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 作者:伊人睽睽(晋江vip2013-01-13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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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女 作者:伊人睽睽(晋江vip2013-01-13完结)-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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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玉台已经没有谢家人独有的收天下于掌覆的手腕。
  台上的少年唱着戏,水袖甩过半空,再飒飒往后退。娇弱的闺秀被小生扶住,深情凝望。真是不到这园林,便不知这春~色如何好。虽戏中二人是一男一女,实际扮者却同为男子,他们便只执手,以眼传情。
  阿妤瞅着少年,他的脸被很厚的妆容遮住,乍一看只觉得清雅绝色,哪里有狰狞可怕之象。谢书雁带他来到江家请罪,并请江家代为照顾谢家小七郎,他日必有重谢。可是江家人能照顾到什么地步呢?玉台,他只是戏子啊。除了唱戏,他什么都不会了呀。
  他在台上唱戏,悠远的腔调听来模糊,韵味却极好。
  她托着腮帮在下面听,听不懂唱的是什么,却可以想:他这些年,走过了多少地方,又吃了多少苦哇。
  一段戏曲唱完,少年从台上跳下,蹲到阿妤身前,问,“唱的好不好?”
  这是空戏台,因为前段时间的戏子事件,江老爷再不许三爷听戏,戏台就废了。谢玉台寄住在江家,无所事事。阿妤见他无聊,便让他唱戏,自己拿戏本来,闲暇时教他认字。虽是这辈子不可能碰笔墨,但该认的字,还是不能舍弃的。
  陪玉台练戏的小生退下,阿妤拉着少年,一同坐在山石上,抱着厚本子,指给他看,“那,你刚才唱的是这一出。我们就从这里认字好啦。”
  她打开他的手心,一笔一划地在他手上写字,谢玉台缩肩笑,“好痒,你不要在我手上写啦。”引来少女拍他的肩,他还是笑着说“不要”。没办法,两人又蹲在地上,阿妤拾树枝写字,又带着他的手握树枝,一同写。
  少女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已经很柔软纤弱,却还不如少女的细滑白嫩。从阿妤第一次握他的手时,他就好想摸一摸啊。可那时候他不敢,现在嘛——谢玉台顺从自己的本心,不要写字了,转手把少女小而软的手握住,捏着玩。
  手上如同过电般酥麻,阿妤咬唇,似笑非笑地瞪他,“玉台,你想被骂还是被打啊?女孩儿的手不能乱摸,知不知道?”
  玉台顶着浓妆抬头,眸子眨巴着很无辜,“我不想被打,也不想被骂。”他靠在阿妤肩头,哼哼地撒娇,气息喷在她耳边,痒得少女咯咯笑。
  “看吧,你又跑题了。”阿妤忍笑,从他手里抽过手,在他肩上轻轻捶了下。力道很轻,根本舍不得真打。他们之前有约定,认字中,玉台要转移话题,就要多认几个字。她拿着树枝,抿唇想了想,在空地上工整地写了两个字。
  “这是什么字啊?工?女?好奇怪啊。”谢玉台左看右看,研究着那字,歪头一愣,“阿妤,你干嘛青着脸?”
  “你真是气死我了!”江妤重重地在他肩上打了下,少年吃痛闷哼,她也没法解气。抓抓头发,又抓着他的手,在旁边端正再写那两个字,“玉台,其他字你都能忘,这两个字不能忘,知道吗?以后万一你出了事,就写这两个字,传信给我。我一定想办法救你,知不知道?”
  “这是‘江妤’两个字哇?”
  “对啦。”江妤红脸,又气又笑地瞪他,教他写这两个字,“就是我啦。”
  谢玉台漆黑的瞳孔里一派茫然,对着少女紧张的神情,突而大笑,“我当然认得这两个字呀!就是拆开来,我也认得!我逗你玩呢,阿妤真可爱,哈哈。”他越笑越得意,坐在地上抱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又扮鬼脸,“我要真遇难了,才不会写这两个字呢。我一个人就够了,不要让你跟着我一起倒霉。”
  “不行!”江妤抓着少年肩膀,半跪在地上,让自己的认真感染到他,“你一定要找我。”
  “不。”
  “玉台,我生气了哦!你再这样不听话,我就真生气了!”
