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不想做女帝，可是大长公主的头衔也不能容皇上任意践踏！”她双目圆睁，戾气尽现。
“一个不听话的弟弟，和一个听话的弟弟，你说，你会喜欢哪个呢？”她懒懒的开口。
我心里一叹，果然是这样。“只怕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是吗？本宫不信。皇上打小就不服本宫这个姐姐，倒是后来雨儿更亲近些。当年本宫为了铲除沈家而毁了自己一辈子，因此才换来了‘帝宁大长公主’的名号。皇上除了沈家，转身就将卫家抬了起来，如今呢？本宫他容不得，皇后他容不得，卫家也容不得，本宫就看不上他那个鸟尽弓藏的做法！贵妃也是聪明人，你相信他不会对你，对左家做出同样的事么？”她端起静思刚刚换上来的热茶，茶气氤氲，好像也溶解了先前剑拔弩张之感。
挑拨离间么？
我自然懂，可是不帮他，难道帮你么？连皇后都不愿意再做如此没有意义的事情了，我会么？
“可是雨儿不同，那样单纯痴情的孩子，他一生只会在乎你一个人，一个良人和一个帝王，你看不清么？”
夜雨？她知道的……一清二楚！
我心里忽然释然了，她不是不太了解夜雨，而是根本不懂！还指望用这种方式来拉拢我，走投无路了么？
“姐姐这茶喝了许久了，臣妾宫里还有事，容臣妾告退了。”我微微一福身，缓缓转身向外走去。
两步还没有走出，就感觉两道疾风吹过，我恍然看见静思抱月两人正一边一个，意欲抓着我的手臂，我心生怒意，可的确不是对手。
瞬间，一个人影从我眼前划过，抱着我转了几个圈，抵在了寝殿的关着的门上。
我定神一看，先前静思抱月还在愣着，预备抓我的手还是伸着没有收回，再看向就灵洵，一人手中持剑正对着她的脖颈，竟是子谦。
不过，子谦不会这么做的，要么他不会以下犯上，不然灵洵一定已经没命了，会持剑对着她的人，只有一人！那么，我身后的这个人，又是谁呢？
第 106 章
“季子谦！你存心要造反是不是？！”灵洵怒不可遏，但是临危不乱，只是怒斥夜雨。
连眼前人究竟是谁都分辨不出，她对夜雨的认识，终究是少得可怜。
“来人啊！”也许是见我们都没有什么反应，灵洵只好高呼门外的侍卫，毕竟现在静思抱月手上没有捏住我的命，倒是灵洵该担心自己了。
“还是请大长公主省省力气吧！”这是“子谦”说的。
“忘恩负义的狗奴才，不配与本宫说话！”灵洵瞪着他的眼神的确像是恶狠狠的在看一条狗一般。出身皇室的灵洵，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贵气逼人，只是，像子谦这样的人物，又岂能只是当成太监来看待的呢？尤其，眼前这个人，分明就是她的亲弟弟，可她却不愿有丝毫的怀疑。
听夜雨与她说话的口气，也是打定主意不能暴露身份，我只好配合。
“姐姐此话差矣。季总管是臣妾的总管太监，自然万事以臣妾为先，一时情急冒犯姐姐，怎么能算是忘恩负义呢？若说造反，适才静思抱月二人对臣妾动手在先，臣妾倒想问问姐姐，这是什么规矩？”我自是不肯示弱，如果能一次除掉静思抱月，那彻底打垮灵洵就更有希望了。
“再说之前，姐姐宫里珮姑娘假冒臣妾侍女，这是存心冒犯臣妾，也请姐姐为臣妾解惑。”我微微睁开眼睛，看她如何自圆其说。
不愧是灵洵，不肯与我浪费口舌，仍是执意唤门外侍卫，企图将我们拿下。
我抵在身后那人怀里，微微感到他一丝低沉的叹息，这人，究竟是谁？
听到有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我被他带着两圈转到了安全地带，然后就听“哐”的一声，两扇门齐齐被人踢了开来。
“翊书宫总管太监季子谦持利器在后宫行走，意欲谋害本宫，贵妃左氏勾结外戚，是本案主谋，把他们三个抓起来，传宗亲总务大臣来见本宫！”她厉声说到，本想回头坐下，却被夜雨的剑指着脖子，动弹不得。
夜雨也就冷冷的听她去吆喝，不为所动也没有再开口了。
冲进来的侍卫听到灵洵的吩咐，上前将静思抱月二人擒下，在她们主仆三人都被惊呆了的时候，向我走来，为首的人屈膝下跪，其他的人，除了正押着静思和抱月的除外也都跟着跪了下来。我虽说大致能够明白，可多少还是有些诧异的。
“末将参见贵妃娘娘，参见左将军。”为首之人开口道。
我听到他喊出的人，身体一僵，左将军，是……明照？
我本是被他圈在怀中，他很轻易便察觉到我的僵硬，倏地松手，也在我身前跪了下来，“臣救驾来迟，望娘娘恕罪。”
