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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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六一- 第1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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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会还受害者一个公道。”

陈庆国领旨欲要离去,曾纪泽挥手将他留下,又道:“那几名审理此案的法官你给朕弄清楚是谁,朕非下旨将他们免去不可,这样的无良法官,留之何用。”

《司法改革条例》中规定地方两级法院法官由民选产生,任期虽有四年,但这期间,除了皇帝,没有任何人可以解除其职务,这是曾纪泽给自己所留的控制司法的后手。

这时陈庆国却道:“皇上,臣以为此事怕是有所不妥。”

曾纪泽瞪了他一眼,道:“这样与商勾结,徇私枉法的法官,朕免了他们有什么不妥的。”

陈庆国耐心道:“皇上自去年推行司法改革。为了表示对法律的尊重,从未干涉过司法判决。清河乡一案,那些法官虽有徇私的嫌疑,但若皇上动用至高无上的皇权免了那些法官,强行了断此案,尽管会还百姓一个公道,但从大局来看,却会让天下人都觉得,这新的司法制度不过尔尔,公正与否,并不在于制度,还是在于人而已。这岂非让皇上的一片苦心付诸东流。”

陈庆国的一番话令曾纪泽猛然警醒,想那些法官固然有执法犯法之嫌,但在此时此刻,却明知他们有罪,也绝不能动他们,因为他们不仅仅代表的是个人,而是代表着整个司法制度的威严,而这种威严一旦被打破,必会成为那些官吏们群起而攻之的把柄。

“你们这些狗官,暂且先给你们记下一过。”曾纪泽拍案骂道。思索再三,也只能承认陈庆国所言有理,这让曾纪泽感到有点尴尬。

湖北方面,由于中央巡回法庭三审介入,愤怒的学生与民众们重新有了一个对公正的期待,而省长胡耀湘也及时的出现在示威民众面前,向他们表明皇帝与政府对此案的重视,再三表明国家的司法制度是公正的,请他们务必要有信心。

官方与民众及时的沟通,对缓和局势起了积极的效果,其实老百姓的情绪大多数情况下就像是根弹簧,官府你越是强压,反抗的力度也就越大。相反,当官府能改变那种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大爷姿态,试着以亲和松驰的态度来对待,那么这股积聚的反抗力量,自然而然就缓缓松懈了。

次日早晨,示威的人群已大多散去,武汉的局势重归于稳定,但媒体和民众对清河乡一案的三审的关注热情并未因此减弱。

一个月后,三审判决公布,两湖区中央上诉法庭依法做出判决,判定大冶矿业公司违法拆迁,判决该公司三倍赔偿清河乡村民财产损失,至于征地补偿金,则不得低于当地现实地价水平。

沸沸腾腾了几个月的清河乡一案在全国人民的关注下宣告结束,但这并不意味着此案的影响力就此完结,它的影响力。将是极为深远的。

9月初,曾纪泽召开了一次重要的内阁会议,这一次,参加会议的不仅只有李鸿章等几位正副总理,包括容闳、李善兰在内的各部部长也列席,大明中枢重臣几乎全部到齐。

此次会议的议题,曾纪泽事先已通知众臣,即是对新的司法制度施行一年多来的得失进行评判,就下一步的司法改革方向讨论。

不出曾纪泽所料,会议开始后不久,司法部长孔祥林便抛出一份议案,即是完全否定了现行司法制度,并加以强烈的批判,请求皇上废除新法,回归旧法。

曾纪泽早有准备,不慌不忙的略看了一遍孔祥林的议案,却是笑道:“新法方才实行一年,孔部长就如此彻底的否定,是不是太过武断了。”

“臣绝非武断,臣是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新法不可行。”孔祥林振振有词,将一份份议案副本分发给了在场众臣,“新法实行一年多来,各地屡屡存在官*商*勾*结。法官徇私枉法的情况,议案副本中有一份臣所收集的各地法官违法判案的案子,足可以作为铁证了。”

众人翻看那份多达十几页的资料,各人神色中皆露惊叹之色,有人是摇头皱眉,有人满目愤慨,也有人是窃喜不已。

孔祥林情绪激动的说道:“各位臣工看清楚了,这一桩桩的案子,哪一件不是让百姓饱受其祸,这样的法官,实在是天理难容。罪不容恕啊。”

曾纪泽也不出言,冷眼看着孔祥林的表演。

他又声情并茂的说道:“可是就是这样祸害百姓的法官,却是百姓们自己用选票选出来的,我想这些可怜的人民们,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们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众人跟着唏嘘不已,孔祥林的提案看起来是得到了不少人的默认,这时,他躬身向曾纪泽道:“皇上,新法不如旧法,这已是人所共知,臣也知皇上当初是一片好心,但是眼下我大明子民的素质尚未达到可以享受选举权这个地步,所以臣以为还当选择适应大明国情的司法制度,故臣请皇上恢复旧法。”

未等曾纪泽回应,已升为总理的容闳站出来,高声反驳道:“孔部长此言有因噎废食之嫌呀。”

孔祥林不满道:“条条罪证在此,足以说明一切,容总理有什么理由认为下官是因噎废食呢。”

容闳从容道:“难道孔总理收集了这许多证据,我大致数了一数,差不多有一百多桩吧,这个数目,看起来挺吓人的,可是各位有没有想过,大明全国可有法官数千之众,难不成一筐梨中有那么几个臭了的,孔大人就要把这一筐梨都倒掉吗?”

