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你下手的时候轻点，我怕痛……如果可以请允许我写遗书……”
我被爷爷盯得直冒汗，语无伦次。心拨凉拨凉的，没想到我年纪轻轻就要去了啊。我还有很多事情还没有做呢，难道我连不二最后一面也见不到。还有轮子阿姨他们。网球部的人要是见不到我应该会很无聊吧。
“爷爷……小羽？”在我感怀身世的时候，突然听到从来都没有觉得如此动听的天籁从大门口传来，我求救般地看过去，手冢向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手冢，救命啊！！！”我想都没想，冲到手冢的身后。紧拉住他的衣角。
“怎么了？”手冢被我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转头拧眉看我。
“那个，我想问一下，你跟爷爷下棋或者是玩其他游戏的时候，作弊的话，爷爷……会
怎么处罚你啊？”我小声地问手冢。
“不知道。因为我没有作过弊……”手冢看了我一眼，“发生什么事？”
“那个，刚刚，我下棋的时候，作弊，然后。爷爷他好像要……”我声音越来越
轻，头越来越低，根本就不敢看两座冰山。
“爷爷……你原谅她一次吧……”手冢开口替我求情。
爷爷收回目光摆弄着眼前的棋子，淡淡地开口，“知错就好，我早就知道了。”
不愧是在刑警队工作过的人啊，洞察力就是不一般。
“那爷爷，你是不怪我吗？”我露出半边脸，迟疑了一下。
“嗯。”爷爷点了点头。
“啊？你真是个好爷爷。爱死你了……”我确定他不生气后，顿时热泪盈眶，我的小命
保住了。冲过去抱着他，然后在他脸上啵了一下，爷爷的脸闪过一丝绯红，真是太可爱
了。
“手冢，爷爷好可爱啊，你也过来亲一下爷爷嘛。”我坏笑地看着手冢。
手冢嘴角抽了一下。
“嗯哼。”爷爷有点难为情地清清喉咙。
“国光，你陪我下棋吧。”
“好的。爷爷。”手冢应着，在对面坐了下来。
手冢和爷爷专注于棋盘的时候，我坐在旁边百无聊赖，托着腮，来回看着他们。这两人长得还真像啊，眼睛都是褐色的，性格也是沉默寡言，嗯嗯，下棋都一样的认真。思考的时候，连眼角眉梢的弧度都是一样的。这是所谓的，隔代遗传吗？
我好像看到了报纸上头条标题：少年版手冢对老年版手冢。
“哈哈……”我想着就笑了出来，原来手冢老了之后是这样的。
两爷孙同时转头奇怪地看着我，惊讶的奇怪的表情也是一样的，我笑得更大声。我指着手冢，“我知道你老了之后是什么样子的了。”
※ ※
“开饭了。”在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勤劳的手冢妈妈已经把丰富的晚餐准备好了。手冢爸爸在窗台上招呼我们进去吃饭。
饭桌上，摆着满满的一桌子菜，平时的我早就已经是咽口水了，但是今天饭桌上的气氛
很凝重，每个人好像都没有太多的食欲。
手冢的妈妈一坐下就不停地给手冢的碗里夹菜，眼里满是不舍，“国光，多吃点。”
“啊。”手冢接过，看着母亲点点头。
“国光，去到那里要好好照顾自己。”手冢的爸爸嘱咐着。
“嗯。我会的。”
“国光，明天我们都不去机场送你。自己要保重。”手冢爷爷突然开口。
“爸爸……为什么？”手冢的妈妈吃惊地看着手冢爷爷。
“国光长大了，他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
“嗯。爷爷，我知道了。妈妈，明天我自己去就行了。”手冢看向他妈妈。
手冢妈妈眼角有点泛红，站了起来，“各位，慢慢吃。我吃饱了。”
起身走出饭厅。
“彩菜……”手冢爸爸担忧地跟了她出去。
“国光，晚上和你妈妈好好谈谈话。”手冢爷爷望了一眼他们消失的方向，扭头看向手
冢。
“是。爷爷。”手冢收回目光看向爷爷。
爷爷不说话，拿起杯子默默地喝了一口茶。
桌上的饭菜几乎没怎么动，大家都已经吃饱了。手冢好像在院子里和他爸爸在谈话，而我则和爷爷两人坐在客厅里。沉默着。真是憋死我了，可是又不敢轻易开口说什么，手冢的妈妈在房间里，可能还在难过吧。
我看看坐在不远的爷爷，他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我悄悄地靠过去，是一张全家福。
手冢的爸爸妈妈，还有小小的手冢，爷爷，还有爷爷旁边那个笑得如沐春风的婆婆。这
应该是手冢的奶奶吧。
“小羽。”爷爷突然打破了沉默。
