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起居注 作者:御井烹香(晋江高积分vip2013.05.23完结,宠文)》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贵妃起居注 作者:御井烹香(晋江高积分vip2013.05.23完结,宠文)- 第87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按照朝廷惯例,不到改元,新帝基本也就是萧规曹随,对内阁和六部的调整也不可能动作过大。他自己的施政纲领,多数都是在改元以后,万象更新时再行提出。过去这几个月,皇帝也就是忙些常规政务,还有一些礼仪上的事情,可饶是如此,国朝幅员辽阔,一天有多少件事情呈上来?常规事件、突发事件,人员变动……每天都有预料不到的事情发生。就算皇帝对政务已经是很熟悉了,也时常被闹得晕头转向的。这时候的他,哪里还和在太孙宫里一样,可以把许多脑力和时间,慷慨地分配给他的妻妾们?
  就说今日吧,一早起来,先是受献明年的大统历,颁布天下——这是大事,要开大朝会的。这就去了半天了,下午开过经筵在职进修了一番,歇一会用了点心,就开始批阅奏折了。这一看就是看到晚饭时候,都还有一大堆没看完,而这还算是皇帝比较轻快的一天了。若是平日里,他早上是不用开大朝会不假,可往往一个早上都在和内阁大臣们开会,不是吵架扯皮就是如临大敌地商议政事,这么大一个国家,每天都有很多大事发生的,不当家根本都不知道管家有多烦。
  而这些还仅仅只是在维持国家机器的运转而已,皇帝也是有点雄心的人,他已经在酝酿着要清明吏治扫荡一下文皇帝末年的**风气了。这个反腐倡廉的风还怎么刮,内阁诸臣要有个章程出来——必须是要刮到实处,而不是弄虚作假一番就算了。这不要和贪官们斗心眼子?
  作为一个亲政而勤政的皇帝,他每天的工作只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一地鸡毛。
  如果用七个字,那就是:按下葫芦浮起瓢——或者:树欲静而风不止。
  八个字: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总之,即使皇帝还是精力旺盛的青年阶段,在一天的末尾也已经是精疲力尽头疼欲裂了。他往后一倒,捂着头道,“王瑾,给朕读一下节略……”
  却是看奏折看得眼睛都疼了。
  王瑾一哈腰,“哎——”
  他又有几分犹豫地提醒皇帝,“不过,已经到了晚膳时分了……太后娘娘几次派人提点小人,请皇爷务必按时用饭。勿因操心国事,耽误了自己身体。”
  这世上最疼爱自己的,还是非娘亲莫属了。皇帝心头涌起一阵暖意,他掷笔在案,伸了个懒腰,“也好——那就先吃了晚饭再说吧。”
  都是定好了的规矩,皇上一句话,底下人不言声就把一个盘子给端上来了,里面疏疏落落陈列了几排牌子,正是今晚适合侍寝的妃嫔名录。皇帝翻了谁的牌子,谁就要梳洗好,或是过来乾清宫陪着,或是在自己宫里等着,先一起吃了晚饭,再来承宠。
  皇帝扫了一眼,却是有几分犹豫:按说,今晚他还应该去坤宁宫的,皇后容易受孕的好日子还没结束呢。
  可想到皇后笑意背后的冰冷,客气言辞背后的疏远,皇帝就觉得自己的头更痛了一点——两个人在他还没登基之前还好,还有点同甘共苦的意思,在一处的时候,皇后还会主动和他说说内宫和太子宫里的事。可就是这样,皇后也从来没有给他过可以亲近的感觉,不是说她礼数上有不到位的地方,甚至也不是说她生活中就不够关心自己。反正,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不贴心。两个人也不是没努力过,皇后努力关照他的饮食起居,他努力尊重体贴皇后,但不论怎么努力,都像是在两条路上走着,两颗心是怎么都走不到一块去。
  就这,都算是两人关系最良好的时期了,自从孙氏被册立为太子嫔,又用了太子妃的冠服以后,皇后对他的脸色就再没好过。她面上是在笑不假,但皇帝是什么人啊?他平时得和国朝最顶尖的人才斗心眼子,能看不出来皇后笑意背后的东西?
