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崇明本也想再不管他们的事了，莫漪君毕竟是个女孩儿，嫁了人就算是别人家的人了，再说他也真怕哪天惠俞一生气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然而近来传出的那些消息让他心悸，今早太和殿上听到蔚家一家凭空消失的事情更是让莫崇明差点儿当场晕倒。
莫漪君，不仅仅是他的女儿，也是他与舒婉柔最后一点点牵绊。
若是没了莫漪君，他与舒婉柔就只是路人了。望着欢快的游鱼渐渐沉下的红日，以前，很久以前，他总是和婉柔一起在这里看夕阳的。
莫崇明咬紧了牙关，这么多年在朝中独善其身不参与任何朋党之争，在家中也是能退就退能让就让，可这次已经把他逼到了极致，要么涅槃重生要么堕入无尽地狱。
“老张，把府里和别院里的家丁都派出去，去找！”莫崇明从嗓子里发出低吼，整个人比夜色还要阴沉。
老张一怔，随即明白过来，“老爷，这……”
“不要管别的，去找就是了！哈哈哈……”莫崇明一阵大笑，笑的老张心里发酸，“功名利禄，不过虚度年华几十载，当初我怎么就想不开呢？”
其实，他现在又何曾想得开？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莫漪君与小红缩在一个墙角，风从四面八方灌来，越来越冷。
风餐露宿没有那么容易，乞丐也不是想做就能做的。
本来她们找到一个比这更好的容身之处，可躲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有两个乞丐来说她们占了他们的家，还问莫漪君要赔偿。莫漪君和小红身上都没带银子，甚至连像样的首饰都没有，哪有可以给他们的东西？
莫漪君怀中的包裹自然逃不过那两个乞丐的眼睛，他们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把包裹抢了过去。
“那里面没有值钱的东西，你们还给我！”莫漪君急了，她从没想过若是保不住这些证据该怎么办？她的荨儿拿到了上方宝剑之后竟然没有了国师作恶的证据该怎么办？不禁万分后悔尽然一气之下离开了国公府。那个舒凌她忍了十多年，又哪里差了这么一会儿？
那两个乞丐把包袱打开翻了翻见确实没有什么好东西，只有几张纸还是泛了黄写过字的，也不值钱，不禁撇着嘴看向莫漪君二人，但也没有将包裹还给莫漪君，“想要你的包袱？行啊，你爷爷我还没开过荤呢，看你这小样，嘿嘿！”其中一个大概十岁的少年乞丐□着说。
旁边那个有二十多岁，听说了这话就更起劲了，“正好两个，六子咱俩一人一个，那个好看的给你，这个嫩的给哥哥我如何？”另一个乞丐指着小红说道。
“好，哥哥果然够义气！”六子竖起大拇指说道，“那咱们……”六子一副要流口水的表情，两只手摸索着就要扑过来。
才离虎口又进狼窝，莫漪君自己并没有注意到指甲已经掐进肉里基地殷红的血从手掌处流出，她身后的小红也好不到哪里去。
“唉，六子，别心急嘛。咱们兄弟穷困一辈子，好不容易有两个送上门来的女人，不如这样，咱们去隔壁弄两个蜡烛，一会儿到了晚上这么一燃，也就算是洞房花烛了，你说可好？”
六子显然有些迟疑，“哥哥，要是她们跑了怎么办？”
那个哥哥拿着莫漪君的包裹在她们面前晃了晃，道：“你们记好了，要是你们敢跑或者敢喊人，我立刻把这个包裹撕得粉碎！”
莫漪君纵是心里再怕也还有理智在，紧咬着下唇，机械的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风越来越凉，莫漪君抱紧双膝坐在地上，瑟缩成了一团。偶尔抬头看到的是深蓝色的苍穹，点点星子闪烁，就那么看着一个走投无路的人对天祈求。
可是，荨儿，我该怎么办呢？你在哪里？
也不知为什么两行眼泪落下来，莫漪君在心中暗暗决定，不论一会儿会发生什么，不论以后会怎样，她都要保住那些证据！那是红藕花了十年时间忍辱负重得到的，也关系着蔚木荨的性命！
“小红，你逃吧，一会儿那两个人就回来了。”莫漪君仍然望着天，对身边的小红说道。
小红摇头，“小姐，你怎么不走？那一包东西就那么重要？”小红似乎受了惊吓一直在哭，这会儿也是抽噎着问莫漪君。
“那些东西就算拼了性命我也回保住！小红，你我主仆一场，别拖累了你，你快走吧。”莫漪君的声音很冷很平静，平静的小红有些害怕，“小姐，从小只有您和婉柔姑奶奶对小红好，不把小红当粗使丫头欺负，小红心里感激你们所以跟着小姐嫁到了蔚家。小姐出嫁的那天小红就已经决定，跟真小姐一辈子！不管以后小姐怎样，小红永远都跟在您身边！”