我淡淡的笑了笑，极力的掩饰着自己的不自然，“哥哥说的哪里话。这位是……”
“回娘娘，是禁军左都督麾下步兵营李将军，城外情势有所缓和，左都督调步兵营入宫护卫两宫。”他的语气一丝不苟，我心里倒有小小的失落。罢了，他不与我为敌，已经很客气了。
我唇边绽开一个笑容，“李将军辛苦了，大家都起来吧！”
年纪大约比父亲小上几岁，不过明显能看得出到了战场上真刀真枪的对阵，父亲不见得敌得过这位李将军，因为他从外形来看，比父亲可是英武的多。
“谢贵妃娘娘。”尚武之人从不拘谨，这般豪迈之气在后宫可真是见不到的。我微微笑了笑，“将军不必客气，不过，适才帝宁大长公主的命令，将军还是尽快去办吧！以下犯上之人决不能饶恕，静思抱月二人虽说是公主身边的侍女，但是意图对本宫动粗，实属罪大恶极。为了避嫌，这件事还是请宗亲总务大臣来处理吧！”
“两个作乱的宫女，本宫以为还是不要惊动宗亲的好！”
卫后一向张扬的声音传来，我们扭头看去，见杏儿扶着卫后在一大群禁军的护卫下缓缓向寝殿走来。我明白定然是明照授意，也明白卫后已经不是单纯的灵洵同党，可是看到她，心里那根刺还是会隐隐作痛。
“臣妾恭请皇后娘娘万福金安。”我顾不上打量她略显狼狈的妆容，带着众人向她行礼。
“起来吧。”她走到我的身边，缓缓的松开了杏儿的手，又缓缓的蹲了下来，出现在我的视线中，我看着她向我伸出的手，就没有惊恐的低下头去，而是以极慢的速度在唇边漾开一个微笑，伸出右手至于她掌中，然后我们互相借力慢慢起身。
“臣妾谢皇后娘娘。”我如是说。卫后此举，是在向我示好，不过，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仅仅为了我孤军至此，冒险救她，还是什么别的？卫后与灵洵的关系千丝万缕，能够这样就反戈一击么？
我看了看仍然怒视着灵洵的夜雨，回神时不期然对上了卫后狐疑的神色。
“子谦！”
他仿佛至若未闻，一动也不动，也许灵洵也该明白眼前这个人不是季子谦，至少季子谦不会这样对待半个旧主。
“够了。”我平淡的说出两个字，希望他听得进去。够了，他再这样下去，我怕我们都会崩溃。
他还是身形未动，只是半晌，才定定的收回了手中的长剑。
然而，与灵洵两个人的眼神，仍然在不断的交锋。待他剑一入鞘，灵洵猛然一个巴掌扇过去，他连躲也未躲，只听“啪”的一声，灵洵由于用力过猛一个没站稳，已经倒在了地上。
满场惊愕之时，我快步走上前去，从他手中拿过剑，轻轻挑起他的下巴，确定他眼里没有流露出受伤的神情，才犹犹豫豫的松开了手。
夜雨他，被灵洵打了一巴掌……
不知道她到底用了多少力气，那一巴掌的力道好像隔着夜雨传染给了我，我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第 107 章
“大长公主这是何意？在后宫，‘打狗也要看主人’可是一贯的规矩，怎么您就这么看不上臣妾，要当着臣妾的面亲自教训么？”我一时气愤夜雨被打的事情，也没注意自己冲她说了什么。
她抬头看着我，眼神凌厉，也许是发觉抬头看我有失身份，就自己吃力的站了起来。
“如果不是你，他也不会挨打！”她已经如此被动，却丝毫不肯让我好过。
一屋子的看客，包括卫后，包括明照，全都不明白我们究竟在说什么，只能看着我与灵洵针锋相对，而一旁的季子谦只是低着头，伫立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是因为我啊……
如果夜雨不是为了救我，的确还没有与灵洵正面冲突。难道，他们是无辜的，而我才是罪魁祸首？我发觉自己要被弄糊涂了。灵洵早就知晓夜雨喜欢我的事情，所以之前费尽心思的想除掉我，是为了防患于未然？怕姐弟反目？
我不能多想，现在反正是我赢一步，她落了下风。
“多行不义必自毙。”站了半天的夜雨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来，感觉上是在说灵洵，可我害怕总有一天会是我。
“你也配说这话吗？”灵洵看到夜雨这副样子，忍不住的冷嘲热讽，丝毫不见姐弟之情，刚才那个口口声声说姐弟情深的人似乎又变回了帝宁长公主。
再闹下去，对灵洵，对夜雨，都只是折磨。灵修还等着夜雨去救治，如果夜雨垮了，那就真的变天了。“皇后娘娘。”我出声打断了夜雨与灵洵之间微妙的气氛。
“怎么？”卫后面上也是掩不住的倦色。
