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骑竹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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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骑竹马来-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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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幸,姜熠倒也没继续往下说,这让燕云免了不少尴尬。
  “没有,他就是平时唠叨了些,若论忠心能干,定比霜儿还强些。”燕云老实孩子一个,照实说了。
  “云还真是正直,都改口叫霜儿了,也没有偏袒,还能实话实说。”姜熠一句话就让燕云恨不得咬了自己舌头,他刚刚竟然不知避讳地喊了他霜儿吗?都怪燕霜,自从那日湖边谈心之后,他就一直缠着让自己像在燕山一样,不喊他师弟,而是霜儿,独独与众人不同。
  “不过,云对本宫这么忠心,夫唱妇随,本宫也不担心燕霜,他以后必定会更加认真做事,也好替你减轻一些啊!”
  不愧是太子殿下,深谋远虑,高瞻远瞩,都不能述之万分之一。
  房内主仆两个随意交谈,缓解大战将之前的沉闷,完全没注意到房外的人。
  不过也是林习有意放轻脚步,他轻功卓绝,要做到不被人察觉倒也不难。
  轻咬嘴唇站在那里听了,林习眸光越来越坚定,透过窗户再看了姜熠一眼,他转身向外奔去,到无人处拔地而起,几个腾跃,须臾便消失在了重重宫殿之间。
  自从知道姜炀起兵胁迫姜熠的事,他一个人细细思忖良久,虽然平时对这些不甚在意,可是也非愚钝之人,其间缘由,再经阮乘风点化,他自然想通了一切。
  红颜祸水,他不是红颜,自然也不要当这祸水。
  姜炀之心,他不是不知,可是自己从未给过他机会,入京之后两人也鲜有交汇,一直以为时间一长,他那份心淡去,再见亦是朋友。
  可是原来他执念竟如此之深,当真是林习没有预料到的。既为姜熠担忧,又对姜炀自责,想了又想,他还是决定去见姜炀一趟。
  一刻未停出了皇宫,林习见街上人烟稀少,商户闭门,一片肃杀之气,这才知道情况已经一触即发,也庆幸自己这一趟出来对了。随意拉个人询问城外驻军在哪里,他马上又奔向西门。
  阮无羁正在巡查兵马,他面色坚毅,却也带了一丝沉重。毕竟,这一仗不是为了守家卫国,驱逐外敌,而是要与曾经同阵临敌的将士们兵戎相见,这让人未免有些黯然。
  可是,当初曾经答应过,一生照拂帮扶于他,最重信诺,只要姜炀有话,即便众叛亲离,他也义无反顾。
  手下副将又来禀报,阮乘风已在他帐中等了几个时辰,又来催促。
  沉默片刻,阮无羁终于打算去见他一见,如今事已至此,再多说也无益,倒不如把话说清,让他死了这条心就此回去吧,也省得自己心烦。
  刚走下高台,就看到一个身影从城门直落而来,他正要起身迎敌,就看清了来人是谁。
  “带我去见姜炀,我去府中找他,他不在,你肯定知道。”
  刚一落地,气都不带喘匀,林习就理直气壮地冲着阮无羁喊道。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带你去?”阮无羁挥手让那些围上来的兵士退下,他冷颜看着林习。
  这小子一看就长了副祸国殃民的样儿,还差一点成了他“弟媳”,当真是对他喜欢不起来。
  “因为你是阮哥哥的大哥,是晟轩朝威风赫赫受人称颂的大将军。”
  林习双臂抱胸,努力站直身体抬起头来,以免让自己阮无羁身边看起来太过矮小。
  阮无羁一愣,这小子果然伶牙俐齿,两句话句句不曾落空。
  “你不带我去,我就自己去找,虽然我不会武功,但是你这些兵也拦不住我,我在里面胡跑一通,让他们队形散乱了也好。”
  林习说着就打算付诸行动,飞身一跃就到了旁边的高台上,挑衅地俯视着阮无羁。
  于是,大名鼎鼎的阮将军就看着他飞上飞下地耍了一场把式,简直哭笑不得。身边的将士也都是无语,这从哪里突然跑来一个无赖,虽然看着相貌不错,但行事作风还真不是普通人架得住的。
  阮无羁带领的这支先锋军,是西疆军队中的龙虎之师,不止骁勇善战,更是军纪严明,岂是一个林习就能搅乱的?
  不过,林习这一番胡闹也不知哪里打动了阮无羁,他竟然答应带他去见姜炀了。
  “就知道你不会让我们失望。”
  跳起来一拍阮无羁的肩膀,林习笑嘻嘻地说了一句,浑然不觉身后因为他的动作已经严阵以待的兵士。
  阮无羁却是一怔。我们?不知这“我们”里,都包括了谁?                        
