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凤帷+番外 作者:司幽(纵横12.10.20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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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凤帷+番外 作者:司幽(纵横12.10.20完结)-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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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水欲哭无泪,只好也跟着呵呵两声,心里早把身后那败类踢了一顿。
乐非笙又道:“我早晨起来才听说独秀阁失火的事,碰巧又想向公主告假一日,就过来看看,不过我同这素竹小楼似乎八字甚不合,每回来都被当成坏人。”
他语气虽是平常,话语中却带了几分不满,沉水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得转移话题:“告假一日,你要上哪儿去?”
“明日是下元节,想出宫去走走。”
经这么一提醒,沉水才猛然记起,明天就是十月十五了,按祥国的习俗,这一天都是要吃糍粑放河灯的,人们会在天黑以后搭起戏台子,咿咿呀呀唱到天亮,能让乐非笙感兴趣的,十之八九也就是这些民间的曲艺了。
也不知远在华国的娘还好不好,还有师父……沉水晃了晃头,把这个念头驱散,然后道:“我请你留在宫里不是把你关在宫里,想出去随时可以出去,不必向我告假,差人去给内务府打声招呼就行。”
乐非笙拱手谢过,转身就要走,沉水提了口气,想说什么,他察觉到,于是又回过头来:“公主还有事?”
沉水原想问他会不会一走了之,后又觉得似乎有点不妥,便只是道:“我也想去,行吗?”
“这有何不行?下元节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公主想去便去,”乐非笙失笑,接着瞥一眼盘坐在软榻上的天逍,补充,“不过我喜欢一个人随处走走,公主另请人陪吧。”
尽管从来也知道他说话从不带拐弯,更不在意是否会伤到人,但这么被他当着人的面儿回绝了同游的请求,沉水还是觉得下不了台,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半天说不出话来。
换做是身后那人,只怕是要扑上来连声答应,生怕答应晚了自己会后悔吧,若是精明到君无过那地步,说不定自己还没开口,他就会主动邀请。敢拒绝她的,大概只有乐非笙——只有这眼高于顶的家伙。
大概是想到自己毕竟吃人嘴软,乐非笙又随便给了个台阶:“公主是怕我一去就不复返了?不会的,宫里的生活滋润,我何苦出去一个人奔波受罪,宵禁……下元节无宵禁,天亮之前必会回来,公主可放心了?”
殊不知这话恰恰又点破了沉水未出口的话,只让她更加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乐非笙走后,天逍小心翼翼地问:“我陪你去?”
“不要,”沉水瞪他一眼,斩钉截铁地道,“有你在的地方准没好事。”
“话也不能这么说……”天逍搔搔脖颈,没有继续央求,倒是有点出乎她意料之外,沉水乜着眼看他,口中嘲道:“咦?我还以为你会死缠烂打一定要跟去,莫不是我高估了你的脸皮厚度?”
天逍看着她,然后吞了下唾沫,建议道:“要不重新来一次?”
沉水却轻描淡写地否了:“不用了,我改变主意了,明儿个用了晚膳以后到楼下等我。”
天逍顿时喜上眉梢,张口就问:“为啥?”见她脸色一沉,像是要把刚才在乐非笙那儿碰壁的怒火也转嫁过来,赶紧自打一耳光装作没问过这傻问题,“我是说……你想跟踪疯子乐师?”
“再说吧,看我心情。”沉水揉了揉眉心,困意涌上来,随意往榻上一倒,便合眼睡去。
这秒睡的功夫让天逍一阵无语,起身替她脱了鞋盖了被,然后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其实你不必这么累,一切尽可交给我。”
沉水在梦中皱了皱眉,低声咒骂:“滚开……”
天逍无声地咧嘴笑了笑,然后在她耳廓上轻若浮羽地吻了下,乖乖地滚了。
他那一记手刀打得甚是重,以至于玉止霜第二天也还是头疼,沉水不放心这孩子再回龙磐阁去,便将他留在素竹小楼,姐弟俩一块吃了晚饭,含月上二楼来通报说不苦大师在楼下候着了时,小郡王正在喝汤,一不留神被呛到,差点喷了满桌。
“姐姐和那个秃驴……一起过节?”玉止霜勉强止住咳嗽,艰难地问。
“别这么叫他,宫里的礼节都忘哪儿去了,”沉水板着脸教训了句,放下了手中玉箸,“姐姐去办正经事,你乖乖在宫里待着,那神秘人若再来找你,千万小心,别我回来时候这楼也给烧了。”
