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才算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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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才算情深-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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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腾你不说话会死?”沈宁南猛蹬了他一脚。 
  王迪站起来打圆场:“老朱你就别逗他了,再来他真急眼了,咱们一笑泯恩仇,唱歌。《其实你不懂我的心》,这可是保留曲目,老大你来!”说着王迪把话筒抛给了他。 
  沈宁南却又把话筒递还给了他,淡淡地说:“嗓子不好,下次吧。” 
  王迪是K歌好手,一首歌被他演绎得缠绵悱恻。一曲毕,沈宁南已经不知去向,王迪突然过来挤在贺晨曦旁边说:“惨了,老大出去哭去了。” 
  “你胡说。” 
  “我就知道你不信,我没看到我也不信,但我真的看到了他眼角有水光闪动。” 
  朱腾凑过脸说:“我也看到过,那眼泪流得哗哗的,差点把护城河都淹了……” 
  王迪推了他一把没好气地说:“老朱你滚一边去,我在跟嫂子讲正经的别他妈给我添乱!” 
  “谁他妈给你添乱了……” 
  于是两个人吵了起来,都为了印证自己讲得属实,晨曦的心乱成了一团麻,呆坐了半天也不见沈宁南回来,便起身出去找,直到走出大门,才看见沈宁南孤单单地坐在花圃边上的长木椅上,一个火红的小点在手间上下游移。   
  ◆第33章   
  她走到他身边问:“你怎么在这坐着?” 
  沈宁南抬头冲贺晨曦笑,丢掉了烟头,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一个银色zippo在他灵活的指尖肆意翻转,磕上,翻开,点火,发出噔噔的声响,绵长,悠远,每一下都沉沉低回在心中。他至少懂得二十种以上的zippo花式打火,以前她常常叫他表演给她看,不熟练的时候时常会掉地上或是烧到手,后来他练得炉火纯青,晨曦看着他一气呵成的动作总会连连鼓掌喝彩。 
  最后一下,火苗绽放在手上,久久不灭,照亮他清冷如月的脸孔。她挨近他想看他是不是真的哭了,他却突然扣上了火机,深深往椅背上靠去,“我听朱腾说,你们的父母打算安排你们……见面。” 
  晨曦有些尴尬,嗫嚅着唇说:“大人都爱乱点鸳鸯谱,你说我和他,怎么可能呢?” 
  “有什么不可能的。你岁数也不小了,也别太挑三拣四。” 
  晨曦笑道:“那不成,我非得挑到骑白马的王子才行!” 
  “骑白马的没有,开宝马的能将就一下不?”见她不吭声,沈宁南拍拍她的肩说,“不行吧?我也知道。你这人有时候真伤人心,顽固,迂腐,目光狭窄,知道外面有更广阔的天地,却死也不肯挪地,我是绳子梯子直升飞机,就差没爆破了,我这样在外面忙活了一圈,你却井里一趴没事人似的,让人恨得牙痒痒,却又束手无策。” 
  晨曦依旧沉默不语,沈宁南笑道:“还有一说到关键你就装聋作哑,汤水不进我就没招了。处处都治我。” 
  晚风轻轻吹拂,要入秋了,入夜也有了些凉意,晨曦看着手臂上起了些鸡皮疙瘩,正要去拂平,一只手已经握住她纤细的手杆轻轻撸了撸,“凉了吧。” 
  她摇摇头,他还是脱下了他薄薄的开衫,罩在她的肩上。 
  一股淡淡的香味幽幽地飘入鼻中,很温暖的味道,像是阳光晒在田野的干草垛上。 
  晨曦突然发现他穿在里面的T恤上的图案是一根银链子绕成的小熊,她伸手去摸,抬头冲他笑道:“你怎么开始走可爱路线了?不会是把你妹妹的衣服抢来穿了吧。” 
  低头看去,她长长卷卷的睫毛在一下一下闪忽,半盖着清亮的眼睛,凑在他胸前沿着银链子勾画小熊的轮廓,指尖不时触到他的身体,一阵燥热感袭来,他轻呼一口气,扶着她的肩让她坐好。 
  “晨曦,从来都没和你说过为什么喜欢你,你怎么也不问?” 