作者有话要说:  

  ☆、终究有奇缘,或恐是他人。

  林习走进帐篷的时候,姜炀正伏在案上小憩,大战将至,他也是好几夜不能安眠。
  听到声音猛然从梦中惊醒,看到正踏着清晨光辉而来的林习,如五彩粉尘一般的日光模糊了他的眉目,让姜炀无法辨清,他嘴角是否含笑?一如江南柳镇,青梅堂内,他从夕阳余晖中走来,脸上一抹亮若晨星皎月的笑意,温暖了自己一颗冷寂多年的心。或者,一如十年前那个暖冬,母妃在光影背后向自己招手,笑容温婉恬淡恍若隔世,从此成为一场自己永远难以逃脱的梦。
  近了,他走得近了,可是他面上非但无笑,竟然还有一丝冷意,这让刚从梦中惊醒的姜炀又再度入梦,恍惚不知身在何处。
  “姜炀?”
  一声熟悉的呼唤,终于让他有些清醒。眼前这个人真的是林习,不是一梦。可是为什么,他不再含笑了呢?那种能让自己忘了灿烂日光的笑。
  “我来找你,是劝你放过自己,也放过所有人。”
  林习见他毫无反应,似有异常,可是心急如焚,他也只能开门见山,直抒来意。
  可是姜炀非但没有回答他,反而忽然微微一笑,起身走到他面前,拉着他就往外走去。
  林习本想挣扎,可是看着执念太深、已入迷境的姜炀,他又放弃了,随着他一同去那个他梦中想去的地方。
  阮乘风等得耐心全无,见阮无羁执意如此,他也无奈。大概两人这一生果然没有兄弟情份吧,注定要正面为敌。可是正当他要离开大营进城,忽见林习被姜炀拉着往东街的方向去了,他连忙跟着过去,却不敢呼叫。
  毕竟他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还是先看清情况再说。
  一直跟到六皇子府,见两人直往府中去了,而自己又进不去现在守卫森严的六皇子府,只能先行回去向姜熠禀告。
  林习被姜炀拖着,一直到了后院,他在这里前后住过两次,倒也不陌生。可是等他真正再走进后院,却发现这里早已是模样大变。
  原来空旷的那一片地,忽然矗立了一座院子在其上,像是凭空移来的一般,让人如坠云雾,不知所以。
  “林习,你说你喜欢这片空地,说在这里弄个药圃,你看,我做到了,还替你修了个院子,种了你最爱的青梅,搭了你喜欢的秋千,你快进来看看。”
  姜炀上前一把推开院门,整个院子就一览无余地呈现在林习面前。
  当真如姜炀所说,一棵新移的青梅,一架刚搭的秋千,还有一片初垦的药圃,看着眼前既陌生又熟悉的院子,林习忽然不知今夕何夕,身在何方。这里是柳镇他亲自改造的青梅堂,还是东宫姜熠一人搭起的忆郎轩?或者就是现在,姜炀在自己府邸新修的院子?
  一滴接一滴的泪从林习眼中滑下,不是哀伤,不是感动,不是同情,而是真挚的心疼,替姜炀心疼。
  姜炀的事他早已从姜熠口中得知,当时就曾唏嘘,如今更是心疼。
  一个刚刚诞下没多久的孩子,还未好好看清这个初初降临的世界,还未躺在温柔的母亲怀中尽情吮吸甜蜜的乳汁,他就被冠上孤星的称号,遭众人嫌恶躲避,独自一人在宫外凄凉地长大,其间心酸,非亲历者不能体会。
  已经孤独到不能再孤独的他,好不容易盼到身上所谓的煞气褪尽,终于可以重回母亲的怀抱,却不过短暂的一面之后,甚至来不及看她最后一眼,他又失去了这世间唯一一个可以让他不再孤独的人。
  那种绝望至哀的心情,无人可知,只能他自己一个人在黑暗处默默品尝。
  虽然林习并不知道,他为何会选择自己作为那个不再让他孤独的人,可是自己的心,早在十年前就给了姜熠,如何还能再分给他一些。
  正因如此,他才心疼,心疼自己不能爱姜炀,不能让他再不孤独。
  姜炀看着默默落泪的林习,神智渐渐清明,收起那一抹迷惘哀求的目光,他重新变回那个不让任何人窥探他心思的六皇子。
  “你同情我?”冰冷的语气满是嫌恶。同情,这是他最讨厌的一个词。
  林习摇头,拭去颊上的泪,他缓缓上前,踮起脚尖将姜炀抱在怀中,努力着想抱紧他,也因此更能感受他颤抖叫嚣着孤寂的心。
  “一定有别的办法。”既是告诉姜炀,也是在告诉自己,“姜炀,一定会有办法的,天下之大,一定会有一个让你不孤独的人,一个陪伴你爱护你一生一世的人。我答应你,我帮你去找,天涯海角,我一定帮你找到那个人。”
  感受到姜炀身躯一震,几滴温热的液体骤然在肩头洒落,林习抱着他的胳膊更收紧了些。
  “我爹,就是你见过的那个老头子,他跟我说过,一个人跟一个人的缘分,是早就注定好的,只是有时候我们会认错人。你也知道,世上有这么多人,难免会有认错的时候。可是我们不能一直错下去,否则那个正苦苦等待我们的人,不就会很痛苦吗?那是我们要一生相伴的人,怎么可以让他那么痛苦得等太久呢?”
