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华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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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华衣- 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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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我不禁停住了脚步。
  那人见到我,也停下了脚步。
  
  自打计划回到大楚,我就知道必有一天会与雪衣重逢,而且会时间不会太久。我也曾经无数次设想过,如果再见面,会是怎么样一番情形。
  雪衣会说什么,而我——又该说什么?
  但是也如同我曾经料想的一样,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我之前准备的无数说辞与寒暄,仿佛被清空了一样,望着那一双墨玉一样的眼眸,只剩下相对无言。
  
  夏日的风并不凉爽,地面不断的冒着热气,空气如同蒸笼一样包围着我。脚下的青石被强烈太阳照的白晃晃的,格外刺眼。
  而我的手却是一片冰凉。 
  
  “我听说阿九回来的了,特地来看看。”
  雪衣先开了口,他的声音平静,我却是能听出他的呼吸自一见到我的那一刻便乱了,只是脸上却没有什么变化,眼睛里看不出来喜怒。
  
  雪衣变了。
  变得我看不懂了。以前他的情绪总是写在眼睛里,明明白白,也从不吝啬也不害怕给人看见,现在却掩盖的如此之深,虽然是礼数无缺,口气平和,叫我隐隐觉得不安。
  我知道雪衣与楚风成婚三年,楚风未纳侧君,而雪衣却一无所出。再迟钝的人,也能看出两人出了问题。
  三年之后,我还有阿九,而雪衣还剩下什么。
  最熟悉的陌生人,用来形容此刻的两个人,只怕是最恰当的词汇。
  我忽然觉得心里五味翻杂,胸口烦躁。
  
  见到雪衣与我一起进来,阿九先变了脸色,文昌帝的目光也闪动了一下。
  阿九起身,走过来拉我的手,神色不安:“华衣对不起,我和母皇说话,忘了时间。”
  我笑的握住他手,安抚的道;“无妨,反正时间还早,我只是进来喝口茶。”
  阿九忙叫宫侍上茶。
  雪衣面色无动的看了我们两人一眼,然后向文昌帝执一礼,道:“儿臣听说阿九回来,特来探望一番。”
  文昌帝点点头;“你们年轻人无事多走动走动也好。”
  阿九开始猛然见到雪衣的一下子无措的情绪很快被他收拾好了,便向雪衣道;“雪衣好久,不见了,还好吧。”
  
  雪衣的眼睛移到阿九的身上,我感觉阿九的心跳一下子又窜了上来。
  “还好。”雪衣竟然笑了起来。
  阿九的手心微微有点发汗。
  “看你们的样子,应该也过的不错吧。”雪衣似乎也很好奇的样子,打量着我们俩。
  我忽然感觉到阿九好象在害怕,他的手在我手中微微发抖,虽然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却觉得不能让他和雪衣再聊下去。于是开口打断两人的对话:“这茶味道不错,君上何不坐下来饮一杯?”
  雪衣视线又转到我身上,良久,道:“好啊。”
  一边的宫侍连忙给雪衣上茶。
  我直视着雪衣,笑吟吟:“北越的气候真不比大楚,冬天冷的要命,雪能把人淹过一半去。我又怕冷,若不是阿九照顾我,那些日子真是难过的去。”
  雪衣手上的茶一抖。
  我的心也跟着一抖,刚刚好不容易硬起来的心肠似乎随着这又一抖又软了下来。
  “阿九还小,跟着我这几年在北越受了不少苦。”我侧头望来一眼站在我身边的阿九,又望向雪衣,语气柔软,含着恳切的请求:“我希望回大楚来后能好好补偿他。君上,你说是不是?”
  雪衣放下茶杯,抬头也直视着我,一字一顿:“你说的一点也没错。”
  
  他起身道:“这茶确实不错。”然后又向文昌帝道;“儿臣宫中还有少许事情还要处理,晚些再来探望母皇。”
  文昌帝凝视着他低垂的头,道:“你有事就去吧。朕这里随时都有人伺候着,你不用太担心。”
  
  雪衣一走,我感觉阿九便松了一口气。我知道他心里担心什么,不禁有些心疼,伸手取了他的帕子,轻轻给他擦去手心的汗,故意笑道:“你紧张什么,连带把我也搞得紧张兮兮的。”
  阿九被我逗笑,顿时把刚刚的种种情绪都抛到九霄云外,道:“我哪有紧张,明明是你紧张。”
  我拍拍他的手背,道:“一切有我呢,不用担心。”
  阿九一瞬间又恢复了信心,脸上又恢复了平常的笑颜,恩了一声。
  回头望了文昌帝一眼,我对阿九道;“我想和你母皇单独谈谈。你先去花园玩会。”
  阿九知道我有些事情须与文昌帝说开,于是点点头,出去了。
  
