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富贵(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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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富贵(典心)-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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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男人的身上,有杀戮的味道。

    「哪来的碍眼家伙?!」

    「西域大漠。」他淡淡的说道。

    她喔了一声,凤眼上挑。

    「原来是个胡蛮。」

    海东青没开口,徐徐打量著她。

    鲜血从伤口渗出,他面无表情的用拇指揩去,举到唇边,缓缓舔去,视线还是留在她身上。

    璀璨的绿眸向下游走,滑过她身躯的每一寸。从来没有哪个男人,敢用这种眼光看她,像是用视线,就能剥光她的衣裳,瞧见她裸露的肌肤——

    那样的视线,让她全身紧绷。

    不知为什麽,就算这个男人没任何动作,甚至没说上半个字,仅仅是他的目光,就让她怒火中烧!钱珠珠眯起眸子,手腕一扯,如蛇的长鞭转眼绕回手腕上。

    「别浪费我的时间,把姓薛的那家伙交出来。」她不耐的说道。

    海东青微微偏头,瞧见桌底下,瑟缩颤抖的男人。

    「他哪里惹了你?」他问。

    「你不需要知道。」

    「如果,我说,我非要知道呢?」他的神情莫测高深,十分缓慢的问,绿眸挪回她美艳的小脸。

    「那就是存心跟本姑娘过不去了?」弯弯的柳眉,挑得更高。

    一旁的袁大鹏实在看不过去了,挺起光溜溜的胸膛,往前一挡。「喂,够了够了,你这娘儿们,竟敢这麽对海爷说话!」

    钱珠珠睨了他一眼,不怒反笑,缓缓往前倾靠,细白如春葱的手,轻巧的搁上对方的肩头。

    眼前是如花娇靥,鼻端是如花香气,肩上是如花柔荑,袁大鹏没料到会有这「特殊待遇」,粗脸一红,心头大乱,立刻慌了手脚。

    「呃,你、你、你——啊!」

    还没「你」出个下文,他只觉得肩头一阵剧痛。半张的阔嘴里,先是吼出一声痛呼,接著只能呵呵哈哈的直喘气,再也说不出任何话。

    白嫩的小手挪开後,众人才瞧见,袁大鹏的臂膀以诡异的方式垂著,完全不听使唤。

    他的手臂脱臼了!

    钱珠珠只是轻轻一摸,就让他的臂膀移了位,手法之巧妙、速度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袁大鹏连退後几步,疼得脸色发白,豆大的汗珠滴滴答答的滚下额头。