“这又是何苦，何苦！”莫漪君轻叹，并没有说更多。
“哥哥，你看，红烛！小了点儿，不过也能凑合着用了。”二女正说着，那两个乞丐已经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到底，是先被****再被救还是先救不****呢？好纠结好纠结
42章
“嘿嘿，六子，想不到咱们兄弟也有洞房花烛的一天！”那个年纪大的把两个红烛点燃，一把将小红拉到他身边强迫小红跪在红烛前，还不忘问道：“那个包袱呢？”
六子无所谓的一笑，“哥哥放心吧，在六子腰带上挂着，丢不了的！”
“要是丢了，两个没人儿媳妇也就没了，你小心着点儿。”年纪大的叮嘱道。
“知道了哥哥，咱们快吧。一想到……嘿嘿，我就等不及了。”六子摩拳擦掌露出一副淫邪的样子，学着他哥哥的样子拉过莫漪君，“啧啧，这女人你六爷爷还没玩过，尤其这么漂亮的女人，滋味一定不错，哈哈……”
伴随着六子的狂笑，二人将莫漪君和小红的头强行压下，“拜天地喽——”六子嬉笑着喊道。
勉强算是磕了头，那个哥哥犹豫起来，“六子，咱们只有一个窝呀，这可怎么办？”
“一个窝怎么了？咱么哥俩住了那么多年一个窝，还能因为俩娘们就不住一块儿了。哥哥你好糊涂，在一个窝里不更好？一会儿一个玩儿够了咱们就换过来玩！”六子高兴地向那个‘窝’里面扯莫漪君，十岁的男子正是气力十足的时候，莫漪君怎么挣得过？
莫漪君紧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一丝腥甜入口。不过听着二人谈话她也不是没有自己的计较，现在身边没有一个人可以帮她，她要靠自己！那个包袱还关系着蔚木荨和许多无辜人的命。
“还是六子你机灵，你在里面哥哥在外面，一会儿玩够了就换过来。看他们这细皮嫩肉的样就是有钱人家的人，咱们哥儿俩这么多年受过多少有钱人家的欺负，现在也睡睡他们的女人，哈哈……”
说是个窝，倒也不假，就是用稻草搭起来的，有半个人高，勉强能睡下两个人，里面潮湿稻草的味道混杂着汗味、还有些不知名的臭味，莫漪君和小红哪个是进过这种地方的人？
当然莫漪君已经顾不得委屈自怜，甚至连恐惧都没有几分，她在等！给小红使了个眼色，不知道她能不能明白，只能但愿她们主仆这么多年还是有些灵犀的。
“真美！”六子直流口水，莫漪君是他这辈子见到的最漂亮的女人，妙就妙在他还能睡了这样的女人，那可真是……六子只觉得自己飞上了天。
痛快的解开衣衫，双手如钳，一手紧紧将莫漪君的两只手按住，两一只手开始解开莫漪君的衣服，贪婪的看这莫漪君。
莫漪君没动，没反抗，只是时刻注意着六子不耐烦的随手将那个包裹放在了一边，莫漪君知道她须得找个机会拿到那个包裹。
于是莫漪君笑了，淡淡的，带着泪花的笑。这一笑对于六子这种没见过女人的大男孩可谓一个晴天霹雳，什么理智什么包裹都去他奶奶的！
六子猛的松开莫漪君的手，俯□狠狠地吻上她的唇，莫漪君没有反抗，一手轻轻抚上六子的背，只见六子全身一抖，本就没了理智的六子此时就像一只豹子，只想生撕活吞了眼前的美食。
莫漪君的另一只手伸向那个包裹，近了，更近了，六子此时是完全顾不了那么多，那还能顾及莫漪君另一只手在做什么？
抓到了！莫漪君心中一震，用尽平生力气将包裹扔向‘窝’外，“小红快跑！”说话的瞬间莫漪君猛的起身将六子推倒在‘窝’的一侧，那个‘窝’本就不结实，哪里禁得住这么大的动静？几根稻草下来竟然倒向了一边，不偏不倚把六子卷在了里面。
小红的脸上满是泪水，整个人僵僵的，莫漪君那个眼神她看懂了，她也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儿。莫漪君喊话的一瞬间小红狠狠踢了那个哥哥的□，哥哥痛的嗷嗷直叫哪里还顾得了小红？小红猛地翻身起来捡起包裹撒腿就跑！
却在一瞬间，小红也明白，为什么姑爷对小姐那么好，那么体贴，为什么姑爷眼中只有小姐一个女人，和小姐的爱比起来，那些女人真的连看一眼都不值得！也明白了为什么陪嫁过来这么久姑爷都没怎么用正眼看过她。小姐的情是她望尘莫及的。
就算……以后没有了小姐，她小红也不敢再对姑爷有半分非分之想！
夜很静，小红奔跑时发出的‘啪啪’的声音格外响亮也格外刺耳。
莫漪君望着小红远去，几根稻草落在她本就凌乱的发髻之间，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模糊了她的整个脸。
