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_烟花刹那(完结)by狐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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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_烟花刹那(完结)by狐离-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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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赵如樾坦言,“我不知道他还想不想见到我,可我总要试一试的,就算回去,再看一看他待过的地方也好。”

谁说长情是美德?吴邪现在只想拿脚踹醒这个人。

“没有理由几千年都熬下来了,却不敢一试,你说呢?”

“你该回去的,陵。你不知道我找到赵无琊的时候他都成什么样子了,所有医官都束手无策,他还躺在那一口气说什么也不咽。他说他等你,你都不知道他撑了多久才断气,他到死……”

“闭嘴!”闷油瓶捏紧了双拳,手上青筋毕现,慢慢地吐出三个字,“我回去。”

“张起灵,你说什么?”吴邪以为自己听错了,又或者越来越不安的悲观色彩让他产生了幻听,那一刻,他一点没意识到闷油瓶真的说了那句话。只知道闷油瓶握在他肩上的力道紧了又紧,居然让他平静下来。                 
                                                
原本还准备继续游说的赵如樾也戛然而止,目的达到了,却不见得感觉到多少轻松。

如同从黄泉涌上来的水漫过了最后一级台阶,最后一块落脚的地方也被浅浅淹过。穹顶上的七星勺口微斜,隐隐似有金光涌动。微弱的光线却极有穿透力,一丝一丝地垂下来,像破晓刚开始时从云层里射出的霞光。

闷油瓶把吴邪拉过来,双手始终从后面扶在他肩上,慢慢的,竟是要把他往台阶下带。

吴邪也不反抗,背后的手将他往前推一下,他就往前走一步,也不回头看,就像寻常散步一样,或者说,和他想象过的,两个人一块儿在小公园散步,要去过那条狭窄石桥的场景一模一样。后来他想起这画面,总是忍不住笑,——这分明是鬼子押着宁死不屈的壮士上刑场么。

可那个时候,他只说了三句话,“你们都后悔了,你们都后悔了你们早他娘干嘛去了。”一个想称王想得走火入魔,一再让身边的人失望。一个固执得连爱人同生共死的愿望都不肯满足。

没有人回答。

“我算什么呢。”亏我还觉得自己倒霉透顶完全符合主角定理,原来到最后没我什么事啊。

“我要是死了,就争取赶快去投胎做个闷不拉叽的油瓶子,以后没事打打酱油就好。”再也不跟你们扯这些伤胃伤肝的了。

他搂着棺材板的手有点抖,那闷油瓶怕他松了手,不知道从哪摸出条绳子来,仔仔细细地给他捆了几圈。吴邪感觉到他的手从身后环过来,前胸贴着后背。

“我不能让你死在这里。”我不能再让你因为我的没用而死去。

“什么意思……”

闷油瓶只是将头埋在他颈边,深深吸了口气,没再说话。

吴邪眼睛红红地扭头看赵如樾,“你把张起灵还给我吧……”

赵如樾突然想起,那时,他的五弟气息奄奄躺在地上,也是这么求他的,他说,把陵还给我。那个时候他狂妄霸道,以为一切都在自己手上。他笑他卑微,却不知道失去的痛苦,等他知道了,那句话已经没有任何一个对象了。

对不起。“小邪,对不起。”

吴邪对这三个字倒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哪里管那个嚣张的人是不是一辈子只道过这一次歉——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又挣了挣被环得死紧的胳膊,让自己面对身后的人。

“你呢,你把他还给我吗?”

“吴邪,我就是张起灵。”他没有办法多说什么,他要做的这件事是自己也没办法预测的。不过可以笃定的是,眼下,吴邪要安全地出去,真的没有多少时间了。

吴邪还想说什么,却惊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头顶落下来的光线越来越强,密密织织地像在落雨,而身上被光线触及的地方居然划开了一道一道的血口子,不仅刺痛还滚烫滚烫的,让他怀疑天上是不是下刀子了。

赵如樾的情况比他好不了多少,只是淡定得多,抱着手臂感觉不到痛似的站在那。这身体不是他的,却急死了旁边的白团。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强烈的光线中那抹白色淡得近乎透明,疯了一样一下一下往赵如樾身上撞。


吴邪感觉到闷油瓶搂着自己,挡掉了一部分光刃,他以为闷油瓶必然也受了伤,条件反射地就想挣开,定睛一看却愣住了,因为,闷油瓶的身上一滴血也不见,完好无损。不,不能说是完好无损,他很快发现,闷油瓶变得很白,透着光一样的白,没有半点血色。光线并没有在他的皮肤上造成伤害,反而像被他的身体所吸收了。这让他无法不怀疑,很快,这具身体会被越来越刺眼的光线吞没、同化。“小哥你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吴邪吓得六神无主,只听见赵如樾一声厉喝,“还不让他走!要他死吗?!”

