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慕涵此时的心情极为的复杂，有震惊、有感动、有不信还有惶恐。
母皇这般为她筹划，若是她将来……
司慕涵开始不安，有种害怕做不好会让她失望的感觉。
之前她还未自己的谋划而有些沾沾自喜，可是如今她却发现，她所做的事情在瑄宇帝的面前根本算不了什么。
她吸了口气，认真地看着瑄宇帝：“母皇放心，儿臣不会让母皇失望的！”
瑄宇帝没有说什么，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掩盖住了眼中的一抹颤动，过去的十多年她曾经也希望过将来有一日这个女儿会与自己如一般的母女一样相处，可是如今真的到了这一日她却觉得有些不适应。
也许是习惯了高高在上，如今不知如何应对这种情况。
瑄宇帝喝完了茶之后搁下茶杯，缓声道：“京城周边的防御除了西南大营和禁卫军之外，顺天府手中还有一支四千人的兵马，用于配合顺天府衙役维护京城内的治安，人数虽然不多，但是若是这支兵马被别人所用，也是会闹出些事情的。”
司慕涵明白她的意思，如今顺天府尹王洵乃宁王的人，也就是说这支兵马在宁王的手中，“那便把如今的顺天府尹给换下来。”
“十六皇女，虽然一个帝皇撤换官员并不需要什么理由，但是在有些时候若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也会引出一番风波的。”瑄宇帝沉声道，“如今的朝廷的事情太过了，未必能够在承受住另一番风波。”
“如今京中的考生大闹，顺天府尹也难辞其咎。”司慕涵淡淡地道。
瑄宇帝垂了垂眼帘，“十六皇女，你便不怕来日史书上给你留下一个污名？”
“生前人如何管的了身后名。”司慕涵淡笑道，“况且儿臣一向认为史书不过是胜者给后人编造的已给完美的谎言罢了。”
瑄宇帝看着她，“你心中有数便行。”说完，神色忽然间暗淡下来。
司慕涵见状，猛然发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母皇，儿臣……”
瑄宇帝挥挥手，“人总是要死了的，便是一国之君也不能逃得过去，十六皇女，朕心中有数。”
“母皇，或许这件事……”司慕涵急切地道，可是没有说完便被瑄宇帝打断了。
瑄宇帝的眸光转为凌厉：“与其在这些事情上费心思还不如认真地处理好眼前的事情。”
司慕涵双手倏然紧握，“儿臣明白。”
“涵儿，生死有命。”瑄宇帝语气忽然间软化了下来。
司慕涵咬着牙，低头道：“是儿臣不孝。 ”
瑄宇帝看着司慕涵，“涵儿，你父亲……”
司慕涵猛然抬头。
瑄宇帝的话没有说下去。
司慕涵看着眼前的帝皇，她的眼中有着深沉的悲伤，或许她当初下令处死父亲之时也是痛不欲生吧，“母皇，父亲的事情，儿臣不是恨你，只是……他毕竟是儿臣的父亲。”
她可以做到不去恨她，但是却不能做到完全的释然，因为那个人是她的父亲，是他将他带着了这个世界。
瑄宇帝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御辇内的气氛忽然间沉寂下来。
许久之后，瑄宇帝开口道：“朕与你父亲的事情说也说不清，便是说了，也没什么意义了。”
“儿臣不是怪母皇，只是儿臣……”司慕涵想解释。
瑄宇帝打断了她的的话，“朕明白，而且这样也很好，至少你心中还有坚持。”
“母皇……”
“涵儿。”瑄宇帝没有给她说下去的机会，忽然间岔开了话题，“朕希望朕去之前能够收到你君侍有孩子的消息。”
司慕涵一愣。
“上次雪暖汐的事情或许是朕做的太过了。”瑄宇帝缓缓地道，“若非如此，或许朕还能看见你的孩子出世。”
司慕涵脸色一颤，“母皇，儿臣没有怪你。”
“朕跟你说这件事不仅仅是因为一个母亲的私心。”瑄宇帝正色道，“你没有后嗣，这是你如今另一个不足，十六皇女，一个帝皇要坐稳皇位除了掌控住朝政之外，还有又可以继承皇位的后嗣，只有这样，才能够完完全全地断了那些人的念想！朕可以将你抚上皇位，可以尽可能为你安排一切，但是能不能坐稳皇位只能靠你！”
司慕涵脸色一肃，“儿臣明白。”
瑄宇帝又道：“朕知道你喜欢雪暖汐，但是朕要警告你，不能因为一个雪暖汐而忘了后嗣的事情！”
“母皇……”司慕涵一惊。
