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帝国风云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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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帝国风云录- 第1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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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虎心理稍稍得到了一丝平衡。老子给你卖命,你好歹也要意思意思,不能成天空口讲白话。

赵良嗣的心情不太好,看上去很苦闷。他告诉李虎,为了这二十万贯援助,皇帝和一帮宰执们争论了很久,最后还是蔡京想了个招,从京东路的赈济款中拔出了二十万贯。皇帝这么做,显然是为了安抚李虎,担心激怒他,把一桩好事变成坏事。

“陛下说,北伐成功之后,使相居功至伟,大宋绝不会亏待于你。”赵良嗣看到李虎神色平静,于是话锋一转,说到了战马的事。

去年一年,李虎卖给大宋三千匹战马,但这个数量太少了,为了准备北伐,大宋需要更多的战马,所以赵良嗣恳求李虎,在九月之前,无论如何卖给大宋一万匹战马。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李虎说道,“我把战马都卖给大宋,我怎么办?我拿什么打仗?按照去年的约定,一年三千匹战马,不能再多了,而且,战马的价格要翻一番,每匹二百两白银。”赵良嗣暗自苦叹。贼就是贼,当落难的时候,为了得到救援,信誓旦旦,象狗一样摇尾乞怜。等到打下平州路了,腰杆硬了,马上翻脸不认人,没有一丝一毫的情义,更没有任何信义可言;如此看来,李虎的承诺根本就是放屁,所有的一切都是不可靠地,大宋若想北伐成功,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李虎身上,而是要再次联金攻辽。

“大宋有大宋的难处……”赵良嗣细述了诸多困难。其中提到一件事,引起了李虎的注意。京东贼宋江在梁山泊举旗造反,声势很大,如今四处攻城掠地。祸害四方,因为京东路的梁山泊距离汴京比较近,所以对京城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你等等……”李虎打断了赵良嗣,“你说梁山泊有个叫宋江的举旗造反了?这是真的?”

赵良嗣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是大宋使者,我有必要欺骗你吗?“宋江造反大约是两三个月前的事,听说他手下有三十六个贼首,都是梁山泊一带有名的强寇。京东路的禁军已经开始围剿,但宋江有一两万军队,还有大量船只,短期内估计很难平定。”

宋江?梁山泊?《水浒传》中地人物也出现了。李虎暗自心寒,呼吸突然有些急促,对自己的判断愈发没有信心。难道老爹的故事都是真的?都是对未来地预言?如果他的预言都要变成现实。那过几年金军岂不就要南下?大宋岂不要遭受靖康之耻?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方腊呢?你听说过方腊这个人吗?”李虎急切问道。宋江造反后。就是方腊造反。据老爹说。方腊造反地规模非常大。宋军为了镇压方腊。调用了几十万大军。前前后后打了大半年时间。如果这个人也出现了。那么。几乎可以断定。老爹地故事就是对未来地预言。而岳飞、韩世忠、杨再兴等人也将陆续出现在宋金大战地战场上。

“方腊?”赵良嗣想了片刻。摇摇头。“没有听说过这个人。他是谁?干什么地?”

李虎沉默不语。赵良嗣不知道这个人。那么方腊如果是真实存在地。他还没有造反。由此引出一个问题。方腊何时造反?是在北伐之前还是在北伐之后?如果是在北伐之前。那宋军北伐地时间肯定要推迟。由此又引出第二个问题。宋军是不是因此错过了最佳地北伐时间。从而错失了良机。未能收复燕云故土。所以才有后来地金军南下。才有耻辱地靖康之难?

倒过来推理地话。造成靖康之难地原因是宋军未能收复燕云十六州。而造成宋军北伐功败垂成地原因是方腊造反。那么。方腊是否真实存在就成为判断老爹故事真实性地一个最有利地证据。

“方腊和我一样。是个反贼。”李虎决定把这个未知地事情告诉赵良嗣。“宋江造反。可能会延迟宋军北伐时间。而方腊造反。后果也是如此。但宋军北伐地最佳时机就是今年。就是在金军攻占上京前后地一段时间内。假若错过这个时间。金军南下了。那么。大宋北伐能否成功。谁都难以预料。所以。请你回去告诉陛下。援助也好。战马也好。这两件事都是次要地。我都可以让步。都可以做出牺牲。但陛下无论如何要阻止方腊造反。这是重中之重。”

赵良嗣心跳骤然激烈。李虎说得一本正经,非常严肃,不像是开玩笑,好象他通过某种途径知道大宋有个叫方腊的人正在准备造反,而且造反的规模好象不小,甚至严重到可以延缓宋军北伐。假如宋军延缓了北伐时间,其后果正如李虎所说,将来的形势就难以预料了。

“你认识他?他在哪?准备什么时候造反?”赵良嗣急忙问道。

李虎摇摇头,眼露迷茫之色。他也想知道方腊在哪?他更想知道方腊是不是真实存在。

“我们为什么造反?不就是没有活路吗?”李虎说道,“你告诉陛下,让他给大宋百姓一条活路,那宋江就不会造反了,方腊也就不会造反了,北伐肯定能成功。”

赵良嗣傻不拉唧地望着李虎,愣了半天,说了一句话,“使相,你了解大宋吗?”

