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华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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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华衣-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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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不管怎么样,我做起事来比以前要顺畅多了。
  孟极现在整天跟在弓蓝身后转,一见我就脸色苍白,躲到弓蓝身后。每每这时弓蓝就露出无奈的表情。说起来,弓蓝的样子确实比我更有亲和力,更可信赖一样,对人也温和,而在西辽军营中被我恐吓过的她想在弓蓝身边寻求保护,也是理所当然。我只是暗自猜想,不知道我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是不是变成了媲美朱厌的夜叉形象。
  鉴于孟极原来是被逼迫参与马腹的计划,后来又将功折罪,弓蓝与虞姬决定对孟极的身份保密,萧敬平和萧炎也对此持默认态度。撇开她所做事情带来的后果不谈,孟极本身确是极有才华的一个人。虞姬曾询问我对这样处理她有什么意见。我笑道,反正我又不是大楚军中人,怎么处理都好,都不管我的事。
  很快就要离开了吧,我这样想,心里有些不快。雪衣恐怕不会就这样离开军营,毕竟西辽与大楚已经开战,她娘肯定不会在这个关键时候回京。
  叹了口气,我翻了翻桌上的书卷,日子过的还真是无聊。在床上打了个滚,我忽然有点良心不安,现在的伤兵营里几个大夫已经忙的脚不沾地,我这样袖手旁观是不是有点过分。
  不过早就说好了只是治瘟疫的吗?算了,我还不想给自己没事找事做啊。
  可是——真的很无聊呢。
  “快来人了,快来人救命啊!”
  外面一阵嘈杂,我从床上翻起,向外看去,却是几个士兵背着全身是血的伤员跑了进来。
  “弓大夫,弓大夫在吗?”
  “弓大夫和其他大夫都在伤兵营里忙——”虞姬已经带着自己队的士兵上了战场,军医部外驻守的士兵换了一批。
  “快快去叫她们,柳生快不行了,她中了好几刀!!”背人的士兵眼圈红红的,几乎要哭出来。
  我一眼看出她背上的士兵脖下一处较大的动脉被砍开了,如果不马上止血,连最后一丝生还的希望都没有。
  掀了帘子,我走了出去:“把她赶快放下来。”指了指我的军帐。
  士兵一见是我:“素大夫!”她连忙将人背进来,小心的放在我的床上,“素大夫,求你快救救她!”
  我撕开她的衣襟,用三支针灸将伤口周围的血脉截下来,这样可以保持伤口十到十五分钟不再流血。
  叫人赶快打来清水,将伤口清洗干净,用棉花蘸了烧酒,将翻卷的伤口消毒。在擦拭的过程中,我手下的身躯微微发抖,显然是忍着剧烈的疼痛,却没有发出一声呻吟。
  倒是个硬气的女儿家。
  从怀中取出我配置给自己备用的止血散,撒在她的伤口周围,下一步就是缝针了。虽然这伤兵是很能忍,但我也不想再给她增加一点负担了。
  将“曼陀”放在她的鼻子边给她嗅了嗅,她很快就沉睡过去。在周围士兵惊讶的目光中,我取出特制的针,将她的伤口小心的缝合起来,然后用纱布抱起来。
  取下截血的针灸。我将她身上其他伤口也都处理干净,才站起来,却发现不止刚刚进来的士兵,弓蓝也站在我身后看。
  她看我的目光似乎有什么要说的,我干笑一声道:“那边忙完了?”
  我发誓,我绝对是因为太无聊才去救人的。仅此一回,下不为例。
  弓蓝点点头。
  我对她身后一名学徒道:“去煮一剂‘补血汤’来。”又转向一边的士兵道:“她暂时没事,但是在伤口愈合前不可搬动。”
  士兵紧张的表情才一下子松来下来,连连道:“谢谢素大夫,谢谢素大夫!”
  “你们都出去吧,让她安静的休息。”
  我也走出军帐,弓蓝跟着我出来。我知道她有话与我说,便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停下来,望着她。
  “华衣,弓麝是你什么人?”弓蓝看向我的目光突然凌厉。
  