  晨曦诧异地看他,“你说过的,你说我宽以待人,以德报怨,还有一串,我都不知道原来我有这么多优点。” 
  沈宁南有些迷糊,“宽以待人,以德报怨?你确定这是我跟你说的?我怎么都不记得。” 
  晨曦心里突然一咯噔,恍然记起这是……郭远说过的话。 
  十二年前在他要走的前些天,她和他一起跑到院子后头的个小荒坡上坐着,正值春季,草疯长得齐小腿深,她担心有蛇不敢进,他跑进草丛里踢踩了一阵,叉着腰冲她喊:“看,没事呢!”她还在犹豫,他突然大叫一声整个人就倒了下去,她吓了一跳,冲进草丛去看他,他突然抱住了她在草丛里滚作一团,一抬头笑得风轻云净,问她怎么不怕了?她气恼地打他,他却吻她,一吻她就没有气力了,软软地窝在他的怀中,好像即将到来的离别也远在了天边。 
  他摩挲着她的脖颈说:“问问我,为什么喜欢你。”她仰起脸问:“你为什么喜欢我?”他将她搂紧,说:“因为你傻啊,总是宽以待人,以德报怨,不带目的地对一个人好,总以最好的初衷去揣度别人。”她兴奋地问他:“有吗?有吗?我有这么多优点?”他用下巴摩挲她的头顶说:“有啊,你有。” 
  后来他还问她:“那你为什么喜欢我?”她却想了好半天也没说出来,他有些生气地说:“这还需要想吗?”她情急之下说:“因为你长得好看。”他一听更气,说:“就因为长得好看?哪天我毁容了你就不喜欢我了?”回来后晨曦想了好久,依旧是没有想出她喜欢他的理由,无疑他优点有很多,缺点也不少,可她喜欢他的一切,好的坏的照单全收,一点原则都没有,星星点点零零碎碎,组成一个她喜欢的他,反倒找不出一个明确的理由来。 
  沈宁南并没有留心她发愣的表情,看着茫茫夜色喃喃地说着:“一直没跟你说过,其实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布告栏前,而是在你大一那年的校运会上。” 
  校运会?她茫然地扭头看他。 
  “那天我站在场地边活动筋骨准备4×100接力,场地上还在跑男子1500,有一个男的体力不支倒了下来,一个穿着运动服的女孩就跑了上去,蹲在他身边喊,徐明……徐还是许,我记不清了。她一直在说坚持,还有100米,你不是最后一个,加油,坚持跑下去。那个男生一直在摇头,把女孩急得够戗,她看着后面一个又一个的人超过了他,就干脆把他硬拽了起来,架着他向前走,也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大的力气,那么小一个小女孩,就架着一个比她高出一大截的男生歪歪扭扭地走到终点。当时我想这个男的够没用的,还要小女孩来抬他,之后才听说原来这个中文系的男生是有什么先天的遗传病来着。” 
  “后来我发现那个女孩还参加了女子1500米,她跑得不快,而且姿势不对,一直低着头,就跟随时准备捡地上钢镚儿似的。她跑过我身边的时候我冲她喊了一句,‘把头抬起来’。她被我吓了一跳,步子都乱了,受惊小鹿般看我,跑开后还说了声谢谢,当时我就觉得这个女孩好可爱。可惜的是她并没有听我的,全程依旧是埋着头跑得执著,好像天崩地裂都不理会,只是一直跑下去,如果这条跑道是直的,她说不定要跑到天尽头去。但神奇的是到最后她居然得了第二名,同学在终点迎接她,她气喘吁吁地说,累倒不是很累,就是没吃早餐脚有点软,不知道现在食堂还有包子吗。我觉得这个女生很有意思,正想上去和她搭句话,我的项目运动员要检录了,就错失了机会,这一错就错过去了一个学期。” 
  “我想你一定看过贾平凹的《废都》,里面有一句话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庄之蝶对孟云房说,女人没有脂粉气,如士没有刀客气,僧人没有香火气一样可亲可贵。当看到这一句,脑海里居然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个女孩。她在我心中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后来因为抢布告栏,我再次遇见了她,感情都是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到最后我发觉没她不行了,就跟抽鸦片似的,一天见不到她就挠心挠肺地难受。” 
  沈宁南突然弯下了身子,将脸埋进了手掌里,嗡嗡地说:“可是我没想到她竟然不要我,我一辈子都没遭过这样的打击,以前不是没追过女孩,可是谁也没有像她这样。晚上睡不着我反复地想,想这个世界上怎么还会有这么傻的一个人,什么季布无二诺;侯赢重一言,那都是男人的事,女人是允许善变、见异思迁的,遇见了我,她怎么还能宁愿守着一个看不见希望的誓言,空等一个不会出现的人?她甚至连一个让我等她的希望都不给我,不就是27岁吗,我愿意等啊,她十二年都能等下来,凭什么我不能?我就等到她希望破灭的一天,再回来找她,可是她却说欠我的要下辈子才还,你说有多可笑。” 
  “更可笑的是,若她见异思迁,那一定不是我喜欢的人,我一方面恨她的固执,一方面又因为她的执著坚持而爱她更多,无可是从,像掉进了一个布满荆棘的陷阱,静止是疼,挣扎是疼,怎么都是疼。你告诉我,这样的女孩我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第34章   