孔祥林一怔,道:“这一百多件案子只是查得出来的,那些下官没有查出来的,还不知道多少,以此推论,下官以为足以证明新法不可行了。”

容闳笑了笑,道:“好吧,那既要证明新法不如旧法,那是不是也该把实行旧法之时发生的冤案错案拿出来对比一下吧。只怕相比之下,新法的这些污点,简直是沧海一粟,可以忽略不计了。诸位臣工。不知赞不赞成我的说法。”

旧法弊病丛生,那是官场上人所共知的,几千年来,这种由清明到**的官场风气,与王朝的更替并行而动,治乱兴衰的根本,其实只在“官制”二字罢了。

孔祥林一时无言以对,容闳朗声道:“世上本无完美的制度,新法再不济,也要比旧法要好,我们岂能因它存在一些瑕疵,就弃之不用,反去重新拾起那已经成为社会发展绊脚石的旧法。若是如此,我大明又与那保守落后伪清有何异呢。”

容闳的慷慨陈词,击垮了保守派弃新用旧的企图,而这时,李鸿章开口了,他淡淡道:“容总理言之有理,世界在发展,我大明也需与时俱进。这新法固然比旧法要强一些,但仍也存在不足之处,就比如那些民选的法官,除了皇上,任何人都不能撤免他们,可是皇上日理万机,又岂能时时刻刻监督着他们。所以老臣认为,现行的司法制度,对法官的权限缺乏约束,必须加以改革。”

李鸿章是以退为进,众人的目光投向了高高在上的皇帝,曾纪泽又将这个难题抛给了容闳:“容爱卿一力维护新法,那么李总理提出的这个难题,容爱卿可有解决之道?”

容闳沉思了片刻,高声道:“臣以为,在这方面,台湾就做的不错,我们大可借鉴他们的解决之道。”

第三百一十章世界潮流

第三百一十章世界潮流

容闳提及向台湾学习。众人神色都为之一变,不少人脸上顿露不屑之色,心中多在想,我大明堂堂上国,那台湾不过是一弹丸割据之地也,向他们学习,那我大明的颜面何在。

李鸿章不以为然道:“台湾一隅之地,虽仿效美国,那也不过是东施效颦而已,又能有什么值得我们借鉴的呢。”

容闳道:“李总理此言差矣,国之强弱,制度之优劣,又岂能以疆界之大小评判。李总理难道忘了吗,当年的英国,也不过是一弹丸岛国而已,但彼国经工业**,以律法治国,一跃成为世界头号强国。而当年的伪清,自以为是天朝上国,地大物博,不屑与英人学习交流。才落得个被坚船利炮敲开国门的下场。而今我大明畅开胸怀,放眼世界,方才有今日之成就,难不成李总理又想让大明也步伪清的后尘吗?”

李鸿章被容闳这般直白的数落了一番,又是羞愧又是愤怒,瞪着容闳道:“容总理,你这顶帽子也扣得太大了,我哪句话有你说的那些意思了。”

容闳微微拱手表示歉意,道:“那可能是我意会错了李总理的意思,真是报歉了。这样说来,李总理其实也觉着向台湾学习没什么不妥之处了?”

李鸿章钻进了容闳的话套之中,自然不好否认,却是不情愿的说道:“只要有可取这处,学习一下也无伤大雅。我只是觉得,台湾乃我大明区区一省而已,回归大明,只是早晚之事而已,若是屈身向台湾学习,只怕会放低了大陆的姿态,让台湾人自我感觉良好。”

这时,曾纪泽却摆了摆手,道:“大陆与台湾,本为一体同根,没什么高低贵贱之分。朕一向主张和平统一中国,两岸百姓,都是朕之子民,李爱卿你倒是有点小气。你该多拿出点大国总理的气度嘛。”

看来皇帝也站在容闳这一边,李鸿章被这么教训了一番,显得颇有点尴尬,只好青着脸道:“皇上教训的是,臣以后一定多加注意。”

曾纪泽点了点头,却是饶有兴致的对容闳道:“台湾有什么可取之处,容爱卿可详细说说。”

容闳略整理了一下思路,道:“臣先不说别的,单说这台湾是如何监督司法公正的。台湾自总统以下,各市各县都设有议会,议会人数多则一两百,少则三四百人,这些人也是通过民选产生,名为议员。”

