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离婚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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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离婚以后-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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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之前,修月一直蹲在石缝儿边,不停地跟他们聊天儿,消除他们的恐惧,安抚他们的情绪。开凿工作接近尾声,我让修月在旁边歇着,自己趴在石缝儿边冲着黑黝黝的地洞喊话,告诉他们马上就能获救了,顺便还很详细地盘问了一下他们的个人情况,什么媳妇漂不漂亮啊,有没有孩子啊之类的。终于,在我口干舌燥之际,开凿工作宣告结束,三名遇险工友全部获救,被安全地送了出去接受进一步治疗。
  遇险者的住院事宜及其家属的安置,我让陈秘书去安排。
  修月从青县回来的路上就撑不住了,特诚实地告诉我他现在难受得要命。我把副驾驶位放平,让他躺着。嘴上硬邦邦地骂他活该,暗地里却心疼得要死。
  进了市区,直奔医院,抽血化验拍片,上上下下折腾了一遍。检查完,他被送到七楼VIP病房,我忐忑不安地去庞院长办公室取检查结果。
  “叶南,刚才我就想问,你跟修月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庞院长问我。
  我有点儿不好意思:“上工地视察去了。”这身灰头土脸的装扮,果然是人见人惊。
  “不错,挺敬业,年轻人就得有这股劲头。”
  “修月的检查结果怎么样?”我最关心这个。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庞院长摇摇头,“这份儿检查报告真是触目惊心!”
  “您别吓我,”我一听就急了,头皮发麻,“他不就是体质差点,不至于怎么样吧?”
  “体质差,什么毛病都容易找上身。”庞院长神色严肃。
  “您就赶快跟我说说吧!”我急了。
  “我刚从301调来他的病历……”
  “啊!您调他病历我妈知道吗?”就是因为不想惊动那帮老佛爷,我才舍近求远的。
  “没惊动你母亲,她今天开会。”
  我松了口气:“那就好,您赶快跟我说说修月的检查结果。”
  “我看他的病历,不久前刚喝酒喝到胃出血。”
  “嗯。”
  “然后持续发低烧,连续打了一个礼拜点滴才退下去?”
  “嗯。”
  “胃出血不是小事,疏于保养调理的后果很严重!”
  “我以后一定注意。”
  “新毛病没有,老毛病一样没少,他什么时候开始发高烧的?”
  “大概昨天晚上淋了雨……”
  庞院长一听,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昨晚那场雨的规模,不大适合雨中漫步玩浪漫吧?”
  “我的错,以后一定注意!”要是有个地缝儿,我肯定早钻进去了。
  “你这嗓子动静也不对,也伤风了吧?”
  我连忙摆手:“我身体好着呢,没事,吃点药就行。”
  “别大意了。对了,你说修月的腰不舒服,片子出来了,他的腰以前受过伤?”
  “嗯。”说起来,这厮还真是伤痕累累。
  “以前恢复得不错,这次就是一般的扭伤,暂时看来没什么大问题,不过也得注意。”
  我一听,悬了半天的心终于落回肚里:“谢谢您,这次又麻烦您了。”
  “说起来,你跟姓展的那对兄弟也认识?”
  我点头:“怎么了?”
  “我干脆让人把七楼VIP病房改称叶南亲友俱乐部算了。年纪轻轻的,都不甘落后地往医院躺。你们这些孩子,这么透支健康,老了有你们的苦头吃。”庞院长是妈妈的学弟,跟我家私交不错,几乎是看着我长大的。在他眼里,估计我还是那个就知道疯玩的小丫头。
  回到病房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有点灵魂出窍的感觉,脚底下软绵绵的,好像踩在棉花团儿上。推开门,修月睡得挺沉,床前多了个人——展阳阳。
  我无精打采地冲他摆摆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疲倦直往上涌。
  “你刚从战场上下来?”展阳阳盯着我看了半天,很不解。
  “没错。”我漫不经心地敷衍,不想说话,嗓子里冒火。
  半天,他没出声,房间里特静,我的意识有点模糊,蜷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喝点水!”硬邦邦的声音,我撑起眼皮儿,一只冒着热气儿的玻璃杯举在眼前。
  “难得啊,”我缓缓坐起身,笑着接过,“真感动。”
  他哼了一声,也在沙发上坐下。
  温热的水滑进喉咙,比琼浆玉液还美,我仰起头,咕咚咕咚一口气全灌进肚里。
  “真不斯文。”他见我喝完,抽走杯子准备再去倒,我拉住他,“够了,喝饱了,你手怎么样?”
  “没事了。”他下意识地握住缠满绷带的右手腕,轻轻晃了晃。
  “你哥怎么样了?最近是不是风水不好,一个个儿地都把自己往医院折腾。”
  “他不好。”
  “哦?怎么了?”我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随口问道。
  “心情不好。”
  “这可不好办。”
  “都怪那个烂人!”
