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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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古事- 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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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的就是你!〃

我和爹一左一右,舞着白蜡杆从人群中杀出一条路,冲向岳远山,我的速度飞快,一下把爹也甩开了几步,还没有冲到跟前,一撑手里的白蜡杆,身子腾空而起,双手握棍,怒砸下来。岳远山的功夫不会比我差,但是被这一棍之威吓住了,身子一转。手里的棍子打空,重重砸在脚下的砖地上,这时候,爹也赶到,那根白蜡杆在他手里精熟的炉火纯青,一下把岳远山缠的无法脱身。

父子两个前后夹击,岳远山周围的人都被我扫了出去,短短三两分钟,爹的棍子舞成一团,紧紧的罩住岳远山,骤然间,棍子猛然一停,已经架在岳远山的脖子上。爹抽身而上,提着岳远山的领子,揪到人群前,那些还没有被打倒的岳家人立即收手,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是七门的人?〃岳远山被爹紧紧拽着,但不肯屈服,昂着头,道:〃不用在这里耀武扬威,七门的死期快要到了。〃

〃是你,下令你们的人去追击我们长门的,是不是?〃

〃长门?庞独?〃岳远山不屑一笑,道:〃那老家伙就算不死,也只剩半条命,还能活么?〃

〃他今年七十岁,镇河五十年,为了保住这条河,无怨无悔,他嘴硬心软,从不滥杀,他当年下河的时候,血气方刚,出河的时候,已经白发苍苍。〃我慢慢转身,望着远方,很远的地方,老鬼正静静的躺着,还不知道能活多久,想到他那颗从未底下的透露软垂在床榻上的样子,我心中的悲和苦,一起迸发出来,猛然转头,盯着岳远山:〃跪下,朝着那个方向,跪下!〃

〃笑话!〃岳远山哈哈一笑,又吐了口唾沫,河道:〃我这条腿,跪过天地,庞独算什么东西!〃

第一百七十三章一杀到底

岳远山被按住,神态依然猖狂,可能料定了我们七门的人要考虑后果不敢动他。我听到他出言不逊辱骂老鬼,比听到辱骂自己更难耐。

〃狗娘养的!〃弥勒忍不住冲过来揪着岳远山的衣领,道:〃有种,你再说一遍!〃

〃我说了!七门死到临头!〃岳远山梗着脖子道:〃什么七门长门!到时候,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弥勒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的跳着,两只眼睛像喷火一样,不等岳远山说完,立即高高扬起拳头,但是拳头扬起来的同时,就被庞狗子从后面抓住了。

〃大掌灯在这里,你不要出声!〃庞狗子咬着牙,把弥勒拖到一旁。当年,庞狗子的脾气跟老鬼没有分别,一团烈火似的,然而这么多年隐姓埋名,和我爹一样,做一个已经〃死去〃的活人,时间是一块磨刀石,把人的棱角无形中磨的干干净净,暴躁如庞狗子这样的人,也会收敛锋芒。

〃别在这里逞强了!好好想想怎么保住自己的命吧!〃岳远山见庞狗子阻拦弥勒,还以为是七门的人有后顾之忧,一甩头,道:〃三十六旁门已经撒开了网,七门的人,见一个,抓一个,也并不是没有给你们留活路。。。。。。〃

〃你,给我跪下。〃我慢慢走到岳远山身边,浑身上下在不断的发抖,伸出一只手,指着老鬼所在的方向,道:〃跪下!〃

〃小崽子!毛都没长齐,在这里吓唬谁!想我岳远山当年。。。。。。〃

〃抓住他的胳膊!〃我完全无法再听岳远山啰嗦一句,那一句句话,都是在亵渎七门,亵渎老鬼。我难受的想要昏厥过去,心里像塞着一块带刺的石头,我并不知道大河河底到底镇着什么东西,但是却隐隐察觉出,如果大河镇不住了,那将会是一场灾难。老鬼半生镇河,孤身西行,为的是什么?为的就是阻住这场大祸,为了沿河两岸所有的人能留住那条命!但是他要救的都是些什么人?就是岳远山这样的人!?