第 66 章

  即使在素衣山上我从涉猎过历史和政治,也很少了解山下的时事,却也明白我那六名师姐无论放在山下哪个角落,都是光芒难盖的人物。她们未拜入素衣门前,曾经做过什么,山上无人问起,她们自己也不曾提起。这是没有写进门规,却人人皆知、约定俗成的规矩。
  我想那些“曾经”的最后,必定都不是什么好事。
  天下大凡有些本事的,有几个是甘于寂寞的?即使自己甘于寂寞,也可以小隐市集,过寻常人家的日子,却不必非入素衣门不可。素衣山虽不禁荤腥男色,却也不是寻常人气鼎盛的大门大派,清规戒律不少,至少有我最厌恶的一条——入门之人不可轻易下山。
  那又是什么让她们甘心放弃身边的荣华富贵与声名荣耀,入山避世,对前尘往事只字不提,就仿佛十恶不赦的坏蛋幡然悔悟,斩断尘丝归依佛门一样?
  人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和其他所有人一样,我保持着沉默,乃至遗忘。
  直到在将军府中,有人惊呼出“金匮十二针”的名字,我才又警醒过来。
  金匮十二针是二师姐最好的一副针灸用针。它在我十二岁那年被当做奖励我的下针速度和准确超过她的奖品送给我。我很喜欢这副针,一直随身带着。
  弓麝是二师姐的名字。
  弓蓝与她同姓氏,莫非有什么关联。
  在没有弄清楚二师姐在入素衣门前曾经经历过什么前,我不能贸然透露任何她的消息,还有她与我的关系。
  
  “弓麝是你什么人?”
  “你怎么有‘金匮十二针’?”
  我眯了眯眼睛。
  弓蓝见我不置可否的样子,急道:“你知道她在那里是不是?她现在怎么样了?”
  怎么样?能吃能睡。
  “难道……她已经死了?”弓蓝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也太有想象力了。
  弓蓝抓住我的胳膊,眼睛恳切的望着我:“你认识她的,一定是这样?”
  处于对她的尊敬,我没有甩开她的手,只是凝视着她:“那些都已经与你无关。而且,我什么也不知道。”
  
  我很是不明白在资讯这么落后的时代,消息为什么能传递的这么快。
  不到两天,我和弓蓝之间不愉快的事情,又传遍了军营。
  “素大夫,虽然我不知道你与弓大夫之间有什么误会,不过你们两人都是好人,肯定中间有什么误会。是不是有人在你们之间挑拨,告诉我,我去揍她!”
  这是第三十五个来当和事佬的。
  “素大夫,弓大夫年纪大了,眼光和看法可能与年轻人不一样,如果你们……”
  第三十六个。
  “华衣,你和弓……”
  弓你个大头!
  我忍无可忍,停下手里的针,咆哮道;“给我闭嘴!再提一个弓字,就把你们统统扎成筛子!!”
  转过头,雪衣站在我身后,紧紧抿着嘴,面色一阵白一阵青。
  

第 67 章

  西辽和大楚开战已经六天。
  大楚的情况不容乐观,即使什么也不问我也知道。
  在伤兵流水一样送来的情况下,我的“仅此一次,下不为例”终于被我吃下,投入了如火如荼的救人中。
  给一个伤兵换好药,我正吩咐药童将用过的纱布处理掉,外面就冲进来一人,见了我忙叫道:“素大夫,快,快——”
  我见她都说不出话了,也不多问:“领我去看!”
  蹲下来一看,我简直就不敢相信这是一个人可以承受的伤。从她的右肩到左腰一道最深恐有两寸深的伤口,连腹中肠子都流了出来,她下意识紧紧用手抓着才没有掉出来。
  因为心肺未受到致命伤,所以现在才还苟延残喘,我看了一眼她的眼睛,已经是一片黯淡无光,却是那样坚持的睁得大大。
  最严重的是,腹部大动脉被切断,失血太过,她的手脚已经出现抽搐现象。
  这个人,死定了。
  我一瞬间的迟疑,让周围的士兵紧张的快要哭出来:“素大夫,求求你,快救救她,救求求你,她可是救了我们三个人才伤成这样的!”
  “素大夫,求求你,只要你救活她,我下辈子做牛做马来报答你!”
  “……”
  我将叹息埋在心里,道;“赶快将她抬进去,用担架抬!”转头吩咐药童:“准备麻沸散,快!”
  这恐怕是我在这个世界里动的最大最复杂一次手术了。
  针灸用来紧急止血的法子最多只能用二十分钟,时间一长,停止循环的部分将坏死,终身不可用。可而是分钟是绝对不够的。
  将手在酒中消毒,我将她腹部的大血管重新续接,但以后能不能正常用,很难说,但现在这已经是没有其他选择的时候。肠道也断了好几处,细细的修补。
  身边的药童时不时给我擦汗。
  将□的断掉的肋骨一根根续接,用纱布和棉花将积血吸尽,便开始缝合。最后是伤口的消毒和止血。
  我的处理可以说是很粗糙,可是这里既没有输血的工具,也没有氧气供应,消毒条件简陋,连手术的地方都谈不上多么干净。内脏不能长时间暴露在空气中,细菌感染也是致命的。
  即使这样,我整个过程也花了半个多时辰,过度的紧张和精神集中,让我一时有些手脚发软,但还是尽量用平静的声音道:“煮‘补血汤’来,另外准备好退烧的药。”
  身边没有传来熟悉的药童的应答,而是传来弓蓝的声音,她向一边的药童把我刚刚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刚刚一直在手术中给我擦汗,递各种刀具的原来不是我的药童,而是她。我望着她一眼道了声“谢谢”,转身出去。
  弓蓝在身后急切道:“刚刚——你处理的手法,都是她教给你的吗?”
  我顿了一下,掀开门走了过去。
  
