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播!”“当然要播!”
截然相反的答案从两个人口中脱口而出,连铭阴森地看着费东明,费老狐狸面不改色地回望他,坦然说:“这种俱有强大争议性的视频,播出后,才能吸引到观众的注意力,抱歉,我们的一切都是以商业化为目的,娱乐大众是第一要素。”
连铭不发一词,长腿往前迈了一步,伸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一阵敲打,很快,投影幕布上出现了一个视频短片。
最先出现的,是身着宽袍长袖的梅雨,她的眼中泪光点点,把一个忠心的小宫女演绎的淋漓尽致;
然后,身着翻领衬衣米色短裙,带着眼镜的梅雨出现在了镜头中,她一身知性白领打扮,拿着一叠报表对着选手们侃侃而谈;
接着,是梅雨在硬照拍摄中的照片,当一张张单独的照片连续起来播放时,所有人都吃惊地看到,照片里的女孩的神情从颓废,到充满希望,最后是希望落空的失落,完整演绎了一个沙漠里孤独旅行的人对水的渴望。
随后播放的,是梅雨穿着孕妇装走秀的片段,那一身女王的派头,抢尽了全场所有人的锋头;
最后,梅雨扮演了一个失去丈夫的孕妇,这个短剧重新播放,依然有着无以伦比的震撼力,场上的人虽然都已经知道了结果,听到他死了三个字时,心脏照例狠狠地缩了一下,仿佛有人攥紧它使劲捏了一把。
连铭看看王博安,又看看费东明,怒吼道:“看到了没?你们难道要让这么一个有天分的演员被扼杀在摇篮里吗?让她的演艺生命就此终止吗?!”
王博安和费东明两个人看着屏幕,没有说话,这的确是一个天才演员,从她现在展现的面貌看,她在众多的角色之间游刃有余,应该还没有完全发挥出她的真正实力。
而她巧妙设计那个男孩的视频一旦播出,虽然情有可原,却一定会受到不少保守观众的指责。
这种关于人品的污点是很难消除的,很可能,她就此沉寂,再也没有出头之日了。
这种毁灭一个天才一生的决定,费东明和王博安都无法做出,他们一起看向了万仞。
万仞手上的香烟很久没有动一下,半截香烟已经变成了灰,他手微微一抖,半管烟灰沸沸扬扬的落到了手下的琉璃烟灰缸里,万仞狠狠抽了一口烟,烟头上明灭不定,他重重吐出一口烟圈,按下了通话键,对面很快接通:“喂,苏主播吗?现在战况如何了?”
苏波波清脆的声音从扩音机里传来:“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梅雨小组应该全部过关,艾丽个人也没问题,就看另外两个人和金悦的对决了。”
万仞关了通话键,把香烟尾端在烟缸上狠狠一按,下了决定:“播,一点都不要剪辑的播出!”
连铭倒退了一步,脸上毫无血色,他冷哼一声,大步走了出去。
王博安和费东明反倒露出了不忍的神色,王博安站在万仞的办公桌前,犹豫着唤道:“万……”
万仞伸出手掌竖起,阻止了他要说出口的话,胸有成竹地说:“放心,我自有分寸。”
想到这个老友凭借一己之力打下这座万氏大厦,王博安的嘴唇抖动半晌,终于还是没有说话。
苏波波接到了吴博的电话,得知事情经过后,担忧地看着一旁正优雅的给顾客讲解运动饮料的梅雨,轻轻叹了一口气,抬起腕表,看到时间差不多了,上前打断了三个人的推销:“到时间了,收摊统计吧。”
梅雨几人痛痛快快地应了下来,很快,统计数目出来,三个人这一天,一共卖掉了三十五箱,八百多瓶饮料,平均下来,每个人也有两百多瓶。
人人脸上露出了欣喜之色,苏波波勉强地笑了下:“先别高兴太早,她们还没有统计呢。”
作为一个演员,对情绪的感应最为敏锐,梅雨很快察觉了苏波波有些不对劲,而且对方的眼睛总是有意无意地向自己身上扫来,梅雨暗自纳闷,难道艾丽她们卖的比自己这边还多吗?
