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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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娘- 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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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船队浩浩荡荡的驶向浮卢港,简直遮了半边海面,引得岸上的人纷纷来看。

虽则这里平时也有许多外国船只到来,但像大黎这样由国家组建的船队来访,还是头回,其规模之大,前所未闻。只怕当地驻扎的海军全数出动,也比不上这阵容。

当即就惊动了浮卢城的海事总督都,亲自来迎,但双方见了面,语言不通,幸而无论何时,友善的笑容,优雅有礼的举止,都能表达双方愿意交好的意愿。

当下除了主船上的几位大人,一些实干人员和一队护卫士兵下了船,其余人都在船上待命。

他们甚至被安置在海事督都闲置的一座园子里,园子里种满了红茸花,这花向在秋冬盛开,花期极长,如今正是时节,红绒绒的一片,得名叫茸园。

庄莲鹤令几名擅长语言的学士,加紧与卢浦人的沟通。

这些学士原本在语言上就有天赋,黎国周边国家的语言都被他们研究了个通透,一门陌生的语言在旁人眼中是难事,但被抓住了语言中通性的他们来说,琢磨琢磨,短时间内作简单的沟通也不算太难。而在船上,他们已经通过对几名舞姬的询问,编篆了一本太非语言简要,务令来日大黎与之往来沟通无碍。甚至叶乐乐因为闲来无事,也在一边参与。在这个过程中,她发现其实比起她的小聪明,这些人才真算是有智慧。

当下庄莲鹤又派了人四散到各处,去采录市面所售各类物件,遇到特别的还要采买回来,叶乐乐想,这大概就是古代的市场调查?大概这一次航行,如果能顺利而归,这样一路搜集了各国的先进物件,于大黎确实大有益处。带回去的也远不止财帛,于整个国家的进步都大有卑益。

而当一切指令都发放出去,庄莲鹤倒并没与伏太监一干人等去饮酒,而是与叶乐乐携手走在陌生的城市街头。

叶乐乐看见了好些的皮子,也拿了新兑的银币买了好几张,不管怎么说,日后更冷些的日子也有,她闲来无事,却可做做针线活,心里也不知为何就想替庄莲鹤做件披风,只暂时不说给他听罢了。

但一看他了然的神情,又觉得他已是猜到了,不免觉得没趣。还好两人相处了一段时日,叶乐乐已是明白,同庄莲鹤生气,实在是没必要的事情,他只会证明你该生自己的气。

她正觉得街头贩卖的手镯极为趣致,套了个在腕上,要让庄莲鹤看看,就见他微眯着眼,看着别处,不禁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是柏隐。

柏隐的衣着与周遭人格格不入,且此时拿着几件饰物,似在语言不通着急的与人说价,是以即使是在热闹的街市,相隔甚远,也容易发现。

叶乐乐疑道:“他怎的不在船上赌钱?”当然他要下船,自是没人限制他,就是其他的船员,也会轮流下船来找些乐子,只不过柏隐如今成了个烂赌鬼,轻易是叫不动他的。

又疑道:“他买这些饰物做甚么?”

眼见庄莲鹤嘴边一抹笑意,叶乐乐心中暗忖,先前在太非,太非王宫相赠许多珠宝,多少人都要鉴赏一番,唯独柏隐眼里只当瞧不见似的。可见他先前是没这想头的,如今却是有了这想头,八成就是要买了讨好女人了。

满船就那么些女人,也没见他对谁假以过颜色。。。。。。也就是有次他来扶脉时,遇见过吉娜,当时,对,当时他的眼睛很似要脱窗的模样,叶乐乐只以为是男人见了绝色美人的正常反应,看柏隐如今行事,只怕是动了心思。

当下笑出声来:“容清,看你舍不舍得。”

庄莲鹤撤回目光,看着她幸灾乐祸的笑脸,忍不住就道:“淘气。”