  尽管我吩咐准备退烧药,可心底却是祈祷不要出现高烧现象才好。
  但是在前世那样优越的治疗条件下,手术后感染还是难以避免,现在更不用说了。我守在她身边不断的给她换湿毛巾,让她头部的温度降下来,一边将汤药一点点喂下去。
  只是喂下去的汤药大半都给吐了出来。
  我考虑了半日,将药捣烂做成泥状敷在她的身体表面。如果将药放在水中,将人置于药水中蒸效果会更好,可是病人现在根本不能移动,并且不能沾水,只能用这种办法。
  外敷的效果比起内服要慢而且效果要弱,但总比吐出来要好。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到了晚上,麻沸散的效果退去了,她开始断断续续的呻吟,温度还是高的吓人。我想了想,把酒拿来,在她全身一遍又一遍的的擦,这样一直到了黎明的时候,她的温度才退了一些。
  我把了一下她的脉,还是很弱。
  又换了一道她身上的药泥,将包扎的伤口上的药换了。
  有人在门口轻轻唤我。
  我走出去一看,我的药童拿着一只馒头和一碗粥在外面等我。
  “素大夫,你已经守了一天一夜了,吃点东西吧。”药童热切的望着我道。
  我冲她笑笑:“谢谢你。你可吃过了?”
  “吃过了。”
  正要喝下粥,一个士兵冲到我面前:“素大夫,柳生可好了?”
  我抬起头,这名字怎么这样熟,前几日送来的那个士兵貌似也叫柳生。
  “你说这里面这个人,是柳生?前几天曾经送来我这里一次过的那个柳生?”我严肃道。
  士兵大约没见过如此表情,有些怯,道:“就是她。”
  我气的手都抖起来了,前几天才受了那么重的伤,伤口还没有全部愈合,竟然又上了战场,就算没有今天的伤,以前的伤口要是崩裂了,也足够要她的命。
  我那么小心的为她治疗是为什么?是为她这么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吗!!
  突然有些吃不下,对士兵道:“她伤暂时控制住了,但是还在危险中。”叹了一口气,“现在就只能看她自己的身体能不能熬过着一关了。”
  我这是在和老天爷抢人,赢了没有奖品,输了便是一条命。
  怎么算都是赔本的买卖。
  

第 68 章

  柳生的温度在第二天入夜的时候又升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夜晚的寒气要重些。
  又是一夜的擦酒精。
  不知道是熬夜熬的,还是给酒精味给熏的,我竟然觉得头有点晕。从怀里摸出一粒玉清丸,含在口中,感觉精神略好了些。
  到了黎明的时候,柳生的体温终于又降了下来。
  我时不时给她喂些糖水下去。她竟然能咽下一半,这让我欣喜非常。用棉花沾了水,把她干裂的嘴唇润湿。
  药童给我送了饭,还是馒头加白粥。我也确实是饿了,狼吞虎咽的吃下去,自我安慰:“回京城后就好了,到时候一定要做一百道好菜吃个够!”
  转念一想,怕是一半要进清书的肚子,又觉得有点郁闷。
  柳生表面的伤口已经有结痂的趋势,这让我隐隐有点安慰,只是表面好了,里面能不能完全康复起来,却依旧是未知之数。
  柳生晚上又照例开始发热。
  我一边给她擦药,一面感觉到夜的寒气四溢。将煎药的小炉子拉近,点燃了,驱散军帐里的寒气。
  夜真静啊。
  我的心也很静。
  已经三天没见到雪衣了。那天无意中吼了他,怕是不肯再见我了吧。
  我怎就这么倒霉,已经忍了那么多次,再多忍一个次不成吗,偏偏摊上他。
  想到这里,我对两次霸占我床的柳生自言自语道:“你觉不觉得无聊?无聊吧,躺了三天了怎么能不无聊?我来唱首歌你听听吧。”
  也不管她能不能听到,我轻声的唱了起来。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 地上的娃娃想妈妈
  天上的眼睛眨呀眨 妈妈的心啊鲁冰花
  
  家乡的茶园开满花 妈妈的心肝在天涯 
  夜夜想起妈妈的话 闪闪的泪花鲁冰花
  
  我知道半夜的星星会唱歌
  想家的夜晚 它就这样和我一唱一和
  我知道午后的清风会唱歌 
  童年的蝉声 它总是跟风一唱一和
  当手中握住繁华 心情却变得荒芜 
  才发现世上一切都会变卦
  当青春剩下日记 乌丝就要变成白发 
  不变的只有那首歌 
  在心中来回的唱 ”
  
  我一遍又一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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