《春眠不觉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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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眠不觉晓-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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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百鹞心中打个冷声。他一诺千金不假,却并不代表不能灵活运用,他此时委实是不想管这对有情人的尘俗凡事,但不意味着他在兴趣突来时不会插上一脚,随他高兴而已。

“好了,闲杂人等已然退场,元慕阳,百某开始施法,你高念汝妻闺名,助她遗魄归位!”

五六天过去,春眠感觉,多了一魄与少了一魄,实则并没有什么天高地远的差距,反而是自家相公那没有一丝喜色的面孔更让她在意。

“小日儿,你是因庄管事的事解决得太顺利,反而担心那个人会有更大手段么?”

“。。。。。。嗯?”元慕阳从沉思中回神,举眸迎上妻子盈盈眼波。

“你没有在听我说话?”她直想大呼怪哉。她的小日儿何时高深到在她身边时也能心不在焉了?


“眠儿。。。。”他在思虑着,要如何将指婚的事告诉她。如果能安然度过,他的确不想让她烦恼,但那事,是瞒不住的。他家在江南,皇上指婚恁样隆重大事,城、府、县各阶都会得到相关知会,说不定,再过两三天,家中便会堆满了前来贺庆的人潮。于其让她从别人处得到消息,他宁愿亲口将原由陈述。当下,最让他放心的,是眠儿的心脉再不似先前脆弱。他可放手一搏。


“在想什么?”春眠将小臀从椅上径自移到相公膝上,揽着他颈子,一对星眸仔细审视着他眉间皱褶,“你有烦恼,而且是很大的烦恼。”

他一笑,额心抵上她的,啄了啄那两片娇嫩唇瓣,问:“何以见得是很大的烦恼?”

“找回眠儿的一魄,是你挂心了许久的事,如今这事了了,都不见你有喜色。若不是烦恼很大,难道是因为你已经不爱眠儿了么?”

“眠儿。。。。。。”

听他叹息,她更知自己所料没错,“说罢,那个人又出了什么招式?”

“他。。。。。”提及阳恺,元慕阳眼中跃出冷意:那人是不是以为他毫无反击之力,只能坐着挨打?有没有人告诉他,越处上位者,目标越是明显,越容易被人找到弱处?

“他的招式,很恶俗,也很恶毒。。。。。指婚?”

“。。。。。什么?”他最后二字说得含浑,春眠听不分明,大眼睛眨巴眨巴,盈满迷惑。

“阳恺唆使忠正侯。。。。”

突然,巨响訇然,他们此时所在的卧房门被人从外排开,是用脚。门开时,门外人的一只脚犹悬着未放。踹门者元通是动作惊人,脸上依旧板板平平,不见任何表情,但旁边的襄菊则不然,清秀五官为怒意所扭曲,小小拳头也攥得青筋暴突。

“姑爷,恭喜了。”这是元通的话。

“小姐,快离那个狼心狗肺的陈世美远点,襄菊带您周游天下去!”此乃襄菊所言。

春眠细弯眉儿讶然颦起,“你们。。。。”

“你们先出去,我有话对夫人说!”元慕阳愠道。这两个人会以这副形态出现,他便已意会发生了何事,那个人行动居然比他料想的还要快,用得是五百里快骑不成?

“说什么?说你要娶什么侯爷之女?而且还被皇上指婚?”襄菊咄咄伸出手要把小姐夺过来,被元慕阳挡开,遂柳眉倒竖,“你还不快放开我家小姐!”


七十 布排 


元慕阳眯起美眸。

从他娶眠儿那时起,便知元通和襄菊被春家太爷派了怎样的使命:戮力辅佐他,保护他,助他登上人生巅峰,而在他若对眠儿不起时,毁了他。季东杰曾笑曰“你明知元通心思,却压根不曾想过真正将他收服,痴情得实在是不见边际”。没错,他从未动过收服元通和襄菊的念头,只因他不允许任何人有机会伤害到眠儿,连他自己也不行。

“襄菊,纵算你认眠儿是你惟一的主子,难道相处恁多年,还不足以让你知道我是个怎样的人么?你认为,我会辜负眠儿?”

姑爷发威,襄菊还是怕的,却犹色厉内茬,口吻依然凶悍,“你不会辜负小姐,但那道指婚的圣旨是怎么回事?难道俯首县首那一群说着恭喜还捧着大礼的大人都是来说笑话的不成?”

“指婚?”春眠总算听出端倪,“你被指婚了?”

他两手紧紧握住她纤纤腰身,“对,我被指婚了。”

“女方是谁?”

“柯以欢。”

“。。。。。居然是她?”她未惊未怔,只是稍感意外,“难不成,连侯府千金都成了那个人的棋子?柯小姐到江南,进山庄,都是那个人算计里的一步?”

“小姐,您。。。。。”

她抬手,截住自家丫头的安慰之辞,歪颐自话,“还是,柯以欢也并非是无辜的?他们互相利用?”

“小姐,您。。。。。是没听明白怎么回事还是被气糊涂了?”襄菊忧心起来。

春眠星眸凝注相公面上,“你打算怎么做呢?”