瑄宇帝眯着眼道：“你是朕的女儿，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为大周生育后嗣这是你的责任，如今的皇家血脉并不算繁盛，十六皇女，皇家的孩子只能多不能少！”
司慕涵蹙着眉，却还是点头道：“儿臣明白。”
“记住了就好。”瑄宇帝沉声道：“你要爱谁，朕不管，也管不着，但是你若是为了一个男子而断了我大周的血脉，朕便是死了也不会原谅你！”
“儿臣明白。”司慕涵沉声道。
瑄宇帝看了看她，方才满意地应了一声，随即又说起了另外的事情：“你九皇姐虽然挡了你的路，但是她毕竟没有对你做过什么，不到万不得已，便留她一条性命。”
司慕涵点头：“儿臣遵命。”
“昭皇贵君和良贵君虽然都是蜀家子，但是他们毕竟为大周生育了后嗣，也是大功一件，将来只要他们安分，便让他们安享晚年。”瑄宇帝继续道，“至于你其余的几个皇妹，除了十九之外，其余的年纪还小，不会对你构成威胁，至于十九皇女，良贵君养出来的女儿不会掀出什么风波的，你便按规矩给她一份差事，指给她一门婚事就是了，而你的十三皇姐，她是南诏的和亲皇子所出，不可能染指大周的江山，你好好用着，她会帮得了你的，明贵君……便让他安享晚年吧，你的父君……”
“母皇！”司慕涵打断了她的心，脸色有些发白，声音急促且颤抖，“这些事情往后再说吧。”
司慕涵的心有些慌张，因为瑄宇帝的话就像是在交代后事一样，即使知道她不久于人世但是听见了这些话她的心还是慌张，还是疼。
瑄宇帝微微一愣，好一会儿方才明白过来，“涵儿，母皇不过是……”
她的话没有被说完便被打断了，司慕涵忽然间扑到了她的怀中，就像个孩子似的。
瑄宇帝满脸讶然，她没有想到司慕涵会这样做，似乎在过去的日子中，也从未有过孩子这般对她，即便是她们好小的时候也一样。
瑄宇帝忽然间想起了当日第一次抱着她的时候，心中满是惶恐，生怕摔了她似的，那不是她第一次抱孩子，只是那一次却是最手忙脚乱的。
就像是第一次当母亲一样。
瑄宇帝收了惊讶的神态，笑了起来，她伸手拍了拍女儿的背，就像小时候一样。
似乎自从出了那件事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抱过她，甚至没有单独见过她了。
这个孩子就像是怕了她似的，对她避之犹恐不及。
良久之后，瑄宇帝方才道：“好了，你是朕的十六皇女，这般模样被人见了岂不是惹人笑话？”
司慕涵松开了手，离开了她的怀抱，这是她第一次和自己的母亲这般的接近，曾经她也想过有一日能够如一个普通的女儿一般，如今做到了，却不想是在这样的时候，这时她开始有些怨瑄宇帝为何到现在方才跟她表明态度？若是她早知道她的心，或许她们母女之间便不会走到这么一步，司慕涵也更怨自己，为何这般的愚笨居然看不出瑄宇帝的心思，“母皇，儿臣……”
“把眼泪给咽回去。”瑄宇帝忽然间冷冷地道，“我大周未来的皇帝不该为了这等小事而落泪！”
司慕涵合上了眼睛，半晌后方才睁开，依然没有了迷糊的水雾，“儿臣明白。”
“当一个好皇帝，让我大周更加的繁荣昌盛，这便是你对朕最好的报答。”瑄宇帝正色道，“这条路不好走，但是涵儿，既然开始了，便不要回头，也不能回头！”
“儿臣遵命！”司慕涵沉声道。
瑄宇帝点头笑了：“很好。”
一个时辰之后，御驾终于抵达了西南大营。
李文真率领一众将领在军营大门处跪迎。
瑄宇帝下了御辇，接受了众人的跪拜之后便进了军营，在主帐内稍作休息之后便开始了巡视军营。
司慕涵本想让瑄宇帝再休息一些时候方才开始的，只是瑄宇帝却拒绝了。
巡视军营一般要做的便是阅兵。
李文真先是领着瑄宇帝前去检阅步兵营。
大周军队一般分为步兵和骑兵，东面边境因为靠近大海，所以里面也有一些水兵。
步兵营的校场上，早已设好了观看台，瑄宇帝一行人便站在了观看台上看着下边的士兵各种演练，其中领头的便是蒙君怡。
司慕涵站在了瑄宇帝身边，不仅要留意下边的操练还要留意瑄宇帝的身体是否不适。
瑄宇帝一身明黄皇袍立于众人之中，神态永远是威严的让人敬畏。
李文真站在瑄宇帝的另一边为瑄宇帝讲解着一些事情。瑄宇帝一边看着一边偶尔与李文真低头说些话。
沈玉清站在瑄宇帝身后两步远的位置上，神态已然冷肃，沈茹立在身旁，盯着司慕涵的背部，眸光中藏着狠戾。
沈玉清不时给了女儿一个警告的神色。
沈茹便回她一记冷笑。