  “你生气我也要说,就不就不!”
  “……你气死我啦!”江妤打他,眼里面全是嗔怒。她以前总在家里做小老人样,自从谢玉台来后,两人常混在一起,她也多了少女心性。阿妤发现,以前的十六年,算什么啊!自觉成熟,明哲保身,有什么意思啦。还不如跟着玉台好好玩呢——当然,她还有个更大的计划,把谢玉台拐成自家相公。
  阿妤想好了,她是庶女,家里人不会好好安排她婚事。沈君离她不要了,谢玉台既然是青显谢家七子,身份自然配得上江家。总比江家随便为她指个不相熟的人,嫁过去好。
  她会对玉台很好很好的——所以玉台,你就让阿妤小小利用一下吧。然后我就能一直陪着你了,让我来保护你。
  那天谢书雁到访,要把谢玉台养在江家,江家人都吃了惊。江南咬着帕子,盯着江妤的眼神,颇无奈和认命。江月无所谓,只关注了下谢玉台的身份,眼珠转了转,笑了两声。云氏仔细打量江妤和谢玉台相处的情形,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啊,嗯,看来阿妤做好打算了。
  这样也好,皆大欢喜。
  “玉台,在你心里,阿妤是什么呢?”阿妤怕自己误会,小心探问少年。
  谢玉台头靠在少女肩上,眼睛被太阳照得眯起来,懒洋洋回答,“嗯,好朋友。”感觉少女身子僵了下,他抬头看她的脸,“阿妤,你怎么又露出这种想哭的表情啊?”他停顿,好受伤地看着她,小声,“我又不是真的戏子,做我的朋友,别人也不会看不起你啊。”
  沈君离跟着江南逛园子,老远就看到那对少年少女坐在溪边,甜甜蜜蜜地说话。他眼睛骤缩下,恨恨地看着那对人,“你们家就这么没规矩,让一个男人随便出入后园?!”
  江南耸肩,“沈公子,想开点吧。大燕的民风本就开放啊,就是他们想婚前如何如何,大家也只会小声议论而已。”她笑一声,颇为讽刺,看看沈君离,再看看阿妤,“不过阿妤和玉台真的很配呀,年龄相近,比起沈公子,更有共同话题吧?”
  是呀,阳光下,少女被逗得笑起来,生动活泼。可是在沈君离的认识中,阿妤不哭不笑,连大声说话都没有过。她是一块璞玉,早按着想要的方向雕琢好自己,等着沈君离欣赏,带她离开。可是现在,沈君离发觉,在璞玉未雕琢成功前,一切都是变数。
  她突然就不想做稳重成熟的姑娘了!