“柯以欢曾说,她会设法请皇后劝皇上收回成命。”

她挑起柳眉,“你信她?”

“不信。”他道,“所以,我会急着赶回来,布排一切。”

“如何布排?”

“你相信我的,对么?”

“我当然信你。若不信,她怎还会在这里?”

当然信你。好坚定的口吻,好熨心的字符。登时,元慕阳眸光璀璨如钻,薄唇扬起迷人弧度,“眠儿信我,便先不要问,把所有事都交给我,好不好?你身子才得安全,当下,我只想你好好休养。”

春眠和相公四眸相对,眼波互换,心迹也互换,良久,嫣然一笑,颔点螓首,“好,眠儿听相公的。但是,眠儿还要保留随时助我相公一臂之力的权利。”

从旁,襄菊皱巴着整张脸,苦恼向人请教:“元通,小姐和。。。。。。姑爷是在打什么哑谜?”

后者从容答道:“你如果把皮儿抱来,他会听得懂。”

“你扯我们家皮儿做。。。。。你是在骂我还不及皮儿聪明?元通,你这个面具人,皮痒啊?”元通一张脸皮向来是不冷不热,少有表情,是以,被襄菊以“面具人”誉之。

元总管不会自降格调和一个丫头一般见识,请问主子,“姑爷,下面属下该怎么做?”

元慕阳淡道:“一个被赐婚家族的总管该怎么做,你便怎么做。”

“属下遵命。”

“襄菊,你找几个可靠的仆妇丫头挡在醒春园,对外一致声称夫人病了无法待客,莫让那些上门来恭贺的官妇们打扰了夫人清静。”

“。。。。。。好罢。”襄菊不傻,相反,还有一股子少有人及的精明劲儿,若非但凡涉及小姐事便容易热血充头,也不至于有方才兴师问罪的面孔。

“眠儿,接下来的日子,不管是季东杰为你开的补药方子,还是襄菊为你煮的药膳,你都要好生吃下去,把身子调养壮实,明白么?”

春眠明眸漾辉,巧笑倩兮,“妾身虽不是十分明白,但妾身会谨遵相公吩咐。”

“大哥,你当真要娶侯府千金?”

“圣旨已下,还有假么?”

“大嫂那边。。。。”元慕世浓眉深攒,“大嫂已经同意了么?”

“皇家的命令,轮得到我们同不同意么?”元慕阳将整理出的一叠账册置到案上,撩衣坐下,持笔在已准备好的宣纸上好一气龙飞凤舞。

元慕世从兄长脸上察不出喜怒,端着小心道:“大哥,其实这样也好。。。。。”

“怎么讲?”元慕阳一心二用,写字问话两不误。

“虽然这么说,有点对不起大嫂,但此事的确是荣耀门楣的好事,至少。。。。。。能让爹和娘真正安下心来。。。。。”

元慕阳不解挑眉,“爹和娘为什么要安心?他们在面对眠儿时都感觉不甚自在,如今是侯门千金,反而能让他们安心了?”

“这。。。。。”元慕世人秉性忠厚,虽遵从爹娘之命来传这番话,但心底并不安生,“爹和娘毕竟希望大哥能享儿女之乐。。。。。”

“若这位侯府千金也不能怀孕生子呢?”

“。。。。。不会罢?”元慕世倒没想到,应得有点呆头傻脑。

“行了。”元慕阳淡声,“这桩事有元通助我操办,你不必挂心,把这些账簿拿去,尽快熟悉下来。”

“这是。。。。。”

“是云西、滇南、赣西、湖东四处分号的账册。”元慕阳在书就的宣纸上落了名款,又加了印鉴,一并推了过去。“这一份,则是委你全权处理这四处分号所有往来商事和账目的授权手书,即日生效。”

“大哥。。。。。为什么要将这些交给慕世?”元慕世又惊又惑。这四处分号,主管了货通天下超过六成的商务,大哥怎能全权给了他?

“你足堪重任,这个打算一早便有了。我已和各位管事打过了招呼,他们对你的才能颇认同,会尽心尽力辅佐你,你只管放手去做。”

“这这。。。都是您创立的家业,怎么说分就给分了呢?而且,您也应该和大嫂商量。。。。。”

“你大嫂早已同意了。”

“可是。。。。。”元慕世拧着眉,瞪着眼,还是怔惑难消,“好端端的,您为什么要分家?”

“你如今也已成家,又将为人父,是时候该独立门户了。”元慕阳指着另叠账册,“那些是你目前打理的各铺面的账目,从今日开始,也不必再向我禀报什么,大小诸事悉都由你自己作主。还有,城西那栋宅院的地契也放在其内,你妻再过两三个月就要分娩,近来这庄里熙攘喧噪得紧,不利休养,你们若想,可搬到那边去住。”

“大哥,您。。。。。。”元慕世心间陡然一紧,“不会罢?”