他下意识地抓住闷油瓶,“我不走……小哥我不走……你不要走。”反反复复念着这几句,身上皮开肉绽了也不撒手,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说了什么。他看得清清楚楚,张起灵的眼睛里写着舍不得,为了这个他甚至很不爷们地哽咽了。“你说过我去哪你都跟着的,你还骗我和你拜堂,现在你要我自己走?”

“吴邪,我不是……”

“你这样和两千年前把赵无琊丢下有什么区别?死了的人就是死了,你以为一个剧情重复着演有什么意义?”

下一秒他被推进了水里,“张起灵你他妈混蛋!!!”,声嘶力竭的吼叫像是能把墓墙震裂。离开圆台的范围依然是一片黢黑,光线从高高的穹顶落下,只在圆台附近散开,他被推进水里,光刃自然无法再伤到他,不过那一身的口子泡进去跟再割一次也没什么区别了。

闷油瓶垂着头,嘴唇动了动,不是他动的手,只是,他也没有阻止就是了。他张开手掌,看见光线穿透他的掌心,就好像没有遇到障碍一样。吴邪在水里沉浮了几下,靠着棺材板勉强稳定下来,看到这一幕几乎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只能大口喘着粗气,用一种恶狠狠的眼神盯着闷油瓶的手掌,非要看出什么破绽不可。

“你也别怪他,”赵如樾叹气,“北斗主死,而你已经转世,不是属于那个时代的人,入了阵只会形神俱毁。”

闷油瓶想阻止他说下去,赵如樾偏不,“你总要让他知道不是你想丢下他的,不论上一次还是这一次……你一句话憋到死你冤不冤?”

“小邪,这么说吧,这个阵原本苍是为我布置的,只要我能在北斗和南斗相对的时候回去,时辰过了,就什么都会停止,水也会下去。否则墓室会不堪重负直到崩塌掩埋,在这世上不留半点痕迹。但我尸身已毁,恰巧他也是个不老不死能代替我归赵的人,所以,从他踏上坛顶入阵开始,他想不想,都只能走定了。……我这样说你明白么?”不光为了赵无琊,就算是为了你吴邪能够活下去,他也是要走的。

吴邪沉默了,他曾经想过将军坟会是一个终点,却没想到是这样的终点。


他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哪怕他之前还一直想着,不管闷油瓶那家伙要干什么、去哪里,死乞白赖地跟着总行了吧。他没想到他要去的地方是自己没有办法跟上的,只有他能回得去。“上次你为了让赵无琊脱险,自己冲出去,最后赵无琊还是死了。要是这次,我也还是死了呢?”

闷油瓶远远地看着他,眼神从未有过地悲哀。

谁也不知道结局,他们一路咬牙走过来,回过头去走过的路都成了断裂的深渊。每个人都有苦衷,不是你不重要,是我没得选择。你能不能再相信我一次?

“我不逼你了,我相信你的,一直都相信的。”他说的很小声,闷油瓶却还是听见了似的,轻轻点了点头。“吴邪,我还有东西在你那里。”

吴邪下意识摸摸贴身收着的两截玉镯,笑得很欠抽,“有本事就回来拿!”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这个不吉利,以后我们换一个……”

“好。”闷油瓶低低应了一声。

溺水的人会凭生出许多渺茫的希望然后抓住不放,吴邪觉得自己就是这样,非要他答应了才好,也不管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事,不是答应了就能做到的。当然他也刻意忽略了,这次闷油瓶连再见都没有说。

越来越多的光芒聚集,像电影特效里通往异世界的光柱,闷油瓶的身影显得有些扭曲,也更加不清晰。其实吴邪不确定他是不是已经不在了,那个模糊的影子只是自己脑海里抑或是视觉上的残像,可是赵如樾还在那里,就坐在闷油瓶消失的光柱旁边,像个入定的和尚。他也说过,不属于那里的身体是回不去的,就是不知道打算坐到什么时候。

“别看了,眼睛睁那么大它也不是显微镜。”还有心情开玩笑……“他回去了,你抓好,别淹死了。”

“你……不躲一下?”事实证明吴邪同志还是善良的,再怎么对这个自己上辈子的大哥咬牙切齿,还是无法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就这样被光刃切碎,首先视觉上就接受不了,而且,如果司徒的身体变成了生鱼片,白团会很伤心的,虽然它现在也是一动不动听天由命的样子。所以他为了表达诚恳,还万分艰难地把棺材板推了一下,示意还有地儿。

“你不觉得我早就应该下地狱了?”赵如樾笑了笑,脸上纵横交错的伤口也拉大了,横一道竖一道的狰狞可怕。司徒那称得上十分英俊的面相算是毁了。

吴邪关心的当然不是这个,“你下地狱了它怎么办?”他指指白团,这件事里面,谁有它无辜。

赵如樾好像才想起来有这么回事,“这不过是个假的,我都不心疼,你怎么还心疼上了?”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巴不得大家都给你陪葬。”

赵如樾摇头,“不是给我陪葬,而是我们都应该给苍陪葬。”他把那假魂拉到眼前,“我们一起死吧?我们本来就不应该存在。我每次看见你,就被提醒一次苍是怎么离开我,你眼中的我应该更加可恶吧。” 

第 164 章

“赵如樾……”像是从冥冥之中穿透而来的声音,不属于这里任何一个人。除了离开司徒的身体后就一直沉默不语的假魂,可那声音又不同于司徒,温温和和的似能抚慰人心。

如果吴邪还只是有些讶异,那么赵如樾简直激动得有些无法名状。

“你会说话?!”