  笑话,孙氏用太子妃冠服,又不是他求来的。他要真想抬举孙氏,当时直接就和父亲打招呼,把孙氏册立为太子妃了。横竖父亲对孙氏也是很有情分的,当时也不是没提过换人的事。这还不满足,难不成还要他去打压孙氏才能令她满意?做正妻的不能温柔解语给男人分忧,倒还这么摆着一张臭脸,是要给谁看?她胡氏平时多病不能管家,过门几年也无子的帐自己还没算呢!
  从那时候开始,两个人就渐渐更离了心,现在虽说住得近,可皇帝对皇后是再没有什么亲近的意思了。他又不贱,皇后心里不亲近他,他也犯不着事事给皇后做脸子。说什么皇后小君……皇后的体面那也是皇帝给的!本来不过是山东那边土财主的女儿,怎么中选太孙妃的还说道不清呢——这些事当他心里真的一点数没有?一朝登天了还心有不足,谁爱哄着谁去哄,反正他是不会惯着胡氏的性子!肯继续临幸坤宁宫,已经算是对皇后很有情分了。若不然,前朝多的是独守空闺的皇后,当他没学过史?
  不过,和皇后同床共枕也不是什么勉强的差事,皇后面容端丽身段窈窕,床笫之间反应也挺热情的。再说,两个人想要嫡出子嗣的心情都很迫切,在这方面还算是一拍即合。皇帝过去交完公粮,和皇后说点内宫琐事,就和谈公事一样的,做完工作两个人就都可以睡觉了。
  精力充沛的时候还好,现在皇帝真是觉得疲惫极了,国家政事就像是个永远都得不到满足的荡。妇,连他最后一分精力都想吸走。在这种虚弱的时候,他不想再到坤宁宫去继续工作,他需要一个地方让他好好地、彻底地放松和休息。
  眼神在木盘上浏览着,皇帝先否了咸阳宫的何惠妃:惠妃也是有女万事足的人,平时对他也有点懒懒的。当然,不是说皇帝对这份慵懒没有兴趣,惠妃就像是头小狐狸,狡猾媚人、野性难驯,偶尔他兴致来了的时候,和她周旋也是挺有趣的。但一样,过去她那里也是花费精力,而不是休养生息。
  孙贵妃的名字没出现——应该是每个月那几天又来了,让她好生休息吧,自己过去她又要起来接驾,太折腾了。皇帝心不在焉地想。
  焦昭仪?似乎是有点印象……但不分明了。皇帝的眼神又在盘子上扫了一圈,这一群陌生的名字,暂时激不起他的兴趣。——这人和人之间也是需要磨合的,现在他根本就没这个心思去认识、熟悉一个新人。至于已经熟悉认识的青儿、紫儿那几个宫女嘛,皇帝想了想又觉得有点说不出的不对劲、不可心。
  “……庄妃是怎么了?”他随口就问捧盘子的小中人,“病了,还是月事到了?”