玉止霜还用帕子捂着嘴,不安地道:“姐姐,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要小心。”
沉水莞尔一笑,摸摸他的头:“知道,姐姐心里有数。”便起身下楼去了。
十四岁小孩都看得出来的问题,她一个骨子里浸满血泪的亡国【纵横】之君怎会看不出?沉水摆出一副心无旁骛的微笑,迎着看上去有些紧张的天逍走去,心里却在暗笑——跟不了他,还防不了你?有鬼没鬼,今晚便可见分晓。




030、下元
天官赐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因而分别有上元、中元、下元三节,四国虽习俗不同,却都有过三元节的传统。
在祥国,三元节的最显著标志就是灯,上元节赏花灯,中元节烧魂灯,下元节放河灯,天色才将将黑下来,整座王都的所有河道就都飘满了荧荧的河灯,若是从望天塔上俯瞰下去,就好像是天空中的银河落入了凡尘,美不胜收。
沉水一身妃色纱衣,一道碎玉流苏带将月白色的鳞纹罗缎裙束在腰间,二八年华的少女身段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看上去窈窕而又不失矜持,妩媚而又不失端庄,便是不言不语地往人群中那么一走过,也引来了无数人的侧目。
她的眉眼尚未完全长开,但仍然看得出天生的美人胚子,而这略带青涩的少女矜雅之美,恰好是她最吸引人之处。
养在深宫,众星捧月,却又不被娇惯得放肆任性,只是那么素净,那么剔透,眉宇间甚至透出一股淡淡的怯意,让人不由得想要将她拥入怀中,保护起来,不受浊世的玷污。
沉水并不在乎路人看自己的眼神,也不担心自己看上去过于柔弱的外表会引来不怀好意之徒的窥觊,因为在身后不到两步远的距离,还跟着个尾巴似的贴身护卫。
和锦衣华服的她相比,天逍的打扮可算得上是十分磕碜了,从沉水第一天睁眼见到他到现在,翻来覆去,也就只见他穿过那么几身粗布僧衣,颜色早已洗旧,扎紧的袖口也磨得起了毛边,但旧归旧,却是从来都一尘不染,就连脚上那双几乎磨破的僧鞋也是干干净净,没有半点邋遢之感。
行人看到沉水,就不免多留意几眼,待看到紧随其后的天逍,却又讪笑摇头,意味深长。
沉水只顾着跟踪走在前面不远处的乐非笙,并没过多在意身后的天逍,一直到乐非笙进了一家卖黄纸的店,一时半会儿可能不会出来,她才借着路边一小摊贩的遮掩停下脚步,回头去看,却发现天逍落后了老大一截,正蹲在一处地毯上翻捡着什么。
“你做什么拖拖拉拉的,一会儿跟丢了怎么办?”见他这么不在状态,沉水有些恼火,冲过去质问道。
天逍抬起头抱歉地笑了笑,道:“就买双鞋,一会儿的功夫。”说着扬了扬手里的一双灰色布鞋。
沉水这才注意到他脚上穿的鞋已经豁了个大口,套着袜子的脚趾都露出来了,不免为自己的不分青红皂白后悔,语气也放温和下来:“挑好了吗?”
“嗯,稍等一下,”天逍转过头,灰布鞋拿在手里拍了拍,对小贩讲起了价,“施主,再便宜点儿吧,二十个铜板太多了,你这鞋不值这个价。”
小贩差点气笑了,食指一晃一晃:“我说这位僧爷,二十个铜板买一双百纳布鞋你还嫌贵了?这可是我老婆一针一线辛辛苦苦做的,小本经营,本来就赚不得几个钱,这价儿已经到底了,不买拉倒。”说着一把从他手里把鞋抢了回去,掸掸灰,放回了原处。
天逍一把没捞着,不由的不满起来:“哎哎,我也没说不买啊,施主何不当做积德行善,便宜点儿卖给贫僧,贫僧定会对施主感恩戴德,早晚诵经时,替施主向佛祖祷告,保佑施主早登极乐世界。”
“你说什么!”小贩顿时暴跳如雷,“你这秃驴,没钱买鞋也就算了,还在这儿咒我早死,我呸你个积德行善,我先送你去极乐世界吧!”说着抡起扁担就要打人。
站在一旁的沉水简直要哭出来了,心说这笨蛋不会说话还是怎的,笨成这样。
她劝了几声,没被听进去,灵机一动,从荷包里摸出一锭小银锭子,往那二人中间一伸,小贩的眼顿时直冒绿光,马上把扁担藏到了身后,满脸堆笑:“嗳哟,对不住啊这位小姐,小的这……不、不太懂规矩,冲撞了您,您可千万多担待点儿,对不住对不住!”
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沉水弯下腰去随便捡了一双黑色的棉布鞋,然后把小银锭子轻轻抛了过去:“不用找了,就当我替他向你赔个不是,刚才那些话,就请当做他没说吧!”
小贩握着银锭子满脸发光,点头如捣蒜:“小姐哪儿的话,是小的没眼色,您二位别生气才是真的。”
天逍还想说点什么,沉水已板起脸,狠狠一把拧在他胳膊上:“还不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硬是将人拖远了去,留发了横财的小贩在原地欢送:“回头再来啊!”
回到那家卖黄纸的店门口时,乐非笙果不其然已经走了,沉水气得半死,抡起手里的鞋就想拍死他:“你是故意的吧!故意跟小贩吵架好让我跟丢了,是不是?”
“我没……”
“还说没有!那人呢?人呢?”沉水原地转了转,两手打开,怒不可遏地问,“天逍,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你居然笨成这样,你以为这样能够帮他脱离我的视线?就算有阴谋,也用点高明的手段来蒙我吧,啊?”
