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看到那团火,仔细一辨,脸色就是一片死灰……
最终,还是失败了么……
她再也支撑不住,连连吐出几口血,捂住胸口,颓然摔坐在地上。
火龙坠落的速度极快,眼看就要砸在夙冰头上时,忽然又拐了个弯,直奔躲在一旁的儒圣飞去。没人看到他是怎么出手的,总之儒圣就被他卷进了火团之中。
火龙打了个弯,又向上空飞去。
“你这是何意?”
“老子死的不甘心,火大,得拉个陪葬的呀!”
儒圣惊愕之后嘲笑道:“你想杀我?你不知道我这只是一缕分|身?”
邪阙懒洋洋地道:“分|身了不起哟?你不知神雷可以仅凭一丝气息,追踪你真身么?”
儒圣愣了半刻,待明白他话中深意后,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小子,神雷在第九重天啊!你觉得以你现在的情况,能将我带到葬仙境去?你连三重天都到不了,就会魂飞魄散了吧?”
“哼哼,你就笑吧你,待会儿有你哭的。”
实在没气力飞了,邪阙停住。
他在空中打了个滚,向下望了一望,幽幽一声叹息过罢,缓缓阖上眼。身体蜷成一团,这个姿势令他觉得很安全,似乎最初开灵识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吧?
自来处来,往去处去。
自己得此恶果,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几乎所有人都在仰着头观望,夙冰却没有,她只是坐在地上,双手颓然的捂住脸。只听上空“嘭!”的一声巨响过罢,耳畔涌入一阵又一阵的惊呼,一片片龙麟轻飘飘的落在她头上、肩上、手臂上……
肩膀开始有些发颤,最后颤如秋叶,鼻翼酸的厉害,但夙冰始终哭不出来。
明明胸腔压抑的那般难受,为何就是哭不出来呢?
为什么?
难道自己真的已经看透生死了么?
……
与此同时,元宝房内也是一阵巨响。
元宝直接被这股力量冲出房去,等烟雾散去,他回来一看,榻上儒圣待的地方,竟然只剩一堆焦灰!
元宝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怎么回事?”名扬听见响动,急匆匆的赶来。
“这就是天威么?”
透过窗子,元宝抬头看了看碧洗蓝天,头一次生出一丝敬畏,心口闷闷的,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
而夙冰兀自坐在原地很久很久,也许是识海伤的太重,她的意识涣散的极为严重,似乎有几个人来同她说话,她一个字也听不见。仿佛掉落在一片混沌空间里,周遭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这个时候若是有人来夺舍,恐怕不费吹灰之力。
“为何我就是哭不出来呢?”
“这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
突然有人回答她:“你是火灵,火畏水,怎么可能会有眼泪啊?呆瓜!”
“是这样?”
夙冰滞了滞,脊背突然一僵。
她一个激灵转过头,只见邪阙拢着手,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似乎在等待她会有什么反应。
但夙冰一点儿反应也没有,神色木木的,又席地坐下了:“看来我的识海果然伤的挺重,竟被困在臆想幻境之中了,不过我不需要什么自我安慰,你还是速速散了吧。”
邪阙差点儿咬了舌头,一把将她撩起来,无奈道:“你仔细瞧瞧老子。”
夙冰皱皱眉,打量他一眼。
“你伤的没那么重,临走时我将昆仑镜放在辟雷珠里了。”邪阙指了指她脖子上的乌木珠子,“所以你所受的雷劫,一大半全都反噬在我身上,你并未伤及根本,只需休养一段日子就好了。”
夙冰诧异,试探着用神识探了探辟雷珠,果然!
她脑子一瞬间清醒了不少,放眼打量周遭,真不是幻境!
“你……你真没被雷劈死啊!”夙冰张圆了嘴。
“这么希望我死?”邪阙嘴角直抽抽,“你就如此迫不及待的想当寡妇了?”
“不是,可你明明死了……”
夙冰懵了,她指了指地上的散落的鳞片,“……啊?”
邪阙摸了摸下巴,似乎也很疑惑:“不知道,我也以为我死定了。我可是吞了第九重天内的神雷的呀,你知道那神雷的威力有多大?在我体内炸开那一瞬,躯体是先于神识消散的,那种灵肉分离痛苦我真不愿意回想。”
夙冰讷讷的看着他。
邪阙思来想去,脸上透出痛苦之色,最后咦了一声:“就是啊,我明明死了,莫非我现在是鬼?我明明有影子……呸呸呸,开什么玩笑,魂飞魄散了怎么可能变成鬼?那我……”
“行了。”夙冰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别瞎猜了,你原本就是个异类,生生死死的事儿遭了那么多回,说不定你之前数错了,你还有一次转生的机会。”
“这样?”
