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却十分精神。
“打发人去合浦府，问问公主起了没。”我起身振了振衣袖。
“是。”
云滇王不能在京城再呆下去了，不然难保会再出什么事儿，况且云滇国也是不可一日无君，否则，明照在边关就白白打了一年多的仗了。我的珊儿，还是应了无禅的话了么？
珊儿是凤命……
罢了，若是她愿意，那我就尊重她的意愿。
高阳公主的合浦府，其实就在宫内。他们都没有成亲，也不必非要住到宫外去，因此几个儿子也还住在宫内。一旦纳了王妃，是不是也该去封地了？
最终，只有储君才能留在我的身边了。
但是，只要一日不立太子，冀儿和均儿就都不用离开。
我也在花园里散着步，昨日的事情实在是太突然，我需要好好的散散心。
“娘娘，高阳公主来了。”身后传来子谦的声音，我一回头，珊儿就站在花园回廊，一身素色的纱衣，看来她什么都知道了。
“珊儿，来。”我淡淡的扯起个笑容，因为女儿脸上那副淡然的神情，让人丝毫也激动不起来。
“给娘请安。”在原地微微福了福身子，便缓步向我走来。
“珊儿一向都早起？”我状似随意的挑起了话题。
“是，晚上早睡，自然到了清晨，就睡不着了。”她极自然的挽起我的手臂，亲昵的靠在我的肩上。
“你妹妹的事，你都知道了？”我故意说得含混不清，是要看她究竟是什么态度。
她的身子连刹那间的僵硬都没有，仍是自然极了，“娘问的是汝阳平阳，还是歌儿？”
瞬间我便什么都明白了，“都有。”
她微微叹了口气，“昨晚歌儿在儿臣合浦府哭了半夜，好容易才把她哄睡着，儿臣还是第一次见到二弟对歌儿手足无措的样子。”
我心里一动，伸手将女儿揽进怀里，“珊儿……”
她眼睛微微红了红，“娘，儿臣大了，不能什么事情都让娘操心了。”
我颤抖着闭上了眼睛，“珊儿，只要你不愿意……”
她伸出手抱着我，“娘，儿臣愿意。”
我尤不死心，“云滇王已经有了几位十分宠爱的侧妃，况且他已是壮年……”
“儿臣嫁过去，是云滇王后，与他的侧妃有什么关系呢？爹爹和娘，也并非是年龄相当，您不要担心儿臣。”不知道她是不在意，还是太在意，话语里平淡的连一个微波也泛不起。
“你喜欢他吗？”我轻轻的问着，生怕刺激了她。
她笑了笑，笑得暖暖的，像极了小时候的她，开心的时候喜欢揪着灵修的衣领，委屈的时候喜欢找冀儿哄。“娘进宫之前也不喜欢爹爹，不是吗？儿臣没有与云滇王有过什么接触，所以这个问题，儿臣暂时还回答不了。”
我抚弄着她垂在肩上的发丝，“那元宁呢？你喜欢吗？”
她身子一怔，我有些紧张，“娘……儿臣认为李大人年轻有为，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但是，儿臣就算不去和亲，也不会嫁他。”
这么坚定？
“为什么？”元宁那孩子，的确很出众，家世人品，才学交际，实在是太过优秀了，难怪冀儿和均儿这样，选朋友眼高于顶的人，都能倾心相交。
“他很好，只是他与哥哥和二弟的关系太密切了，儿臣不能嫁他。”珊儿抬头看着我的眼睛，似乎在寻求着我的肯定。
我的女儿，心思是这般玲珑剔透，将事情看得这样的明晰！
微笑着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只是珊儿，面对幸福的时候，不应该考虑太多的因素。”
她摇了摇头，“娘，若儿臣生在公侯之家，或许可以仗着父母的宠爱随心所欲。可儿臣毕竟是公主，是父皇长女，虽然儿臣不似帝宁姑姑那般，将权势看得最重，但儿臣的所为，毕竟与皇家相关。”
“你觉得元宁，到底是倾向哪边更多呢？”我想了想，这个问题也困扰我很久了。虽然他最初是与冀儿较好，但是毕竟出言顶撞均儿，而后来两人也十分亲密。这几年我冷眼看着，他自己也说不明白。
她轻轻的笑了笑，“现在的元宁，还没有确定形势，但若他娶了儿臣，那肯定就是一边倒了。只是，连父皇和母妃都没有决定好太子的人选，儿臣不该这个时候就帮大哥结党，否则一切的平衡就都被打破了。”
我点了点头，“珊儿很懂事了。”
可是心却不可抑止的抽痛着，“但娘宁可你永远都不要懂事！”
我急着向前走，想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却被珊儿在背后一把抱住，“娘……娘……”
我不想回头，抱头痛哭结局不了问题，“既然你愿意嫁，那么娘会尽最大努力让你嫁的幸福。”见轩辕昊的事情，不能再耽误了。
“娘娘，云滇王进宫了，正在御花园等着您。”用过早膳，珊儿已经回去了，我想，她有很多事情要做，要准备。