弥勒早已经怒火升腾,冲过来一下把岳远山的一条胳膊拉直,我随手操起手边的白蜡杆,高高举过头顶,雷霆霹雳一般砸下来。坚如铁的白蜡杆带着一股席卷四周的大力,瞬息间直落,把岳远山一条胳膊打的碎裂如渣。

那种痛苦让岳远山哎哟了一声,黄豆大的汗珠立即冒出一片,但是河滩混江湖的人,把脸面看的比命都重,当着这么多本家人,如果跪下来,他这个掌灯也就坐不稳了。岳远山在硬撑,大口大口倒抽着凉气:〃打的。。。。。。打的好。。。。。。有种打死我。。。。。。否则日后。。。。。。叫你后悔生下来。。。。。。〃

〃再抓!〃我一转身挪了一步,弥勒也抬脚跑到另一边,扯起岳远山另一条胳膊,在第二次举起白蜡杆的时候,我的心颤了颤。说到底,我并不是一个嗜血滥杀的人,看到血流,我会不忍。

但是这一丝丝刚刚生出的不忍和怜悯随即就被打散了,这些人围杀老鬼的时候,那里会有一丝不忍!那里会有一丝怜悯!

〃给我跪下!〃我大吼一声,一棍子猛砸下来,岳远山第二条手臂随即又被打的咔咔碎裂。我的眼睛可能完全变的血红,由老鬼,想到了爷爷,想到了爹,又想到千百年以来为了守护这条大河的七门先祖,我单手挺着棍子,猛走一步,第二次吼道:〃跪下!〃

噗通。。。。。。

话音落地,岳远山不知道是真的屈服了,还是承受不住双臂折断的痛楚,一下跪倒在地。高高的石台子下面,就是成群的岳家人,但是一个个噤若寒蝉,呆立在原地,完全被吓的丧胆。两米长的白蜡杆子在我手里不断的轻轻颤动,爹和庞狗子都沉着脸一言不发,把所有的决定权都交到我手里。唐百川是几个人里心思最细腻,也最有远见的,他走到我身边,抬眼望望我,虽然什么都没有说,我却明白他的意思。

他想让我三思而后行,七门和旁门已经相继隐忍了许多年,这一年间冲突不断,但都是小麻烦,如果今天在这里杀了旁门的掌灯,就等于七门公开跟重新聚合的三十六旁门开战。如今的河滩上,不仅仅是旁门,还有远来的圣域和九黎,一旦彻底撕破脸皮,七门人,将举步维艰。

我抬眼看了看爹,又看看庞狗子,他们没有了年轻时的锋锐,始终一言不发,当我望到弥勒的时候,他那双眼睛中的目光,变的很复杂。我知道他想杀了尾追老鬼的元凶,却又怕带来后患。

我在漫天的大雪中顿了顿,脑子如同电光火石,闪的飞快。一国养兵,只为守护江山黎民,一人练武,只为保住亲朋故旧,空有一身本事,却眼睁睁看着至亲的人受人欺凌侮辱,自己却隐忍负重,那还有什么意义?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义?我不是圣人,也从来都不是做大事的人,我只是个从小盘河村走出来的乡下穷小子,我有我的喜,我有我的悲,我有我做人的信条。

我坚信,老鬼的血债,只能血来偿!

