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忽然，刘东张口问道。
“林悠，我发现你一来就睡，怎么还考的那么好呢？”
“……”
第六章 压抑中自有修行
趴着的林悠闻言有些愕然。
刘东的语气平淡，和平时两人聊天谈笑时的语气几乎一模一样。
但是，最近感觉敏锐的林悠，还是从他的话中察觉出了一丝丝异样的情绪。
听到了这句话，林悠睁开了眼睛，他将目光移向了刘东，发现他正歪着头打量着窗外，好像不远处那片摇动的树叶上写了什么字似的。
林悠看了眼刘东，瞥见了他胳膊下压着的一张卷子。
卷子是刚发下来的物理试卷，下午的第一节就是老师在给同学们讲解试卷，之后才是一对一的答疑解惑，和做物理习题。
刘东试卷的卷面有些乱，他的字迹很潦草，但是老师在他的卷子上写的几个大字却是很清楚。
红笔勾勒，两个阿拉伯数字很是潇洒。
83。
然后林悠看了眼自己的物理试卷，上面打着84分。
只比刘东多了一分，不相上下。
林悠闻言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他随口反问道。
“你还不去吃饭吗？”
“嗯，还有一题……看情况吧！”
听到林悠问自己，刘东转过头，没有看林悠，而是看了眼自己的试卷，沉吟了一下，说到。
“哦……”林悠也回了他一句话，就从桌子上爬了起来，向教室外走去。
“咦……你去干什么？”低着头的刘东见林悠走了，就把视线从试卷上收了回来，看向林悠。
“去买水！要带吗？”
“哦！帮我带一瓶可乐吧。付钱！”
“知道了！”
林悠说完也就走出了教室。
处于高三的学生们的生活说简单，真的非常简单，只是睡觉、吃饭、听课、上厕所罢了。
到了后期也许会变化一下，变成睡觉、吃饭、刷题。新陈代谢的问题，也会在早、中、晚餐时一同解决。
但是当这种日子要不间断的持续一年时，也就变的不简单了。
从学校里没有其他年级算起，临高这一届的学生也就步入了高三不到一个月，但是高三的那种压抑而又有些变态的氛围却在悄然成形了。
升学的压力、父母的期望、老师的督促，还有自己对未来的迷茫、惶恐，种种事情都考验着学生们的神经。
华夏的学子们，没有台湾、日本所谓的校花、社团，也没有欧美所谓的聚会、夏令营。
即便有这些，也多半只是一个形式罢了，或者是专供某些特殊人群享受的。
即便是那些所谓上层阶级的子女，他们所承受的压力往往也愈大。
欧美私立学校和公立学校的学生，简直就像是两个国家的人，前者称得上是苛刻，后者完全是放养。
《死亡诗社》中学生们的生活氛围，和华夏高三的氛围有的一拼。
在林悠班级中，同桌之间的关系可以很好地反映出这种氛围。
每个月，班级都会调整一次座位，其中最重要的调整就是同桌的替换了。
班主任的解释是，让学习成绩相近的同学相互促进和帮助。但是在学生的理解中，这就是阶层的划分。
由黑板到垃圾桶的距离，可以粗分为三段，同样也代表着三个群体。这时，座位到黑板的距离，完全和你的实力挂钩了。
之前一直会占据教室前端的弱视群体（名义上的近视眼），基本上也会被踢到自己应该呆的地方。
因为在高三了，恐怖点的班级或许会全部是近视眼，自己不想办法，谁会帮你？
而且那些实力不够的人，也会羞于在教室前面待着。
而这方面有没有例外呢？当然是有的，班级中金字塔顶端的那几个人是拥有很大的自由权的。
即便班级里的人数恰好是偶数，学霸们想要安静的一个人坐的话，也是可以的，只不过不能在教室的前面，因为这样会有些浪费资源。
当然了，即便坐在教室的尾部，这点距离对于他们来说也不是什么问题。
不能说这种高三生活代表了华夏所有的高三班级，林悠也知道，即便是他们学校，也不是所有的班级都是这样的。
能够在这样的班级中生存下来，本身就代表了你的实力。
没有那份耐力、毅力……还是尽早转到普通班级去，实在不行的话，也可以去艺术班或体育班。
华夏的艺术生和体育生群体，已经渐渐的被那些担心自己孩子成绩差、抗压力差的父母们污染了。从而也导致了人们对于艺术生这一群体的误解。
这个误解不仅仅存在于学生、家长的心中，就连在校方的规划中，也是可以见到一二的，否则在升学率上也就不会有“大文大理”这一说法了。
这些事看起来很可笑，但是它往往又是存在着的。而其导致的结果，也都见仁见智了。
林悠之所以和刘东一起坐，是高二最后一场考试的结果。