  我走到文昌帝面前,她缓缓抬起头,淡淡道;“你能让阿九回来,我很感激。”
  我坐到她床前道;“我带阿九回来,不是为了让你感激的。”说着拾起她的手,为她切脉。
  文昌帝大惊,想要抽回手,被我一手按住。我冷冷的看着她,她大概也觉得反抗无用,索性也由我去了。
  一会后,我放开了她的手,观察了她的面色,问道;“吃了多久了?”
  这种药物或者能瞒过那些太医院的太医们,却是逃不过我的手指和眼睛。这是一种带有轻微毒素的药,一般是用在以毒攻毒的治疗方案中,药效缓慢,少量使用对人体伤害并不大。但是如果长期服用,则如同慢性自杀,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药石罔效,反比普通的烈性毒药难解,或者说根本无解。
  不过这种药物却不算毒药,因为它的味道比较明显,普通的饮食很少能掩盖这种味道,用它来谋害别人的成功率可以说是零。普通医生或能看出是中毒的症状,却是想不到这一层上面去,反会走入误区,认为是病人疲劳过度,或者是中了什么罕见的奇毒。
  排除他人下毒,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这药是文昌帝自己要吃的。
  
  文昌帝收回手;“我就料到逃不出你的眼睛,这一招还是当年弓麝无意中告诉我的。若是你也看不出来,我想也只能她亲自出马才能发现了。”
  我见她似乎还有点高兴的样子,不客气道:“你这样做到底是什么意思?现在几乎凡是怀疑你中毒的人都以为是楚风做的手脚。以你对你这个女儿的疼爱程度,我不认为你是想陷害她!”
  文昌帝苦笑了一下:“陷害风儿,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她可是月词唯一的孩子。放心吧,没有证据的事情,再风言风语,也是伤害不了人的。风儿还小,且把这个当做一种历练吧。”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质问道。
  文昌帝大笑了起来,几乎没有血色的脸上似乎也焕发出光彩起来:“我到底想做什么?这不是很明白吗?华衣,你这么聪明的人,原来也有想不到的事情!”
  

第 209 章

  接下来的几日中,我天天陪阿九进宫探望母皇,每一天都看见的文昌帝都比前一天更加虚弱和憔悴,只是她脸上的笑容却不是虚伪的,这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像是落山的太阳照耀这一片枯黄的树叶,绽放着最后一丝金黄色的光芒,耀眼而珍贵。
  
  楚悦曾问我文昌帝的病是否有药可医。
  我答心病需心药医。
  楚悦愕然。
  
  那日我确实未曾想到文昌帝的口中会说出那样的话。
  “如今风儿已经具备一个帝王的素质了。朝臣对她的信心日益充足,而她自己建立的嫡系力量初步成型,我对她很满意。所以,我觉得是时候去找月词了。”文昌帝眼睛望着窗外,似乎在回忆往事。
  我的耳朵几乎难以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我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思念可以延续几十年不变,然而这种感情放在一个皇帝身上,总觉得有些格格不入。
  “华衣,你相信吗?我也是曾经爱过的人,并且一直爱着的人。死对我来说并不可怕,很多年前,我就想追随月词一起去,只是月词用生命保护下来的孩子,我却是不能放任她被人欺负,甚至谋害。但是既然我活着,我不但要履行一个母亲的责任,还要履行一个帝王的义务。所以我选择了拆散了你和雪衣,是为风儿打算,也是为大楚打算。”文昌帝转向我,看着的眼睛:“你恨我吗?”
  我恨你吗?
  我无言以答,“你桌这么多,就为问我恨不恨你?”
  文昌帝微微笑道:“我是过来人,你心里想什么,我很清楚。实际上我也并不那么在意是不是恨我,一个帝王是不怕被憎恨的——帝位这个东西本来就被无数憎恨垫高的。我也清楚,只要你做素衣门掌门一天,就会保护大楚一天,风儿是问天选定的帝王,所以我并不担心你会真的去找她麻烦。但身为一个母亲,我却担心,你会不会因记恨我而伤害阿九。今天看到你没有忘记作为一个妻主的责任,努力维护他,保护他,我很高兴。虽然我依旧不认为你是阿九的良配。但是既然他喜欢,那也就不重要了。”
  “如今,我唯一担心的事情已了。可以放心的离开了。我唯一想向你请求一件事情,不要将我的真正的死因告诉其他人,也不要阻止我——当然我想,你或者也没有打算阻止我。”
  
  我自然不会阻止你。你做大楚帝王一天,我便保你一天,但是若你自己求死,我也没有那个义务制止你——我们并不是朋友,不是吗?
  
