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虞后宫记事+番外 作者:烟秾(晋江vip2013-12-11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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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虞后宫记事+番外 作者:烟秾(晋江vip2013-12-11完结)-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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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昭仪被宫女们安置在阔大的床上,她睁大着眼睛看着屋顶,一句话也不说,就是那么呆滞的看着上边。屋子因为出去之前就在暖炉添够了银霜炭,所以现在整个房间都温暖如春。床边的仙鹤鎏金壶在透过窗户的雪光映射下显得造型格外怪异,仙鹤单足而立,长长的嘴喙里吐出一丝白烟,带着淡淡的梨花香味。
  保仪姑姑跪在床边握住慕昭仪的手,声音颤抖着:“昭仪娘娘,您不能太伤心。听说慕大人的儿子当日被没有被抓住,慕大人的女儿已经送进宫里为奴,您就是为侄儿侄女着想也不能这样倒下来呀!”
  “我兄长的儿女都还活着?”听到这句话,慕昭仪仿佛恢复了生气,翻身坐了起来,脸上浮现了些须笑容:“保仪姑姑,你是听谁说的,消息可靠吗?”
  保仪姑姑点了点头回答:“娘娘,这消息是真真儿的!我塞了不少银子给那颜的徒弟周远,他见钱眼开,这才透露出这消息来。他说雍州刺史府对着名册清点,少了慕大人的儿子慕熙,现在正贴着通缉的告示抓人呢。至于慕大人的女儿,是那颜见她很倔强,因此特地将她送进宫里做宫奴,让她尝尝一辈子不得翻身的滋味。”
  慕昭仪的手指此时才松动了些,她靠着床头吁了一口气:“在做宫奴?那本宫便着人去将她领了来我这徵宫,本宫就是拼了命儿也不能让我的侄女在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过一辈子!”说完,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她眼角流出,爬过脸颊,在下巴上挂了半天,最终摇摇晃晃的掉在了衣襟上。
  闭上眼睛,慕昭仪仿佛回到了过去。她是大燕最后一个皇帝慕回的女儿,被封为嘉荣公主,她那无忧无虑的少女时代,每日不是和兄长们在书斋里研究学问,就是在御花园里弹琴绘画,那是多么快乐的一段时光。在她的记忆里,少女时代就是一段最值珍贵的回忆,带着青草的芳香,每日晚上在她的梦里徘徊。
  当大虞第一次大兵压境的时候,为了换取大燕的安宁,父皇将还只有十五岁的她送到了赫连焘的宫里,她没有选择的做了赫连焘的宫妃。可是两年后,大虞终究又向大燕发兵了,她那怯弱的父亲,在大虞的兵马还没有到国界的时候便递上了降表,向大虞俯首称臣,大燕从此不复存在。
  赫连焘没有像以前那样凶残的进行屠城杀戮,相反的对父亲礼遇有加,封了他为西郡王,大哥慕言,二哥慕慎和三哥慕朗都在大虞朝堂上任职,这让不少人嫉妒万分,纷纷传言:“还是要生个好女儿,看慕回的女儿在后宫受宠,他家可是满门显赫!”
  当真是满门显赫吗?慕昭仪唇边浮现出一个嘲讽的微笑,这显赫不显赫可不是封官进爵看得出来的。父亲慕回沉迷女色,赫连焘送了他数十美女,不久后,父亲便死在床上,当时身边还有三个□的娇媚女子;一年后,大哥慕言跟着赫连焘去围猎,竟然被大将军贺兰晃的箭误伤,当场身亡;几年前,二哥慕慎因为上元夜的御宴多喝了几杯醉得不省人事,抬回家以后便得了重病,赫连焘派了太医去看诊都回天无力,不足十天便撒手归西;现在三哥慕朗也因为那颜的谗言而被斩决,这样的显赫,真是天下少有!