手里的白蜡杆一瞬间就停止了颤动,被我握着,稳如磐石,棍子慢慢抬起,斜斜的举过头顶,我想起了爷爷,还有老鬼过去如同念叨一般说出的河凫子七门祖规。

〃七门祖规,杀我同门者,如杀我父!〃我猛然一抖,另只手也握住白蜡杆,大喝一声:〃杀七门长门,你不能饶!〃

呼。。。。。。

没有半分犹豫,白蜡杆携裹着一阵劲风,从头顶劈落下来。岳远山的头颅嘭的被打爆了,鲜血喷溅而出,落入白皑皑的大雪里,如同寒冬中一副刺目又猩红的图。我望着远方,心里只觉得,终于替老鬼做了些什么。

岳远山碎了头颅,颓然倒地,我拖着仍然沾血的棍子,一步一步踩着大雪,走出岳家营子,我们只有五个人,却如同五柄已经出鞘的剑,带着寒光和杀气,岳家没有人敢阻拦。当身后的岳家营子越来越远,当我迎着一团一团扑面而来的风雪时,我突然想放声痛哭一场。

我痛苦,又庆幸。庆幸的是,因为这些过去从来没有想过的波折和磨砺,让我缩短了成熟的时间,走出岳家营子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已经是个男人,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然而让我痛苦的是,我能预料到,这样的血雨腥风,在我今后的人生中,将会越来越甚,无法避免。

我们火速离开了岳家营子,赶向离这里最近的回龙湾。回龙湾的徐家是主凶之一,这个家族过去精于风水地脉,虽然融入旁门后的那些年里,渐渐脱离了老本行,但一些古法随家族保留下来,和七门中的唐家一样,家门好进不好出。我们没有坐船,五个人在无人的野地里狂奔,奔波几天之后,终于到了目的地。

连下了几天的大雪算是停了,远离河滩的地方,积雪足有两尺深,徐家的村子布局严谨,回龙湾本来就是一块风水地,传说地下埋着一条老龙。

〃这地方,跟岳家营子不一样。〃唐百川伏在雪地里,抬眼四望,道:〃我暂时看不出什么,但村子外头那堵骑龙墙,整整绕了一圈,这肯定有说头的。〃

放眼一望,周围全部都是积雪,村子里面偶尔会有三三两两的身影一晃而过。我只想速战速决,河滩太大,岳家徐家出了事,消息一旦走漏,后头的家族里有了防备,事情就棘手了。我一起身,拖着手里的棍子朝前猛跑,道:〃先杀了再说!〃

村子里人影稀稀拉拉,五个人一口气跑过去的时候,引起了对方的注意,有人迎面而来,双方刚一碰头,几个人就被一通棍子打成了一滩死肉。照着之前的经验,我们故意放走一个,让他回去报信,这些旁门家族里嫡系旁系加在一起,浩浩荡荡几十几百口子人,不可能全都杀绝,只诛首恶。

跟我们想象的一样,被故意放走的活口离开不久,警钟就在整片村子里敲响,但是警钟敲响的同时,积满白雪的地面,隐隐约约有了动静。那种动静像是一条一条游动的鱼,在积雪下翻来翻去。猛然间,深雪下头有东西闪电般的抖了出来,我们立即分头散开。

哐当。。。。。。

一根粗长的绳子,从雪下嗖的弹出,升腾到头顶四五米的地方,一下子绷直了,绳子上挂着一串像是棒槌一样的东西,那些东西肯定都是铁的,挂在绳子上晃来晃去,像是一个个大丝瓜。

第一条绳子崩出来之后,周围的雪地下面嗖嗖声不断,一条又一条绳子左右交织,全部在头顶上方绷直了,那些摇摇晃晃的棒槌相互碰撞着,叮当作响。

第一百七十四章恩怨不清

〃这是什么东西!〃弥勒一惊,左右看了看,整片雪地的上方瞬息间就被绳子铺满了。

〃七门人果然好大的胆子,把这里也当岳家营子了?〃

说话间,雪地的四周慢慢冒出一群一群的人,三四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儿被一群人簇拥,站在雪地南边。一看这架势,我就知道岳家营子的消息提前传到这里,那些人已经有了防备。

几个人一抖棍子,想要冲过去,身子刚刚一动,地面上的积雪像是被什么东西烤化了一样,刹那间涌成了一汪水,头顶那些晃来晃去的铁棒锤之间劈啪作响,轰隆一声,我躲的已经够快,但胳膊像是被一道雷给劈中了,连同半边身子都麻了一下,胳膊焦黑一片。