  她突然就想大笑大闹,就想和谢玉台疯玩,就是不愿让自己沉闷一辈子!那个谢玉台,真好啊!青春年少,无忧无虑,得到阿妤的喜欢。而阿妤,明明是他沈君离定好的小妻子啊——虽然被江南打乱了计划。
  原来,璞玉在真正成型前,一切变数都会发生……人会变化,一切变数都是赌注。
  “阿妤!”沈公子捏紧手中拳头,无视江南的挑拨,努力压制心底的嫉妒羡慕,冲着远处的阿妤,温柔喊。
  却是江妤抬头,看到了那两人,笑容僵住。她拉过谢玉台,小声,“玉台,跟我跳水。”她有了谢玉台了,不想再跟沈君离扯上关系。此时她庆幸,幸好那次落水后,教会了玉台游泳,不然这会子,又要面对阴阳怪气的江南和沈君离了。
  君离哥哥变得不像她认识的那个人了——他总是用凶狠的目光瞪玉台,即使那目光并没重量,阿妤也舍不得玉台承受无妄之灾。
  谢玉台很听江妤的话,即使没有回头看到什么,但少女一下令,他本能地就点头。两人喊着“一二三”,跳下了水去,溅起水花。
  “阿妤!阿妤!”沈君离气得脸青白一片,面容微微扭曲,没想到阿妤会这么对待他!他转目光到同样惊讶的江南身上,冷声,“江姑娘,这下你高兴了吧?阿妤彻底离开我了!哼,你不是自毁名声,也要嫁给我吗?那我明日就来你们家提亲吧。”
  “且慢且慢!”江南赶紧拉住他,露出讨好的笑,“沈公子是大家公子,不要跟小女子计较。沈公子当日同意娶我,不也是舍不得阿妤当主母,受闷气吗?我自说过,即使嫁给沈公子,也会同意沈公子娶阿妤过门,当然不是随便开玩笑的。”
  “可事情成了这样!”
  “我请阿妤去沈家做客,公子要怎么逼阿妤嫁与你,就看你的手段了。”


☆、1010

  沈君离从来没怀疑过,有那么一日,阿妤再不是他的了。他从年少,想的就是娶她为妻。沈家不愿意,江家也不同意,可他一直没放弃过。他顶着那么多压力,与阿妤定亲。自己跪在祠堂里,被祖母的拐杖敲着打,“就是江阿妤进了我沈家大门,也别想得到我的承认!”
  这时候,是江南站出来,愿意帮他。江南愿意顶着主母的名号,让他娶阿妤过门,不打任何人的脸面。而江南的唯一条件,不过是,日后江南无法成功嫁人,再回来嫁给他做正妻。沈君离无所谓,他从没把江南放在眼中。
  他和江南安排好一切,等着挑好时间,跟阿妤好好解释。他万万想不到,阿妤不要他了,一点儿机会都不肯给他。
  从夏入秋,江家人都遗忘了他和阿妤的情谊,现在啊,云氏经常的旁敲侧击,说的也是阿妤和谢玉台的婚事。沈君离真觉得自己是个小丑,是个笨蛋,被江南狠狠玩了一招——他不甘心啊,阿妤明明是他的!他等了那么多年,就是为了等她长大呀。
  秋雨连绵的日子里,大魏的定平郡主来云州作客。胥丽华是皇帝的姑姑,早年就有了封地利州,因丈夫早逝,独居利州,行事一直很低调。此次心情烦闷,来云州,由望族沈家招待。
  在云氏又一次隐晦地提及他的婚事,沈君离坐不住了。他家中正忙着招待郡主,顾不上他。此段时间,正是让阿妤回心转意的好机会。江南得他示意,请示母亲,姊妹几个去沈家玩,并保证她们只呆在别院里,绝不打搅那位郡主。云氏拗不过女儿,只好无奈答应,为她们收拾好东西,上马车。
  江南劝说阿妤同去,说的唾沫横飞,阿妤也摇头不答应。江月在一边嗑瓜子,“江南真好笑,去未婚夫家里玩,还要带着前情敌。不过要阿妤去也简单啊,玉台小公子跟着一起去玩,不就好了。”
  此时沈君离也在场,本是一脸愁苦地看着低头不语的阿妤,闻这话,面色微青,忍不住瞪了江月一眼。江月扭头哼笑,满不在乎。这位大小姐,不仅瞧不起江南,也不喜欢沈君离。沈君离苦笑,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过江月。
  他强笑,“我家有很多绝世戏本,谢小公子去我家,也很好。”他眼睁睁看着阿妤考虑一下,就点头同意了。真是恨不得一巴掌打飞谢玉台啊!自己想见阿妤,居然还要多带一个人!