“臭娘们！”六子从稻草堆中出来，第一反应就给了莫漪君一巴掌，“不知好歹的臭娘们！”
莫漪君只是冷笑，笑的像个地狱里的鬼，阴沉、冷漠。只要荨儿没事，她已经不打算活着回去了，就算活着回去也在无颜面对荨儿，对于她而言与死又有什么区别？
“杀了我吧。”
这话一出反倒六子一怔，虽然知道莫漪君比他弱小太多，他要杀她她没有任何还手的可能，可六子还是从心底里生出一种恐惧。
“杀你？杀你也得让我们哥们乐呵够了！想死也没那么容易。哥哥，不如这样，那个跑了就跑了，咱们俩把这个绑起来慢慢玩。”六子捏着莫漪君的下颚，强迫她抬头，又用力将莫漪君甩到一边。
“六子，算了吧。”那个哥哥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疼痛一直沉默着，忽然阴沉沉的来了这么一句。
“算了？你算了，我才不算，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六子说着就又要扑过来。
莫漪君低头寻找，竟然连个可以撞墙自尽的地方都没有，老天真是连最后的清白都不给她留？让她下了地狱都没脸再见荨儿吗？
莫漪君闭上眼，泪如雨下。
“就在这！你们快呀！”
小红的声音，还伴着一些零零碎碎的脚步声。
六子这个‘窝’本来就在一个不深的小巷里，要是武功高强的人三五步也就奔了过来。
幸好这个小巷不深，还没等六子二人反应过来银光几闪剑已经到了脖子上！
莫漪君猛抬头，小红，旁边还有个陌生人，四十几岁年纪，容貌上和一个人有几分相像，而那个人……就是她自己！
心里一颤，一个想法怎么也压不下去，这个急匆匆向她走来的人会不会就是那个——莫崇明？熟悉，母亲日日的哀叹里都是这个人，陌生，一面都不曾见过！
距离莫漪君三步远的地方那个中年人也站住了，怔怔的看着狼狈的莫漪君，父女第一次想见竟是在这样尴尬的境地下。莫崇明还清晰地记得当初舒婉柔刚刚怀孕的时候他有多开心，还记得曾经每天小心的照料她，那时还在肚子里的小东西，就是眼前这个人么？苍白、瘦弱、狼狈。
二十三年，竟然就这么匆匆过来了。
“小姐！”小红越过莫崇明扑向莫漪君，帮一样发怔的莫漪君整理了一下已经无法蔽体的衣衫。
“漪君！”莫崇明轻声一唤，两行泪就跟着落下。
而莫漪君则直接晕倒在小红怀中，不省人事。
=
莫漪君被接到了礼部尚书府，而不是当初的那个别院。
她昏睡了两天，这两天小红寸步不离的照顾莫漪君，依稀也能听到前面有吵架的声音，下人们一个个也慌慌张张的，必然是公主殿下容不下她们！
然而这次莫崇明的态度还是比较坚决，到现在也没人敢给莫漪君和小红白眼。
左右不过几天，想留我们长住还得看我们稀不稀罕，小红不服气的想。
听说莫漪君醒了，莫崇明也匆匆过来。
“你……”真正见了面竟然无比尴尬，的确，两个陌生人而已，有什么好说的呢？总不能重提二十多年前的旧事吧？沉默了一会儿莫崇明问道：“你娘还好吗？”
莫漪君抿唇，微微低头，原本她是恨极了莫崇明的，可这次毕竟是他救了她，如今又在他家中养伤，太硬气太伤人的话莫漪君说不出了，好听的，又着实想不起来什么。
“她……”
好还是不好，难道你不知道吗？
莫漪君没说，只是那一眼淡淡的目光莫崇明就已然懂得了，缓缓点点头，“我不打扰你了，你休息吧。”
“我……”莫漪君又叫住莫崇明，“我和我夫君说好等他回来会到国公府去找我，我在这恐怕他会找不到。”
莫崇明本已经转身欲走一下子又顿住了，缓缓转过头，“好，我会派人在那盯着的，你放心，他一定会找到你。”
莫漪君点点头，不再说话。莫崇明半回着头竟然就那么僵在那，许久，二人不曾说话，屋子里静的让人害怕。
终于莫崇明忍不住开口，只是低低的说了一句，低的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楚，“可以叫我一声爹吗？”
整个世界变得更静了，莫崇明可以听到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
莫漪君亦然，只是没有开口，静静地等着时间流淌而过。
“你好好休息，我、我前面还有事。”莫崇明转过头，四十多岁的人，泪如雨下。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嘿嘿，还是在最关键的时候止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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