天逍“唉”地长长叹了口气,一手叉腰一手捂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沉水怒气难消,正要再寻话来骂,肩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一转头,竟然是抱着一叠七七八八东西的乐非笙站在背后,霎时就哑了。
乐非笙一脸好奇地来回看着他们俩,问:“你们为何事争吵?”
依照过去的经验,这种时候都是天逍出面解释,她是不用管的——想管,也抢不到说话的份。
但现下的情况却是天逍掐着鼻梁一言不发,沉水怔了怔,竟也不知道该怎么扯谎把事情盖过去。
“怎么了,你们……”乐非笙更是困惑了,话才说了个头,沉水已经勾上他一边胳膊,用力把他朝后推搡:“你要烧纸祭祀?正好我也想去,前面有个僻静处,我们上那儿去吧。”不由分说地就将人连拖带拽着朝长街那头走去。
乐非笙眉头不觉一皱,想是不大情愿,但眼见俩人闹得这么僵,权衡利弊,还是觉得沉水这金主不能得罪,便由得她拿自己做挡箭牌,逃离了天逍身边。
这会儿时辰还早,人们多半都去放河灯了,年轻的姑娘也都挽着如意郎君在月老庙前烧香磕头,祈祷能有三生三世的缠绵爱恋,沉水虽是挽着乐非笙,一路上却是各怀心事,彼此不言,与身旁经过的情侣眷属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二人穿过长长的街道,来到接近城郊的护城河畔,官府在这处设了一道竹篱笆,拦住沿河飘下来的灯,待下元节过了再派人来打捞收拾,于是这僻静无人的城郊野地被一水的各色河灯照得明如白昼,烛火摇曳,令周遭的一切都笼罩上一层轻薄的梦幻色彩。
乐非笙自蹲在一旁避风处点火烧黄纸,沉水便静静伫立在护城河畔,望着那密集的河灯,久久出神。
城里远远传来的撞钟声,唱戏声,和眼前的美丽景致,都好像不能吸引她的注意力,眼前晃来晃去,都是临别时天逍复杂的神色,和过去任何时候所看到的都不同,不是那种轻佻的玩世不恭,也不是那种刻意的严肃认真,而是一种冷冰冰的敌意。
当然不会是针对自己,那么,就是针对那时被自己硬拖走的乐非笙了。
她曾经在饮鸩毒之前,在叛徒的眼中看到过类似的神色,那个已经记不清是谁的人,看着自己时眼里就蕴着这种无法掩盖的敌意,恨意,所以她知道,在自己无措地逃离那一刻,天逍对乐非笙是真的动怒了。
若他们是同伙,任意一个赢得自己的信任,都是成功,犯不着争风吃醋,而且看乐非笙的样子,也压根没有同他吃醋较劲的意思。
真的是自己搞错了吗?他们之间,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联合的阴谋,根本不是同党。




031、索吻
“你在想什么?”不知何时乐非笙来到了她身后,第一次用“你”而非“公主”来称呼她。
“我在想……”沉水恹恹地答道,“为什么我能相信君哥哥,也能相信你,甚至相信想要谋害我娘和师父的止霜,却就是不能相信他。”
乐非笙笑了声,背着手与她并肩站在河堤上,语气如春风般和煦:“信任是在相处之中建立的,你和一个人相处得越久,就越了解他,了解到他的好,对你的好,对你身边的人好,然后才会愿意相信他。”
沉水发出一声既不像哭又不像笑的哼声,蹲了下去,两手各拿着一只鞋,百无聊赖地拍着:“是啊,我又不了解他,怎么会相信他呢?”
乐非笙静了片刻,语出惊人:“但,那不过是寻常人之间的信任关系,这世上还有一种人,他们决定是否信任一个人,完全凭一瞬间的感觉,面前的人明明是素不相识的,心里却有一种感觉——这是我一生……一生都在等待的人。”
沉水面露讶异之色,望向他,乐非笙冲她笑了笑,道:“你不是不能相信他,而是不想相信他。我虽不知道你对他心存戒备是对是错,但在我的故乡,有一句老话说的很好。”
“什么话?”几乎是情不自禁地,沉水追问道。
乐非笙含笑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远处,用他引以为傲的南疆方言一字一句地道:“再拉不出圈门呢话,艾边呢毛驴就要着别人家牵起克掉了。”
沉水愣了下,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在说如果你再死要面子,心上人就要被别人抢走了,只是……
“你把我比作驴?”沉水有点恼羞成怒地问。
“话粗理不粗,驴也是有尊严的。”乐非笙忍俊不禁,掸去袖口上沾的一点纸灰。
沉水回头看了下树下那摊尚留有火星的黄纸,忽地问:“你烧纸……祭拜的是谁?”
乐非笙却答非所问:“我要回宫了。”
沉水见他不愿作答,只好跟着起身,艾艾道:“那我也回去了……”
二人又沉默地原路返回。
下元节虽无宵禁,但城中的百姓都是要早期劳作的,到了宵禁的时间,也大都返回家中歇下,街上的人一少,便显得冷清了,一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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