“不会什么?”元慕阳抬头。

“您突然这样做。。。。。”

元慕阳在二弟紧绷的注视里淡然勾笑,“不算突然。皇上赐婚侯府千金给元家,元家必须要操办一场不辱没皇家赐婚和侯府千金体面的婚礼,为兄需要全力以赴的投入操办,如此,便无暇料理商务,自然该交移一些出去。而侯府千金进了元家门后,必定有一堆早请晚省的规矩要人遵守,为了让你和幽兰的自在,搬出去也好。”

元慕世两眼紧紧捉着兄长神色,须臾不移。虽然,他仍看不出在大哥平静如湖的面皮下,究竟有无什么壮波阔澜起伏,但凭藉着骨肉兄弟间的心灵相近,还有对大哥的固有了解,总感觉另有玄机。大哥是真正接受了那桩赐婚么?皇家之命诚然不可违背,但这个人是大哥啊,是对大嫂万般珍爱的大哥啊。。。。。。。

“大哥,爹和娘呢?在您迎娶了柯小姐后,二老是仍随你住在这庄里,还是。。。。”

“我为长子,爹和娘当应和我同住。只不过,若你为二老添下乖孙后,他们硬要过去含饴弄孙,为兄也是挡不住的。”

“。。。。。慕朝呢?”

“慕朝近一段日子会留在京城向庄管事学本事,成婚日期近时再唤他回来观礼就好。”

“那么,为了给那位侯府千金清静,醒春书院要不要迁出去?”

元慕阳略作沉吟,颔首,“你提醒我了。醒春书院不比一般书院,是不该设在有侯府千金的地方。你来安排罢,重找一处足够宽绰干净的地界。”

元慕世憷然心惊了。他确定,大哥的确是在操持一件事,这件事也的确与指婚密切相关,但,仅仅是相关。

可,大哥到底想做什么呢?他该比谁都晓得个中轻重利害,不会拿一家人的姓名作儿戏的罢?大哥固然爱大嫂,也不会为这份爱枉顾了责任罢?何况,大嫂的安危也在其内。。。。。

“慕世,别想太多。”元慕阳沉静话声渡进他一团迷障的脑里,“相信你能助我,保全住一家大小的性命,是不是?”

“可。。。。。不是没有路,为何要挑一条比较艰难的来走?娶一个人,能为元家迎来荣耀,又能为大哥生儿育女,就那样难?您并不会因为多娶了一个人而少了对大嫂的爱,不是么?”

“娶一个人,等于是拿你大嫂的命来换,你大嫂命没了,你以为我还会活着么?”

“大哥!”元慕世丕然色变。

元慕阳目光湛深,“所以我说,我是在设法保全一家大小的性命,爹和娘的,我和你大嫂的,你们的。你会助我的罢?”

元慕世点头,重重点头。大哥把话讲到这样份上,他还能如何?不管大哥怎么做,他听就是了。

七十一 辟径

春眠魂魄团圆的五日后,功力恢复的随尘道长觉悉阵法异动之迹,连夜施法进京,确悉一魄已失,当即便报给昌阳侯知。阳恺初闻自有恚意,但一番思量之后,豁然顿朗,不怒反笑。

“让他取去也好,本侯正担心若指婚的消息传到江南,恋儿会受不住,如今多了这一魄护持,本侯倒放心了。”

“侯爷有侯爷的考虑,贫道有贫道的担心。”此刻,随尘道长懊恼不可言表。精心布持的阵法被破,且破者极有可能是那个把自己打得重伤的狐妖,这对修道者,是不可抹灭的污辱。但时下,尚不是和对方正面冲突一较高低的时候。

“道长担心什么?”

“对方高手如此了得,势必会在贫道为夫人施法唤醒时形成阻力。施法过程中最忌有高手相扰,稍有不慎,即会对施者与被施者造成危害。为夫人和贫道安危考虑,侯爷须设得力之人为贫道护法。”

“这个,道长勿须担心。”阳恺道,“届时道长只须专心为夫人施法,不必分神其他。”

“如此甚好。”至少在他完成侯爷所托之前,甚好。“只是。。。。。”

“道长怕本侯请的人不足以与那妖物抗衡?”

“那狐妖修行几千年,委实棘手。。。。。”

阳恺莞尔,“道长不让本侯失望,本侯也不会让道长失望。除魔卫道的事,道长分身乏术,本侯便将请佛门高僧替道长行之。”

随尘稍怔,“侯爷请了佛门中人相助?”

“无云大师的得意高徒戒嗔大师,佛法高深,修行日久,那狐妖不来便好,来了,只能有去无回。”

“。。。。。。如此甚好。”言着“如此甚好”,却深感不好。道有道法,佛有佛理,两相修行,井河不涉。如今侯爷竟然请了佛门中人前来助阵,传了出去,岂不丢了道家脸面?

随尘道长虽如是作想,但为不使昌阳侯不喜,并未将情绪显在脸上。只是,回到下榻居处,不免芥蒂难消,拧眉自话道:“侯爷请戒嗔来,是信不过贫道,还是要那个和尚来看贫道笑话?”

有侍候道长起居的小道童奉茶过来,听见了师父喃语,直冲冲问道:“师父,侯爷除了您,还要请大和尚么?”

“。。。。。多嘴,还不退下!”随尘把人叱退。

小道童感觉委屈,一个人跑到廊下暗生闷气,恰巧和一个过往仆役撞上,是平时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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