“啊？”吓得我一惊，马上站直身体。
“陪我下一盘棋吧？”
“好。”我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输的话，就要答应对方一个要求。”爷爷突然说。
“啊？”我脑筋一时没转过来，茫然地看着爷爷，没想到爷爷也会做打赌这种事。
“好。那要是爷爷输的话，一定要笑给我看哦。”
“嗯。不要大意。”
原来手冢的口头禅是学爷爷的啊。
“啊！！！！爷爷，好歹我也是个小孩子啊，你也太残忍了吧，居然吃得我一子不剩。你有点爱幼的心好不好……”看着惨不忍睹的棋盘，我怨念地看着爷爷。
“一定要全力以赴。”
我抽。果然，部长得到了爷爷的真传。
“好吧，爷爷，我输了，你有什么要求？”愿赌服输，我看着爷爷。
“以后，常来我们家玩，彩菜好像很喜欢你。”爷爷看着我开口。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是这样的要求，随即会意地一笑，“那以后爷爷要笑给我看哦，爷
爷笑的时候很帅呢。”
我指了指他刚才拿的全家福，相片上的爷爷，笑得很幸福。
刚才说不去机场送机，是怕彩菜阿姨看到手冢离开会更难过吧。果然，爷爷是个温柔的
人呢。
※ ※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月亮爬到了空中。手冢的爸爸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屋，院子里只剩下手冢一个人，对着一棵树发呆？
我走出庭院，一个恶作剧的念头闪过，我蹑手蹑脚地走到手冢身边，趁他出神地看着庭院的时候，我吸一口气，准备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的时候，手冢突然回过头来。
我被他吓得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赶紧拍拍胸口，顺顺气。
“手冢，在看什么呢？”
“啊，这棵银杏树，是小六的时候全家一起种的。”手冢指着面前的银杏树。
我抬头看上去，银杏树已经高出围墙了，深褐色的树枝纵横交错地四处张开，密密的叶子覆盖在上面，像一把撑开的伞。月光透过郁郁葱葱的叶子，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影子。
“刚种的时候，只有这么高。”手冢用手在膝盖的位置比了一下。然后仰头看着树的顶
端，“现在已经长这么高了。”
“虽然当然说要我来照顾，可是一直都是妈妈在照顾。”
“不知不觉，已经长这么高了……”手冢喃喃地重复着刚才句话。
我仰头看着手冢的侧影，树影打在他的身上。清冷的月光洒在脸上，在纤长的睫毛上渡上一层银色，泛着柔和的光，手冢，想家了吗？
“手冢不在的这段日子，它会替手冢守护着家人呢。”
手冢扭头看我。褐色的眼里盛着讶异的光。
“因为，它是手冢家人的心血，它的根是深深地扎在这里的。”
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像在回应着我说的话。
再见，日本
101、再见，日本！
如往常一样准时地睁开眼睛，此时房间的光线还很淡，透过窗纱看出去，窗外天空还是一片灰，手冢坐了起来，拿起桌上的眼镜戴上。
环视一下整个房间，从有记忆以来，住了10年的房间。
一如既往的整齐的书架，墙上挂着的风景画，柜子里摆放着的钓鱼的工具。
手冢下床，换好了运动服，然后轻手轻脚地走下楼去。
厨房里透出微弱的光，可以看到母亲在厨房里忙碌着，晕黄的灯光照着她瘦小的身体，显得那么单簿，手冢心里一阵不舍。走到厨房的门口，轻唤一句。“妈……”
“国光，醒了。”母亲闻言抬眼望过来，慈爱地看着他，手拿着汤勺搅着锅里的汤，热气袅袅。
“我在做早饭呢。你最喜欢吃的哦。”
“啊。”手冢点点头。“可以不用这么早做的。”
“以后要有一段时间吃不到呢……没事，妈妈不辛苦的。”母亲微笑着，放下手里的勺子，疼爱地拍拍他的手，“快去跑步吧。回来就可以吃了。”
※ ※
打开门，风迎面吹过来，夹杂着清晨露水的味道。
手冢站在门口，下意视抬眼望过去，凝视着庭院中的杏树，晨风吹过，树枝摇曳。想起昨晚父亲说的话。
“国光要好好照顾自己。家里还有爸爸在。”
转身走出庭院。迎着晨风，慢慢地向前跑着，路灯还亮着，在空气中晕开好看的黄。这段每天都