  捧盘子的黄门却不知道这事,连着王瑾也是一概不知——他协助皇帝的部分主要都还是前朝政事了。倒是马十心里有数,张口道,“回皇爷话,尚寝局送盘子来的时候,奴婢问了一句,庄妃今儿是月事到了。”
  噢。皇帝思忖了一下,也就决定道,“还是让庄妃到乾清宫来陪朕用膳吧。”
  起身伸了个懒腰,“和小厨房吩咐一声,今晚多上几个庄妃爱吃的菜。”
  说着,便起身进净房去了,自然有人忙不迭上前服侍不提。
  几个大太监在御前都不敢多话,只是拿眼神彼此看着交流信息:这个徐娘娘,实是不得了。有了月事不能承宠,还要特地叫来陪着吃一顿饭,就连孙贵妃娘娘,都未必有这个待遇呢。
  金英和王瑾是最友好的,这会儿就暗暗地从袖子里冲王瑾挑大拇哥:兄弟你牛,早就和徐娘娘搭上线了。
  不要以为御前大太监就是傲气四溢拿鼻孔看人了,在皇帝跟前办事,就和提头上差一样,这宦官命贱,和大臣不一样,说杀就杀了。谁知道哪天皇帝不高兴,自己人头就落地了,就被打发去守陵了?前朝的事妃嫔不好开口,这宦官的事,能得宠妃一句枕头风,说不定命就保下来了!王瑾和孙嬷嬷做了亲,现在是很招人羡慕的,也难怪金英打趣。
  王瑾使劲赏了金英两个眼白,一低头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孙氏年纪毕竟偏大,当时他没少被同僚嘲笑——太孙身边的大伴,能找不到年轻俊俏的宫女子吗?非得和个老姑姑搅合?
  听到净房方向脚步微响,一屋子人忙都恢复了眼观鼻鼻观心的侍立姿态,王瑾垂着头一边肃立,一边美滋滋地想:都不懂了吧,娶妻娶贤——哥这才叫有远见呢!
  #
  王瑾在那还没得意完呢,永安宫却是鸡飞狗跳。徐循现在身上有事,压根没想侍寝的事,早都卸了妆,换了家常衣服准备吃饭了。得,一口饭没送进去,那边人来传信了,她只好赶快又换衣服上妆梳头,重温了一遍太孙婕妤时的慌忙。
  来传信的是马十,他笑逐颜开,在外头给赵嬷嬷学着皇帝当时的表情,“见娘娘牌子不在,眉头就皱起来了……”
  徐循这里赶得要死,一边还听着外头的动静,边听边也觉得有点好笑,自己笑了一下。
  这时候钱嬷嬷就附耳和徐循说了几句话,徐循听了,面上的笑意渐渐地也就淡薄了下去,她的眉头和刚才的皇帝一样,也就皱了起来。




104、让人

  眼看就是晚饭时分了;谁也不敢让皇帝久等;徐循随便把打起来的大辫子拆了;盘了个一窝丝的头,连狄髻都没戴,就是随便插了两根金簪,家常戴得一对小米珠耳环也没换;套上一件红绫袄子、藕荷色绣梅花的裙子;披了一件灰鼠斗篷;连胭脂都没来得及上匀呢,急匆匆就跟着马十出去坐上肩舆了。
  到了乾清宫——还正好,皇帝刚出去打了一套拳回来;也是才梳洗完了。他穿得就家常了;因是炕烧得很暖;暖阁子里如春天一般的,皇帝就穿了一身淡黄色中衣,连袄子都没披。头发随意地散在背后,还湿漉漉的,上头挂着水珠。
  不可讳言,年轻男子在剧烈运动以后,浑身上下自然而然会散发出一种雄性的气魄,徐循很难去具体形容这气魄里都包含了什么。也许是视觉、嗅觉的刺激,还有脑内的遐想都结合在了一起。反正,她看着皇帝,都有点挪不开眼神了,轻轻地咽了咽口水,才把自己的眼睛从皇帝健硕的身姿上拔起来,墩身给皇帝行礼。“大哥。”
  皇帝看到徐循脸上没抹匀的胭脂,还有那明显是急就章梳起来的发髻,随便一套都没讲究的配色,也是忍不住有点好笑,他亲昵地把徐循拉到自己身边,“就在阁子里开膳吧——你也是的,哪有人和你一样这么懒怠,日头还没落山呢,就卸妆换衣服的?”