邪阙拧着眉,似乎是在盘算这事儿的可能性。
“大……大人……!!”
黑蛟原本是来瞧夙冰,一眼瞅见邪阙,饶他性子如何沉稳,也被吓的一哆嗦,“您……您……”
邪阙烦躁的瞪他:“行了!我怎么没死是吧,我说我不知道你信吗?!”
“信!您说什么属下都信!”
黑蛟眼睛湿湿的,奋力点头。
邪阙就嫌弃的撇撇嘴:“小黑子,你怎么会是条蛟呢,你明明就该是条狗才对!多少年了你说说,一千多岁了吧?化神期了吧?还是一副狗腿样儿,怎么改都改不了。”
黑蛟脸上讪讪,一句也不敢顶嘴。
他心里冤啊!
这明明是爱戴啊好不好?!
夙冰忍住笑,拱手问道:“蛟大人,不知道那边情况如何?夙曦呢?”
“夫人,您千万莫要称我为大人,真是折煞属下了!”黑蛟惶恐的向后退了两句,毕恭毕敬地道,“尸魃已死,阵法破掉,属下下令保护北麓众人顺利抵达丰乐城,至于夙曦小少爷,他受伤昏了过去,妖身既已被识破,属下自作主张,命手下将他送回了王都。另一方面,此次被玄音门和儒圣所利用,害大人遭受雷劫这笔账,咱们也决定讨上一讨,蛇女等三妖,已经拔步赶往丰乐城,助北麓众人打通返回北麓的关卡。”
“做得很好。”夙冰长长舒了口气,“从此无极宗,便再与我无关了。”
“那就走吧。”邪阙说。
“去哪?”
邪阙眨眨眼:“带你去一个地方。”
夙冰果然好奇心大起:“哪里?”
“我在南疆有个窝,门口有棵不老不死的桃树,必须给你瞧瞧。”邪阙脸上溢满了笑,“在我以为我会死的时候,心里就遗憾的厉害,如今莫名其妙的没死,一定得带你过去瞧瞧。”
“大人,是那棵结橘子的桃树么?”黑蛟凑上来问。
“要你多嘴!”
邪阙恶狠狠瞪他一眼,还想给夙冰一个惊喜呢,就这样被破坏了。
黑蛟瑟缩的退下。
夙冰有些浮夸的叫道:“不老不死,结橘子的桃树啊?!那真得过去瞧瞧!”
别管是不是装的,对夙冰如此上道的反应,邪阙很满意:“走!”
两人腾空而起,正打算离开的时候,黑蛟忽然道:“对了夫人……”
夙冰一开始没意识到他在喊自己,直到邪阙拿手肘碰了碰她,才反应过来。
“恩?”
“有一件事,属下觉得有必要跟你说一声,”黑蛟思忖片刻,说道,“在您和大人带着尸魃出阵之后,那尸傀冢内居然又钻出了一只小尸魃,估计是那只老尸魃的孩儿。”
夙冰微微一怔,怎么可能?
一想也就明白了,老尸魃估计是个女人,当初被杀死祭炼成尸魃时,是怀着孕的。
“然后呢?”
“他们在阵法内,属下们也无法帮忙,那小尸魃似乎很喜欢夏重霜的血,一直向此人发动攻击,危难之际,一名女修替他挡了一劫。谁知小尸魃喝了那女修的血之后,神奇的就自爆而死……当然,那女修也死了,夏重霜是被他哥哥打昏了带走的。”
夙冰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邪阙察言观色:“那女修你认识?”
夙冰闷不吭声的摇摇头,邪阙便不再多问,祭出自己的飞行法器,带着夙冰向自己的老窝飞去。夙冰突然问:“大白,你那能预知未来、能见到一生中最凄惨场景的乾坤万象图,你曾进去过么?”
邪阙犹豫了下,颔首:“其实我是进去过的。”
“看到了什么?”
“一片空白。”
夙冰呆:“一片空白?”
邪阙嗯了一声:“对,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白。”
……
瞧着两人相依相偎渐行渐远,黑蛟抄起手凝神仰望,眯着眼淡淡微笑。说他狗腿也好,说他什么都好,他都不在乎,虽然邪阙从来不承认,但他早已将其视为师傅。
他充满幸福感的转身,却在不远处看到一只红狐蹲在草垛里,瑟瑟发抖。
“赤狐?”黑蛟皱起眉,“让你看着夫人,你躲在这里干嘛?”