    海东青绿眸略眯,握住属下的上臂,往上一推,只听得喀啦一声,脱臼的手臂又给推回原位。

    她挑起眉头,大胆的举步踏进雅席,从容的模样,像是踏进自家的大厅,可没半分客气。

    碍於她手中的长鞭,以及她先前露的那一手,男人们敢怒却不敢言,只能乖乖让路,不敢阻挡。

    丫鬟们抽出手绢,拂净梅花凳,恭敬的伺候她坐下,还替她端来热烫的香茗。

    「喂,躲在桌子底下的,识相点,快把人交出来。」她淡淡的说道。

    桌下探出一颗脑袋,薛肇咬咬牙,硬著头皮回答:「什麽人?我可不知道你在说什麽。」

    漂亮的凤眼眯了起来。

    「先劈了桌子,再剥光他的衣裳,扔到街心上去。」她吩咐道。

    丫鬟们应了一声,同时上前,但是指尖还没碰著桌子,黑影一晃,海东青已挡住去路。她们抬起头,一接触到那冰寒如腊月冷风的视线,瞬间都僵硬了,无法动弹。

    「你出手太重了。」他从未见过,哪个女人出手如此凶狠。

    「是吗?」她徐缓的啜著茶,以碗盖滑过杯缘,妩媚的眸子打量著他。「我倒还觉得,我的心太软了些,否则就该先鞭断他的双腿,哪能让他爬到这儿来求救?」

    躲在桌下的薛肇,选在这时爬了出来。他拍拍破烂的衣衫,挤到海东青的身旁,知道只有这个男人救得了自个儿,他非得攀紧不可。

    「你也别嚣张过头了,我是瞧你一介女流,才不跟你计较——」话喊到一半,瞧见那双上扬的凤眼,他的声音陡然变小了。「呃,呃,好男不跟女斗,我懒得跟你计较——」

    她挑起柳眉,搁下茶碗。

    「找到靠山了,说话也大声了?嗯?」

    薛肇缩缩脖子,不敢答话,身子挪啊挪的,迅速躲到海东青的背後。他转了个方向,努力游说这票大漠汉子替他出头。

    「各位壮士,你们可瞧瞧,这女人仗著钱家财势,就恣意妄为,在京城内胡作非为。」他壮著胆子说道。「你们千万要为我出头,否则咱们男人的脸面,可要往哪儿摆?」

    男人们全凝著脸,紧握拳头,瞪视著钱珠珠。

    她先前伤了海东青,又表现得如此霸道,早令人心生不快,再加上被薛肇挑拨,众人已是同仇敌忾,对她充满敌意。

    薛肇说得更加起劲了。

    「我爹可是薛谈,东市大街上有三十五间店铺子,都是我薛家的产业,各位要是愿意替我解决这女人,我爹肯定会大加酬谢。」

    一群男人怒目瞪著她,她却好整以暇的端起茶杯,又啜了一口热茶,这才弯唇浅笑。

    「你废话说完了吗?」她淡淡的问了一声,还没等薛肇有反应,手中的鞭子已经猛然挥出。

    这一鞭挥得极重,薛肇要是被抽著,只怕要去掉半条命。

    电光石火间,强健的臂膀抬起,一把扯住长鞭。

    海东青站在原处,不动如山,甚至不闪不避,轻易就挡住她的攻势。

    钱珠珠微微一愣,压根儿没想到,这胡蛮竟懂得抢鞭的手法,损了她教训人的兴致。她使劲扯了扯,长鞭却文风不动,粉嫩的脸儿,因为恼怒与用力,更显得嫣红动人。

    四周静悄悄,没人敢动,更没人舍得错过这场好戏。他们全硬著头皮,伸长脖子,就怕漏看了什麽精采画面。

    钱珠珠咬著唇,愤怒的瞪著海束青。

    「放手!」

    那双绿眸略略一抬,望著她的目光,又深幽了几分。

    他没有动怒,神情显得莫测高深。

    「你这没长眼的胡蛮,非要护著这家伙?」她质问道,被激怒得脑子发热。她可是头一次遇见,能抢下她的鞭子,又能如此惹怒她的男人!

    「有何不可?」他慢吞吞的说道。

    她怒极反笑,慢慢收回长鞭,两人之间的距离逐渐缩小。

    「好,很好,很好。」她喃喃说道,仰起精致的小脸,毫不畏惧的睨著他严酷的五官。

    两人愈靠愈近,罕人都看得忘了呼吸,只隐约察觉,似乎有某种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蓦地,一阵骚动由外传来,人群开始喧腾。腰缠绿穗儿的丫鬟奔到窗边,瞧见玄武道的彼端尘土飞扬,她仔细觑了一会儿,连忙咚咚咚的跑回来。

    「三姑娘,不知是谁报了官,京府衙门的人到了。」她低声说道。

    「来了多少人?」

    「约莫二十来个。」

    「只有二十来个,你们出去应付不就得了?」

    丫鬟咬咬唇,鼓起勇气提醒。「但是,金金姑娘先前交代过京府衙门,只要一发现事关三姑娘,就必须即刻向她报告。」

    钱珠珠脸色一白,听见大姊的名字,霸气就灭了几分。她低声咒骂了几句,终於不情愿的撤回长鞭。

    「我们走!」她扔下薛肇,轻巧的跨上骏马。临走之前,她策住缰绳,又朝海东青望了过来。

    他沈默不语,深邃的眸子也望著她。

    那样的目光,让她心头一跳,却也让她更加怒火中烧。她伸出手,用鞭子指著他。

    「你好好给本姑娘记著,这件事不会这麽简单就完了。」她撂下警告,随即一扯缰绳,策马狂奔。

    穿著红狐猎装的窈窕身子,去如流星,很快的消失在玄武道的尽头。

 第二章

    夕阳西下,薛府内灯火通明,仆人们端上好酒好菜,忙著伺候贵客。

    大厅内摆设奢华,精致的家具全挤在一块儿,炫耀财富的意图高於实用。至於墙上挂的字画,那更是惨不忍睹,有墙就挂,将字画当纸似的拿来糊墙。

    幽暗的绿眸,扫过屋内的一切。

    「海爷,今日真要多谢您见义勇为,救了我儿。」身材肥硕的薛老爷,吃力的伸手越过桌面,向海东青敬酒,丝毫没发现,自个儿的袖子已经掉进碗里。

    「是啊,要不是海爷救命,我早被那女人鞭死了。」梳洗过後的薛肇,没了先前的狼狈,倒还人模人样。

    逃过一劫後,他仗著脸皮厚过城墙,赖著那群胡人,说是要在家中设下酒宴,谢谢众人的救命之恩。

    那群大漠汉子,对豪门酒宴没兴趣,一等海东青点头,就一哄而散,回破宅子喝酒睡觉,完全懒得理会。

    令人诧异的,倒是海东青竟点头应允,来到薛家作客。

    屋内的人酒酣耳热,丝毫没发现,窗外屋檐之下,藏著一个窈窕的身影。

    钱珠珠穿著贴身的暗色装束,美艳的小脸上,覆盖著一层黑绸。她藏身屋檐下,屏气凝神,倾听薛府大厅内的动静。

    挂在窗外半个时辰,就听到大厅里那对父子,费尽唇舌的颠倒是非,忙著诋毁她,把她数落得一文不值。

    说来,薛府也称得上是富豪人家。薛家老爷是南方来的富商,经营南北杂货,初到京城就花费钜资,买下三十几间铺子,砸了不少银子宣传,著实也风光过一阵子。

    只是,半年还没过去,薛家私底下的恶形恶状,也在京城里传开。

    薛老爷除了赚银子外,还有沾惹良家妇女的恶习,家里几个小妾,都是强娶来的。上梁不正下梁歪,独子薛肇将这恶习发扬光大,两日前还在宣平坊,抢走了孟家的闺女儿。

    只是,在南方能够作威作福,在京城却未必可行。

    钱珠珠得了消息,领著众丫鬟们,当街教训薛肇,逼他把孟家女儿交出来。没想到,半路却杀出个不识相的胡蛮,又引来京府衙门,才让她无功而返,必须摸黑再来一趟薛府。

    不过,听了大半天,倒是没听见那胡蛮吭声。

    她很好奇,他是颇为认同,还是另有意见?