他们现在的位置位于教室的中部靠前，也就是说，刘东再加一把劲，就可以进入第一阶层了。
到时候，无论是在听课时、问问题时，乃至于和周围同学的关系，都会有着云泥之别。
这样，可以想象，刘东对于林悠这个从第一阶层滑落到第二阶层的人，心理上还是有点优越感的。
特别是当看到林悠的物理仅仅比自己多了一分时，他既感觉自己就要进入第一阶层了，又感觉以林悠的实力，或许很快就当不成自己的同桌了。
所以他也就说出了那一句话。
或是婉转的劝告？或是嘲讽？或许仅仅是一个玩笑？或者三者皆有？
这点恐怕也就只有刘东自己知道了
至于林悠为什么眨眼间就能够猜到一二？
因为，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曾抱有过刘东的这种心态。
在他现在的心中，这种心态其实不分对错，它只是特殊时期的一段特殊心路历程罢了。
高三的生活就是如此，看起来很简单，其实也有点复杂。而做起来的时候，倒也非常简单。
你只需要，学习、学习、再学习……
就像修仙小说中写的，一剑破万法！
在这个时候，学习成绩，就是学生手中的那一把剑。
“一剑破万法……”
刚刚想到这一点的林悠，心中恍然一惊。他不断地心中在咀嚼着这句话。
“于修炼一途，修为、修行，也就是那一把剑。”
“修为高了，环境将不再是影响因素……”
“修为高了，自己臆想的什么妖魔鬼怪，也不过是‘万法’中的一法罢了……随时可以破除！”
一时间，林悠的心中思潮涌动，他的心神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林悠的心神在晃荡间，却又变得更加纯净、幽深……
林悠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他现在只要想入定，随时就可以入定。完全不会出现中午时的那种情况——想要再次入定，却难以忘却心神。
“修行，仅仅是修行罢了，哪里需要考虑那么多……”
一股大喜悦再度在林悠心中升起，仿佛初次入定的感觉般，柔柔和和的、身心愉悦……
“世间万事，无不是修行。砍柴是修行、挑水是修行、读书，同样也是修行……古人诚不欺我啊！”
林悠面带着一丝微笑，向楼下走去。
刚才他恍若发呆一般，在教室外很是站了一会儿，现在学校食堂的学生们已经开始回流了。
楼梯上有些拥挤，只有几个人想要下楼梯，这些人都走得一顿一顿的，生怕撞上了其他人。
而林悠，好像清风一般、好像流水一般，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他自然而然的走着，就像在家中悠闲地漫步。
不会碰到茶几，也不会撞到沙发，更不会被墙壁拦住……
“哎哟！小雨，你撞我干嘛？”
“没……没、没什么！”
当林悠走出楼梯口时，一个刚看着他的女孩子，羞涩的对自己前面的同学说到。
第七章 另辟蹊径
吃完晚饭之后，有条件的人或许会去散散步，或是聊聊天，从而消消食。
但是显然，高三的他们是属于没有条件的那一批人。
即便是走读生，从出校门到回校门，最多也就有三十分钟的时间来用用罢了。
而住读生，从出教室到回到教室，快的将时间控制在十分钟之内，慢的也就接近十五分钟。
而在重新在教室坐下后，一个个就都默默地拿出了课本或是习题册，之后笔尖便不停地在上面画着。
林悠回到教室的时候，除了个别走读的同学外，其他人都已经坐在了位置上。
他将一瓶塑料瓶装的可乐轻轻地放在了刘东的桌子上，并没有说话，教室里现在很安静。
“嗯。”
刘东见林悠回来了，低着头嗯了一声，继续在自己的本子上写着。
坐下来的林悠抽空看了一眼刘东的本子，本子上依旧是他走时的那道物理题目。
这题老师刚讲过，难度也不大，班里的同学几乎都听懂了。
林悠看了看刘东右手旁写写画画，显得非常乱的草稿纸，没有作声。
过了一会儿，班级里的一个女生从座位上走向了讲台。
女生有些微胖，但是行事间很是大方。
她将一旁的英语播放器从抽屉里拿了出来，然后拔掉了插在插座上的学生台灯。
插上电后，她调试了几下，丝丝杂音响了响，在教室之中并不引人注意。
弄好后，她对大家说道。
“大家把英语听力册拿出来哈！”
听见英语学习委员发话了，班里的人都有了动作。
刘东已经拿起了铅笔，稳稳的等着播放听力了。在英语学习委员刚上去时，他就注意到了，然后他就将他放在桌子上磨蹭了半天的物理题目直接收进桌子里了。
显然他之前根本就没在那道物理题目上用心，只是放在桌子上罢了。
