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火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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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火枪手-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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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朗歇前面立了一功,胆子大了,向吕班猛扑过去。他强壮有力,一下子把吕班摔倒在地上,用膝盖顶住他的胸膛。

“干您的活儿吧,先生,”普朗歇说,“我的已经干好啦。”

绅士见此情景,拔出剑,向达达尼昂劈过来,可是他遇到了厉害的对手。

三秒钟之内,达达尼昂就刺中了他三剑,每刺一剑说一声:

“一剑为阿托斯报仇!一剑为波托斯报仇!一剑为阿拉米斯报仇!”

绅士挨了第三剑,像一堆东西倒了下去。

达达尼昂以为他死了,或者至少失去了知觉,便走近去取许可证,正要伸手去搜他身,受伤的绅士抬起他没有扔掉的剑,给达达尼昂当胸刺了一剑,说:

“一剑为你自己报仇!”

“一剑为我自己报仇!最厉害的留在最后!”达达尼昂愤怒地吼道,朝绅士的肚子刺了第四剑,把他钉在了地上。

这回绅士闭上了眼睛,失去了知觉。

达达尼昂刚才看见绅士把许可证放回了一个口袋,现在伸手进去一摸就摸到了。证明上写的是瓦尔德伯爵。

伯爵是一位二十五岁光景的英俊小伙子。达达尼昂最后看他一眼,只见他直挺挺躺在地上,不省人事,或许已经死了。他叹息一声,深感天命不可思议,它使人相互杀戮,而为的却是与自己毫不相干,甚至不知道自己存在这世间的那些人的利益。

但是,达达尼昂立刻从沉思中被惊醒了,因为吕班正在嚎叫,拼命喊救命。

普朗歇用手扼住他的咽喉,使劲掐住不放。

“先生,我这样掐住他,他就不喊叫,这可以肯定,可是只要我一松手,他就会又喊起来。凭这一点我就知道他是诺曼底人,诺曼底人都是挺顽固的。”

果然,吕班虽然被掐住了脖子,还是试图叫喊。

“等一下!”达达尼昂说。

他掏出手绢,堵住吕班的嘴。

“现在咱们把他捆在一颗树上。”普朗歇说。

他们把吕班结结实实捆在树上,又把瓦尔德伯爵拖到他的跟班旁边。天开始黑了,这主仆二人一个被捆缚,一个受了伤,又处在这片树林子里,离外边有一段距离,所以他们显然要在这里待到第二天了。

“现在去港务监督家里。”达达尼昂说。

“可是,您好像受了伤?”普朗歇问道。

“没关系,先办最紧迫的事吧,然后再来看我的伤口。再说,我觉得伤得并不怎么严重。”

两个人大步朝那位尊贵的官员别墅走去。

门房通报瓦尔德先生来访。

达达尼昂被带到里边。

“您有红衣主教的特许证明吗?”港务监督问。

“有,先生,”达达尼昂回答,“这就是。”

“哦!哦!这证明手续完备,清清楚楚。”

“这很自然,”达达尼昂回答,“我是红衣主教最忠实的部下之一。”

“主教大人似乎要阻止什么人去英国。”

“是的,一个名叫达达尼昂的人,一位贝亚恩绅士,他与三个朋友一同从巴黎出发,想去伦敦。”

“您认识他吗?”港务监督问。

“认识谁?”

“认识达达尼昂吗?”

“非常熟。”

“那么请把他的相貌特征告诉我。”

“这太容易了。”

于是,达达尼昂详细介绍了瓦尔德伯爵的相貌特征。

“他有人同行吗?”港务监督问道。

“有,一个叫吕班的跟班。”

“我们会严密注意他们的。只要捉住了他们,红衣主教大人可以放心,我们将严加防范,把他们押送到巴黎。”

“这样一来,监督先生,”达达尼昂说,“您们会得到红衣主教嘉奖的。”

“您回来后能见到主教大人吗,伯爵先生?”

“肯定能见到。”

“请您告诉他,在下忠心为他效劳。”

“一定办到。”

听到这肯定的回答,港务监督很高兴,签署了通行证,交给达达尼昂。

达达尼昂怕耽误时间,没有说更多的恭维话,只向港务监督施个礼,说声谢谢,就退了出来。

一到外面,他与普朗歇拔腿就跑,绕了一个大弯子,避开那片树林,从另一个门进了城。

那艘船待在那儿准备起航,船家站在码头上等候。

“怎么样?”一见到达达尼昂他就问道。

“这是签了字的通行证。”达达尼昂说。

“另一位绅士呢?”