“他们……走了么?”
“恩。”
“小黑,我、我看到了……”
赤狐这才化为人形,转过身,竟然满面泪水,“我看到了啊……”
黑蛟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看到什么了,吓成这样?”
“大人他……他真的魂飞魄散了……”
……
邪阙所说的窝,真就只是个窝。
夙冰一直以为“窝”是洞府的代名词,直到今天才明白,她真是想太多了。这就是山壁内的一个洞,像是拿爪子刨出来的,坑坑洼洼,洞门只有巴掌大,但里面还挺宽敞。
什么家具都没有,只在角落里摆着一堆稻草。
“小黑打扫的不错。”邪阙连连夸赞,“都一千多年没回来了。”
“你就住这?”夙冰额角青筋好一番抽搐,拔高声音,“你就住这?!”
“呵呵呵,难不成你以为还有宫殿什么的,让你尝把做王后的瘾?”
邪阙斜她一眼,摆明一副你想太多了的神情。牵起她的手,倏忽化为一道光,从洞口钻了出去,走到崖边的一棵桃树面前,“对我们妖修来说,宫殿什么的太可笑了,就比如鱼妖,你让它们睡床那是虐待。”
夙冰默默望天,开始为自己的未来担忧。
跨物种结合,果然是困难重重!
邪阙没有注意她的心里活动,目光一直锁在那棵桃树上。
夙冰这才正视面前这棵大树,不看不打紧,果真奇妙。邪阙的窝挖在一处山壁上,外头只有勉强能站几人的石台,周围可以说寸草不生,唯有这棵树挺拔而立,明明时节不对,却满树桃花灼灼。
“它会结橘子?”
“对,开桃花,结橘子。”
“你是为了这棵树,才在此地筑窝的吧?”
“聪明。”
邪阙席地坐下,牵着夙冰的手微微一顺,就将夙冰揽在怀里,下巴重重搁在她肩膀上,懒懒散散,力道整个放在夙冰身上,“你也知道,我是师傅的心魔化身,在我最初有意识的时候,我每天都能听到各种哭声、骂声,而我就是吸纳这些怨气慢慢修炼,慢慢成为灵体。所有凡人的喜怒哀乐我都有,有时候,还会不可抑制的带入他们的仇恨之中无法自拔,险些丢去一身修为。”
“然后呢?”
“后来我就梦到这棵桃树,心就静了,不曾想,真让我寻着它了。”
夙冰再次仰起头,想要看出此树的不凡之处,灼灼桃花忽然晃了她的眼,令她有一瞬间的晃神,似乎很久很久以前,曾经见到过此树,还有一些隐约的身影晃动……
怔忪间,一瓣桃花打着旋落下,恰好覆在她的唇上。
她好笑,正打算吹掉,双唇却被邪阙牢牢吻住,桃花的芬芳立刻充斥口腔。
从前夙冰最是抗拒这种亲昵,但此刻她没有抗拒,甚至主动将身体探过去,同他唇齿纠缠。在经过渡劫一事之后,夙冰唯一可以确定的,也就只有自己对他的心意了。
那种失去的感觉,当真痛的要命。
她在前来万兽山的路上,还曾潇洒的对风声兽说自己经得起失去。
最终只证明了一句古话,无知者无畏。
“我们等着看日落吧?”唇瓣分离,邪阙歪着脑袋,翘了翘唇角,“我家门前的日落,美的你都不愿离开。”
“好。”夙冰瞧瞧时辰,云霞已经微微泛了红,日落也就是半个时辰之内的事儿。
两人背靠着背,惬意悠闲的说着话。
再一抬眼,忽然瞧见桃树上真冒出来好几个黄橙橙的怪异橘子。
“这能吃么?”
“当然能吃了,就是不怎么好吃罢了,苦的厉害,来,我陪你吃。”邪阙取了一个下来,剥开一瓣填进自己嘴巴里,又剥开一瓣去喂给夙冰,自个儿眉头却是突然一皱,“不对啊,怎么变味了,甜成这样?”
“是比寻常橘子甜了些,不过还好吧。”
“满嘴糖啊简直,你什么味觉?”
“你也太夸张了吧?”夙冰笑他浮夸。
“可从前几百万年,它都是苦的啊?”邪阙还在纠结,又信手抓了一个橘子下来,剥开一尝,竟然还是甜的满嘴糖,腻歪歪的让他有些想吐。
他站起身,踢了那桃树一脚,“呸呸!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