  慕昭仪紧紧的咬住了嘴唇,留得长长的指甲深深的嵌入了肉里,细白的皮肤被刺破了她都没有反应过来。鲜红的血滴从手上流了下来,划过欺霜赛雪的肌肤,让人看了有几分惊悚。“呀,昭仪娘娘的手流血了。”站得近些的宫女看见了那丝血痕,不由得恐慌起来:“快去取外用的药和干净的素绢来。”
  保仪姑姑怔怔的看着慕昭仪的手,血流得并不多,只是因为慕昭仪的皮肤甚是白皙,所以那抹血迹便显得分外鲜艳。她伸出手去压住慕昭仪流血的地方,叹着气道:“昭仪娘娘,人死不能复生,您也不要太伤心了,现在要紧的是要能保住慕大人的一双儿女。”
  “本宫知道。”慕昭仪简单的答了一句,收拾起眼中的悲伤,她挺直了脊背坐在那里,将手伸了出去,漠然的让宫女们替她包扎,她又变回了那个大家熟悉的慕昭仪了。
  赫连焘踏进徵宫的时候便觉得有些什么不对,徵宫一片沉寂,仿佛没有了往日的温馨,大抵是大殿里边的暖炉没有烧炭,走进去便觉得到处都是冰凉一片。赫连焘带着内侍站在大殿中央看了看,偌大一个大殿连个宫女的影子都没有看到,这徵宫的宫女们一个个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如此偷懒,赫连焘皱了皱眉毛大步踏入了内室。
  内室里倒是暖洋洋的,赫连焘走了进去,便觉得和大殿里气氛截然不同,心里便暖了几分,放眼看过去,床边有一盏立式宫灯,暖黄的灯影下边慕昭仪正躺在床上,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看向门口,望得他心里一荡。
  大步走了过去,赫连焘在床边坐了下来,拉过慕昭仪的一只手道:“爱妃,今日为何不在大殿外边等朕?”一边说话,手指一边搭了慕昭仪的手背,然而这时他摸到的不是光滑柔嫩的肌肤,却只是一块素绢,这让赫连焘心中一惊,低下头去一看,慕昭仪那纤纤玉手被重重包扎着,看起来是受伤了。
  “爱妃,你这手怎么了?”赫连焘紧张的望了望慕昭仪,虽然他妃嫔众多,但她却是最受宠的。这不仅仅因为是她生得美貌,最重要的是她是汉人,自幼饱读诗书,对于儒家学说颇有研究。赫连焘的宫妃们大部分都是来自胡人各部落或者西域各国的公主,基本上都是两眼一抹黑的,平素在一起都只有肉体上的交流,很少能就朝政说得上话。而每次他在徵宫,都能听到慕昭仪的一些新观点,这让他很好奇,也很满足,身边竟然有如此博学的女子,可这女子还是和别的宫妃一般,臣服在他的身下。
  “皇上,不碍事,臣妾想给皇上亲手做件中衣,没想到一个不小心,剪子刺破了点皮。”慕昭仪强忍着心中的悲伤,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盈盈朝赫连焘拜了下去:“请皇上恕臣妾怠慢之罪!”
  赫连焘一把将慕昭仪拉起,将她拉到怀里,笑着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朕的爱妃又何必如此多礼!几日没有见到爱妃,朕心里真是想念得紧,今日下朝便马上过来看爱妃了,爱妃可也想念朕?”
  几日没有见到我,甚是想念?慕昭仪心里冷冷的哼了一句,皇上分明是不敢来徵宫,怕我知道他下了斩杀慕朗的圣旨纠缠不休罢?今日事情都办妥了就过来了。慕昭仪心里仿佛灌进了一桶冰水般,冰冷冰冷的,但她仍然堆出一脸的笑容,在赫连焘耳边轻声说:“皇上,我听说我的侄女儿进宫了。”
  难怪这徵宫大殿上这般冰冷,连个炭火盆儿都没有燃,原来是慕昭仪已经知道了她兄长被自己下旨斩杀了的事情。赫连焘心里忍不住快跳了几拍,看了看她如花的容颜带着几分浅浅的笑,似乎没有怪他的神色,这才伸出手将慕昭仪搂紧了些:“哪些碎嘴的劣货在爱妃面前乱嚼舌根子!”