  前几天办公室一女孩在抱怨,上星期婉言拒绝了一个条件不错的男生,现在有些后悔,说如果他再约她,她一定要设法挽回。可是至拒绝后那人便音讯全无,后悔不迭。她有些疑惑,说这年头男生都不会追女生了,稍有好感就跑你面前来问,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被拒绝了就立刻消失,一点锲而不舍的精神都没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古人都懂得的事,他们怎么都不懂了呢?哪怕是电台点点情歌送送花这种俗招也行啊,他们怎么不懂女人要的就是这份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诚意。 
  但她的疑惑被宋希延一语点破,她笑道,这年头男人追女人大都是为了上床,有点点情歌送送花的功夫已经在酒吧泡上一打女生直奔主题去了,真心越来越少,自然不会花功夫追求。 
  贺晨曦听着这话,觉得有道理,也觉得自己还算完满,至少她曾经被一个人认真的追求过,虽然手段很老,创意很俗。 
  那些天总觉得沈宁南神神秘秘的,口袋里揣个口琴没事就拿出来摆弄,她问他,你都会吹什么?吹我听听。他嘿嘿一笑说,火候不到,揭不得锅。 
  一个星期后的晚上,宿舍熄灯铃打过后,她正在阳台晾衣服,突然听见走廊脚步声滚滚,她吓了一跳,以为出啥事了,匆匆往走廊跑,看看女生们趴在走廊围栏上向下看,她拍拍舍友肩膀刚要问,舍友扭头冲她嘘了一声,说,你听。 
  她侧耳,依稀听见有吉他的声音悠悠的飘浮上来,还有……清扬的口琴声,她挤进人群往下看,只见月光下,一个人坐在树下的石椅上,双肘支在腿上,垂着头认真的捧着口琴在唇边轻轻拉锯,大树的背后有个人在弹吉为他和声,听了半天方听出是《月亮代表我的心》,乐音盛着清凉晚风丝丝缕缕都轻柔绕耳,和着如水的月光静静流淌在了每个人的心中。晨曦听得感动,也觉得难得。 
  突然琴声戛然而止,吹口琴的男子抬起头来,昏黄的路灯下,轮廓依稀可辨,晨曦倒吸一口冷气,急急后退。 
  后来,舍监风风火火的下楼抓人,那两个人便一溜烟跑了。 
  但第二天他们又来了,换了首曲目,还是一个人弹吉他,只是吹口琴的人不吹口琴了,却是靠在树上抱着手,轻轻的哼唱,‘你说我像云,捉摸不定,其实你不懂我的心;你说我像梦,忽远又忽近,其实你不懂我的心……’那一刻万籁俱静,走廊上无数个脑袋都在安静的听他低唱,她也听呆了,那温柔的声音像个软软的猫爪子一下一下的挠她的心。 
  晚上她躺在床上发短信给他,说以后别再来了,他却回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是唱给你听的? 
  当时她看着只觉得血冲脑门,羞愧到不行,赶紧关了机。 
  不一会儿宿舍电话就响了,找她的,沈宁南的声音很着急,说我刚刚逗你的,你千万别误会,我就是唱给你听的,长这么大都没有这么高调招人眼目过,当事人不知道我岂不是亏大了。她嗯嗯的应付,宿舍里那么多双耳朵,她不敢多说什么。挂电话之前他嘱咐她,把手机开了。回到床上一开手机,好几条短信就蹦了出来,均是解释道歉的,不一会儿又收到了一条新鲜出炉的。 
  ‘据说这招虽俗,但灵。怎么样?有没有心动的感觉?’ 
  她把手机按得噼里啪啦响,“当然没有!”他回了个哭脸给她,一直到睡去的时候她手上还握着手机,还有一段话还没打完,‘下次你若真口痒得不得了非要唱,就在……’ 
  一来二去,她发觉这个男孩人真的好,热情,善良,体贴入微。从来没有人把她置于这样的高度,仿佛这个世界都是为她而生。 
  20岁的生日那天,沈宁南为她办了生日party,还送了她一个泰迪熊,这辈子都没有人给她办过生日party,顶多是吃一碗妈妈煮的长寿面。沈宁南把蛋糕分好,把写着快乐两个字的那一角端给她,说无论以后怎样都要永远快乐。她一边吃一边簌簌掉眼泪。酒一杯接着一杯,谁拦跟谁急,喝到最后,连嘴里胡喊的是谁的名字她已经记不得了,当他侧头,温暖的气息吹拂在面上的时候,她搂着他的脖子把自己的唇凑在他唇边说,亲亲我。 
  怎么被吻住的她也不记得了,只知道那是个人很多的场合,有她的同学,也有沈宁南的同学,只记得那双唇很温柔软糯,和记忆深处橘子清香的吻很像很像,唯一不同的只是这一吻有大麦发酵的甘醇味道,有微醺的狂乱,她的世界只剩下天旋地转,只有牢牢贴合的唇是她唯一的支点。 
  当耳朵听觉功能渐渐恢复,耳畔爆发的惊呼把她惊醒,睁开眼睛看见一双温柔得化不开的眼睛,和满座宾朋眼里黏稠的暧昧,她捂着嘴摇摇欲坠的跑出去,扶着墙吐,眼泪鼻涕呕吐物一同迸发,像是要把五脏六腑全给吐出来,蹲在墙边嚎啕大哭,心已完全乱了方寸,她只是个平凡的人,抵抗不住这样的感情诱惑,可是她不能,不能放纵,也不能背叛,当情感被攻陷,她只能靠残存的理智坚持。 
  从那天后,她不再接沈宁南的电话,不再回他的短信,远远见到他就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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