“恩，那咱们就去吧，派个人随时关注高阳，一会儿可能要去趟合浦府。”要让轩辕昊看到珊儿生活的环境，却不能惊动她。
“是，奴才会派个眼生的宫女。”季子谦这段时间也受了很大挫折，我头一次见他这么消沉。
“子谦，经历失败是人所必须的，如果一直没出现过差错，你就永远活在安逸了，然后会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在宫里四十几年了，你比我懂。”这是我最信任的人了，他不可以这样消沉。
他只是点了点头，“奴才谢娘娘教诲，奴才正在反省，不能想当然的接受失败，必须吸取教训。”
听他这么说，我微微的叹了口气，“好，你记着，我和太子都还需要你。”
他猛地一抬头，眼里果然又恢复了昔日的澄明，“是。”
“对了，这几天让人留意一点几位庶妃，别让她们在这个节骨眼上瞎蹦跶。”袁妃的背叛，是从背后捅了我一刀，吴妃也摆明了以我为首要敌人，而非醉月宫一众，薛馥儿自是不必担心，我唯一担心的，反倒是赵媛，她若是想有所为，我就不得不防了，而其他人，并不能对我构成威胁。
想起最初见到的赵媛，那样纯真可爱，如今也是城府极深，只是最近还没发现她有什么对我不利的行为。而她，在我面前，也还是愿意像从前一样做个小孩子。
到了御花园，轩辕昊长身玉立，站在晚桥上，夏日炎热，只有丝丝的微风吹动着他衣服的下摆，显得整个人飘飘欲仙般，但神色分明，表情刚毅，却又那样稳重，果然，这样的人，才不会辱没了珊儿。
他的侍从以及负责照顾他在京城一切起居的太监远远的站成一排，谁也没有上前。见我来了，也都是静静的请安，并没有人出声通报。
我只让子谦一人跟进，后面的人也站的很远。走到近处，却停步不前。
半晌，他缓缓的转过身来，“夫人您既然来了，怎么不说话？”
我也没有笑，只是随他看着碧湖的水，“没有，只是想起了汝阳。”
他眉心一紧，随即舒展开来，“据我所知，汝阳公主并非夫人所生，为何您会对她念念不忘，是怜惜，还是，愧疚？”
我没有动怒，也没有丝毫掩饰，“看来云滇王对于汝阳的死了解颇多，不过这些话您当天不说，现在说了也不会有什么用了。”
他微一挑眉，“是么？夫人对自己的孩子果然是用心良苦。”
我也是冷哼了一声，“云滇王对我朝的公主也真是用心良苦！”是他有意无意总出现在汝阳的眼前，才会造成今天这一切的悲剧。
他面色一滞，讷讷的开口，“这一切，轩辕自是有责任，但我本意并非如此，而是天意弄人。”
我一听，头一侧，“此话怎讲？”
“我带着万分的诚意来和亲，自然不愿意公主被逼着远嫁，因此我来的第一天，见过皇上之后，就一直悄悄的跟着他。到了晚宴之前，我发现夫人进了皇上的住处，于是我隐身于屋檐之上，隐约听到了你们商量的公主的人选。只是，你们一直说的是公主的闺名，我没有关注过，因此弄错了人，误把汝阳公主当作了你们选定的公主，所以才会有意吸引她的注意。”说到偷听人说话，他没有丝毫的歉意，可是我却心惊胆战。
承乾殿内外高手如云，却无一人发现他的踪迹，那么他的轻功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了。 我一声冷笑，“云滇王一个不小心弄错了，却让皇上一下子失去了两个女儿！”
他的视线紧紧的盯住我，似是在判断我的情绪，“虽说源头在轩辕，但两位公主皆非轩辕亲手所害。而今的形势看来，轩辕与夫人很快就是一家人了，夫人何必为了外人而与轩辕置气呢？”
的确是厉害，就算明摆着他有过错，也不会轻易承担责任。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将混乱的云滇治理成今日这般模样。收回阴戾的神色，诚心诚意的对他笑了笑，“你说的对，相比之下，高阳就是我的命。如今，我即便不愿把命交给你，恐怕也由不得我了。”
他眉角微微上扬，“夫人这又是什么意思？”
我眉心蹙起，“虽说云滇王视妻子不同于一般侧妃，但你并不爱高阳。”
他很是诧异，甚至觉得我的问题有些可笑，“夫人觉得两国和亲，与感情相关么？”
我冷哼了一声，“如果你不能给她幸福，你就不配娶她。这无关政事，而是作为一个母亲，最基本的要求。”
“夫人是以未来岳母的身份来教训轩辕的？”他墨色的眼睛里微微泛过一丝不屑。
我不置可否，我们年龄太接近，这样我也会不自在。
“如果她不足以吸引我，那她也不配得到我给的幸福。”他高高的扬起头，阳光照在他俊朗的面容上，显得十分的自信而骄傲。