兴许他自己都没发现,眼神格外纵容,声音又温柔无比,他这样容貌的人,做出这副样子,任是石头人心里也要酥上一酥,何况叶乐乐如今对他有情,禁不住就红了脸,连忙别过头。

所幸庄莲鹤也没细究,反去看她腕上,顺手帮她把镯子捋了下来:“头面饰物,这里定买不到好的,你且安心,过得一阵熟悉了情形,替你淘些好的。”

叶乐乐嗯了一声,乖顺的随着他走,过得一阵才从中自拔了出来,兴致再起:“要说这吉娜美人如何安置,全在你的意愿。送进宫也好,配与别人也罢,柏隐动了这头心思,你可要成全?”

庄莲鹤心中了然:“我便将这决断交与你,任你凭着此事去拿捏柏隐,可满了你的意?”

叶乐乐见被他一眼看穿,连忙抱住了他的手臂:“哎呀,能为你分忧,我就是劳累一二,也是应当的。”一脸赖皮的样子,见他当真松口,先前种种多疑都散了去,平添了几分对他的喜爱与信任。

庄莲鹤焉能觉察不到,目光一动,令符儿和福生原地等候,拉着她疾走开来,寻了个僻静的巷角。

叶乐乐本来疑心他有什么要避着人的要事交待,谁知却被按到壁上,捧着头亲吻下来。

叶乐乐先有些害羞,又慢慢被他坚定不移的进攻给引发了热情,便伸出手勾着他的脖子,细致的配合。

庄莲鹤终移开了嘴,搂着发软的她,低声道:“我们回去,可好?”

叶乐乐双颊泛红,一双眼里全是媚气,嘴上还要调笑两句:“容清,枉你满腹圣人书,当知白日宣淫不可为。”

庄莲鹤爱看她这胡说八道的样子,捏了捏她手心,低低笑道:“圣人话不可尽信,娘子话才应听从,娘子只说,可是不可?”

叶乐乐待要应下,又觉让他得意,待要推辞,又觉此时颇有些急不可待。

只得用手握住他一把长发,狠拉了一下。

庄莲鹤瞧够了她羞恼神情,方才与她携手同归。

只叶乐乐觉着符儿与福生眼若洞明,一时倒把头压得低低的不好与人直视。

等到几名学士勉强能与卢浦人说些简短话语,另一边又着手编纂一册卢浦纪事,将些民俗风情,先进之处,一一纪录下来。叶乐乐原本还想能否帮忙一二,后来见着在这个时代所限的框架下,庄莲鹤一行人所做的已无不妥帖,她再要卖弄,也只有些超出时代、当下无法达到的知识,也只好作罢。

庄莲鹤便正式向着卢浦海事衙门提交了国书,欲面见卢浦王。

只卢浦海事总督维其察说卢浦都城在内陆,书信送去也要一月半才能得了回音,便劝大黎国一干人等在此久住些时日。

原本卢浦就有许多独到之处,诸位学士要了解清楚,也是要花些时日的,且能从码头搜集到更多海上他国的信息,有了这些信息,日后航程上更是便利。因此多住一些时日也是无妨。

是以除了一众学士辛苦不已,其余人等仍是消遣游乐。

原本船上的舞姬因为身份低贱,又貌美轻浮,怕她们招了人眼,惹出些麻烦来终是不美,因此也就不许她们下船。

但这段时日以来,叶乐乐却瞧见柏隐特地央了人放行,私将吉娜遮着面纱带下船来。

叶乐乐便见着了也当没见,只让他们酝酿私情。

待到这一时在街市上避无可避的两方遇了个正着,叶乐乐就偏了头去看:“这是那个?看着倒面熟。”

柏隐红着脸,有些慌乱的将吉娜挡在身后,颇有些做错了事的模样。

叶乐乐逼近要去看:“让我瞧瞧,谁藏得这么严实呢?”

