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接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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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接流水-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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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你这个胆小鬼,叶大哥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弟弟!”
  “叶天鹰,你不要再跟着我,我不想再见到你。”
  “叶天鹰,少颜碍着你什么事了,你要害他被大哥骂!”
  “简大哥有什么不好?你倒是说啊,你不要这样酸溜溜的,有本事,你干出一番大事业让我瞧瞧,不要老是做大哥的跟屁虫!”
  “你不要说了,天鹰,你的心意我知道,但我的心早已死了,这辈子是不会再嫁人的。我现在只想帮大哥撑起这片河山。天鹰,大哥对你有很高的期望,你不要辜负他才是。我们,永远都做兄妹吧。”
  不甘的冷笑二十多年后居然再度涌上他僵硬的面容,为什么,自己永远只是叶天羽的弟弟呢?  脚步声响起,宛如多年前她甩手而去的声音,他愤然一啸,身形如飓风般卷起漫天草屑,手中柳条如利剑般脱手而出,向林边飞去。
  宋六张大嘴,双脚颤栗,却不敢挪动半分,柳条自他耳边呼啸而过,震得他耳膜隐隐生痛。  仇天行拍了拍衣上草屑,冷冷道:“什么事?”
  “主子,孔瑄带着蓝小姐过来了。”
  仇天行一怔,旋即哈哈大笑,边笑边走向林边,顺手拍上宋六的肩膀:“去,按原定计划,放信出去。”
  
  仇天行笑着迈进房,走到桌前坐定,握起茶杯饮了口茶,正待开口,视线却凝在了孔瑄与蓝徽容紧紧相握的手上。
  他的眼皮一跳,眼中神光复杂莫名,长久地看着眼前这一对执手而立的后辈。少年时的梦冲破遥远的岁月呼啸而来,自己精心培养的徒儿,能握住她的女儿的手,这是不是上天对自己一种别样的补偿呢?
  蓝徽容上前裣衿行了一礼:“叶叔叔,我们来,是想请你两个月后到容州城的乘风阁与我们会面,我自会将宝藏所在地告知于你。至于铁符,早已被毁掉,能否破解机关,开启宝藏,得靠叶叔叔自己了。”
  “铁符早已被毁掉了?!”仇天行一愣。
  “是,叶叔叔,你相信也罢,不相信也罢,我们到了现在,没有必要再骗你,要是真有铁符,早就拿出来交换解药了。孔瑄体内的毒发得越来越快,不知能否拖过这两个月。还请叶叔叔先替他解一部分毒,缓一缓,待寻到宝藏,您再替他解余下的毒好了。他若是在寻得宝藏前毒发身亡了,叶叔叔会什么都得不到的,还请叶叔叔三思。”
  仇天行默然良久,眼光掠过孔瑄平静的面容,蓝徽容清澈的眼神,缓缓点了点头,从腰间取出一个瓷瓶:“这里面的药,能将他的毒暂时压住,但要彻底解他的毒,还是得用七花丹,希望两个月后,你们能让我感到满意。”
  
  “春日陇上梅,少年踏歌行。流光随日度,梨花卷东风。 
  历历青山外,无雨亦无晴。巧笑在溪边,桃李几度春。”
  皇帝神情惆怅,执笔在清娘画像上书下这首诗。画中的红衣少女,巧笑倩兮,让他长夜难以入眠的心在这些日子稍稍得到些慰藉。
  他放下笔,良久地注视着画中之人,转过头来:“容儿,你昨日一夜未归,去哪里了?”  蓝徽容神情肃然,一拜而倒:“皇上,容儿想求您一事。”