063 拉票
苏波波带着梅雨三个和艾丽几人汇合,她们这边已经由工作人员点清了数目,除了艾丽一个人卖出了四百多瓶,其他三个选手,每个人都只卖出了不到两百瓶。
梅雨几人互望一眼,都露出了安心的表情,金悦从超市里走了出来,忐忑地看着苏波波,苏波波和工作人员低声交谈几句,同情地看着艾丽组上销量倒数第一的商晴和倒数第二的宁慧:“很抱歉,你们要进行PK了。”
金悦欢呼一声,一下抱住了离自己最近的女孩又跳又笑,高兴了半天,才发现自己抱住的竟然是梅雨!她尴尬的放下手,退了一步,梅雨暗暗叹气,叫她毫无芥蒂的和金悦尽释前嫌,至少现在她还做不到。
两队选手呈现了截然不同的精神风貌,梅雨三人自然是意气风发,艾丽那个小队里,需要PK的商晴和宁慧就有些垂头丧气了。
金悦则是有些不知所措,她一个人怏怏的坐在角落了,似乎被孤立了一样。
回到了海景房,女孩们终于有了松口气的感觉,餐桌上放了几大盒子的披萨,看得出来,电视台也清楚她们卖了一天的饮料,都已经腰酸背疼的没力气做饭了。
洗过手,梅雨打开一盒海鲜披萨,随便抓起一块,大吃特吃起来,她也实在是饿坏了,中午怕耽误销售,几个人只买了面包对付了一下。
其他几个通关的女孩也纷纷上前,一人抓了块披萨,商晴和宁慧则是没有胃口的耷拉着脸,一人抱着一个抱枕,闷闷地坐在了客厅里,虽然一人霸占了沙发一头,却有意无意地回避着对方的视线。
商晴伸了个懒腰,有些不自在的说:“我去躺会儿。”
宁慧没有说话,等商晴一走,她马上站了起来,抓了一块披萨后,坐到了梅雨旁边,笑呵呵的说:“你不会投我一票吧?”
梅雨一怔,这么的单刀直入,让人觉得尴尬的同时又无法拒绝,她含糊其辞地说:“这个,要和大家商量以后再说吧。”
宁慧仿佛看不出梅雨的拒绝,三口两口吃下手里的披萨,拍了拍梅雨的肩膀:“那就说定了哦,不要投我一票啦。”
话罢,宁慧伸手又抓了一块披萨,向着站在阳台上闲聊的李少龙和林远遥走去。
梅雨看着她的背影,微微皱了下眉头,宁慧这样的人,到处都有,仗着几分脸熟,提出让人难以明确拒绝的要求。她下意识地产生了些许反感。
宁慧如法炮制,除了没有投票权的金悦和商晴,其他的选手都被她恳求了一遍,大家对她都有些无可奈何,又实在是抹不开脸。
只是没人知道,这一切,都被屋子里的摄像头忠实的记录下来了。
万仞几人看着屏幕,他嘴角上扬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带了几分玩味看向了费东明,对方明显处于了亢奋状态:“明天的节目收视率会再创新高的,这种最真实的人性暴露,是真人秀最吸引人的地方,据我所知,国内还没有任何一个娱乐节目能做出这种效果。”
万仞看了眼门外,连铭出去后,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这小子也不知道干嘛去了。
他的视线重新回到了屏幕上,用手把鼻梁上架着的金边眼镜拿了下来,在指尖上轻轻一转,对着费东明笑道:“费老师,如果这些片段让选手们投票以后再看到,会怎么样呢?”
费东明脑子开始快速运转起来,如果选手们看到这些片段,就会知道红队绿队截然不同的销售方法,会看到艾丽的促销手段,梅雨的换装打探,以及宁慧的拉票行为……
他几乎可以肯定,从比赛开始,一直弥漫在选手中的淡淡的友情的味道会迅速地消散,选手们会变的猜忌,多疑,节目也必然会更加精彩。
这就是人性。
费东明当机立断的拨通了手机:“喂,波波吗?你现在带着今天剪辑好的视频去选手们那里,投票以后给她们放一遍吧。”
苏波波得了通知,叹了口气,又给刚刚解散的摄制团队的工作人员逐一打了电话,大家很快都回转了来,随后上了电视台的导播车,马不停蹄的向海景房开来。
女孩们已经吃过了晚饭,轮流洗澡中,剩下的坐在了客厅里,平板电视上正在自动播放昨天的走秀比试。
从入住以来,这里的电视基本就是个摆设,电视台怕影响女孩们在选拔时的心情,除了苏波波通讯使用,这台电视不能播放任何节目。
今天却突然播放起了昨天选手们走秀的表演,大家全部聚精会神的观看着,看到梅雨毅然穿上孕妇装的时候,选手们都不自在的看了她一眼,随后又被屏幕上的梅雨吸去了全部的注意力。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当时被梅雨的气势所慑,几个女孩都觉得迷迷糊糊的,现在从电视屏幕上看到,梅雨抿紧的双唇,直视的双眼,坚强有力的动作,那股女王范扑面而来,相比之下,自己的动作就有些畏缩。
到了后面的短剧PK阶段,昨天大家在现场,只觉得倪妮和姚芳华的表现也很不错,只是败在了创意上。
今天播出的时候,大家才明显的察觉出了其中的不同,倪妮和姚芳华的表演一看就是初学者,两个人的眼光闪烁,面上肌肉略显僵硬,表情总是有些不自然。
而梅雨和金悦这对组合,金悦出场始终保持着摩登女郎的气势,且不去管她,梅雨却把一个孕妇扮演的惟妙惟肖,微微鼓起的腹部,行走的姿势,以及说话时,满脸洋溢的母爱,让观众们情不自禁的就沉浸其中。
一直到了短剧的最后,她说出他死了三个字时,摄影机给她来了一个面部特写,女孩们这才注意到,她眼睛里闪烁的泪花,却始终没有落下,她内心的伤痛通过这份隐忍被更强烈的表现出来了。
女孩们终于明白,她们和梅雨间的距离究竟有多大,李少龙和林远遥对望一眼,同时泛起一丝酸味,今天的销售竞赛,本来是最好的淘汰掉这个强力对手的机会,如果大家各自为战……
064 投票结果
女孩们的各怀心思中,苏波波带着摄制团队赶到了,她熟门熟路的推开门,脸上已经挂上了一副职业的笑容:“姑娘们,今天的披萨味道如何,这可是专门请了五星级酒店的主厨特意为你们烹制的。”
女孩们纷纷站了起来,艾丽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挽着苏波波的手臂,笑道:“味道啊,那是相当的棒,可惜您来晚了,被咱们都消灭光了。”
苏波波做出嗔怒的样子白了她一眼,看着已经走到了女孩们中间,她脸上的表情严肃起来,环视一周,最后视线落到了宁慧和商晴身上,认真地说:“我们马上要开始投票了,你们准备好了吗?”
