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楼难锁相思梦-夜有轻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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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楼难锁相思梦-夜有轻寒-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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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紫宁直视着小英的双眼,有阳光从她的眼中反射出来,顿时目光如电,含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小英眨眼之间,却见她嘴角带着谦和的笑容,目光恬淡而悠远,刚才的一切,只是她的错觉!

    另一间屋子里,景流觞与母亲杜氏景老夫人比邻而坐,手中端着上好的白玉瓷盅,半拢着盅盖,轻轻吹开飘浮在面上的翠绿茶叶,露齿微笑,神色怡然,不见半丝怒气。

    “家里发生这等事,你还笑得出!”景老夫人嗔怪儿子,“还好云儿无事,否则我定然饶不了你!”

    “娘,这事怎能怪儿子?要知道我也是不愿娶南家小姐的,若不是……哎,不说了!”摇了摇头,景流觞递上茶盅,“不烫了,娘且尝尝儿子亲自为您冲泡的这盅新茶。”

    景老夫人伸手来接,手上的指环与盅面轻轻一碰,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富贵人家的夫人十指不沾阳春水,那手竟保养得非常之好,虽不若二八佳人的细致纤长,倒也莹白柔润,更别提脸孔了,一眼望去,若不近看眼角与唇边的细纹,景老夫人倒像是才三十出头年纪。

    景流觞的眉眼随了母亲,凤眸星目,按说有些女气,骨子里带了三分媚,不过配上高挺的鼻,气概非凡的脸,挺拔的身形,竟是那样的相得益彰,美得脱俗,仿佛沾了上界的几分仙气,颇有些飘然出尘的味道。

    他见母亲接过了茶慢慢品着,没有看他,嘴角的笑容敛去,换上了一幅慵懒的表情,凝视着瑞兽嘴里吐出的细细青烟,眉眼轻颤了一下,魂不知跑到了哪边天去。

    “觞儿!”景老夫人唤了一声,他马上又变回了刚才的样子,含笑看着母亲回应道:“娘,叫儿子何事?”

    “娘也知道若不是为了大局,你断不会娶南家小姐,不过现在既成事实,她已经进了咱家的门,为了你而甘愿为妾,也难得她对你痴心一片,之前的事就忘了吧!若是她能为景家开枝散叶,你……”

    “娘!”景流觞打断了景老夫人的话,“她如今就容不得云儿,若是有了景家的子嗣,会成什么样子,您没有想过这点吗?想云过几日就要生了,这回您一定能抱上孙子,另外,她们四个也不见得就真的怀不上……”

    景老夫人摇了摇头:“你以为娘老糊涂了吗,看不出这其中的端倪?一个初入门的新妇,又不是正妻,不过是半个主子,在若云面前,她还低了一等,算得半个奴才,她会那样傻,不去讨好若云还去害她?你以为我会信?”

    “娘……”景流觞眉间的笑意隐去,惊诧地看着景老夫人。

    “娘可是比你经历了几十年的大风大浪,什么东西瞒得过我的眼睛?想糊弄娘啊,你可是输了!”景老夫人得意地看着儿子。

    “儿子可没有说谎,这事儿是大家亲见的,娘若不信只管差那屋子里的一干人来问。听说南紫宁嫁来之前大病过一场,把原来的事全忘光了,说不定伤了脑子,她的行为不能以常理来看待,常人不会做的事,兴许她会!”景流觞看着母亲,正经地说道。

    “娘也没说你是在骗我,娘是说,这个南家小姐这遭是冤枉了,说谎的是云儿。这孩子是我从小带大的,心里藏着什么我一眼就能看透,刚才我问她话时,她目光闪烁,不敢抬头,我就知道有问题。”景老夫人抿了一口茶,缓缓说道,眼睛微眯了一下,神色忽然变得严厉,“是谁拿云儿来作幌子,你可得仔细了,我一向清静惯了,这个家可容不得风浪!孩子我自会帮你管教,你自己身边的人,自己得管好了!”

    “娘是说,是云儿故意的?她一个五岁的孩子,和南紫宁又无怨无仇,怎会?”景流觞避重就轻地说道。

    “你不用给娘打马虎眼,我说你啊,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你是我儿子,你从小就聪明伶俐,这么明显的事你会看不出来?对了,娘说过只要你答应娶亲就不再过问你的事,你和南家小姐一直没拜堂,娘也遵守承诺没有过问,难道说……你太过介意南家小姐?这根本就是你的杰作?”景老夫人端茶的手微微一晃,那一小片翠绿在白玉瓷盅里泛起了波浪。

    “哎!”对上母亲询问的目光,景流觞叹了一声,起身对景老夫人作了个揖,“儿子就知道瞒不过娘,娘是女中丈夫,一切,皆如您所料,儿子只不过是顺势而为。先处理了这件事,其余的,儿子稍后亦会追究。”

    “你果然……”景老夫人叹了口气,“觞儿,那件事你并没有确实的依据是南家所为,为什么?”

