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可蔷文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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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可蔷文集二- 第6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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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白芷却只是摊摊双手,吐吐舌尖,一副天真无辜的神态。

  「好了,翔飞,我们来吃蛋糕吧。」她拍拍手,拉起小男孩的手。

  「蛋糕?今天有蛋糕吃?」楚翔飞显然十分惊喜。

  「当然啦,今天是你生日啊。」她笑容甜美,「而且,你爸爸还买了一份好大的礼物给你呢。」

  「真的吗?」他充满期待的目光射向父亲。

  楚怀宇点点头。一星期前便不停遭人耳提面命的他,哪敢忘了准备这份礼物?「吃完蛋糕你就可以拆礼物了。」

  「耶!太棒了!」

第八章
  夜空,淡淡洒落朦胧星光。

  轻风拂来,撩起单白芷鬓边散落的发,无声飞扬。手臂闲适地搁在水泥围栏上,她扬起容颜,眺望城市灿烂霓虹。

  远方,高架桥上的车流像一颗颗五彩玻璃珠,依次滚动。

  她看着,笑了,「没想到你家楼顶的视野居然这么好。」

  「这就是住高楼大厦唯一的好处了。」楚怀宇微笑地接口,拉开啤酒罐拉环,仰头一饮。

  「怪不得这里的房价这么高了。」

  「你不是说过吗?BOBO族为了在水泥丛林里追求心灵的自由,是愿意付出昂贵代价的。」他还记得那些话?望向背靠着围栏的他俊秀的侧面,她心一跳,迅速别过眼。

  彷佛察觉到她的异样,他笑了,忽然转过身子,和她一样面对远方霓虹。

  「你知道吗?今晚,你让我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低哑的嗓音像是自嘲,却又不着痕迹地撩拨着她。

  她一颤,「是吗?」

  「你让我儿子相信世界上有魔法,让我为了圆谎,像个白痴似的花了一整晚对他解释,为什么扫帚能飞、人能变成猫。。。。。。我这辈子从没像今天晚上一样,净说些不合逻辑的话。」他摇了摇啤酒罐,「事实上,我怀疑我以前说过任何不合逻辑的话。」

  「当然,你是律师嘛,最讲究逻辑了。」

  「可是今晚我却成了一个白痴。」

  「呵呵。」她忍不住要笑,「对不起。」

  「如果翔飞以后发现我在说谎,对我的尊敬荡然无存,那可都要怪你。」他半开玩笑。

  「那也好过这么早就剥夺一个孩子的想像力啊。」他开玩笑的语气令她也不觉轻松起来,「你居然在他四岁时就告诉他这世上没有圣诞老人,不觉得有些夸张吗?」

  「这是事实。」她睨他一眼,「拜托,让孩子保有一些幻想好吗?这么早就失去天真,对一个孩子来说不是件好事。」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把他教成一个不懂逻辑的孩子罗?」他笑望着她。

  「你这么希望他成为另一个你吗?」她回凝他。

  「。。。。。。不,我不希望。」犹豫了好一会儿,他才沉声说道,「以前我从没认真想过这问题,不过。。。。。。是的,我宁愿翔飞不像我,这样他会比较快乐。」她心一扯,「怀宇」

  「知道吗?」他别过脸,嘴角拉开弧度,「虽然今晚我的行为跟白痴没两样,可我却。。。。。。很高兴。」她深深睇他,明眸蕴着千言万语。

  他感觉到了,涩涩一笑,「你想说什么?」真的可以说吗?她咬唇,迟疑地瞧着他。

  「说吧。」他仰头,一口饮尽啤酒,然后用力握扁铝罐。

  「翔飞告诉我,说你曾经告诫他,不可以放太多感情在一个可能会离开他的人身上,是因为她。。。。。。你才这么说的吗?」她没有指明「她」是谁,可两人却都心知肚明。

  楚怀宇闻言,微微一笑,伸手推了推镜架。就像他每回深思时一样,镜片后的双眸合沉,让人捉摸不定。

  「我很。。。。。。」彷佛过了一世纪之久,他才继续说下去,「我曾经很爱她。」曾经?她呼吸一乱,心情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

  「大学时,她是同系的同学,也是我的学伴。我第一次看到她是在开学前学长姊办的家族聚会里,那时她穿着一件白色洋装,看起来好文雅、好迷人。」他用一种静冷而毫无起伏的语气缅怀着过往,可这样的语气,却紧紧地揪扯着单白芷的心弦。

  「。。。。。。我几乎是立刻就沦陷了。从小到大,我见过的女孩不在少数,也交过几个女朋友,可她却是唯一让我一见锺情的一个。她长得漂亮,个性又好,还弹得一手好琴。她弹琴时的神态令我很着迷,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高高地站在云端。。。。。。」唇角衔起一抹自嘲,「我爱上她、追求她,谈了四年恋爱,毕业典礼那天向她求婚,然后结婚」他停顿下来。