李虎也傻里吧唧地望着赵良嗣,不知道怎么回答。我了解大宋吗?应该算了解吧,从我懂事时候开始,我就跟着老爹四处流浪,老爹教了我许多东西,而这些东西和大宋息息相关,我当然对大宋有所了解了,不过,我离开大宋很多年了,儿时的记忆已经模糊了,如果说了解,自己都不相信。

赵良嗣苦笑,马上转移了话题。这件事说了等于没说,做为皇帝的特使,碰到这种事只能具实禀奏,而且李虎最后那句话极其不合适,连禀奏都免了。

李虎心里很乱,想了半天才问道:“陛下的意思呢?”

“陛下认为,平州路无险可守,所以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如果你能保持攻势,将非常有利于宋军北伐。”

李虎冷笑,直娘贼,念念不忘我这点人马,一门心思要消耗我,既然如此,那你就慷慨一点,多给点钱。让人做炮灰还不给饭吃,天下哪有如此抠门地皇帝?

“给我二十万贯援助,附加条件是卖给你们一万匹战马,然后还要我给你们卖命,请问……”李虎一字一句地问道,“换作是你,你觉得应该如何回答?”

赵良嗣笑得比哭还难看,他长长叹了一口气,神情非常沮丧,“我立即回大宋。”他是个使者,他地主要任务是根据皇帝的要求和对方进行谈判,如今谈判破裂,他只能回大宋复旨了。

临走之前,赵良嗣说了一句话,“使相,如果你了解大宋,或许你地想法会有所改变。”

这句话让李虎想了很久,然后他请来了李纲,把皇帝的手诏和有关条件具体说了一下。

“李副郎,给我一个理由,给我一个主动进攻的理由。”

李纲凝神沉思,整理了一下思绪,随即说了起来。

我大宋立国一百五十余年,造反的非常少,算起来也只有太宗年间的四川王小波和李顺,还有这次的京东贼宋江。这主要得益于大宋的各项制度,比如募兵制,每有灾害则必募兵,每募一兵则少一寇。还有就是国库充实,可以及时予以赈济安抚,比如前年黄河爆发大洪水,淹死河北百万人口,受灾百姓达千万之众,但因为赈济及时,河北安然无恙。

这个国库充实是指国库有钱,但这钱不是盈余累积,还是赊借而来,大宋一百多年来的国库都是这种状况,国贫而民富我大宋一朝的财政长期困窘,国力萎靡不振,积贫积弱,然而,从表面上来看,却是繁荣昌盛,百姓的富裕程度远远超过了汉唐盛世,究其原因,是因为大宋的经济政策非常宽松,不立田制、不抑兼并。

所谓不立田制,就是放弃自三代井田、秦汉名田、曹魏屯田、西晋占田乃至北朝隋唐均田以来的国家土地管制传统,允许民间私人为田主。

所谓不抑兼并,就是朝廷对经济中的民间竞争与“兼并”现象采取类似自由放任的不干预态度。

这种宽松的政策大大刺激了经济繁荣,但同时也造成吏治腐败,“三冗二积”(冗官、冗兵、冗费、积贫、积弱)、国力孱弱之弊日益严重,于是到了神宗朝,便出现了王安石变法。

第十四章 国富?民富?

王安石变法,司马光反对,变革派和保守派的争论焦点就是“国富”还是“民富”,就具体策略而言,就是“抑兼并”还是“不抑兼并。”

王安石变法的核心就是“抑兼并”。

历来“抑兼并”者都有两大理由,一是道义方面的,即削富益贫为的是百姓均平;一是财政方面的,即“利出一孔”为的是富国足用,其实际动机则多是出自财政理由,即通过经济垄断以充实国库。

历史上历次大规模的抑兼并运动,都是在王朝财政危机的背景下发动的,而“抑兼并”的直接结果则是国家财政尤其是中央财政的“汲取能力”极度膨胀,从而形成所谓“国富民穷”的局面。

从商鞅、桑弘羊、王莽直到王安石,都是打着平均主义的旗号来扩充国库。

但贫苦百姓对这样的“右贫抑富”毫不领情,他们纷纷投到富民那里去反抗官府,比如王小波、李顺,还有宋江,都是富人,都是庄主带领庄客造官家的反,所以说,多数王朝的崩溃都是朝廷“汲取能力”过分强化而使民间不堪忍受所致。