    想起那双绿眸,她蹙起柳眉,考虑著今晚的行动,是否该继续进行。

    薛家那父子,虽然都懂点拳脚,但是那三脚猫的功夫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至於那些家奴,更是弱不禁风,大概老早都被她的丫鬟们制伏了。她比较忌惮的,是那个有著一双绿眸的男人。

    她轻轻挪动,靠近窗口,觑著屋内的景象。

    噢,这桌酒菜可真丰富,看那满桌的美馔佳肴,薛家可是砸了不少银子,把那胡蛮伺候得比天王老子还舒服!

    薛家父子坐在桌旁,低声下气的说著好听话,还举著酒杯,不断劝酒。倒是那胡蛮不太领情,态度冷淡,懒得理会。

    清澈的凤眼,隔著窗棂,放心大胆的打量著海东青。

    说实话,这胡蛮的确有副好皮相。

    他高大健硕,比她所见过的任何男人都还要强壮,严酷的五官透露了大漠的风霜,双眉剃锐飞扬,璀璨的绿眸,凌厉深邃,令人不敢逼视一杯饮尽,他难得的开了口。

    「她为什麽要追打你?」他问道,严酷的眉宇间,看不出任何情绪,那双绿眸与额间宝石同样冰冷。

    窗外的钱珠珠挑起眉头,有些诧异,视线更加移不开。

    咦,这胡蛮一开口,问的就是她的事?!

    锐利的目光,让薛肇头皮一麻。他低下脑袋,灌了两杯酒压压惊。

    「唔,其实——也不是什麽大事,那女人只是无事生非罢了。」

    薛老爷连忙插话。

    「海爷有所不知,钱家在京城内横行霸道,早已是众所皆知的,尤其是那个钱珠珠,嚣张蛮横,不少良民都挨过她的鞭子。」

    窗外,美丽的凤眼迸出恼怒的火苗。

    哼,她又不是吃饱闲撑著,长鞭哪会随便出手?再说,薛家父子不论横看竖看,都不是什麽良民吧?!

    「哼,狗嘴吐不出象牙!」她低哼一声,期待拔光那张狗嘴里的狗牙。

    虽然声音已经压到最小,但那块薄薄的黑绸,仍不能全数掩盖轻蔑的低哼。

    倏地,海东青绿眸一闪,缓慢的转过头来——

    他正看著她!

    不、不、不是,是他正看著窗外,眯起眼觑著她藏身的窗棂!

    他发现了?!

    不可能啊,屋内屋外杂音众多,大厅里还有琴师的丝竹乱耳,他怎麽还能听见她那一声低哼?

    海东青又望了原处半晌,这才低下头,徐缓的举起酒杯,薄薄的唇上,有著一抹微乎其微的浅笑。

    钱珠珠心头一凛,咬紧了红唇,有生以来,头一次觉得心里发毛。

    她深吸一口气,不敢久留,暗地里一咬牙,从屋檐底下一翻而出,秋风落叶般飘入庭园。

    直到窈窕的身影,消失在茫茫深夜中,那阵花香淡去,海东青嘴角的笑意才又加深了几分。那个小女人肯定没发觉,她身上的花香,早已出卖了她。

    不出他所料,她不是个能够轻易死心的人,他来薛府吃这顿惹人不耐的酒宴,总算也有些收获了。

    他对钱家很感兴趣。

    或者该说,他对钱家那美艳的三姑娘很感兴趣。

    「呃,海爷?有事吗?」薛笔小心翼翼的问,也跟著看向窗外,却只瞧见一枚大月亮。

    海东青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站起身来。

    「告辞。」

    「呃,海爷不留宿吗?」薛肇连忙问道,一想到保命符要走了,脸色又转为苍白,手脚也开始不听使唤的颤抖,只差没跪下来,求海东青别走。

    薛老爷也立刻起身,急著猛擦汗。

    「海爷,您这一走,要是钱家的人又——」

    「自求多福。」海东青简单的说道,一撩衣袍,头也不回的离开。

    屋内父子两人愁眉苦脸,担忧著自个儿的安危,也心疼这一桌所费不赀的酒席。

    已经花了大把银两,办了这桌好酒好菜,还聘请最好的琴师助兴,结果如意算盘获错,这胡人吃饱喝足了,不留下来保护他爷儿俩,拍拍屁股就要走了?

    呜呜,这简直是诈欺啊!

    ※※※

    夜深人静,好不容易入睡的薛肇,被从床上踹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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