要经过的路，今天却格外觉得亲切。
早晨送牛奶，送报纸的人踩着小三轮，叮呤呤地从身旁经过。
旁边也有早晨锻炼的人小跑着从身边经过。都是平时锻炼时会遇见的人，双方礼貌地点点头算打招呼。
沿路跑过，有些家庭已亮起了灯，也有和他们家一样早起的人呢。有隐约听到别人家有小孩子的哭声和小狗的吠声。
东京的早晨，似乎在平静中忙碌着。这样的景象好像要有好一段时间都不能看到了，什么时候也开始有这种恋家的情绪了，决定要去的时候，不是都做好了准备吗？手冢甩甩头。
“德国，没有想像中的远呢。”夏羽说的话犹在耳边。不远吗？可是要坐飞机的，手冢想着，下
意识地抬头望望暗蓝的天空，天边已经有一点泛白了。
沿路跑到青学的门口，清晨的校园，笼罩在一层雾气当中，学校的铁门紧闭着，这么早还没有开门呢。
在学校外面绕了一圈，就往回跑。
天开始亮了起来。
回到家的时候，母亲已经做好了早餐，正坐在桌边等着他。
想起昨晚和妈妈的谈话。
晚饭过后，手冢轻手轻脚地走到父母的房间。母亲静静地坐在床边，手里拿着全家福，目不转睛
地看着。手指轻拂过照片。
“妈，我走了。你会很难过吧。”手冢轻轻地开口。
坐在床上的母亲轻拭了一下眼角，回过头温柔地笑笑，“国光，来，坐下。”
手冢听话地在母亲的旁边坐了下来，母亲温柔地端详着他的脸，手轻抚过他的脸颊，“国光，长这么大了呢。妈妈好像很久没有这么认真地看过你了。”
声音开始有点哽咽，眼泪刷地冲了出来。“国光，妈妈舍不得你。你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离开家。”
手冢伸手搂住母亲，才惊奇地发现，原来母亲这么瘦小，我已经长这么大了。“妈，对不起，让你难过了。”
“傻孩子。妈妈只是一时感伤，你好好治疗才对。妈妈也想看到健康的你啊。”母亲抬头，擦擦眼角。
“啊。”手冢懂事地点点头。
“国光，你不用担心妈妈，妈妈不会寂寞的，会有人陪我，那个人说，你不在的时候，可以将她当成女儿。”母亲笑笑。
“是谁呢？”手冢有点疑惑地看着母亲。
“呵呵。这是我们的秘密哦，她说了，绝对不能告诉你……”母亲说的时候，嘴边挂着温柔的笑意。
“是个好孩子呢。”母亲又说。
手冢望了母亲一会，心底有了一丝了然。除了她，还会有谁？
“不会寂寞呢，天上最亮的星星就是我妈妈哦，她在看着我呢。”手冢想起，很久以前听到的这句话，说这话的时候，夏羽是笑着的。失去妈妈，再也看不到妈妈，是什么样的心情？
一个人从中国来到日本，像我现在一个人要到德国去一样，已经能体会到想家是什么滋味了。
为什么她还是总会笑得这么开心呢？
※ ※
“国光。去冲个澡可以吃早餐了。”母亲看到他走进来，温柔地叫唤。
“啊。”点点头，手冢信步走上楼去。
冲完澡出来，习惯地泡了一杯梅子茶。目光扫到桌上的一本书，不禁嘴角抽搐。
《笑一笑，十年少》，夏羽送的书，也只有她才会做得出这种事。
“手冢哟，我有好东西要送给你哦……”夏羽笑容在脸上无限扩大，眼波流动，黑色的眸里闪着
恶作剧的光芒，手冢只觉脑门冒冷汗，冒似她的好东西，从来都……不能算是好东西。
果然，她神秘兮兮地一眨眼，将一本书递到他的面前，手冢一看，脸上马上布满了黑线。心道，我是不喜欢笑，并不是不会笑。
无视手冢的表情，夏羽将书硬塞进了他的手里，喋喋不休地说着，“手冢，这个很适合你呢，你不知道，我找了很久很久，才找到这本书的，你一定要看啊，对你很有帮助的。这将作为你治疗
面瘫的第一步。嗯。我想过了，下次也要送一本给真田。一定要把你们面瘫二人组改造成欢笑二人组……”
她那张大大的笑脸清晰地印在脑海，手冢不禁觉得有点无奈。
喜欢恶作剧的夏羽，大大咧咧的夏羽，爱钱的夏羽，得理不饶人的夏羽，爱管闲事的夏羽，还有会为别人着想的夏羽。
手冢端起茶杯，袅袅的热气升起，氤氲了眼睛。
※ ※
吃过母亲做的早餐，拿起行李，走出家门，手冢顿住脚步，回头，倚在父亲怀里的母亲，眼睛还是红红的。
龙崎老师的车停在门口，后座的车窗摇下，夏羽那张大大的笑脸出现在眼前，“手冢哟，我来送你。”
“手冢……”同行的还有大石。
手冢将行李放在后尾箱，刚关上车尾箱，就听到夏羽大叫的声音，“爷爷，再见！”
手冢循声望过去，只见夏羽对着二楼的窗口挥手，顺着她挥手的方向，一个身影一闪而过。
“手冢，爷爷和你一样闷骚呢。”夏羽耸耸肩地看着他。
※ ※
候机室。
龙崎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