  皇帝看着拜伏于地的蓝徽容,轻轻摆手,殿中执事人等皆悄悄退了出去,殿门‘伊呀’关上。皇帝步至椅中坐下,饮了口茶,轻声道:“你这般郑重,定是要事,起来说吧。”  蓝徽容站起身,又行到皇帝身前盈盈跪落:“容儿想求皇上,放了侯爷和蓝氏族人。”  “我?!”皇帝呵呵一笑:“等到现在,容儿总算开口了。朕倒想听听,你用什么来求朕?”  “容儿愿意找出前赵国宝藏所在地,并告诉皇上母亲葬在何处。求皇上看在母亲份上,能够答应容儿的请求。”蓝徽容垂头道。
  皇帝原本严肃的面容涌起一股淡淡的笑意,使他那平日看上去总是有些吓人的双眉也有了些许柔和。他再饮口茶,悠悠道:“东南三州水患正深,这宝藏嘛,倒可以解朕的燃眉之急;若是能将你母亲迁至皇陵,也可以了朕一大夙愿,容儿提出来的条件倒是挺诱人的。蓝家人放与不放没什么关系,只是放不放世琮,朕得再想想。”
  蓝徽容知藩镇历来为皇家心腹大忌,皇帝虽初步消除了对慕世琮与宁王联手的顾忌,但毕竟侯爷是王爷的独生子,只怕皇帝再没有了顾忌,还是不会轻易答应放侯爷回去。来正泰殿之前,她便将此事想了又想,此刻听皇帝果真如此说,遂咬了咬牙,磕下头去:“皇上,容儿愿意以人换人。”  皇帝笑得更是畅快:“说来听听。”
  “容儿斗胆,想求皇上收容儿为义女。”
  “你要做朕的女儿?”
  “是,容儿愿意终身不嫁,在宫中陪着皇上。皇上若是寂寞,容儿就陪皇上说话解闷。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上若是龙体染恙,容儿愿意衣不解带,侍奉汤药。容儿愿意象亲生女儿一样侍奉皇上,求皇上成全。”蓝徽容深深的磕下头去。
  
  皇帝握着茶盏的手停在半空,面上神色渐渐有些复杂。宝藏固是他急需用来救灾的,要与清娘合葬也是他多日来想着念着的,但蓝徽容最后这段话更击中了他的软肋。
  他一生寂寞,称得上是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他本就不喜谈笑,在妃嫔子女和大臣面前更是威严肃穆,有些内侍和宫女见到他就会吓得瑟瑟发抖。这几十年来,他找不到一个可以轻松说话、开心而笑的人,正因为觉得活着的时候太孤单,所以他才会想着要与清娘合葬,实是深恐自己归天之后还是孤家寡人。
  自蓝徽容进宫后,他才逐渐有了些笑容,也享受到一些天伦之乐,感觉不再是那么孤单与寂寞。她既誓死不愿嫁给辰儿,那么,让她做自己的女儿,也是个不错的主意。若是真能将这孩子永远留在身边,是不是,这皇帝做得也不是那么难受了呢? 
  蓝徽容见皇帝良久地沉默,知他已有所触动,再度磕头道:“皇上,有容儿在宫中,侯爷他必定事事听从皇上的旨意,决不敢有半分违逆,还请皇上三思!”
  皇帝注目蓝徽容片刻:“容儿很聪明啊,不愧是清娘的女儿。”
  他站了起来,行至案前,眼中露出温柔之色,望着画中的红衣少女,慢慢伸出手,抚摸着那多年来不断出现在梦中的面容:“你象你母亲一样的聪明,宝藏、夙愿、孤独,你样样都说到了朕的心里。好,朕就允你,朕现在就下旨,封你为思清公主,等你寻到宝藏,朕就放了蓝家人和世琮。只是,你现在可以告诉朕,你母亲葬在何处了吧?”
  蓝徽容站起身,也行到案前,望着母亲的画像,眼泪汹涌而出,泣道:“皇上,要将母亲棺木迁出,容儿实是不孝。容儿需得到她墓前,求得她的原谅之后,再亲自护送她进皇陵,绝不能让别人碰她的棺木一下,请皇上体察容儿的苦衷。皇上若不放心,墓室开启之时,再请皇上派人守着容儿就是。皇上若是不答应,容儿宁死不从。”
  皇帝转过头看着她倔强的神情,晶莹的泪珠,再回头看看画中之人,二十多年来,她那不屈的神态仍历历在目。他心底深处隐隐一痛,轻叹了口气:“好吧,朕答应你。”
  蓝徽容再次伏拜于地:“容儿谢父皇隆恩!”