王小波、李顺造反,其真实原因就是国家和百姓的利益之争,某种意义上也是一场反对统购统销的大变乱。当时朝廷在四川设置“博买务”,实行博买政策,就是茶丝帛由官府统一购销,官府低价强购,不卖给官府不行。这样一来,茶丝帛商就赚不到钱了,农民卖的价格也很低。四川茶商茶农非常多,他们利益损失最大,于是就激起了四川茶农一致反抗。李顺就是四川青城有名的茶叶贩子。

宋江造反的原因是一样的。朝廷增设了西城刮田所,西城刮田所是当今皇帝和蔡京等人搞出来地新政,一般老百姓只准有多少多少土地,其余的土地一律归公,然后派出很多人去刮田,这些多余的土地、山林、湖泊统统收归国有。

这个政策听起来也很不错。但贪官污吏太多了,他跑到一个地方,你不给他贿赂,那你即使土地很少。他也说你是大地主,于是土改扩大化了。很多中农,甚至是下中农,因为贿赂太少。或者没有贿赂,他就把你的土地给拿走了。当然了,如果你是大地主,有钱贿赂,他也不会没收你的地。

宋江是梁山泊边的一个庄主,因为梁山泊“公有”了,大家日子过不下去了,没有活路了,于是造反了。而起因就是国家搜刮百姓,与民夺利。

类似于博买务。西城刮田所地国家搜刮机构现在很多。比如造作局、苏杭应奉局造作局、苏杭应奉局等等。它们在南方。是为搞花石纲而设地。

司马光“不抑兼并”地道义理由则是所谓“官不与民争利”。然而真地实行起来就大有奥妙了。

“官”与“民”是一对对立范畴。有双重含义。“民”可以表示与国家或朝廷相对地私人或“臣民”之意。司马光所谓“天地所生财货百物。……不在民。则在官”即指此义。另外。“民”也可以表示与权贵势要相对地下层平民或“庶民”、“下民”之意。

显然。司马光所谓“在官”实指在官府或“公家”。除此以外地一切私有财产。从平民百姓到权臣、贵戚和强藩大将之私有者。都算是“在民”地。也就是说。国家不与私人争利。

他为什么反对“抑兼并”?实际上就是害怕权贵与老百姓一同被“抑”。而反对“官与民争利”实际上是害怕国家妨碍了权贵地利益。因此他们常常公然要求凌驾于“齐民”之上地私人特权。也就是说。他们主张“不抑兼并”。说白了就是要求国家放手让权贵们攫取私人财富。

如果说。“抑兼并”导致了“国富民穷”地话。“不抑兼并”地结果则通常是“国与民俱贫。而官独富”。

什么人称之为官?权臣,贵戚,近幸,强藩大将……官富了,“上则府库殚乏,下则民力穷悴。”其极端后果就是王朝崩溃,就是天下大乱。比如东汉末年,群雄逐鹿,就是典型地例子。

今天的情况也是如此。

“不抑兼并”导致权贵私家势力恶性扩张,而“抑兼并”又导致朝廷“汲取能力”恶性膨胀,于是朝廷轮番用药,在“抑兼并”与“不抑兼并”的交替循环中陷入“一管就死,一放就乱”的怪圈,直到危机日重而濒临崩溃。

看看本朝历史,你就知道官与民为了争夺财富,厮杀到了何种惨烈的地步。

自熙宁以来,以王安石为首的“新党”和以司马光为首的“旧党”几度易位,忽而“变法”,忽而“改制”,忽而“更化”,忽而“绍述”,忽而“建中”,忽而又“崇法熙宁”,来来往往,不亦乐乎,然而,大宋的危机却没有得到任何改善,相反,越来越严重了。

自蔡京主政后,旧党一派因“元党人案”被镇压,至今没有翻身,“新党”因此得势十几年,大肆实施“抑兼并”之制。有人说“新法变质”,说王门后学如蔡京之流扭曲了改革的原意,其实,从王安石那种“人主擅操柄”、“取予皆自我”地“利出一孔”思想发展到后来西城刮田所、苏杭应奉局式的“汲取”之政,本意是一样的,都是为了搜刮民财以充国库,何来“变质”之说?

只是,以蔡京为首的新一轮改革同样没有化解大宋的危机,反而让危机愈演愈烈了。行,“抑”与“不抑”交替试之还是不行?

说白了,“抑”与“不抑”表面上是经济问题。实质上却是个国政问题,深层次看,却是儒学之争。

自汉以后,“独尊儒术”一直与“汉承秦制”互为表里,儒学已成为杂糅诸家的混合体,而纯儒、纯法都已消失。

王安石虽然师法商君、申韩,但更尊崇孔孟,他实际上是一位带有法家色彩地儒,而司马光的放任主张与其说源自孔孟,不如说更多地来自“清静无为。顺其自然”地黄老道家传统,他可以说是带有道家色彩的儒。所谓儒法斗争,从汉代以后,已经演变为儒家内部的“法儒”与“道儒”之争。

法儒主张“抑兼并”。就是要求强化朝廷的经济垄断,坚决制止所谓的“贱人”发展强大的民间经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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