  单白芷强迫自己逼出梗在喉头的嗓音,「后、后来呢?」

  「后来我去当兵了。在当兵时买下这间房子,放手让她装潢。她告诉我,这房子里的一切都是她的梦想。」而他,现在依然住在她的梦想里。

  单白芷紧紧握拳。这是不是表示他依然爱她?依然忘不了她?「后来我服完兵役,考上律师执照,进事务所工作,她也生下翔飞,我们就这样过了几年相当不错的婚姻生活直到那一天。」

  「发生了什么事?」

  「那天我接到了她出车祸的消息,赶到医院时,只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她抓着我的手,不停地跟我说对不起,我不晓得她为什么要跟我道歉,只知道我失去了她。」她抬眸试图认清他的表情,却发现那好看的脸庞无一丝波痕。

  面无表情--是真的表示心绪毫无起伏,或只是挂上一张精巧的面具?「我过了一段相当糜烂的日子,天天买醉,不醉不归,工作也一团糟,差点被踢出事务所。我甚至在翔飞床边喝酒,一面喝,一面看着熟睡的他--他真的长得很像她。」

  「别说了!」她忽地握住他的手,再也听不下去了。

  「让我说。」他木然微笑,「最精采的部分还没说呢。」她心一痛。

  「你大概已经听说她出车祸那天,其实是要跟情人私奔吧。」

  「。。。。。。嗯。」

  「我一直过了两个月才知道这件事。要不是怀天看不下去,戳破了真相,我恐怕一辈子都被蒙在鼓里。」他仰头,笑望星空,「我深爱的妻子原来一直有个旧情人,而且,是在认识我之前就认识他了,他们是青梅竹马,从小就是一对,只是因为男方家里实在太穷了,所以才被硬生生地分开。她爱的一直是他,那个无法完成她梦想的男人。」而他,虽然替她完成了梦想,却得不到她的爱。

  她屏住呼吸,深切地感受到他心里浓重的悲哀。怪不得他要控制自己的感情,怪不得他对人的态度如此冷淡,怪不得他要那样嘱咐翔飞愈不喜欢她,你就愈不容易受伤。

  因为深爱妻子的他,早已遍体鳞伤。。。。。。「好啦,现在你知道所有的来龙去脉了。」

  「你。。。。。。恨她吗?」

  「我曾经很恨她。」他低低地说,「我恨她拿爱情来交换梦想,恨她欺骗我,恨她最后还是选择了爱情。我」他闭上眸,深深吸气,「最恨的是,她让我成了笑话。我那么爱她,以为她也深爱着我,可原来这一切!只是一场骗局。」望着他冰封的神情,她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可胸日却酸酸涩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痛恨欺骗,因为他曾被欺骗,曾因此而受伤,可她。。。。。。却也编织着谎言接近他。如果有天他知道了她真正的目的,是否也会恨她呢?想着,她忽然颤抖起来。

  「很可笑吧?」他误会了她的惊慌,嘴角扯开一抹怪异的笑,「我的幸福婚姻,原来只是一场骗局!每一幕,都只是精心设计的谎言,而我还傻傻地唱着独脚戏。

  一直到不久前,我还偶尔会想,她究竟有没有爱过我--」

  「不要说了!」她尖锐地打断他,展臂紧紧抱住他,「不要说了。」湿润的脸颊贴上他微凉的胸前。

  这颗心,还跳动着,可却跳得那么哀伤,那么迟缓。。。。。。「为什么愿意告诉我这些?」他没立刻说话,良久,才徐徐回应,「我也不知道。」嗓音沉哑,「也许是因为我觉得你能了解吧。」她身子一僵,呼吸紧凝。

  「怎么了?」他稍稍推开她,瞳眸在触及她时蓦地一沉,「你哭了?」

  「我?」她一愣,仓皇地举手轻触脸颊,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已满脸泪痕,「哈,真不好意思,我在做什么?」慌乱别过头,她抬手拭泪,「对、对不起。」他伸手扳回她下颔,定定凝视她,眸光温柔,「你总是这样吗?」

  「怎、怎样?」

  「为了一点小事就落泪。」他笑,笑痕淡得让人无法捉住。

  「这才、才不是小事呢。」她抗议。这么哀伤的回忆怎能算是小事?这么让人心痛的过去,教她怎能毫无所感?这么笑着揭开自己伤疤的男人,教她。。。。。。该如何是好?清澄的泪珠沾上墨睫,看来是那么温柔而楚楚动人。他心一扯,禁不住低头吻去那美丽的眼泪。

  她怔然,感觉脑中血液蓦地被抽光,头晕目眩。

  终于,他吻乾了每一颗透明泪珠,俊唇微扬,静静地看着她。

  「你。。。。。。」许久,她才寻回说话的能力,「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什么事?」