“他今天走不成啦。”达达尼昂答道,“不过您放心,我出两个人的钱。”

“那我们就动身吧。”船家说。

“动身吧!”达达尼昂答道。

他和普朗歇跳到一条舢板上,五分钟之后,就登上了船。

他们走得真及时,因为船航行了半法里之后,达达尼昂看见一片火光一闪,随即传来一声炮响。

这是通知封锁港口的号炮。

现在该看看伤口了。幸好不出达达尼昂所料,伤得并不特别严重:剑尖碰到一根肋骨,从旁边滑了过去,而且衬衣立刻粘住了伤口,流血不多。

达达尼昂已经筋疲力尽,船家在甲板上给他扔了床垫子,他往上面一倒就睡着了。

第二天拂晓,距英国海岸只有三四法里了。夜里风小,船航行得不快。

十点钟,船在杜弗尔港抛了锚。

十点半钟,达达尼昂踏上了英国的土地,大声嚷道:

“终于到岸啦!”

不过事情还没成功,还得赶到伦敦。英国的驿站服务相当周到。达达尼昂和普朗歇各租了一匹矮马,一个驿夫在前面引路,他们走了四个钟头,就到了英国京城的城门下。

达达尼昂从没到过伦敦,又一句英语也不会说,但是他把白金汉的名字写在一张纸上,逢人就问,问到的人都告诉他去公爵的府邸怎么走。

公爵正与国王在温莎打猎。

达达尼昂要求见公爵的亲信跟班。这个跟班一直陪公爵到处旅行,能说一口地道的法语。达达尼昂对他说,他从巴黎赶来,是为了一件生死攸关的事情,必须立刻告诉他的主人。

那个跟班名叫帕特里克,他是英国首相的首相。达达尼昂说话的信任态度说服了他。他叫人备了两匹马,答应带这位年轻的禁军去见白金汉。普朗歇呢,被人从马背上扶下来时,都像根木头一样不能动弹了,这可怜的小伙子累坏了,而达达尼昂却像铁打的金刚。

他们赶到国王的行宫,到了那里一打听,国王和白金汉带着鹰,正在两、三法里外的沼泽地里打猎。

他们用了二十分钟赶到那地方。帕特里克立刻听见了主人呼唤鹰的声音。

“我该向公爵大人通报谁来了呢?”帕特里克问道。

“就说是有天晚上在萨马丽丹对面新桥上找公爵吵架的一个青年人。”

“好古怪的介绍!”

“你会看到,它比其他介绍更管用。”

帕特里克策马奔跑到公爵身边,用我们上面提到的说法,通知公爵有一位信使在等他。

白金汉立刻明白来人是达达尼昂,估计法国发生了什么事,是来给他送消息的。他立刻问送消息来的人在哪里,但他老远就认出了禁军的服装,所以打马径直奔到达达尼昂身边。

帕特里克出于谨慎待在一旁。

“王后没有发生不幸吧?”白金汉急切地问道,把自己的全部思想和全部爱情倾注在这句问话里。

“我相信没有,不过她正面临着某种巨大的危险,只有大人能帮助她化险为夷。”

“我?”白金汉大声说,“什么事?能为她效点劳,我十分幸福。说吧,请说!”

“请把这封信拿去。”达达尼昂说。

“这封信!这封信是谁写的?”

“我想是王后陛下写的。”

“王后陛下写的!”白金汉说,脸刷的变得惨白,达达尼昂都怀疑是不是他感到不舒服。

白金汉弄掉封信的火漆。

“这里怎么撕破了?”他指着一个被戳破了的可以透过光亮的地方问道。

“噢!噢!”达达尼昂说,“我没有注意到。那是瓦尔德伯爵的剑刺的,那一剑差点穿透我的胸膛。”

“您负伤了?”白金汉公爵一边拆信一边问道。

“啊!没什么,”达达尼昂说,“划破一点儿皮。”

“天哪!我在信里看到了什么!”公爵叫起来,“帕特里克,你呆在这里别走开,或者不如去找国王陛下,不管他在什么地方,您都得找到他,对他说我恳求他原谅,因为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要我赶回伦敦。走吧,先生,走吧。”

两个人打马向京城疾驰而去。

第二十一章 温特伯爵夫人

一路上,公爵通过达达尼昂了解到的,不是所发生的情况,而是达达尼昂所知道的情况。他比较了从这个年轻人嘴里听到的话和自己所记得的情形,从而相当清楚地意识到王后的处境的严重程度,尽管王后的信是那样简短,那样不清楚。他感到奇怪的主要是,红衣主教是绝不想让这个年轻人踏上英国的国土的,却居然没有在路上抓住他。达达尼昂注意到了公爵惊诧的表情,这才向他讲述了他所采取的种种预防措施,他的三位朋友的赤胆忠心,以及他们怎样负伤流血,他怎样陆续把他们留在路上,正是多亏了他们,他最后才有可能躲过瓦尔德先生那刺穿了王后的信笺的一剑,而且狠狠地还了他一剑。他叙述得非常朴素自然,公爵一边听着,一边露出惊讶的神色,不时打量一眼这个小伙子,仿佛觉得,这个小伙子,从这张脸看上去还不到二十岁,却表现得如此谨慎,如此勇敢,如此忠诚,真是不可思议。