柏隐一头拿眼去觑庄莲鹤,一头防着叶乐乐,倒急得满头大汗。

反是吉娜从他身后走了出来,静静的道:“是奴家吉娜。”

柏隐顿时蔫了。

叶乐乐一怔,瞧她淡淡的不惧,倒不好计较。只向着柏隐作势:“柏神医好大的胆子!”

柏隐素日张狂,但也不是不知世事,自知理亏,便垂着头,半晌挤出句话来:“求庄大人成全。”

庄莲鹤惯着叶乐乐,只不作声。

叶乐乐也只管狐假虎威:“吉娜如此绝色,原先是要送到宫中去,凭她颜色,做个贵妃也使得,你俩若还没作下事来,便既往不咎,此后莫再来往便是。若是已有苟且,就双双捆了喂鱼。”

柏隐急得眼红,反冲上了几步:“你这妇人,好歹毒的心思!”

叶乐乐佯装害怕:“你别过来,前次你给了个毒香囊,差些没害死我。如今□败露,怕是要杀人灭口?”

柏隐连忙赔礼:“向前是我不好,叶娘子莫与我计较。”

叶乐乐原本是装样子捂着心口,未料当真有些不适。

庄莲鹤即刻将她一揽,先扶着她的脸看了看:“怎么了?”

叶乐乐缓了缓神:“也没什么,突然有些心口翻涌,也只一刻,过了便好了。”

庄莲鹤一双眼便看向了柏隐,阴鸷陡然而现,柏隐吓了一跳,蹬蹬后退了两步:“不关我事,不关我事。”

庄莲鹤扶了叶乐乐一只手:“最好不关你事,来替她看看。”

柏隐不敢拿架子,赶紧将指头搭上来。

过了片刻却是笑出声来:“庄大人,叶娘子有喜了!”

庄莲鹤一愣,第一次在人前现出呆滞的模样来:“什么?”

柏隐重复:“叶娘子怕是有了两月的身孕了。”

叶乐乐也是不知做何表情,其实她虽日日见着那两个稳婆,却只觉得好笑,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孕。

毕竟这原身自打十四五岁生下了源哥儿,十多年了,何老爷眼看着也是个正常男人,原身却愣是没得第二胎,说不得这身子也是有些什么缘故,此中缘故复杂,例如生育后输卵管粘黏堵塞之类的,桩桩都是古代医术无法治愈的。

因她先前也没想过要与庄莲鹤天长地久,又是在不适孕育的船上,对于能不能生这事,也不着急。自打上船后,生活环境骤变,月信就从没规律过,这阵子她光顾着一览异域风情,压根就没上过心。

此时突然听到这个消息,不由脑中蒙蒙的,转眼一看,庄莲鹤眼神愣愣的,一张嘴居然微微的张着——简直是呆得好看!

她被这难得一见的神情逗乐了,忍不住哈哈一笑:“要命,原来我才是有□的那一个,且还有了无法抵赖的铁证。”

这话说得庄莲鹤回过神来,他深深的看着叶乐乐,半晌摸了摸她的脸:“真是太好了,乐乐。”

叶乐乐听得他竭力平淡的语调下,也有抑不住的欣喜,自己那百般不知何滋味的心思,才定基为欢喜。

柏隐毕竟不是蠢人,赶紧抓住了时机:“这般喜事,也请庄大人瞧在孩子面上,就当做善事,成全了我。”

庄莲鹤没出声,叶乐乐知他是要留给她来做情面,但她也能看出庄莲鹤有所意动,就朝吉娜招了招手,同她走到一边。

笑着问她:“你是当真要同柏神医一起?如是这样,我们自会成全。若不过是找个人依靠,倒是不必如此着急。原本想送你入宫,许多女子也许会认为是件好事,也不知你如何认为,若是你不想去,现在同我说,便不迫你。”

吉娜摇了摇头:“多谢叶娘子,奴家不想入宫,这样很好。”