宁慧和商晴两个人都是一愣,她们以为明天才会投票,没想到竟然提前了,两个人僵硬的点了点头。
苏波波从身后的工作人员手里取来一叠卡片和碳素笔,逐一发放到了女孩们手里,她认真的说:“写下你想要淘汰的选手的名字,得票最多的一个人,将要被淘汰。”
梅雨拿到卡片后,犹豫了一下,看了眼其他选手,发现她们也在犹豫不决,她叹了口气,在卡片上写下了一个名字。
很快,女孩们都写好了卡片,苏波波看了一眼站在前方惴惴不安的宁慧和商晴,安抚的一笑,上前一步,从最边上的梅雨开始,逐一收起了选手们手里的卡片。
苏波波每收一张,就看上一眼,她的表情始终没变,温和,淡然,女孩们也没法判断,究竟是谁的票数多些。
苏波波收集齐全了卡片,把所有的卡片递给了身后的工作人员,小臂弯起,双手互握在身前,镇定的看着女孩们,微笑着说:“你们现在一定很想知道是谁被淘汰了吧?”
看着眼前一双双睁大的眼睛,苏波波突然产生了一丝恶趣味,她大声说:“宁慧!”
宁慧身子一震,她的脸色瞬间涨红,她第一反应不是看向苏波波,而是迅速的在女孩们中间扫描了一遍,眼睛里满是愤恨,梅雨和她坦然对望,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选择。
苏波波把一切尽收眼底,慢悠悠地说:“恭喜你,你可以继续参加劲力运动饮料的模特选拔。”
女孩们全部都愣住了,宁慧瞬间从地狱回到了天堂,脸上一时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看着怪异无比。
商晴死死咬住下唇,看着苏波波,泪水却不受控制的从双眼中奔涌而出。
宁慧最先反应过来,她紧紧挨住商晴,伸手挽住了商晴的半个身子,默默的,像是好朋友一样陪着她。
商晴低下头,看着泪水大滴大滴的落到地面,哽咽着说:“我没事,恭喜你过关了。”
说完这句,商晴抬起头,抽了下鼻子,用手背狠狠抹了下眼睛,勉强笑着对宁慧说:“慧慧,你一定要好好比下去,一定要成为最后的冠军。”
宁慧亦是两眼湿润,她拥着商晴,轻声说:“我会的,我在这次比赛里最大的收获就是认识了你,以后,我们也是好朋友。”
多么感人的场景!如果换做其他任何一档节目,主持人现在大概要陪着一起落上些眼泪,再给失败者送上鼓励和安慰的话语吧,苏波波不无自嘲的想着。
可惜,这是国内第一档最残酷的真人秀,这一切,注定要被揭穿。苏波波有些迫不及待想看到选手们剧变的脸色了。
商晴又逐一和其他选手拥抱,每个人脸上都或多或少的有些不自然,最后又真心实意的祝福她,一路走好。
苏波波冷眼旁观,心中冷笑不已,这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氛围还能维持多久呢?等一会看了视频,她们还会如此友爱吗?
商晴跟每一个人告别完毕,最后来到了苏波波的面前,犹豫片刻,最后还是问了出来:“苏老师,能告诉我,我得了几票吗?”
苏波波嘴角上扬,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其他选手,见她们一个个支起耳朵,脸上满是紧张,她暗自腹诽,早知此时,何必当初,苏波波叹了口气,看着商晴,直言不讳地道:“一共五个有投票权的选手,你得了五票。”
五票!
居然是全票通过,一致决定淘汰她,商晴脑子里轰鸣阵阵,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她转过身,愣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