    “娘,有些事……您不知道……”

    “不知道你就说给娘听!”景老夫人不顾景流觞的言辞闪烁,手指沿着茶盅上的竹枝图案缓缓游走,神色间带了几分威严,那神情,与景流觞像极了,这母子二人,儿子带了女相,母亲却有几分男子气概,不愧是母子!

    “娘,就算如您所说,若云娘亲之死与她,与南家无干,以她之为人,我亦不会……”景流觞隐忍着痛苦说道,“您道她这两年来一直痴心于儿子么?你错了!您老又不是不知道天衣山庄的南天乙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的母亲贺姬又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两人的女儿,骨子里生来就带着风流,她不过是一时迷惑儿子的样貌,又哪里会有真心。外间只道她一心想着嫁入我景家,谁又知道她早已是残花败柳,若不是皇后娘娘的主意,试想儿子又怎会娶这样污秽的女人!”

    “此话当真?你如何会知晓?”这下换作了景老夫人满脸诧异。

    “自打淳王成年,在皇后娘娘的授意下,儿子就在天衣山庄安排了暗哨,娘娘说过此事不能外泄,越少人知道越好,为了不让娘操心,儿子就瞒着了。”景流觞的头垂得很低,话也变得小声了。

    景老夫人沉默半晌,对儿子说道:“你父亲就是操心在这些事上,劳心劳力,才会成了如今这个样子,娘不想让你重蹈覆辙,我景家一脉单传,就只有你一个儿子,你……”

    她眼神黯然,蓦然间一口气呛着了,咳嗽连连,急喘不止,景流觞慌忙上前,拍着她的背为她顺气。

    “娘,您别急,儿子大了,做什么事自有分寸,您的交待儿子不曾忘记,只是您也知道,所谓福祸相依,唇亡齿寒,咱们家始终是皇后的娘家……”景流觞解释道。

    “哎!躲不过啊!”景老夫人摇着头,“但愿老天保佑我景氏一门,无灾无难!你也大了,都是做爹的人了,娘不管你了,自己的事自己拿把握吧,只是千万切记,做什么得先给自己留条退路,富贵容华,终是得活着才能享受。”

    “是!”景流觞安慰地握紧了景老夫人的手,“娘的话,儿子一定铭记在心,时刻不忘!”

    

    9、记忆复苏

    柴房内,小英不时地凑上前去,就着门缝往外张望。午时已过,却没人送饭来,小姐早点也没吃,一定饿坏了。她偷眼看去,南紫宁斜倚在墙角,双眼闭着,也不知是在假寐还是真睡着了,她之前交待过不许打扰她,所以小英也没敢出声问。

    南紫宁其实没睡着,闭上眼,只是不想听小英的呱噪,她在回想着昨夜做了个什么梦,不是经常做的那个梦,昨夜的梦很平静,没有引来她的心痛,似乎梦见了南空城,她不能肯定,不过记得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自己终是忘不了么?南空城的面容仿佛近在眼前,他虽英俊,到底比不上景流觞的绝世姿容,为什么自己对景流觞只存了一丝欣赏,却独独对他放不下?挂了一抹讥诮的笑在嘴角,南紫宁暗叹。原来自己的爱,与外貌无关,想借景流觞忘了南空城,这个计划根本行不通,别说自己对景流觞产生不了爱意,就算是景流觞,他又何尝会爱上自己,如南空城那般的温柔呵护,恐怕此生再难有,他对她的呵护,只因他是哥哥!

    随着一阵金属碰撞之声,“吱呀”一响,柴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景府总管苑荣带了一个拎着食盒的丫环出现在门口。苑荣微笑着说:“南姑娘,让您受委屈了,吃饭吧!”

    “苑总管是来放我们出去的吗?”小英眼睛一亮,对着苑荣问道。

    “这……公子的命令,在府里是没人敢违抗的,只得先委屈两位,云小姐也没什么大碍,待公子消了气,自然会放你们出去。”苑荣抱歉地一笑。

    “原来苑总管说的是客套话,你说我家小姐受委屈了,我还当你知道了事情的始末,相信她没坏心呢!”小英眼神黯了下来。

    在苑荣的示意下,丫环打开了食盒,一阵香味扑鼻而来,食盒里的几样小菜无比精致,显然是府里的大厨精心制作的,令人垂涎,小英现下正饿着,忍不住就咽了一口口水。

    “南姑娘,吃饭吧,不管有什么事,也要顾着自己的身体。”见南紫宁仿若未人地一直躺在那儿,一声未出,苑荣提高了嗓音说道。

    南紫宁睁开了眼,她才不会亏待自己呢,不出声是因为正回忆着南空城身上的味道,却被这突出其来的菜香味打断。苑荣总算是好意,掠过心头的一丝不快,她对他微一颔首,道了声谢,过来席地一坐,接过丫环手中的碗就吃了起来。

    见她神色镇定自若,态度从容,坐地下的样子就和坐在最珍贵的地毯一般,无一丝别扭,竟像是常常如此,苑荣不觉讶然。

    “你要吃吗?”南紫宁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跟随着自己,她可不会以为自己的样子是吸引这位英俊总管的原因,她想的是苑荣估计也没吃饭。

    “啊?不!我吃过了!”苑荣答道。这南紫宁还真与先前不同了,有些意思!