叶乐乐见她眼神平静,显然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成全她也不错,幸而送她入宫的打算并没传开,局时柏隐带她远遁,想来无碍。

当下点了点头:“那好,我们也乐于成人之美。”

却又故意提高了声音:“可是柏神医是个滥赌鬼,也不知那一日就会将你赌输了给别人。”

早就竖着耳朵的柏隐忙跑了过来:“不会不会,凭我的一身医术,有输不尽的银子,断不会委屈到她身上来,若是吉娜不喜欢,我即刻就戒赌,也不是难事。叶大姑奶奶,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求您慈悲放舍小人一次。”

叶乐乐见吉娜微微含笑看着柏隐着急的模样,心道这柏隐空有一身本事却没长脑子,怕是要被吉娜拿捏了下半生。

转念又想到庄莲鹤,自己在他面前,岂不是同样无脑?处处被他吃死,想来也令人挫气。

柏隐应了回去就开了安胎方子来,便欢天喜地的拉着吉娜去了。

庄莲鹤上前两步,小心翼翼的托着叶乐乐的手肘,叶乐乐看他紧抿的嘴唇,不由讶异:“何必如此小心,就是昨夜,你不知道的时候,不还。。。。。。”

话音虽没尽,但庄莲鹤心中了然,抬眼看了看她,又低下头去看她腹部,声线绷得有些紧:“就是因为不知道,也不知道有没伤了他。”

难得见他傻气的样子,叶乐乐心中软软的:“若是有什么,柏隐不会说么?”

庄莲鹤点了点头,仍是盯着看,口中又道:“我们回去罢,外面风大,我教人炖些燕菜给你。”

叶乐乐偏了偏头:“不要燕菜,要海参。”

庄莲鹤应了:“还怕你嫌它丑陋,不愿入口。”

叶乐乐被他看得忍不住摸了摸平平的小腹:“食之孩儿会聪颖壮实呢。”

庄莲鹤点点头,把她搂在怀里:“我们的孩儿,必定是聪颖装实的。”

举手投足间,竟是珍而重之的待她,又慎重许诺:“出门在外,也不好操办。待回了大黎,我先去寻了你名义上的兄嫂与你相认,想来何家也不敢多说半字,三媒六聘一样也不能少,我定当正正经经的迎你过门。”

虽说他近来已经是日渐温柔,但突然这般处处柔情,叶乐乐还真有些受宠若惊,只是受着也无妨,她便乐颠颠的受用着。

待庄莲鹤扶了她回茸花园,他又亲去吩咐了一席菜,端上来后便劝着叶乐乐多进些。

叶乐乐倒要看他耐心几何,便使着劲折腾:“这鱼瞧着不错,只刺多。”

庄莲鹤忙挟了一箸鱼在小碟里,低垂着眉眼,慢慢的挑刺。

一时又道:“这菜苔,别人爱吃叶,其实我只爱吃尖尖上那点菜花儿。”

庄莲鹤将挑好的鱼肉挟入她碗中,又去挑那尖子上的一点菜花。

叶乐乐看着看着,禁不住哭了起来,泪珠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把庄莲鹤吓得慌了神,用一边的帕子擦了手,忙扶住她的肩:“乐乐,怎么了?为什么哭?可是我做错了?鱼刺没挑净,卡着你了么?嗯?”

叶乐乐哭得愈加伤心。

在他肩上捶了一下:“庄莲鹤,你到底是何居心?非把我弄上船来,我原以为你是图个新鲜,毕竟像我这样移魂的人,你说不定要闹个明白。

可你待我又越来越好,怀了孩子,疼得什么似的。

你想问什么,问就好了,只莫待我好成这样,免得我当真离不了你。”

庄莲鹤脸上种种慌乱心疼瞬间消失,只扶着她双肩的手加大了力气。

看她脸上有些痛苦的表情,才又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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