  姜炀仍然沉默,林习缓缓松手,站在他面前强迫他直视自己的眼:
  “从柳镇来京城的时候,你说从此之后绝不骗我,永远信我。那我方才说的话,你也要相信才是,否则违背你对我的诺言,就再也不是与我在柳镇相识相交的姜炀了。”
  闻言,姜炀微微湿润却平静无波的眼中骤然起了一丝波澜。
  林习忽然又靠近一步,在姜炀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他的脸色顿时变了许多,一抹诧异,一抹困惑,又有一抹释然,旋即都归于平静。
  “我回去了,皇上的病还离不开我,剩下的事,你们自己解决吧,我就无能为力了。”
  两手一摊,双肩微耸,林习脸上还泪痕未干,又恢复了平时的表情姿态,他转身就向府外走去。
  已是秋天了,最近的风似乎格外寒凉,姜熠站在那里,被细细秋风吹痛了脸颊,却清醒了心。
  “林习!”他忽然出声,唤住那个已经走到门口的人。
  “什么?”林习转身,笑意盈盈,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姜炀并没有听进他的话,仍然会固执己见。
  “为什么相信我?”
  果然,姜炀心中也有此疑惑。他一人孤身至此,说完之后又转身就走,完全不担心或许自己失去理智,会将他一生囚禁也要捆绑在侧;也不担心自己没有听劝,仍然要与姜熠陈兵相对。毕竟,这番背水一战,胜负难料,胜了,他仍可以得天下。
  “你记性真不好,方才不是说了吗,你在船上时曾说,绝不欺骗,永远相信。所以我自然信你咯。”
  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林习指着他的鼻子笑骂。
  这一刻姜炀才发觉,或许自己从未懂过林习,甚至也从未见过全部的他。江南时候,他是一个温文儒雅,谦谦如玉的风流公子,可是回到京城,见到与他早早就注定好缘分的那人,他才变回真正的他。单纯无邪,一举一动全随心意;生动狡黠,一嗔一笑皆为自然。
  大概,果真如他所说,世上人太多,那层日光太迷蒙,让他一时认错了人。在这天下的某个地方,还有一个苦苦等待自己的人,正心痛神伤,与自己一般孤独。而他不应再为一个已经定好了缘分的人如此执念,让自己在黑暗中永无法醒来。
  可是,看着林习已经如阳光般消散的身影,他忽然微笑,神情安然:
  “即便我认错了你,也不曾后悔,因为爱过你,所以那一段时光,我终于不再孤独。”
作者有话要说:  

  ☆、原来旧时人,也有旧时梦。

  这边和平解决,另一边却已是千钧一发。
  阮乘风回到宫里,就发现姜熠正满皇宫派人寻找林习,自早上起,他就不见踪影,姜熠已经急得满头冒烟了,恨不得将整座皇宫都夷为平地,好让他一眼就发现林习所在。
  小心斟酌了一下语言,阮乘风还是上前将自己在街上所见告诉姜熠。
  如预料之中一样,姜熠倒是没有动怒,只是眸中一瞬间闪过的那道利光,已经足以说明一切。
  “燕云,吩咐下去,该做什么的,现在都可以做了。”
  一字一句,姜熠的话听不出来怒气,却让人不敢回应,燕云低头行礼,领命而去了,阮乘风站在一旁,不知该不该说些什么。
  如果之前姜熠还在犹豫,那么现在,他是当真要动手了。为了林习,他怕是让整个天下都沦为人间地狱也在所不惜。唉,林大夫果然是祸水的料啊!
  “去叫常青过来!”
  吩咐一声他身边的内侍官,姜熠转身到椅子上坐下,就保持那般凛然的姿势,岿然不动。
  “殿下。。。。。。”阮乘风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姜熠一个凌厉眼神过来,生生止住。
  天子风度,就该与常人不同。姜熠忽然明白了阮晏要他自己体悟的道理,为君者当仁德,但是天下儒学甚广,仁者德者不在少数,可是能履至尊而统领八荒号令四海的,却一朝只有一人。所以天子当仁,却也该有天子的威严和霸气,自古君臣臣,礼制分明,若是任意逾越,岂不坏了朝纲法纪?朝纲不正,法纪不明,百姓何安?后世又何以为继?
  即使骨肉亲情,身在皇家,诸多身不由己,既然在其为便要谋其政,又怎能优柔寡断?只要心为百姓天下,江山社稷,一生功过,便留待后世评说。
  常青进来,盔甲俨然,见到姜熠尚未行礼就被他打断:
  “常青,本宫问你,这御林军统领之位,还要不要坐下去?”
  常青一愣,不知姜熠为何突然传唤至此,这般问法。但是久在宫中,不过片刻,他便想通了其中深意,双目炯炯,他上前单膝跪倒在地,盔甲铿锵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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