“娘娘身体不适？还是尽早宣太医来瞧瞧，看看有没有什么要紧才是。臣妾也有些乏了，想回去休息，只是希望娘娘能为臣妾主持公道。”我散漫的走到卫后身前，外人看来，该是多么的恃宠而骄，盛气凌人。
卫后微微笑了笑，“等本宫处理完了清月宫的家务事，自然就会休息了。既然几个侍女冒犯了贵妃，又图谋不轨，绝对不能轻饶。本宫现在也很累了，怕是想问题也想不清楚，恐怕给不了贵妃十分满意的答复。不如这样，现将几个侍女押到西凉园，着人严加看管，等本宫想好怎么处理，自然会给贵妃一个满意的答复。”的确，要是今天就交到宗亲总务大臣的手里，怕这三个丫头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又怎么能引蛇出洞呢？
“既然如此，那臣妾就等娘娘消息了。另外，娘娘身体不适，怕是不适合再与洵姐姐同住一处，免得病气过给洵姐姐，娘娘一个人也可以好好休养。”要把灵洵转出清月宫，做戏要做足。
“哦？”卫后瞟了一眼一旁根本就不理会我们的灵洵，似乎都没有见她为自己辩解的意思，脸上似有的一丝尴尬之色瞬间遁去，只是转而问我，“眼下宫里也没有太合适的地方了吧？”
我定了定神，“离清月宫不远的汝嫣宫，原是靖懿贵妃的住所，那里的一应设施可都是宫里最好的，想必洵姐姐住过去也还可以。”我当然知道汝嫣宫早已一片狼藉，只是灵修中毒的事情，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饶恕？必要让她吃一点苦头，我才能说服自己。
卫后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面上却没有丝毫不忍，“这倒也是，不过倒是要多派些人过去服侍了，以前汝嫣宫的下人都是打发了的。”
“娘娘不必费神，李将军会代娘娘仔细照顾洵姐姐的。”我说完，微微看了一下李将军，他立刻屈膝跪下，“末将谨遵娘娘吩咐。”
我满意的点了点头，“那么臣妾就不打扰了，现行告退。左将军也不便在清月宫多留，一起走吧。对了，承乾殿的陈姑姑先前是与本宫一块来的，李将军找到珮姑娘之后将陈姑姑送回承乾殿吧！”
说完，提步走了出去。
“怎么这么鲁莽？”走在路上，夜雨忍不住训斥我。
我淡淡一笑，无话可说。
明照与夜雨可能从小就熟识，因此未见他表现出惊讶之感。
“皇上身边谁在？”
夜雨愣了一下，“杜正辉和季子谦。”
我点点头，前面便是承乾殿大门，“既然他们在，一会儿你随我到书房来一下吧。”
成为光远远的看见我们，没有迎上前来，而是等我们走到跟前，才一拱手，“启禀娘娘，方才广仁宫惠妃娘娘与左将军夫人来访，不过已经回去了。”
我看也不看明照，“说了什么事了么？”
“没有，只说求见贵妃娘娘。”
“恩，未经传召的人不要放进承乾殿。”尤其是尹梦梅与陈秀风两个人，我总是放心不下的。
“是。”
“对了，今天晚上要加强戒备，宫里有人会夜袭，千万别让他们趁乱伤了皇上。”这句话是耳语，成为光也是练家子，并不需要多大的声音。
“是。”
“进去吧。”我回头看看两人，一副倦怠的神色可能震住了他们，连带着我自己也吓了一跳，“怎么了么？”我伸手摸摸自己的脸，“有什么问题？”
“你最好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夜雨一脸不赞同的神色看着我，却没有责怪的意思。对于他的这份感情，我已经习惯了接受，却无力偿还了。
“好吧，快要传晚膳了，一起吧。热闹一些，也免得皇上的事情泄露出去。”现在消息仍只是控制在两宫与六相之间，若是灵修中毒卧床不起的事情散布出去，只会闹得人心惶惶。
“恩。”他只是点点头，我有些愣神，这不是我最喜欢做的事情么？
“哥哥怎么会在宫中，与禁军一起么？”虽说我与夜雨说话充满了疲惫，可毫不拘谨，也不甚注意语气态度，可转过来问明照，却总是在客气中刻意带上淡淡的疏离。
“没有，今早两位大人出宫的时候并没有一起出去，去了一趟翊书宫，将两位皇子的护卫安排了一下。回到这里之后，没多久季总管就回来说娘娘跟着大长公主的侍女去了清月宫。”
翊书宫有子谦的人手，所以我不是十分担心。不过明照这么做，应该是祖父的意思了。对灵修不表态，却对冀儿和均儿格外上心，我不自然的联想起一些不太好的寓意。看来对于冀儿和均儿的重视程度已经不需要掩饰了，不过这样一来，也就掩饰了左家与灵修的密切关系。外人看来，左家重视的是左贵妃所出的两位皇子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