  这声‘父皇’呼出,皇帝手一颤,俯身将蓝徽容拉了起来,握着她的手,良久都不愿松开,如果,她真是自己与清娘的孩子,该有多好。
  
  蓝徽容回到嘉福宫,早有礼部官员及内侍宫女等送来公主的一应礼服和用器。蓝徽容的手抚过那织金缎公主礼服上的片金显花,暗地里叹了一声。忽然想起远在突厥的常宁公主,当日她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却要为这公主的虚名付出青春和一生,如果让她重新选择一次,她还会不会愿意生在这帝王之家呢?
  “启禀公主,宁王爷说想见您一面。”宫女轻言禀道。
  蓝徽容转过身,简璟辰已微笑着步入房门:“皇妹,四哥给你道喜来了!”  蓝徽容微微一笑,屈膝行礼:“容儿见过四哥!”
  简璟辰随意地挑了把椅子坐了下来,接过宫女递上的茶盅,笑道:“容儿,你现在既是我的皇妹,又是我的姨姐,这关系,可越来越复杂了!”
  蓝徽容冷冷一笑,望向窗外。晴空下,雕梁画栋折射出金碧辉煌,甚至亮得有些耀眼,院中吹不进一丝风,这高墙内的闷热与翠姑峰上的空爽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愈发让她思念分开才半日的那个人。
  简璟辰坐于一侧,注视着她轻眯的双眼,心仿佛都漏跳了一拍,难道,她真的是自己永远都追逐实现不了的一个梦吗?
  蓝徽容转过头,平静道:“四哥,有话您就直说吧。”
  简璟辰站了起来,走到她身边,视线也投向窗外灿烂的晴空,片刻后低声道:“容儿,我想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放弃孔瑄,蓝家人我可以保他们平安,世琮,我也可以放他回去,只要你愿意回到我的身边。”
  蓝徽容笑了一笑,轻声道:“四哥,你到过塞外吗?”
  不等简璟辰回答,她悠悠道:“塞外的草原上有一种雕,从来都是一雌一雄在一起捕食,一起飞翔。若是其中一只先死了,另一只,就会叼着伴侣寻一处绝壁,撞崖而死。所以,这种雕儿,草原上的人从来不会去捕杀它们,人们把它们称做‘双翅雕’,翅膀,总是不能折断其中一翼的。”  简璟辰的手不可抑制地轻颤了一下,象是身上的某处伤口被不经意地刺痛,他沉默了许久,微笑道:“既是如此,还望容儿此去容州,一路顺风!”