  徐循自知理亏,只能嘿嘿地笑,站在炕头也解了袄子——阁子里确实是有点热。
  从她进来开始,中官们就不言声退出去了,徐循也没什么好避讳的,脱了裙子也学皇帝一样,就穿着里头的比甲、撒脚裤,两人在炕上对面坐着,皇帝还说呢,“就不必打扮了,直接那样过来不好吗?瞧你这急匆匆的,脸上胭脂都是一块红坨坨。要不是你生得好,简直村气死了。”
  见徐循嘟起嘴,有丝愀然,他又忙转了口风,“这不是我们小循生得好吗,看起来倒也还有几分俏皮的。”
  徐循这才喜笑颜开,和皇帝叽叽喳喳道,“我也想就那样过来呢,是嬷嬷们说,我打着辫子,穿着家常那样的衣服,看起来就和个丫头似的。就是到了乾清宫门口怕也进不来。”
  这个小丫头,虽然也二十多岁了,但身上这种白纸一般的纯粹却根本都还没有褪色,如果不是自己提起,军国大事她是一点都不过问——完全就是没有兴趣。她的兴趣集中在日常生活里,琐琐碎碎的,不是说今天和谁下了一盘棋,谁走错了一步,就是说她去给谁请安,和谁聊天了。宫廷生活在她口中,简直是透着无比的风平浪静、祥和宁馨。
  皇帝闭着眼似听非听的,过了一会,只觉得徐循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便又睁眼道,“说啊,怎么不说了?”
  徐循拿白眼看他,“您都听睡着了,我还说什么呀。”
  这时候,中官们也垂着头把膳桌给抬进来了。一桌子热气腾腾的菜就放在炕下,徐循一看就又转移了注意力,笑着说,“哎呀,今儿怎么都是我爱吃的菜!”
  徐循爱吃的菜比较偏向于淮扬口味,蟹粉狮子头、水晶肴肉乃至三丝敲鱼这些家常菜都是她比较爱吃的,还有南京老家的芙蓉鲫鱼她也和皇帝夸奖过好几次。皇帝看着她纯真的笑靥,眼神都柔和下来,他笑说,“就是,怎么这么巧,都是你爱吃的。”
  徐循嘟起嘴,又是要笑又是要装恼,一边背过手去擦脸上的胭脂,一面道,“大哥今天就是特别坏!”
  皇帝哈哈一笑,又捡起了刚才的话题。“谁说我刚才听睡着了?你不是说今儿在宫里分过冬炭火的事吗……嗯,我看你分得好,分得很好!”
  徐循这下真的被皇帝话里的笑意给招恼了,她拿筷子头去敲皇帝的手,也不分尊卑了。“你讨厌——”
  两个人一边说些家常,一边吃菜喝酒,徐循眯着眼笑得好开心,和皇帝热热闹闹地品着菜色的好坏。“这个蟹粉狮子头肯定是新厨子做的,原来那个厨子,没有这个清香的味道,像是加了姜汁呢。”
  皇帝对吃食不是很讲究,具体表现在他知道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却不知道这好吃的东西是什么做的。但这不妨碍他纵宠地看着徐循,“喜欢就好,让他们天天给你上。”
  “天天上那就太容易吃腻了。”徐循笑了,眼一溜,看到暖阁外头的长条画案,“呀,又画了新画儿了,还是小老鼠么?”
  “若是手里有笔,给你一笔头吃。”皇帝佯怒,“在你心里,我就只会画小老鼠?”
  不过皇帝确实喜欢画老鼠,和徐循在一块的时候都画过好多,他画的老鼠惟妙惟肖、生动可爱,徐循还求了两幅在自己屋里,现在就挂在西里间的墙上呢。徐循冲皇帝皱了皱鼻子,笑道,“今年都没见大哥斗蛐蛐儿,大半时间都拿来画老鼠了吧?”
  皇帝叹了口气,“昭皇帝周年还没过呢,这时候也就是画点画儿了,斗蛐蛐太热闹了,影响不好。”
  今年秋季,皇帝也没出去游猎。得了闲也就是在东苑、西苑骑骑马、练练拳,连马球都没有玩的。徐循更是从文皇帝去世时开始就再也没有骑马了。
  两个人对望了一眼,都是叹了口气,有种心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