  我从后面伸手拍拍他的脑袋:“傻瓜,为那种人生气多不值。”
  “明明他就没尽过一点为人父的责任,凭什么现在又冒出来插一脚!最可恨的是展夜每次都会被他影响情绪,低落很久!那种烂人根本不配!”
  “嘘,小声点儿,”这小孩儿一激动嗓门儿就高,“别吵着修月,他好不容易睡着。”
  “你决定跟他好了?”
  “嗯。”
  “那楚尘怎么办?”
  “阳阳,我们已经离婚了。”
  “可他还爱你!”
  “我也爱他。”
  “你!那你又说要跟修月在一起?”
  “不冲突,”我看了眼床上熟睡的人,“我对楚尘的感情,是爱,很深的爱。可婚姻、相守、与子偕老,是一辈子的事,仅仅靠爱情不可能实现。爱情不等于幸福。”
  “那你爱修月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跟他在一块儿,我就觉得特别安心、特别舒服、特别随心所欲,你觉得这算不算爱?”
  他想了想:“当然算,如果有个人让我产生这种感觉,那我肯定会觉得自己爱上她了。”
  “孺子可教。”我揉乱他一头小卷毛儿,激起他的强烈抗议,竟然伸手咯吱我!怕痒,是我最大的弱点。我从沙发上跳起来,为了躲避他不依不饶的追逐,拉开门跑到走廊。他追出来,两个人一路折腾到天台。
  “不行了。”我投降,实在没力气了,靠坐在护栏边,呼呼直喘。
  展阳阳得意地鼓鼓腮帮子,盘腿坐在我对面,小脸儿跑得红扑扑的,像只可口的苹果。
  “你跟楚尘很熟?”这个问题我早想问了,从第一次见面,他就一副为楚尘打抱不平的架势。
  “我不告诉你。”他撇撇嘴,故意气我。
  “算了,等有空我问展夜也一样。”小样儿,我要连你都治不住那不白活了。
  “你!”小孩儿果然不识逗,天才有时候也会短路。
  我没搭话,盯着他那排五颜六色的耳钉出神儿。
  “我是通过展夜认识的楚尘。”
  “那展夜是怎么认识楚尘的?”
  “他……”正说着,展阳阳突然站起来,匆匆擦过我身边,跑向楼梯入口,“你怎么起来了?”
  我转头,正好看见穿着白色病号服的展夜脚步缓慢地走上天台。展阳阳冲过去,想扶他,却被推开。我觉得纳闷,难道哥俩儿吵架了?
  “叶南,你怎么在这里?”看到我,他有些意外。
  “我在这里不奇怪,你出现在这里就很奇怪了,肋骨断了不疼?”我起身拍拍身后的土,两步走到他身边,扶他坐在身后的水泥台子上。他挺给我面子,很配合,没推开。展阳阳见状,气鼓鼓地掉头离去。
  “其实挺疼,不过在床上躺得太闷,想出来透透气儿。”他的声音很轻,笑得很浅,很快就散在风里。
  “跟阳阳吵架了?”
  “他背着我去参加选秀,我说了他几句,他就不高兴了。”
  “我在电视上看到了,他的街舞跳得很棒。”
  “我不想他这浑水。”
  “那你自己呢?”
  “阳阳跟我不一样,他有更好的前途。”
  “基本上,我觉得像阳阳这样的小孩儿干什么都离不了大谱儿,没必要干涉太多。”
  “他要听见你对他的评价,肯定又得拽上天了。”
  我笑,不难想象:“对了,能问问你跟楚尘是怎么认识的吗?”
  他仰起头,看了看不太蓝的天空:“我们曾看过同一个心理医生,开始是偶尔碰到,后来慢慢熟了,很投缘。”
  “什么时候的事?”我从来不知道楚尘曾经看过心理医生。
  “三四年前,那时候我刚回国。”
  那时候,我在做什么?
  翻开褪色的记忆簿,仔细搜寻,除了零星的记忆碎片,我竟记不真切。四年前,我的婚姻、我的生活,是怎样的一幅画面?

  CHAPTER 20

  陈晨说过,人活在世上,总要辜负那么几个真心对自己好的人。这话说得实在。可我想,人活在世上,也总会有那么个人,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辜负的。
  回到病房的时候,护士正端着托盘走进来帮修月换药。
  我走到床边,修月还没醒,露在外面的手背上青了一片,肯定是刚才滴得太快,我有点儿自责。
  换好药,护士留下一支体温计,让我每半个小时帮他测一次。
  看看表,四点整。兵荒马乱的一天即将过去。我躲在洗手间里给小白打了通电话,得知拍摄进度一切正常,中午的加餐众人交口称赞,楚尘吃得尤其认真。我笑了笑,总算还有点顺心的事,今天不用回公司了。
  挂了电话,我把手机调成震动,翻了翻未接电话的记录,大部分是我妈打来的,不过时间都集中在今天清早我没开机那会儿。她老人家已经决定对我放任自流,这么急找我,莫非又有什么重要指示?