  他从袖中掏出一个绣工十分精美的荷包,递到蓝徽容面前:“这是华容绣的,要我转交给你。她说有愧于你,如果你能原谅她,就将她绣的这个荷包带在身边,若是回了容州,请你在荷包里放上一点家乡的土,也好了她思乡之意。”说完将荷包塞到蓝徽容手中,转身向屋外走去。  “王爷!”蓝徽容轻唤道。
  简璟辰顿住脚步,却不回头。
  “王爷,不管我们有何恩怨,还请王爷善待华容。”
  简璟辰嘴角微一抽搐,冷冷的眸光似刀刃般闪了一下,拂袖而去。
  
  丽日东升,晴空无云,炎夏的清晨,蓝徽容牵住青云的辔绳,与慕世琮并肩走在往北门的路上。  “侯爷,一直以来,都是我们对不住你―――”
  “容儿,你不要这么说。你是清姑姑的女儿,与我也算是兄妹。我们既然是一家人,没有谁对不住谁的说法。”
  蓝徽容转过头望着慕世琮,他黑深的眼眸中有着浓浓的暖意,这种暖意,似与他从前那炽热的眼神有所不同。二人对望片刻,蓝徽容收回目光,望向前方的城门,温馨而笑。  慕世琮抚上青云的鬃毛,冷傲的五官皆在日光下化为温柔与牵挂:“你们万事小心,现在各方虽然都答应等你们寻出宝藏后再行事,但必定会派人暗中跟踪你们的,尤其是宁王,他必定在背后有大行动。你们,若是解毒之后,能够不回京城,就不要回来了吧。”
  蓝徽容微微一笑,纵身上马:“侯爷,您的恩情,容儿无以为报,等我们回来,再把酒言欢吧!”说着,她勒转马头,劲喝一声,青云长嘶,欢快撒蹄,疾奔如风,卷起一片尘云,片刻便消失在了慕世琮的视野之中。
  慕世琮立于城门,静静看着那人影远去。日头渐渐移动,不多时,移到他所立之处,灼热的阳光让他下意识的伸手遮了一下,眯眼望向天空,良久方转身离去。
六十、放下
      蓝徽容缓缓而行,算着日子行路,当暑气浓浓时,她终到达了容州城。
  黄昏时分,落霞洒在城墙、堤柳、街巷上,象岁月虚华的影子。蓝徽容恍惚想起去年此时,自己因母亲一纸遗命往潭州而去,现在,终于回到这生长的故乡,来寻找这遗命之后的真相。  她牵着青云,缓步走在容州大街上,穿过大半个容州城,到了城南王婆巷。王婆巷中,有两家客栈,一家‘悦来’,一家‘六福’,蓝徽容看了片刻,在‘悦来客栈’前停下了脚步。  小二热情地迎了上来:“这位小姐,是要住店吗?快里面请!”
  蓝徽容将马绳交给小二,步入店堂,客栈掌柜见她气度从容,衣饰贵重,忙迎上来将她引至客栈后院,笑道:“小姐,我们客栈,这后院清静些,一般有了女客,都是住在这处,只是房钱稍―――”
  蓝徽容平静道:“带我去月字号房。”
  掌柜的一愣,瞬即笑道:“不知小姐从何处来,往何处去。”
  “我从梅边来,往柳边去。”蓝徽容微笑道。
  掌柜笑意更浓,点头道:“小姐请随我来。”
  蓝徽容随掌柜的步入后院东首第二间房,掌柜的退了出去,关上房门。蓝徽容放下包袱和长剑,坐于榻上闭目运气调息。
  当窗外夕阳渐渐淡去,夜色悄然而起,蓝徽容听到房中床下传来轻轻的叩击声,笑着奔了过去,将床用力移开,孔瑄顶着块木板钻了出来。
  两人含笑对望,同时伸出手来,紧紧相拥,虽是短短二十多日的分离,却如同过了数个春秋。蓝徽容抬起头,痴望着孔瑄略显憔悴的面容,轻声道:“身体好些了吗?”
  回答她的是一个浓烈到令她窒息的激吻,待她的脸上一片潮红,孔瑄搂住她的腰,低声道:“你有没有再发病?”
  
  蓝徽容摇了摇头,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脖子:“你哪天到的?”
  孔瑄微笑道:“我日赶夜赶,十天前就到了,按你说的悄悄和月姨联系上,她出面买下了这两家客栈,又挖了这条秘道。不过一切皆是月姨出面,宁王的人盯我盯得紧,我天天不是上街闲逛,就是躺在隔壁那家客栈睡大觉。”
  “不知是皇上派的人,还是宁王的人,也有一些高手在跟着我。”
  蓝徽容见天色已黑下去,返身点燃银烛,又故意举着烛火在窗前走了几个来回,将银烛放在窗下,走回床边。孔瑄早已下到地道口,蓝徽容将床移回原位,缩身而入,二人将地道口盖上,迅速沿着黑暗的地道往前行,不多时由王婆巷尾一处荒宅中钻了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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