“为什么他不会说话?司徒也是会说话的啊……”吴邪不解,会说话有什么好奇怪。

赵如樾盯着那假魂,眼神炽烈,“不一样的,它附在司徒身上能说话是因为借了人形,向来就算草木花鸟通了灵识也未必能言,况且一个假魂!……若非施术之人刻意,它又怎么会懂得说话?

它从来没有说过话……” 赵如樾喃喃自语,突然激动地揪住假魂,“他还教你说了什么,你快告诉我你还会说什么?!”

那声音更稀薄了,但一字一句还是听得清晰,“赵如樾,我不想让你死……”

之后不管赵如乐再怎么诱哄逼迫,也没有再说出别的什么来。

录音机如果只录了一句话,当然你再怎么捶它也播不出第二句来。吴邪这么想着的时候,心里却蹦出了另外一个假设,他使劲看了看在光芒中几乎隐去的白团,越发觉得这个假设是个很难接受的真相。

“赵如樾。”吴邪闭上眼睛,“你问我苍的下落,我现在告诉你,它的身上,除了有你赵如樾发甲血肉,还有苍的一部分魂魄。”

“这怎么可能!”赵如樾像被烫了一下,惊慌失措的野兽。

“他放心不下你,怎么舍得把你一个人留在这,他早就知道自己要魂飞魄散的,而假魂也必定会被阴差带走,他既然能随意转移你的魂魄,为什么不能分出个一魂半魄来放在特别为你打造的假魂里,既能与你骨血相融,又替你下了地狱。”吴邪苦笑,“说不定,他也只是想,无论如何能陪你久一点都好吧……‘我历遍苦海他挣出轮回’不就是这个意思么?”就连闷油瓶也想错了,魂飞魄散算个什么苦海?一半消失,一半去上刀山下油锅,他还真敢做……

他没说完,只听赵如樾低吼一声,黑影迅速地脱离了身体,在强光下腾起淡青色的火焰,很是好看,但吴邪知道,这是伴随着又一个灵魂的消亡。牵缠住假魂的那一缕并没有放开,而是化做手掌的形状,将它拉了回去。

  然后吴邪就看见一个血淋淋的司徒朝自己扔了过来,双眼紧闭着,睫毛却在轻轻颤动。一星半点的魂魄不足以让它对那个总是欺压自己的赵国王子的鬼魂刻骨铭心,但他依然不敢睁开眼睛再回头看一看,他一向凶声恶气,可刚才将它拉回到身体里的那只手又是那么温柔。这一切都是为了它身上,有那个叫苍的人遗留的少许灵魂……它,很羡慕那个灵魂,纵然是已经残缺不全。

一颗眼泪从司徒紧闭的眼角划过,在沾满血污的脸上冲刷出一道模糊的痕迹,他第一次尝到这种咸涩的味道。曾经他只是一个初得灵识的假魂,不懂爱恨离绪,看着别人哭哭笑笑,只想也试试活着到底是什么感觉。

“别哭,我想对你好的,可每次都让你生气难过……”赵如樾的声音低得快要听不见,“你没有放弃我,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我知道我一定会找到你的,这世上除了你,没有人爱着赵如樾。”

你们都想着要让对方活下去,却谁也没有想过其实还有另一条路吗,比如,同生共死?这句话已经没有了质问的对象,光线一缕一缕地黯淡,赵如樾的魂魄也已经随着火焰的熄灭而消散。他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梦,前一刻还在身边的人,这一刻却无迹可寻。

吴邪一手扒着棺材板,一手拉着司徒,他在不断地发抖,吴邪几乎没有多想,把闷油瓶将他和棺材板捆在一起的绳索解了,绑在司徒手上,几番折腾下来累得他只想趴在棺材上喘气。

司徒慢慢地也缓了过来,用手掬着水把糊了满脸的血擦掉,伤口像被锋利的刀划的,他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松了口,“真他妈痛。”

吴邪默不作声,他便又去摸摸自己的脸皮,“不是真毁容了吧,有没有天理啊这么糟蹋帅哥……”

会吐槽的司徒医生回来了。

吴邪摇头,“现在看不出来。”想了想又认真说,“你不要碰伤口,会感染。”

“哦。”意识到可能是自己说的那句‘天理’让吴邪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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