  几个女孩儿住进了沈家别院,逛了两天,就各玩各的了。天一直下着雨,阴沉沉的空气,再加上缠绵的雨滴声音,让人心头无端烦躁。阿妤和谢玉台坐在凉亭里,边赏雨,边玩猜谜游戏。
  阿妤输了,就作一首诗出来玩。玉台输了,就唱一小段戏。
  谢玉台一直输啊输,他也浑不在意,阿妤让他唱他就唱,让他喝酒就喝酒。两个人在一起,笑嘻嘻的,连秋雨的阴影都盖了过去。沈君离撑伞而来,看到的就是他们两个说笑的样子,嫉妒又羡慕。
  “阿妤,去年你来这里玩的时候,丢了一张帕子在我房中。不如今天,跟我去取回来吧,要谢小公子误会就不好了。”沈君离边收伞,边看着外面烟雨濛濛的景象,随声。
  “……不用了。”阿妤看看玉台,有外人来了,他就托着下巴不说话了,漆黑明亮的眼珠子到处乱转,就是不看沈君离。那副样子,哪里有误会的意思呢?
  “若要南姑娘误会,也极不好。”沈君离温柔地看着她,不顾衣角被雨淋湿一片。
  “……南姐姐不会误会吧?”
  “我有些话,想同阿妤单独说一说。”江妤的目光一直落在谢玉台身上,沈君离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先前还有迟疑不忍心,但这时,就想让阿妤嫁给他,别的,他再顾不上了。
  “好吧,”不忍看沈君离祈求的目光,阿妤站了起来,吩咐谢玉台,“玉台,你自己玩吧。半时辰我还不回来的话,肯定是有事耽误了,”她瞅一脸平静的沈君离一眼,仍是说了下去,“到时候你来沈公子院子里找我,好不好?”
  “阿妤真是伤人心,说的好像我会欺负你一样。”沈君离目光黯然,失笑。
  “嗯,我知道了。”谢玉台点头,跟他们道别。他看着沈君离重新撑伞,和阿妤一起走进了雨帘中,微微出神。少年心不在焉地倚在石桌旁,边数着时间,边看那雨。斜风细雨吹进来,溅在他冰凉雪白的面颊上。他的脸上神情,天真而茫然,到骨子里,还有那么一份漠然。
  暖和的屋中,熏香小鸭燃着暖香,与外面的寒冷全然不同。阿妤整理下自己的服饰,接过沈君离一杯茶水,问,“帕子呢?”
  “我好不容易见到你,你就这样急着走。”他提着茶壶,摇头失笑,“阿妤,纵然我知你性子冷。这样,也太绝情了吧。你明知道,我要你来,是想跟你说说话。”
  烟雾茫茫,阿妤看着茶盅水雾升腾,后面的青年面容模糊。低头淡声,“你不就想要我回心转意吗,不可能。君离哥哥,你听我说,我已经知道了,你和南姐姐定亲,是为了周全我。我是庶女,身份不能得到你们家的认同。可君离哥哥你太伤我的心,我没法原谅。”
  “……不是南姑娘,也会是其他人。阿妤你嫁过来,也要看着我纳妾。这有什么区别呢?”
  “对呀,没区别。可是一有比较,你就显得很差劲啊,”江妤垂着眼看自己的手指,“小时候,南姐姐稳重,月姐姐调皮。我更长时间,被月姐姐拉着玩这个看那个。月姐姐总跟我说,她想嫁的人,只能娶她一个,不许再有别的女人。很可笑啊,她怎么能有那么荒唐的想法?”
  “成亲嫁人,不就是从一个牢狱跳出,到另一个牢狱吗?同样要关着我,那什么三妻四妾,又有什么关系?可是君离哥哥你太过分——我再没人嫁了,就要给你做妾吗?!凭什么我明明和你相爱最早,却要做妾。真不公平。”
  她说着,声音慢慢软了下去,眼前沈君离的脸更加模糊,神智也变得迟钝。她伸手,有一点儿茫然,“我……你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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