脚下的雪水在不停的流动,头顶的铁棒锤像是一串引雷的铁针,把我们弄的手忙脚乱,顾此失彼,弥勒没有我的皮肉结实,被一道铁棒锤落下的炸雷劈中后背,衣服跟着就着起火。

〃收拾七门几个不上台面的角色,还用得着亲自动手?〃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头儿冷笑一声,捻着胡子,道:〃尝尝我们徐家的地脉雷吧!〃

〃徐家精研地脉!〃唐百川一闪身,躲过头上一阵炸雷,急促道:〃这是引动地脉力化出的阴雷阵!〃

头上的绳子不止百根,把我们笼罩的严严实实,这片雪地的外围,已经有不少人驻足以待,就算我们一路硬着头皮冲出去,也会遍体鳞伤,被外面的人继续围杀。

〃我来冲!〃爹举起手里的棍子,一句话没说完,就迎头开路,我想随后跟上,但是庞狗子拦住我,抢先跟到爹的身后,他头也不回的道:〃我们一死一生,已经活够本了,你们还年轻!〃

爹和庞狗子给我们开路,但是没有那么轻松,头顶的地脉雷密集到了极点,无法丝毫无损的躲过去,完全要靠身子去硬扛,就那么几步路的功夫,爹还有庞狗子各被两道铁棒锤引下的地脉雷劈中了,身子猛一踉跄。

〃就这么点本事么?〃三四个老头儿凑在一起,仿佛看热闹一般,其中一个扭头道:〃再给他们加点料去。〃

轰隆隆。。。。。。

话音一落,十几个汉子推着三辆小木车滚滚而来,我斜眼一看,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三个小车上,各架着一支和大腿那么粗的铳。这种大火铳是明清时期历代河督上任时用来祭河的巨铳,一次能装进去七八斤火药,像一门小炮,威力惊人。

三只大火铳抬都抬不动,必须架在车子上,火铳被推到了雪地的边缘,几个汉子拿着火把,就准备点燃引信,爹和庞狗子知道事情的严重,风驰电掣一样拼命的想过去阻截。

就在这个时候,村子南边那一堵骑龙墙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的撞出了一个窟窿,紧接着,一道魁梧的身影从窟窿里一穿而过,奔跑间像是流星赶月,这道身影手里挥舞着一柄农家用的厚背薄刃的大柴刀,冲进人群,二话不说,舞着刀就是一阵乱砍。那种柴刀沉重而且锋利,卸掉人的胳膊腿儿如同儿戏,一群人哀号着被劈翻了,那人继续举着刀猛跑,朝着雪地边缘三架大火铳而来。

在看到他的一刻,我心里惊讶到了极点,又隐隐有些欣喜和惭愧,我张了张嘴,想使劲的喊他一声,但嗓子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想说的话硬生生又咽了回去。

〃旁门没有一个好东西!杀光了干净!〃那人嗓门仿佛一串炸雷般洪亮,一边拿着大柴刀左右冲杀,一边大声喊着。

大头佛!真的是大头佛!

这简直是个奇迹,当时大头佛为了从九黎图里脱身,自燃了命图,已经丢了半条命,我只希望他能活下去,没想到时隔多日,他竟然堪堪出现在了这里。他依然膘肥体壮,猛的像一只狮子,一声咆哮,无人可挡!

〃狗日的!除了这些下三滥的阴谋诡计,你们还会什么!〃大头佛冲到了三辆架着火铳的车前,三五下就把围在周围的几个壮汉劈翻在地。我一边躲避头顶的地脉雷,一边使劲睁眼望向他,我多想大头佛能看看我,哪怕就是一眼。

但是大头佛始终闷着头,把火铳旁边几个壮汉劈倒在地,又把火铳上的引信一把扯掉,接着拔腿冲向一边。阴雷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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