柳静作为兵部尚书也作为瑄宇帝这一次出行的总负责人一到了军营便四处奔波。
一番演练下来，已然到了中午时分。
在步兵演练结束之后，已经到了中午时分，司慕涵也很明显地感觉到瑄宇帝体力似乎有些支撑不住了，便说让瑄宇帝先回营帐休息，待午膳过后方才继续。
瑄宇帝点头同意。
李文真便领众人回到了主帐内。
瑄宇帝循例说了几句便让众人下去用午膳，只留下了司慕涵和李文真两人，在众人离开之后，瑄宇帝随即吐出了一口血。
“母皇！”司慕涵连忙扶住瑄宇帝的身体。
李文真满脸惊恐：“我去叫军医。”
“李将军莫去！”司慕涵厉色阻止了李文真。
李文真怒道：“十六皇女你这是什么意思！？”今日陛下由十六皇女陪同前来，她已经明白了陛下的用意，可是如今陛下忽然间吐血，这十六皇女阻止她去请军医又是为什么？！
“李将军。”瑄宇帝缓了过来，淡淡地道：“此事不得泄露出去。”
李文真随即浑身一凛，不能泄露出去？“陛下……”
“李将军。”司慕涵扶着瑄宇帝坐下，方才转向李文真，正色道：“方才是本殿失礼了，但是李将军，这件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李文真毕竟是久经风浪之人，很快便稳下来心神，“末将明白，请陛下放心，只是陛下……”
“朕没事。”瑄宇帝拿出了手帕抹去了嘴边的血迹，“只是下午的巡视怕是不能继续了。”
司慕涵随即正色道：“母皇放心，儿臣去。”
李文真也随即跪下道：“陛下放心，末将一定全力协助十六殿下。”
瑄宇帝露出了一抹笑意，“如此，朕就放心了。”
主将外的一个营帐内，沈玉清、沈茹和柳静便在此处用午膳。
柳静匆忙用完了午膳便告辞离开说要出去走走，不是她不想和沈玉清呆在一起而是因为这对母女之间的气氛实在是太怪异了。
最近京城的传闻她知道不少，这位沈家大小姐自从回京之后便一直流连青楼妓馆，而沈大将军也为了这件事和她屡屡起冲突。
再加上陛下对沈家母女晦暗不明的态度，更让她不想掺和进沈家的事情来。
柳静离开之后，沈玉清便想说话之时，外边忽然间有道人影闯了进来。
沈玉清只好压下了心中的话，看向来人。
“末将白瑞见过沈将军。”来人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女子，神色欣喜。
沈玉清看清来人，一时间似乎人不出来，“你是西南大营骑兵统领白瑞白将军？”
“将军不记得白瑞了？”白瑞笑道，“五年前末将曾经在将军手下当过骑兵，后来再一次战役中得了战功便被调来了西南大营，两年前末将得了李将军的看重提升为骑兵统领，将军或许记不得末将，但是末将却一直谨记将军的栽培之恩，末将出身寒门，若非将军栽培，恐怕一辈子也无法出人头地。”
沈玉清似乎想起了些什么，“你便是那个以一人之力灭了西戎一小堆骑兵的那个白瑞？”
“将军还记得末将？”白瑞欣喜地道。
沈玉清点头道：“那年之后朝廷想要在西南大营中成立骑兵营便去西北挑人，没想到你也来了，难道往后我便没有再听闻有人如此神勇了。”
白瑞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将军过奖了。”
“母亲，不给女儿介绍介绍？”沈茹忽然间笑道。
白瑞看向沈茹，道：“这位便是沈家大小姐？”
沈玉清蹙了蹙眉，然后道：“正是小女。”
“末将也曾经听闻沈小姐的事迹，传闻沈小姐的骑术和箭术甚好，不知道可否指教一番？”白瑞拱手道。
沈茹笑道：“自然可以。”
“那白瑞现行多谢沈小姐了。”白瑞笑道，“择日不如撞日，难得沈小姐来西南大营，不如便指教一番如何？”
“今日陛下前来巡视，还是改日吧。”沈玉清凝神道。
沈茹笑道：“如今陛下还在用午膳，午膳后也还有一段休息时间，女儿不过是和白将军讨教几招也不会影响到下午的演练的，想来陛下也不会责怪的。”
“沈小姐说的对。”白瑞笑道，“将军无需担心，末将自有分寸。”
沈玉清本还是想继续阻止的，可是沈茹却快她一步，搭着白瑞的胳膊便说要去骑兵的校场。
白瑞也甚为期待。
沈玉清见状，便也不再阻止，但是却说要一同前去。
陛下虽然要她们母女随行，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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