  「为什么。。。。。。你总爱这么做?那天。。。。。。在阳台上也是。」她咬了咬唇,「你纯粹是在逗我吗?」

  「你说呢?」笑意飞上他的眸。

  「我。。。。。。你说过我有时像个孩子--」

  「只有孩子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什、什么意思?」红云悄悄在她颊畔盛开。

  他看着,幽眸更形沉邃。「真是个傻丫头!」他叹息,无奈的语气彷佛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当然是因为喜欢你,我才这么做啊。」

  「喜、喜、喜欢我?」

  「不相信吗?」他逗弄她。

  心跳,在这一瞬彷佛停止。

  她不可思议地瞪大眸,「是那种喜欢吗?我的意思是,你大概把我当成某种有趣的。。。。。。我的意思是,你不可能「真的」喜欢我吧?我是说,那个。。。。。。嗯,呃。。。。。。」她慌乱得语无伦次,而他,听着她颠三倒四的询问,也只能一翻白眼,哑口无言。

  这傻女孩!真是傻得让他无话可说。

  他想,忽然忍不住笑了。清扬的笑声迎风飘扬,挑逗她不安定的心。

  她呐呐开口,「是因为我现在正假扮你的女朋友吗?我的意思是,我们在练习吗?」笑声更悠扬了。

  「你。。。。。。说清楚啊。」

  「我不需要这种练习。」他说,捧住她的头,含笑娣她。

  「你的意思是,不需要练习你也能演得很好吗?」他再度翻白眼。「我的意思是,这根本不是演戏。」

  「嗄?」

  「自从她死后,我很久很久不曾有过吻一个女人的渴望,你是第一个。」

  「那是什么」她硬生生顿住。别再问他什么意思了!她警告自己,有种强烈的预感,这痴傻的问题只会再次招来他带笑的嘲谵。

  可聪明如他,又怎会猜不透她的心思呢?「意思就是你让我心动,傻女孩。」他伸指刮了刮她滚烫的芙颊,「这样懂了吗?」啊。她一震,像木偶般僵立原地。

  她懂了,完全懂了。火焰迅速烧卷她全身上下,从头顶到脚趾,在他笑意盈盈的凝视下,她觉得自己几乎快融化了。

  「我真。。。。。。真白痴,对吧?」她尴尬地说着,「一定不曾有人问你这种问题。」

  「是没人这么问过。」

  「我到底。。。。。。究竟在搞什么?」她更懊恼了。

  而他,笑得更开心了。「你太单纯了,小芷。」他展臂拥紧她,下颔抵着她头顶,「翔飞说得没错,你真的是「蛋白质」。」

  「那是什么--」她及时咬住唇。

  他呵呵笑。

  「你觉得我很白痴吗?」委屈的细语闷闷扬起。

  「不,不是这个意思。」他摇头,薄唇轻触了下她的发,「我的意思是,今天是翔飞的生日,可收到这么好的礼物的人却是我。」他抬头仰望星空,温柔至极的神情像在感谢上苍送给他这样棒的礼物。

  一份很纯粹、很营养,能让一个男人恢复健康的礼物。

  「。。。。。。我还是不明白。」犹疑的嗓音又响起。

  天!俊秀的脸埋入她发间,藏住忍俊不住的笑意。

  少顷,月华朦胧洒落,摇曳出两道淡色剪影--细细长长、唇与唇轻轻相触的人影。

  夏夜,未央。

  「吴教授,太好了,我终于找到您了。」经过几天的尝试,总算与指导教授联系上,单白芷松了一口气。

  「是小芷吧?有什么事吗?我这几天去了大陆参加一场研讨会。」

  「是有关论文的事,教授,我」

  「我知道。我看到你E…mail来的草稿了。」吴教授笑吟吟地说着,「写得很不错啊!我想下礼拜应该可以进行口试了。」

  「下礼拜?」她一惊。

  「怎么?你还有什么想补充的吗?」

  「不,其实我是想」她顿了顿,很小声地开口,「我能不能改个论文题目?」

  「什么?!」高亢的回应几乎震破她耳膜。

  她缩了缩颈项,「我知道有点晚了,教授,可是--」

  「你搞什么?小芷,都六月了还换什么题目?你不想毕业了吗?何况论文题目早就提交出去了!」

  「我知道,教授,可是关于那个案例」

  「案例怎样?我觉得很不错啊。」

  「那个案例有点问题。」她嗫嚅着,试图在教授的怒火之下寻求解决的办法,「我的方法用得不对,我觉得不太好」

  「你是指研究方法吗?放心吧,已经可以了,这只是硕士研究论文而已,教授不会太刁难的。而且我觉得你写得很好,将父亲和儿子的心理都做了很完整的剖析。

  坦白说,我还真没想到,你能从这个父亲与他亡妻的关系抽丝剥茧出这么多东西,挺有意思的。对了,七月有一场关于单亲家庭的学术研讨会,我准备推荐你上台演讲你的论文。」上台演讲?别闹了!「不,教授,您听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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