我胸有成竹的笑了笑，“如果你不能吸引她，她是不会屑于吸引你的，她会想尽办法淡化她在你心中的形象。我的高阳，是这世界上最骄傲又最淡然的孩子，如果你不努力，那么你在她眼中会与草木无异。这是她的骄傲，也是她的美丽。但是，我是她的母亲，她可以忍受这样的婚姻，我却不可能为了政治而葬送我女儿的青春。”我也微微抬起了头，“如果你不能接受她，疼爱她，珍惜她，那么我想，即便你娶了她，也换不来两国的和平。因为高阳，不仅是我的命，也是皇上和未来储君的命。所以，我今天不是教训你，也并非恐吓你，而是希望你好好考虑。如果你不能做到，那就不要和这个亲，通过其他方式，两国同样可以缔结和平。”
他听了我的话，很是惊诧，“能让夫人如此骄傲的公主，轩辕也不得不仔细考虑。只是，如果高阳公主心中早有人选，那轩辕不是亏大了？”
“云滇王，你不应该这么想，如果高阳心中有人，你就更应该努力让高阳死心塌地的爱上你，否则，你堂堂云滇王，竟比不上一个远在天边的男人么？”我嗤笑着看着他，果然他也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多谢夫人，轩辕昊今日受教了。”他突然冲我一抱拳，“您说的话，我会仔细考虑的。我有办法吸引汝阳公主的注意，自然会有办法见识一下这位婉若神女的高阳公主。后面的事，我自会与皇上商谈。”
我淡笑着点了点头，“云滇王不必客气，请自便。”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不禁为珊儿感叹，娘能为的做的，恐怕也只有这些了，轩辕昊这样的男人，如果真能够彼此相爱，那么即使你此生远在云滇不得回家，也是值得的了。
我不知道轩辕昊与珊儿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几日之后，灵修就颁布圣旨诏告天下，我的高阳，注定是要南飞了。
这几日高阳的情绪仍是淡淡的，不见得高兴，也不见得难过，我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
一见面，恐怕她还没怎样，我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没有办法，只有让几个孩子多陪陪她，再有半月，轩辕昊便要回云滇王城，珊儿会跟他一起回去。元宁这孩子，这几日随着均儿来请安，却从没有提过什么意见和要求，仿佛他和高阳，从来都没有过交集一般。
还是均儿一日单独来看我的时候，委婉的道出了他现在的情况。
我也是无奈，“那你想怎么样？或者，他想要什么？”
他只是一声冷笑，“让他跟着大哥去送亲吧。”
“这事儿，要跟你爹爹说。”万一路上出了岔子，事情就不那么简单了。
“爹爹那儿好说，只要娘不反对，爹是不会有意见的。”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看我，让我觉得这孩子深沉的气质越来越像那个人了。
还有三天，高阳即将出嫁，我实在是忍不住，这几日，便让高阳搬回了翊书宫来住，还是住在她从前住的偏殿。
思语也是很久没有见到高阳了，她一回来，还是很激动。我仔细想了想，决定还是让思语陪着高阳远赴云滇，身边没有个年长的人，我怕她会吃亏。
还有一人，这几天也是十分难过。薛馥儿对高阳的感情并不比我这个母亲少，女儿要远嫁，她这段时间都是整天整天的陪在她身边。
这天夜里，我刚刚从女儿的房里出来，准备去看看给她准备的东西，子谦忽然压低声音走到我跟前，“娘娘，殷将军回来了，连夜要进宫，奴才让人从西北角门儿放进了宫，正在咱们正殿。”
我心里一跳，殷然回京了。
想起汝阳的事情，我想象不出殷然会是什么态度。他一向是很温柔谦逊的，可那是没有事情让他动怒，这次汝阳的死，是冀儿有意为之，说的不过分，是冀儿害死的，殷然这关过不去……我简直不敢想象。
更重要的是，殷然虽然为人谦和，但并不表示他单纯，他根本不会相信汝阳失足的事情。
思量再三，既然是冀儿做错了，那就必须要有人承担。
殷然既然能够甘冒风险连夜进宫，说明他对这件事情并非一般的关注，一个不好，弄得他与左家反目，那就大大不妙了。
我进到正殿，他只是规规矩矩的坐着，见到我，立刻起身跪了下来，“微臣给娘娘请安。”
“赶快起来。”我直走到他身前，伸手扶了他一把。
“微臣在北地，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