    “小英姑娘也吃吧,否则一会儿饭菜该凉了!”小英在一旁站着,看着南紫宁吃得香喷喷的,小姐没发话,她不敢吃。听苑荣此言,感激地对他一笑,眼睛看着南紫宁,却是不语。

    “看我干什么?”南紫宁说道,“苑总管请客,主人都发话了,你只管来吃就是,还用我批准吗?”

    “小姐不发话,奴婢哪儿敢啊!”小英一面笑眯眯地说着,一面走过来,拿起另一副碗筷吃了起来。

    “以后别在我面前说奴婢二字,听着闹心!”南紫宁皱眉说道。

    “不叫奴婢要叫什么呢?”苑荣好奇地插嘴问道。

    “叫什么都行,就是别说那个奴字,众生平等,谁是谁的奴?她侍候我,那是她的工作,我会付给她工钱的,以劳动换取报酬,理之所在。”南紫宁斜睨了小英一眼,“当然,不想干随时可以走,我不会强迫。”

    这番话倒是新奇,但颇对自己的味口,苑荣脸上的笑容更甚了些,这南家小姐,可不像景流觞形容的那般恶毒,能把奴婢不当奴婢,做事还给发工钱的主子,他不仅未见过,连听也没听说过。见她脸色苍白,身体羸弱,他看她的眼神中不自觉地带了一丝怜惜。

    “小姐,小英是小姐的丫环,只要小姐不赶我走,我是不会离开小姐的。”小英机灵,马上不再自称奴婢,改了称呼,这个主子现在喜怒难料,还是顺着她好些。

    “那好,我现在就赶你走,”南紫宁说着,转头看向苑荣,“麻烦苑总管带她出去吧,没听说过关柴房思过的人还得带个丫环侍候!”

    “小姐,让小英陪着你吧,你一个人……”

    “不必!不和谁怎样,你既然要跟着我,就要听我的话,如果不愿意听,你随时可以离开,我自会找他人侍候,不会勉强你。”南紫宁打断了她。

    苑荣说道:“姑娘真的不需要她陪着?一时半会儿恐怕公子不会放你出去,有个人作伴好些。”

    “不必!”南紫宁说道,“带个丫环出去,想必苑总管做得了主,留我一人在这里就好,不妨事。”

    “小姐!”小英以为南紫宁是不想连累她在这里受罪,心头一热,顿时热泪盈眶,她哪里知道南紫宁是怕夜里伤痛发作,不想给她看到。

    吃完饭后,苑荣带了小英出去,临走时对南紫宁说道:“我会去劝劝公子,早些放姑娘出来,暂时你就先忍着。”

    “多谢苑总管!”南紫宁谢道。苑荣是这个家中唯一对她还算好的人,而且他曾救过她,不是吗?她真心地绽放出一抹微笑,眼中光华忽现,那一该她的面容竟似带了魔力,令人移不开眼。

    这位南姑娘笑起来,原来如此动人!苑荣心头一动,别开了眼,不敢正视她,转身离开,柴门重又合上。

    “小姐,你自己好好保重,我会去求公子快些放你出来。”小英站在门外,泪眼汪汪地说道。

    “我相信苑总管,此事交由他办就好,你管好自己就好,别给我再生事端,否则我也保不了你!和小雪她们几个管好听荷院,放心,我没做错什么,他不可能关我一辈子!”南紫宁清冷的声音隔着门响起。

    小英只得随了苑荣离去,一步三回头。

    不过片刻功夫,那个拎食盒的丫环回转来,她开了柴门,手里拿着件披风,南紫宁一看,有些眼熟。

    “姑娘,入秋了,太阳落山天就转凉,您披着它可以抵挡些寒气,苑总管说了,他现在就去找公子说说,如果公子不松口,晚些时候我会给姑娘送些被褥过来。听说你身子弱,可别凉着了!”

    南紫宁恍然,这披风她曾见苑荣穿过,想来是他的了。

    “麻烦你了,这位姐姐,代我谢过苑总管的好意,不管结局如何,反正,要谢谢他!”南紫宁微笑着说。

    “奴婢名叫书棋,姑娘是主子,叫奴婢的名字就好,这声姐姐可当不得。”这位叫书棋的丫环笑眯眯地说道。

    “那我就叫你书棋了,不过你别在我面前说什么奴婢,一听这个我头都大了。”南紫宁不禁多看了这丫头几眼,名中有书有棋,谈吐也很得体,看来是个有知识的丫头,倒不可小瞧了。

    书棋刚刚才听过她的一番言论,知她所言不假,抿嘴笑了笑,点头答应。

    “南姑娘,你还有什么吩咐?没有的话我先回去了。”书棋说道。

    “你是在苑总管身边做事吧?”南紫宁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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