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注意影响！当着孩子和外人就……”馥儿忍不住数落着我们，结果刚一开口就又憋回去了，因为突然想起来和灵修还在冷战。
我索性把心一横，把头深深埋进灵修怀里。
“好了馥儿，你还是管管你自己吧！”这是灵修没有了冷漠的声音。
“你还说我？我怎么管？你不是都安排好了么？”馥儿的语气突然夹杂了怒意，音调也高了起来。
我很诧异，抬起头来，却看师兄妹两个人仿佛是大眼瞪着小眼一般，轻插一句，“到底因为什么闹得不可开交？”
馥儿迅速看我一眼，却又赌气般的移开了目光。灵修用宽大的手掌在我的背上来回的抚摸着，“没什么，然儿，馥儿的性子，向来是爱生气的。”
爱生气？“馥儿平时为人冷清，生气倒是不常见。”我缓缓地点破他的谎话，这对兄妹到底为什么如此，看起来十分好笑啊！
“娘娘没听得皇上方才说臣妾爱生气吗？皇上金口玉言，一字千金，说什么不就是什么！”馥儿这回气的连称呼都变了，看来真是气的不轻。
“薛妃怎可如此胡闹！”这是灵修怒不可遏的声音。
我夹在中间，再看好戏未免显得不厚道。“你们两个莫名其妙的斗气就罢了，何苦在我眼前？有什么事不能明说？还嫌不够乱？”
许是我很少发这么大的火，两个人还真的停了下来。
良久，灵修还是说出了原因。
“然儿也知道馥儿回宫之前一直住在云间寺的事情吧？”
我点点头。
馥儿的脸色变得十分怪异，神情有些悲伤，有些无奈，只是看起来很痛苦。
“我一直让夜雨照顾她，可是夜雨那段时间总是在忙着江南瘟疫的事情。”说着顿了一下，因为“江南瘟疫”好像是我们都不愿再想起的。
“所以在云间寺的时候，实际照顾馥儿的人是长风。”他的话到此为止，好像剩下的我就应该明白了一般。
可是我不甚明白，甚至越来越糊涂。“长风？无禅么？他怎么了？”
我在云间寺的时候也常蒙无禅照料，只是后来夜雨出现之后，我的事就不再假手他人了。
灵修没有回答我，只是暗暗叹了口气。
馥儿双眉紧锁，让人心生怜爱。这对师兄妹，一个是皇帝，一个是妃子，却好像从来没有过男女之情，我从未真正把他们看成是夫妻，也很难看成一对，我一直觉得馥儿像是灵修暂养在宫里的妹妹，虽然两个人又没有血缘关系。
冷落她，也是为了保护她吧！
我暗笑，原来每一个灵修要保护的人，都必须要被冷落啊！
灵修，是最辛苦的那一个吧！可是，这样边缘的情感，能够维持几时呢？
到最后，会不会分开才成了我们生活的习惯？
我不敢想象。反正现在灵修就在眼前。
“长风他……”灵修想了半天开口，看了看馥儿，终是没有说出来。
无禅和馥儿在云间寺究竟怎么了？
此时我想到一个人，他一定能为我解惑。
对了，就是夜雨。
一问夜雨便知。
我也不再追问，如果这件事能就此过去，倒更好了。
“皇上，婉梨宫到了。”外面何贵儿的声音终于又打破了里面的沉寂。
“知道了，停吧。”
待龙辇停稳，馥儿一刻都没有迟疑，仿佛逃走一样的下了车，快步冲回自己宫里。在帘子放下之前，我看到夜雨也看向馥儿的方向，心里一沉，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等我和灵修回到翊书宫的时候，暑气已发，我看着龙辇在地上投下的影子，直觉就不想下车。灵修顶着太阳等了我半晌，我就木木的看着他的脸，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夏儿和夜雨已经抱了孩子下车，早早就进去安置了。
我干脆赖在车上，不去思考什么，也没有神智去思考了。阳光有些晃眼，我心里也发慌。
灵修复又上车来，坐在我身边，放下了帘子。
他将我的头转向他，我有些晕，“嗯？”
等来的不是回答，却是一阵近乎疯狂的吻。
他从不如此对我，他吻我的时候一向极轻柔而缠绵。我本来就热得难受，又被他吻的喘不过气来，瞬间觉得呼吸困难。
他却轻笑着放开了我，不，只是放了我的唇。我们的脸依然如此接近，他呼出的暖流仿佛直接进到我的气息里。
“怎么办啊，然儿？”他的吻又轻轻地落在我的面颊，一个接着一个。
我知道自己一定脸红了。
就算进宫已经两年，就算我们已经有了孩子，这期间的无数次肌肤之亲，始终没有让我有什么过多的感受。好像皇帝与贵妃之间，这就是最正常的事。