  “皇上金口玉言,对于臣妾兄长之事,臣妾不敢怨念皇上什么。只是臣妾的侄女现在是臣妾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还请皇上大发慈悲,能允许臣妾将侄女接到徵宫来,姑侄俩从此相依为命。”慕昭仪抬眼看了看赫连焘,闪闪的泪珠从眼角流淌了出来,这一刻她的眼泪是货真价实的,想到自己的兄长们,想到无辜的子侄们,她没有理由不流泪。
  见到慕昭仪的眼泪,赫连焘也有几分心软,灯影里的慕昭仪更是显得楚楚可怜,让他不由自主伸出手替她将眼泪拭去:“这有何难,朕答应爱妃便是。”
  作者有话要说:  


☆、分离

  站在廷尉府衙的院子抬头看过去,只能看到四四方方的一片天空,天空里只有阴沉沉的云层好像要压到头顶上边来,偶尔还能见到一只飞鸟,孤独的从空中掠过,很快就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天际。
  慕媛小小的身子陷在人群里,周围全都是刺史府的年轻女眷,两日的囚车生涯让她们疲惫不堪,大部分人已经受不了累坐在了地上,完全不顾地面上还有着厚厚的积雪。她们虽没精打采,可眉目间却没有了那日的惊慌神色,因为从押送的军士口里得知,她们只是会被分配给勋贵们为奴而已,至少性命无碍。慕媛的眼神轻蔑的扫过那些人的面孔,才出来两日,她们就已经不把她当成小姐看待了,除了忠心的春杏。
  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穿的那件鲜红色的小棉袄已经出现了褶皱,而且腋下那地方已经在囚车上被刮破了一大块,就像一个人张大了嘴巴般难看,里边露出了洁白的棉絮。她的头发两日没有梳过了,零乱不堪,她仿佛都能感觉到头发里边有什么东西在爬似的,一副沉重的脚链将她牢牢的缚住,让她动弹不得,可慕媛的精神却仍然很好,睁大了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冷冷的看向那阴云密布的天空。
  “小姐。”春杏用手碰了碰她,颤抖着递给她半个干硬的馒头:“你吃点东西罢。”
  慕媛低头看了看那个馒头,上边有一排牙齿印子,这分明是春杏怕她没有吃饱,把自己的早饭节留了一半下来给她,慕媛心里一热,将那个馒头推了回去:“春杏,我不饿,你吃罢,你年纪比我大,食量也大些,可别饿了自己。”
  “小姐,你今日早晨都没吃什么。”春杏眼泪汪汪的看着她,手心里托着那半个馒头不肯缩回来:“春杏就是怕你饿,才把这半个馒头留下来,你多多少少得吃点,这样才会有力气。”这时旁边伸出一只手,飞快的将馒头夺了过去塞进了嘴里狼吞虎咽起来,慕媛定睛一看,却是府里头管事的女儿,就见她将头缩到两个肩膀之间,腮帮子鼓成一个圆球,嘴巴不停的艰难蠕动着。
  “春桃,你怎么能把馒头抢了去!”春杏气得脸颊涨得通红:“难道出了府你就忘了身份不成?这是我留给小姐的食物,她年纪小,要多吃点好长身体。”
  春桃没有答话,只顾从地上抓起一把雪往嘴巴里塞去,显见得是那馒头太干太硬,噎在喉咙里一时难以吞下去,又没有水就着喝,所以干脆就用雪水解决了。慕媛见那雪地已经被人踏成了灰褐色,差不多都成了泥浆,可春桃还是这样不顾一切的吞了下去,可见她是饿得狠了,不由得微微叹了一口气,转过头去不再看她,却只听到春桃在含含糊糊的嘟囔着:“出了府?现在难道还有什么刺史府不成?她原来是府里头的小姐,我们是奴婢,自然要好生供着她,可现在大家的身份还不是一样?还提什么身份!”