  我拨电话回家,保姆接的,爸妈都出去开会了,要两三天才能回来。对我而言,这是个好消息。今天实在累了,打不起精神应付党中央的重要指示。
  站在镜子面前,我端详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脏兮兮的脸,活脱脱像个疯婆子。拧开水,调温,简单地冲洗了一下。脖子上的纱布被我撕下来扔了,四道红红的指痕看起来有点触目惊心。拿温水蘸了蘸伤口,刺激得有点痛。
  走出洗手间,天色开始变暗。打开墙角的落地灯,柔和的光为苍白的病房点缀上了几许暖色。
  咚咚咚,极轻的敲门声。
  我悄悄走到门边,打开门,是齐小北。
  “你怎么来了?肯定是阳阳跟你说的。”我把他让进门,看见他手里拎着一摞保温盒。
  “晚上还没吃饭呢吧?我特意让保姆多准备了一份儿,够你俩吃的。”
  “太好了!我还真饿了,正琢磨着吃点什么。”
  “快趁热吃,上面三盒儿是给你的,下面两盒儿是给修月的。”
  “你一定得替我谢谢准备这些饭菜的贴心人。”打开盖子,看着青菜海鲜配白饭,我食欲大增,毫不客气地开始吃。
  齐小北帮我倒了杯水:“晚上你陪修月?”
  我嚼着一朵西兰花,抽空点下头。
  “你身上这些伤是怎么回事?”他眉心微蹙,语气有点凝重。
  “把车开沟里了,没事,皮肉伤好得快。”
  “你要不要先回家换套衣服?顺便也可以帮修月捎几件换洗的。”
  有道理。我咽下嘴里的饭菜,想开口说话,却被噎住了,连忙抓起杯子灌了一大口水。
  他帮我轻拍后背:“小心点,别噎着,怎么饿成这样儿了?”
  “人是铁,饭是钢!”多革命的口号。
  “饥一顿饱一顿对身体不好。”
  “这话你对修月说更合适,那厮最需要保养。”
  “我想,他更希望你帮他保养。”
  我笑笑,没说话,继续以吃为主。
  “今晚我陪小夜,就在隔壁,有什么事你直接过去找我。一会儿你吃饱了就先回家换衣服,这边我帮你盯着。”
  “谢了。”
  消除满身的疲惫,最好的办法,莫过于美美地浸个泡泡浴……
  我依依不舍地跨出浴缸,擦干头上和身上的水,套上宽松的T恤牛仔,把睡衣还有明天上班穿的衣服叠好放进袋子里,又收拾了些杂七杂八的日常必需品,想了想,不缺什么了,于是去拿修月的换洗衣物。
  在回医院的路上,接了个电话,小K打来的,问我怎么最近都没去他那儿喝酒。我说最近日子太充实了,充实得我都快爆炸了,实在没空儿去。他哈哈地笑,问我现在是不是还耍单身呢。我说这是个人隐私,不能告诉你。他说你怕什么,我才不会给你介绍对象呢,你身边的都是极品货色,我哪敢班门弄斧。我说你甭给我来这套,有什么事直说。他琢磨了半天,才犹犹豫豫地开口:“姐,我闯祸了。”我一听就有种不祥的预感,问他怎么了。他支吾了半天,喃喃道:“有人来店里闹事,我那帮哥们儿跟他们干起来了。昨晚的事,本来也没什么,开酒吧这种事也不少见,再说打得也不厉害,就是我脑门儿上被拍了一道口子。结果下午工商局的人就来查我,具体电话里也说不清,反正就是要没收我的营业执照。我找了一圈熟人,可这次不知踢到哪块儿铁板了,工商局那边就是不松口。姐,我想问问你有没有路子。”
  如果真像他说的,就是酒后闹事挂了点彩,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不知这背后有没有内情。我问他知不知道闹事的人叫什么。他想了想,说好像听人叫他梁哥。我愣了一下,问他那人是不是个子不高,戴副眼镜,长相挺斯文?电话那边小K连连称是。我思量了一下,没给他准信儿,说明天下午给他电话。他连连道谢,我安慰了他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拎着三包东西推门走进病房,展阳阳在,修月也醒了。
  展阳阳看见我来,从床边走开,让出地方,自己坐到对面沙发上。
  “叶子,你晚上回家睡。”修月摆摆手,让我坐在他身边。
  “你没看见这里有两张床?”我放下东西,脱鞋上床,靠在他肩上,拉过他的手轻轻揉捏,舒缓针眼儿周围的青色淤痕。
  “真肉麻。”展阳阳没好气儿地嘟囔。
  “你怎么还在这儿?”我故意问。
  “哼!”他别扭地转过头,不说话。
  “还跟展夜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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