我不得不承认，欢场上，我还是太嫩了。灵修他却因身份的原因，早就成为老手。
他似乎从未□过我，也没有在意过床第之间我是多么的生涩。他根本不是不明白，而是不在意。
呵呵，这样说来，我们的关系一直很单纯啊！更像是盟友，不像是情人。
可是他今天怎么了？
“嗯？”我依旧懒懒的。
他的吻停了下来，却停在了我的脸上，“阿姐她，恐怕不出今日就要到了。”
这么快！
我心里难免一怔，这意味着我从此必须要时时提防了？
“怎么了？”我继续问。
反正你的姐姐总不会害你啊！
“我欠阿姐一个情，恐怕她这次是一定要讨的，如果我答应她的话，然儿怎么办呢？”他眉心蹙起，紧贴着我的唇也有微微的颤动。
“她想要什么呢？”我的手渐拢上他的健腰，轻轻地贴到他的身上。
他摇摇头，“她想要的，也是你想要的，给了她，我拿什么给我的然儿呢？”
我轻声说道，“她想要的，也是我想要的，给了她就不能给我？”
他“恩”了一声，算是回答。
“那如果我不要了，她还是会继续要求吗？”
“她已经暗自筹划了十年了，不会轻易放弃，不过她最终如果放弃了，也不是不可能。”
“对你很重要的东西？”我已经有所感觉了，可是有些意外。
“不重要，却成了习惯了，可能很难放弃。”他是这样说的。
“是这样啊。”我开始了喃喃自语，“如果你，我，能和孩子在一起，此生幸福的话，我宁愿什么都不要。”
他好像听见了我说的话，用手掰过我的脸，一动不动的盯着我看，看得我眼睛里快要流出水来。
“好，如果我们的心愿能完成，我就把这东西给她。”他郑重地好像在许什么承诺。
我有些迷糊，也许怀孕了真的变笨了。“心愿？”
“然儿不是很向往长相厮守？”他的语气里充满了宠溺。
我被天气热昏了头，加上他毫不掩饰的调情，居然就这样昏过去了。
第 63 章
我醒过来的时候，早已是日上三竿。
灵修坐在窗下的软榻上，手里把玩着我梳妆台上放置的首饰盒。那里面有多少宝贝我心底大约是没数的，每一件饰物该怎么用也几乎不知道。就连自己身上，好像也没什么修饰。不喜欢施妆，也从不染指甲。仔细想想，我这种女人，不是怎么看都像杯白水么？
他的脸上还是闪烁着我读不懂的光芒。此刻他换下了一身明黄，穿了一件青白色的纱衣，几条金线绣的龙显得格外有神。要是夜雨，此刻早已发觉我醒过来了，可是灵修看着那个首饰盒，浑然没有知觉。
怎么？皇帝当久了，功夫就差了？
看来冀儿的武功还是找夜雨教教吧！
我缓缓坐起来，掀开帐子，他猛然一抬头，我冲着他一笑。他指了指身边的位置，我轻轻的走了过去。
“怎么样？”他身体丝毫未动，只有眼神一直跟着我走。
“没事的，只是天气燥热，呆在宫里不出去就好了。”我坐到软榻上，然后就斜靠在榻背上，感觉一阵凉爽。
刚觉得诧异，抬头以眼神询问他，他嘴边挂了一丝笑容，“原来夜雨的内力都用来给你祛暑了。要不是他刚才说，我还真是想不到。”
“哦？”我心里纳闷，“他人呢？”
灵修缓缓地把手中的东西放下，略一定气，嗓音低沉而宛转，“给你看过之后，刚说了你怕热的事情，就得到信报，阿姐已经到京畿，夜雨去接应她送到京城沈府故居。”
我心跳漏了一拍，却也就是那么一拍。“长公主不进宫么？”
他的手握住了我的，“最早也要等到孩子生下来，这点事情我还是办得到的。阿姐与我的纠葛，毕竟是家里的事，无论如何，我是皇帝，她是公主。”
我心里的感觉说不上是感动还是无奈。“夜雨与她也是旧识吗？派一个季子谦还不够，还要让夜雨也去，他们不都是你的心腹？把我们身边的人都派给长公主，宫里若是有人要动手，我们怎么办呢？”
他握住我的手没有松开，也没有更进一步，“季子谦，夜雨，长风，何贵儿，都是昔日阿姐与我的心腹，根本就不止是旧识。”他的语气很镇定，虽然这个消息让我有些发愁。
“可是今日，何贵儿不会背叛我，子谦也只把你放在第一位。至于夜雨和长风，他们于我，是一起长大的兄弟，不是奴才。我们不能指望他们忠心，更不能用他们来对抗阿姐。只要他们能远离这场纷争，就是帮我们的忙了。”
我用另一只手轻轻的握住了他的，“长公主她，毕竟是你的亲姐姐，就算她来讨债，她不会伤害你。她能用自己一生的幸福换你帝位的稳固，说明她很在乎你啊！灵修，她要什么给就是了，何必硬要与她为敌呢？”