  春桃的话传入慕媛的耳朵,只刺得她心里一阵疼痛,环视四顾,周围全是冷漠的看着她的人,没有谁站起来为她说一句话,只有春杏瞪着眼睛看着春桃,气得说不出话来。是,自己已经不是刺史府的小姐,她的父亲母亲都已经不在人世了,她只是一个低贱的囚犯,正等待着不可预知的发配。
  门口传来橐橐的脚步声,院子里的女眷们都把头转过去,就看见中常侍那颜带着一队官兵走了进来。他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个子不是很高,皮肤白净,脸上没有一根胡须,头戴一顶无翅勒带乌纱帽,身上穿着深绿色的常服,一路目中无人的走到了屋子里头坐下,旁边有小吏殷勤的奉上一杯热茶。
  “唔,现在就开始罢。”那颜朝旁边的一个小内侍呶呶嘴:“都接了哪些大人的条子?”
  旁边那个穿着深褐色衣裳的小内侍走上前一步,拿出一个盘子,上边乱七八糟堆着一些纸条儿:“师父,这次来要人的颇多,都有八家呢。”
  那颜眯了眯眼睛道:“都哪八家?按照官阶排好,随意点着送过去便是了。”他往院子里的女眷们身上扫视了下,见到一个鲜红色的身影,小小的个头陷在那一堆女眷中显得很是扎眼。那颜突然莫名兴奋起来,指着那个身影用尖细的嗓音道:“将慕朗的女儿送进宫去做宫奴,其余的你便看着分罢,今日师父高兴,赏你点碎银子花花。”
  小内侍顺着那颜的视线看过去,便看到慕媛那小小的身子倔强的站在那里,一双眼睛冷冷的看着他,看得他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师父,这孩子也忒小了些罢?这么小年纪进宫做宫奴的,也就只有半年前中书侍郎家那个女儿,但也要比她要大上一岁多……”
  饶有兴趣的看着慕媛那倔强的神色,那颜阴测测的笑了起来,那笑声在那光线阴暗的房间里回荡着,而且有着尖细的尾音,似乎凌厉得要刺破人的耳膜,让人不由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小姑娘一直那么仇恨的看着我,我便要让她知道惹恼我那颜的后果。将她送进宫里做宫奴,而且要让她一辈子做那低贱的宫奴,永世不得翻身!”
  小内侍低着头恭顺的应答了一句:“师父,那我便先叫人将她送进宫去。”
  那颜满意的点了点头,细长的眼睛向站在院子中央的慕媛望了过去,唇边的笑容怎么样也掩饰不了,脸上施的白色薄粉也有些簌簌的掉落下来:“去罢,你今日便学着怎么样处置罪囚,完了师父来看看你分配得可到位。”
  两个如狼似虎的军士冲了上来拉住慕媛的胳膊便往外边拖,她没有防备,陡然摔倒在了地上,那两人没有半分怜惜,继续拽着她的胳膊往外边拖了过去,她小小的身子在雪地上擦出了一条长长的痕迹,露出了地上黑色的泥淖。
  春杏见慕媛被拖走,异常着急,扑了过去捉住了一个军士的手苦苦哀求:“军爷,你要把我们家小姐带到哪里去?求求你们,让我也一起跟着去罢!”
  那军士不耐烦的甩掉春杏的手,抬起脚来便把她踹到了雪地里:“这里还有什么小姐不小姐?她是去做奴婢的,难道一个奴婢还要有人服侍不成?真是痴人说梦!”
  春杏被一脚踢在地上半天动弹不得,挣扎着爬起来的时候眼前已经不见了慕媛的身影,她伏在雪地上,脸上沾满了雪水与泥浆,和她的眼泪混在了一处,已经不知道哪些是她的眼泪,哪些是融化的冰雪。
  那颜颇有兴趣的看着春杏半跪在地上哀哀哭泣,举起一只手来伸出了一只手指头,指甲上边玉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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