两匹马疾驰如风,不消几分钟就到了伦敦城门前。达达尼昂原以为,一进了城,公爵就会放慢速度,但事实并非如此。公爵仍然全速前进,并不怎么担心会撞倒路上的行人。事实上,在穿过伦敦旧城的时候,确发生了两三次这种事故,可是白金汉根本不管人家被撞得怎样,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达达尼昂在一片像是诅咒的叫喊声中,紧紧跟在公爵后面。

一进到官邸的院子里,白金汉翻身下马,也不管马会怎样,将缰绳往它脖子上一扔,就朝台阶跑去。达达尼昂照他的样子行动,但不免有点为他所赞赏的两匹骏马担心。不过,他立刻放心了,因为他看见三四个仆人已经从厨房里和马厩里跑出,迅速地将马牵走了。

公爵走得飞快,达达尼昂好不容易才跟得上。他连续穿过好几间客厅,每间客厅布置之雅致,在法国就是最大的贵族也想象不到。最后,他进到一间卧室里。卧室既高雅又富丽,令人叹为观止。卧室放床的凹室里,有一扇掩盖在壁毯后面的门,公爵用挂在脖子上的金链拴住的小金钥匙,将门打开。达达尼昂出于谨慎,往后退了退。白金汉公爵在跨进那扇门时,发现小伙子犹豫不决,便回过头来对他说:

“进来呀,如果您有幸被允许去见王后陛下,就请您把在这里看见的东西告诉她。”

听到公爵请他进去,达达尼昂便大胆跟在他后面,公爵关上了他们身后的门。

两个人到了一间小圣堂里,四壁都装饰着锈金的波斯丝绸,被无数蜡烛照耀得灿烂辉煌。在一个祭坛样的台子上,在上面点缀着红白两色羽毛的蓝色天鹅绒天幕底下,挂着安娜·奥地利的肖像,尺寸与她本人的高矮相同,模样与她完全一样。达达尼昂情不自禁地惊叫一声,还以为王后就要说话了呢。

祭坛上的肖像下面,搁着那个放钻石坠子的匣子。

公爵走到祭坛旁边,像一位神甫在基督的圣像前一样跪下,打开那个匣子。

“您看,”他对达达尼昂说着,从匣子里取去一个挺大的蓝丝带结,那上面缀满璀璨夺目的钻石,“您看,这就是那些珍贵的坠子。我发过誓,要带着它们下葬的。这是王后送给我的,现在王后又要收回去。王后的意志就如同上帝的意志,必须不折不扣地遵从。”

说罢,他开始一颗一颗吻那些就要与他分别的坠子。突然,他可怕地叫了一声;

“怎么回事?”达达尼昂不安地问道,“大人,发生了什么事?”

“这一下可完啦,”白金汉叫道,脸色变得像死人一样苍白,“这些坠子少了两颗,只有十颗了。”

“大人自己丢了呢,还是认为被别人偷去了?”

“是有人偷去了,”公爵说道,“这是红衣主教搞的鬼。您瞧,固定坠子的丝带被剪刀剪断了。”

“大人揣测得到是什么人偷的吗,说不定那两颗坠子还在偷的人手里呢。”

“等一等,等一等!”公爵大声说,“我唯一的一次佩戴过这些坠子,是一周前国王在温泽举行的舞会上。曾经与我闹翻了的温特夫人,在舞会上和我套近乎。这种言归于好,现在看来其实是一位妒妇的报复手段。自那天之后我就没见过她。这个女人是红衣主教的密探。”

“看来全世界都有红衣主教的密探!”达达尼昂忿然说道。

“啊!对,是的,”白金汉气得咬牙切齿地说道,“是的,他是一个可怕的对手。唔,那次舞会什么时候举行?”

“下星期一。”

“下星期一!还剩下五天,对我们来讲,时间还绰绰有余嘛。帕特里克!”公爵打开小圣堂的门叫道,“帕特里克!”

他的亲信跟班应声进来。

“把我的首饰匠和秘书找来!”

跟班迅速地、默默地退了出去,这说明他早就养成了盲目服从、不说二话的习惯。

虽然头一个传的是首饰匠,先到的却是秘书。原因很简单,秘书就住在官邸里面。他看见公爵坐在卧室里一张桌子前面,正亲笔草拟几项命令。

“杰克逊先生,”公爵对秘书说,“您马上去掌玺大臣那里,对他说我要他执行这几道命令。我希望这几道命令立刻颁布出去。”

“不过,大人,如果掌玺大臣问我大人采取这样一项非常措施的原因,我怎样回答?”

“您就说我高兴这样,我没有必要向任何人报告我要干的事。”

“在国王陛下面前也这样回答吗,”秘书面带笑容又问,“万一陛下出于好奇,询问为什么一艘船也不准驶出大不列颠的各个港口?”

“您的话说得对,先生。”白金汉答道,“遇到这种情况,那就回答国王说我我决定打仗,这项措施是我对法国采取的第一个敌对行动。”

秘书鞠一躬退了出去。

“现在这方面我们可以放心啦,”白金汉转向达达尼昂说道,“如果那两颗坠子还没有带走,它们就比您晚到法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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