他嘴角的那丝笑逐渐变得苦涩，“阿姐对自己的弟弟的确是什么都肯做。然儿，阿姐不是针对你而回来的，却因为我的关系硬把你扯了进来。如果她真的要硬碰的话，我可能真的会永远失去她。无论她做什么，我这个皇帝毕竟也当了十五年了。”
我此刻才轻轻的吐出了我的问题，“长公主她一介女流，为何要执著于皇位呢？”
他身体明显一阵震颤，随即唇边那抹笑容绽的更深了。
“这个问题就好象在问，然儿何故如此聪慧呢？”他不正面回答，却与我绕起弯子。
“你这么说，看来长公主向你讨的，还真是这个东西了！”我一阵唏嘘，不知是何感想。长公主想要帝位，还能做女皇不成么？
她真的与灵修一丝亲情也没有么？抑或是这点亲情远比不上皇位的诱惑？
“然儿不要胡思乱想，阿姐若是自己想做女皇帝，十年前也就不必远退江宁，在朝摄政不是更加直接么？”
他总是能很快猜透我的心思，我有些小小的恼火。
“你的意思是，她自己并不是要篡政，只是不想你当皇帝？那她十年前又为何竭尽全力的帮你除掉沈家呢？”
还有一句话硬被我憋了回去，难道皇室的人都有兴风作浪唯恐天下太平的心思么？
他“呵呵”一阵轻笑，“然儿，这件事说来话长了。日后你会慢慢了解的，只是阿姐回京，你千万留心卫月霜，她是阿姐原来的伴读，后位若不是因为阿姐也落不到卫氏身上。算了，这是旧事了。你记不记得你临去云间寺前我告诉你的话？”
我摇头，不是不记得，只是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一句。
他一副“果然”的样子，“那你为了什么回宫的呢？”
为了什么？
时至今日，我有太多的事情都不知道为了什么。
“因为七月里孩子的周岁啊！”
他摇头笑笑，“因为你想回来。”
“啊？”我有些吃惊，他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个。
“你出宫前我说过，若是不想回来，就远远的离开这儿。可是你还是回来了，不是因为自愿的么？”他的语气里充满了促狭，我脸本就红了，被他一说更是深晕一层。
“这之间有关系么？先前不是说到长公主为何要帝位的事情么？”我不解。
他松开手，没有收回却与我十指相握，“既然你又选择了进宫，我就自然的理解为无论发生什么，我们始终是站在一起的。”
话语中的霸道，让我感到这个男人的坚定。
我顺着点点头，也没什么理由否认。
“那么不要怕，就算最后这个皇帝当作人情送给阿姐，我也永远不会再离开你。”
午间闷热，本无风，可我分明看见风透过窗子吹进来，将灵修的发丝轻轻拂起，露出坚毅的面庞。
“就算这个皇帝当作人情送给阿姐，我也永远不会再离开你。”
这，算是誓词么？
我，可以当真么？
而结局，会是这样么？
未可知。
可我，不在乎。
这皇位要来本是为儿子保命的，如若灵修真的有办法让我们全身而退，我要那个做什么？
换作从前，我压根儿不会相信这种天真的想法。
现在，也许我愿意一试。
忽然，我觉得有些看不清灵修的脸，只能看清他线条突出的轮廓。“那么我们以前的计划呢？照旧？”
他似乎眉心一动，“然儿指的是？”
我脱口而出，唯恐自己稍一思量就不会说出口了，“甄妃。”
他与我交错的手瞬间一僵，“你容我再想想吧。”
我没有丝毫客气，“想什么？长公主没回京的时候你不是很想扳倒甄氏和卫氏吗？她一回来，怎么就不一样了？”
我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大的火，就是他一直用内力镇凉也丝毫不能消减。
“你真的很想她死吗？”
我突然一顿，我给灵修这种感觉吗？
我从宫外赶回来，是为了救她一命啊！怎么到了今天，变成是我要她死了呢？
我心里有些忧伤，“不，我没有想过让任何人死。”
他的手依旧是与我的紧握在一起，“可是阿姐恐怕一定要她死。”
我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融在一起，原来……
“甄莹雪的姐姐和懿贵妃，是长公主害死的吧！”
他一声苦笑，“原来你知道的已经够多了。”
我也没有松开他的手，“往日如吹烟……现在看来，往事无论如何也不能化为吹烟呀……”
他也靠在了榻背上，“阿玉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