见状，林悠也随大众一同把白色的英语听力练习册从抽屉里拿了出来。
“叮咚！”
在播放器的声音响起后，教室里彻底没了说话声。
现在才五点半，距离刚打的下课铃的时间也就只有35分钟罢了。
……
“大家，翻到第五十五页，看一下这道题目……”
“不同的题目其实是有不同的解题思路的，关于这一点，就需要你们平时多做题目、多思考了……”
讲台上是一个身材较矮的男性，他的脸圆圆的，看起来年龄并不大。
其实他也就只有三十多岁罢了。
板寸的发型在他身上并没有显出什么凶悍之气，反倒显得有些可爱。
这就是林悠他们班的班主任了，姓姜，他们平时私底基本上将他唤作“老姜”！
姜老师的身材虽然不高，但是他的声音吼起来却是非常的高。同时对于班级管理的也比较严厉。
所以他在十六班还是颇有威望的。
姜姓老师在讲解完了一道题目后，又抽了一道新的题目，准备开始讲解。
突然，他在准备开始讲解时，顿了顿。
“林悠，这个极限是多少。”
没有问“大家有谁会做这道题目？”或是“谁把这道题目做出来了？”之类的问题。高三的老师基本上也不会做这些浪费时间的事。
直接就是把林悠抽出来了。
姜姓老师指的是一道数学题目，求极限的那种。这种题目在高三数学中很常见，不算是生僻题目。
但是这一题对于班级前三排以外的学生来说，很有难度。
林悠看了看自己比较干净的草稿纸，上面只有寥寥的数笔痕迹，和同桌刘东那画满了的草稿纸完全没得比。
林悠站了起来，顿了顿，犹豫一下后，他直接果断的回答到。
“不会。”
姜姓老师听见了林悠的回答，面对黑板正在写字的手指稍微停了停。
他在将一行公式写完后，将左手的黑板擦丢到了讲台上，发出“啪！”的一声后，面向全班说到。
“身为一个理科生，怎么能不动笔呢？”
“不要像个文科生一样，坐在那摇头晃脑的，数学是看的好、背的好的吗？”
一番严厉的批评对着学生放了出来。
姜姓老师在说这番话时，眼睛是死死地盯着林悠的。
林悠在和他对视了两秒钟后，犹豫了下，缓缓的低下了头。
“大家要努力啊，第一轮复习可是至关重要的。在这个阶段，会有许多同学的成绩陡然提起来，而一些同学也不要懈怠了！”
林悠一旁的刘东听了姜老师的话，目光不停的扫视着周围，着重在林悠和姜老师身上停留了几下，显得有些兴奋。
很明显，他认为姜老师话中成绩会提高的人，正是指他自己；而懈怠了的，成绩明显下滑的就是指旁边的林悠了。
“不是可能，多半下次就不和林悠同桌了……”刘东心中嘀咕了一下。
就在姜老师准备讲解这道题目时，晚自习的下课铃声响了起来，于是他也就作罢了。
他向同学们摆了摆手，就背着手走出了教室。
下课铃响了，班级内的气氛陡然有些活跃了起来。
晚自习的课时比白天的要长一些，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是需要点课间休息时间的。
老师会利用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到办公室坐一坐、喝喝茶等。
学生会赶紧去解决一下新陈代谢需求，或是赶紧向周围的同学求助一下，力求理解老师上课讲的内容。
“林悠，这题很简单的，其实思路是这样的……”
林悠在姜老师走出教室后也就直接坐了下来，他看了看自己的草稿纸。当旁边的刘东传出声来时，林悠明显有些发愣了。
见到刘东很热心，林悠含糊的嗯了一声。
“那我来教你吧！”刘东听到林悠答应了，显得有点开心。他故意的放大了说话声，将两人身后正伏在桌子上做题的女生惊起了。
那女生抬起头，瞥了瞥刘东，面部没有显出什么表情，然后继续低下头做作业去了。
刘东在视线中看到后桌的女生抬起头看了眼自己，心中稍微窃喜了一下，不过他并未朝后面看去，而是继续侧着头向林悠说着话。
刘东的目光显得很专注，他将黑色的碳素笔拿起来，放在了他那皱皱巴巴的草稿纸上，然后推了推眼镜。
不过他发现自己的草稿纸上杂乱的很，没有多余的空白位置供他挥毫泼墨了。
于是他准备伸手将林悠的草稿纸拿过来，进行书写。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他晚了一步。
“我说，小悠啊，上课怎么能不理老师呢！”
“偷懒也不能到这个地步吧！”
教室前排，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