大明舆论开化,报纸遍布全国,介绍世界各国民风制度的报道也很多,这些大臣们平素里也多有阅读报纸的习惯,欧美列国乃至台湾的国体制度,他们也大体上有所了解。容闳提及议会之时,众臣神色都微微一振,思绪翻飞。努力的从记忆库中搜寻起这议会的相关片段。

曾纪泽却故作不明之状,好奇的问道:“议会、议员,确是新鲜之事,容爱卿接着说。”

容闳又道:“但凡议会与咱们法官一样,也是四五年改选一届。这议会手中重要的一项权力,便是对法官的弹劾权。就比如说清河乡一案,若是议员中有人觉得那位地方法官判决有徇私之嫌,便可联合若干名议员对那法官提出弹劾,则议会就要实行投票表决,当赞成的票数多于反对票数时,该法官的职务便将自动解除。台湾人就是凭此来监督司法公正的。”

曾纪泽微微点头,道:“这个法子倒不错,这议会议员人数众多,众人以投票表决,自可代表大多数人的意愿,如此一来,便是避免了因个人徇私而造成的不公。妙啊,这个法子实在太妙了,朕觉得倒可以试一试。”

在场的官员们可就不愿意了,原本民选法官,剥夺了他们的司法权就够他们受的了,而今原想通过清河乡一案,扳倒这个所谓的新法,却没想到皇帝一时兴起,竟然又弄出一个更大规模的民选议会方案来。

官员们习惯了只对上级负责,习惯了高高在上,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民选夺权,对于他们而言实在是难以接受。

曾纪泽知道他们必会又群起而攻之。故也不给他们发言的机会,手那么一挥,豪然道:“朕决心在全国范围内试行议会,容爱卿,这件事就由你来负责,尽快的拿出一套筹办议会的完整法案来。今儿的会议就这样了,散了吧。”

官员们憋了一肚子的反击之词,还未来得及喷出口,曾纪泽已是拂袖而去。

御前会议结束,众臣各自散去,当真是有人欣喜有人忧。

李鸿章紧跟容闳出了大殿,笑着将他拦下,道:“容总理,咱们借一步说话。”

容闳却也笑道:“你我都是堂堂正正之辈,有什么话尽管说便是了,何须顾忌呢。”

李鸿章也就不再拐弯抹角,道:“容总理,你可知你今天的这个议会的提案,给你自己和同僚们造成了多大的损害呀。”

容闳耸了耸肩,道:“议会只是监督司法,对官员们又有什么影响?况且咱们做官的,只要自身廉洁,又有何惧呢。李总理是危言耸听了吧。”

李鸿章咳了一咳,道:“容总理此言差矣,想那民选法官之策,已是把司法之权从咱们手中拿走,眼下又要多出一个民选议会,容总理是在美国留过学的人,议会是什么东西应该很明白。眼下它只是监督司法,接下来呢,它只怕就要监督官员啦。你想想看,有一个独立的司法系统约束咱们这些做官的也就够了,现在又多出一个议会来。还是民选的。人言可畏啊,只怕到时那些议员们为争取那些百姓的选票,只要是那些百姓们瞧不上眼的官员,他们都会帮着扳倒,百姓可以想扳倒哪个官员就扳倒哪个,这意味着什么,容总理该不会不知道吧。”

容闳哼了一声,道:“看来在李总理眼中,官管百姓那是天经地义,百姓管官,那就是大逆不道。李总理在乎的,不是那些贪赃枉法的官员该不该被惩治,而是这些官员绝不能让百姓来惩治,不知容闳说的是也不是。”

直白的言语,李鸿章听着有点尴尬,可是到了这个时候,他也无所顾忌,遂是嘿嘿一笑,道:“自古以来,都是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岂有与百姓治天下,就算咱们学了西人不少东西,但尊卑有序,这是咱们中国人的根子,那是万万不能变的,一旦变了,这国家非乱了套不可。”

容闳脸色顿沉,大声道:“好一个尊卑有序啊!李总理可知当今世界,已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你那一讨陈旧的观今,早已不适应世界大势。所谓世界潮流,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李总理,你好自为之吧。”

道不同,不相为谋。容闳便要拂袖而去。李鸿章气得是吹胡子瞪眼,指着容闳厉声质问道:“容闳,我再问你一句,你到底是替咱们士人说话,还是要替老百姓说话?”

容闳停下脚步,沉吟了片刻,回头正色道:“我容闳不替任何人说话,我只为‘公道’二字说话。”说罢,他再无多言,大步流星而去。

看着容闳离去的背影,李鸿章是怒形于色,但神色之中,却又闪烁着几许无可奈何。

一个月后,容闳所筹划的民选议会方案新鲜出炉。

按照容闳的规划,国家将先在最为开明的江苏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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