  文昌帝在我们回到京城后第十天去世。
  阿九哭的几乎晕厥过去。
  我望着文昌帝的红木灵柩,心中却是说不出的萧索。一个极于帝王之术的女子,一个极于情的女子,纵然我再多憎恨再多的怨怼,但面对这样一个旷世帝王,还是觉得难以产生厌恶之情。
  不管怎么样,希望你能在彼岸找到你等待的人。
  
  接下的便是举国大丧,然后紧接着是楚风登基。
  楚风登基后,封萧雪衣为中宫皇夫,同时大赦天下。
  接二连三的事情,让我与阿九不得不频繁的进宫,我觉得文昌帝的去世对他的打击过大,导致他近来的饮食睡眠都很糟糕,脸色总是苍白。所以能不去的时候,总不让他去。
  频繁的进宫让我发现雪衣身边的一个宫侍竟然是我认识的:明幻。司马惊鸿曾说过在宫中也安插着人,却没有料到是他,而且竟然还在雪衣身边。
  雪衣是见过明幻的,他怎么会没发现明幻的身份,竟然还把他留在身边?
  我一时有些弄不清楚雪衣到底怎么想的,便也只好做罢。
  
  之后的两个月,我基本都在素园中,除了有时候带着阿九出去散散心。一天,却意外的在京城的东郊发现一座新修的陵园。
  今天阿九说不舒服,我一个人散步到这里,好奇之下走进去,却是呆住了,这不是——我还在西辽的时候建议修建的烈士陵墓吗?上面的名字,我大多一个个都能念出来,想起来是谁,长什么模样……不禁有些欣慰:终于回来了,那些身体长眠在异乡的袍泽们。
  手抚上刻着许多名字的石碑,又是高兴又是沉重。
  忽然一声呵斥道;“什么人,竟敢乱摸万英碑!”
  我转身一看,却见几名士兵站在身后怒视着我,可一见我的脸却忽然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素,素将军,您,您……回来了!!”
  我微笑着点点头:“这碑是什么时候建的?”
  士兵们激动的不能自己,见我问话一下子涨的满脸通红,好一会才有一个结结巴巴道;“已经修了有三年了。”
  看来是我走之后就建了,到底还是有人记得这件事情。
  “素将军,你回来就太好了。我们都一直盼着你回来……”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兴高采烈。
  我随意问了问她们的近况,从她们的话语中,我听的出来,清书在军中还是颇的人心。她的功夫不提,我曾经教过她的兵法军阵之类都被她从商场上搬到战场上使用,并一步一步成长和成熟起来,一面有勇一面有谋,清书的前途指日可待。
  正说着,却有人快速走了进来,却是荧惑。
  “发生什么事情?”我问道。
  荧惑告诉我,阿九竟然在家中无故晕到。
  我慌忙与几人告辞,飞一般向家中赶去。
  
  我轻轻放下阿九的手,心中的如同前世中了五百万大奖一样,震惊,喜悦,不敢置信,恍在梦中——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我现在的感觉。
  “华衣,我怎么了?”阿九见我迟迟不说话,以为自己得了什么大病,有些紧张道。
  我反应过来一把抱住阿九,狂喜:“阿九,我要做娘了!我要做娘了!!”
  阿九呆了一呆,面色逐渐变化:“你要做娘,你的意思是,我,我——”
  我兴奋的快要说不出话来,只能连连点头来回答。
  阿九低头,小心的看着自己的肚子:“我要做爹了?”声音里依旧是不敢相信,嘴角却是不可遏止的弯了起来:“我要当爹了,我有孩子了,真的吗,华衣,我们有孩子了,我真的没有想过可以,我真的,真的……”说着眼泪都要出来了。
  
  天命师在举行后问天仪式后,元气大伤,几乎所有的人都会失生育的能力。素衣门历史上天命师若希望有子嗣,必须在问天仪式前成亲。而在问天仪式后再诞有子嗣的门中记录上仅有两人,而且其中一个孩子,还因为体质过于虚弱很早就夭折。
  早在成亲前我就告诉过阿九,若是嫁给我,就要做好将来没有孩子的准备。阿九自然回答没有关系。可现在,我竟然成了那么低概率中幸运的一个。
  阿九显然对自己能怀上一个孩子不抱任何希望了,现在巨大的惊喜,让他喜出望外。大概没有什么比一个新生命的来临更振奋人心了。
  
  我围着院子走了几圈;“东边的厢房可以改造成婴儿房,旁边的小房可以给保姆住。不好不好,东厢还是离的太远了,干脆就在我们房里隔出一间来,这样有什么我们就可以直接过去看看……阿九,你说小孩的床用梨花木做还是桃花木做好……名字吗,一定要取的好写好记,还要有意义,阿九你说是个女儿还是儿子……“
  阿九被我烦不过,他胃一犯酸,索性都吐在我身上。
  雍和撇下嘴,假装没看见。
  守心在一边吃吃的笑;“小姐,你还是少说两句吧,我看你上天坐立难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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