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归 作者:南倾(晋江2013.10.12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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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归 作者:南倾(晋江2013.10.12完结)-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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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有万丈光芒炸开,整个天地亮如白昼,皎洁月光瞬间失色。待红光褪尽,一柄通体纯黑的利剑早已出鞘,悬空立于洛诵面前,剑身殷红光芒流动,轻轻颤抖,嗡嗡枭鸣不绝于耳。
  “方生,逆天方生剑……”有人低低嘶吼,无法掩饰的疯狂。
  “果然威力无穷。”
  洛诵翻身握剑,手腕一抖直直攻向慕云寒。
  慕云寒抽剑回护,青光骤现。一时剑光相激,剑鸣不息,身影缭乱,扑朔迷离。
  尚九酒等人欲上前相助,但见剑气密密交织如网罟,愣是不能进入分毫。
  两人出剑极快,凌厉的剑气四射,将众人生生逼退一尺。在场诸位皆是武学高手,见此情景,不觉自叹弗如。
  这时听得“铿锵”一声,两剑再次重重撞在一起,强大的反弹之力将两人分开,落于两侧。
  洛诵静静地伫立,眼神凝滞,犹如笔直的长剑。钟离华心觉不好,却苦于无法动弹。
  只听“哗啦哗啦”几声脆响,那柄黑色长剑竟然寸寸断裂,跌落在地。“咚”地一声,她单膝跪地,吐出一口鲜血。
  “方生剑断了?”众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方生剑怎么会断?”
  但他们的疑惑未持续下去。洛诵凄声长笑:“方生怎么会断?一切才刚开始。让你们见识真正的逆天方生剑。”
  只见她将一截断剑握在手中,然后反手刺入心口,鲜血顺着剑刃流出。奇怪的是虽然血越流越多,但却没有一滴洒落。而那截断剑正潺潺将血吸入,纯黑的剑刃因侵染鲜血,现已变作黑红。与此同时,断掉的剑开始嗡嗡作响,颤颤而动,最后竟然重新合并成一把长剑,仿佛从未断过 ,剑身光芒流动,灿烂更胜。
  “方生逆天。”尚九酒喃喃道,“由生而死是为顺,由死而生是为逆,挫而气馁是为顺,越挫越勇是为逆。没有人可以摧毁它……”
  长剑从心口拔出,鲜血瞬间止住,洛诵的伤口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方生悬空立于前,剑鸣不绝,红光横散开来,挡在她与众人之间犹如帘幕,似在警惕地为主人护法。
  今晚,众人第一次见识到隐绝慕云寒真正的实力,再看向慕云寒时,不觉心有余悸。洛诵的武功与剑法整个江湖绝对能排入前十名。而她在慕云寒手下也只走得百余招。
  方生一次次被斩断,又在她心头精血的哺喂下一次次重新形成,光芒与气势更胜前一次。只是她的脸色一次比一次苍白,吐出的血染红大片大片的月光。
  “你赢不了我的,不要再做无谓挣扎。”慕云寒似有些不忍,“洛姑娘,留下方生,自可无事。”
  “慕云寒,我给过你留下方生的机会,可是你放弃了。我是赢不了你,但洛方可以。”洛诵抹去嘴角的鲜血,踉跄着站起身,“慕云寒,欠你的,今晚我终于偿清了。”
  终于偿清了……
  紧握着方生,茫然地站在寂静无声的天地之间,时间在这一刻静止,她听不到别人的声音,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然而那时,她曾听不到别人的声音,却能听得到自己的声音,听到心狂跳不止,听到额上的汗珠缓缓滑落,然后跌入身下悬崖,粉身碎骨。心跳动有刹那地停滞。
  掌心的滑腻感越来越强烈,她知道那是手心被枝桠划破流出了血。力道一点点消失,她使尽全身力气想要拉住那根救命稻草,但却无济于事。牙关紧咬,竭力支撑,现在的情况她几乎连后悔的气力都没有。
  她不该因一时好奇独身到断崖等日出。只是听人说在第一束日光照射到的地方埋下愿望,每天得到灿烂的晨光滋润,然后这愿望就可生根发芽,最后梦想成真。
  不知何时,她心底渐渐生出个甜蜜的小愿望,暗暗下决心要将它埋在第一束日光照到之处,然后慢慢等着梦想成真。
  可是她又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个秘密。费了好大力气才完全甩开如影随形的婢女与侍卫,独自来到这断崖上。在一旁坐下,白嫩的小手托腮,静静地等待黎明的第一束阳光。
  当她埋好愿望拍掉手上的泥土,站起身返回时,平地忽起一阵大风,将她还未站稳的小小身躯吹得一个踉跄,然后一脚踩空跌下悬崖。
  她本能地做出反应,伸出胳臂想要抓住什么来阻止下落。等回过神来,她已孤零零地吊在高高的悬崖处。纤细的树枝承载着她的重量,清风吹过,树枝发出隐约的崩紧声,似乎随时可能折断。
  额上冷汗一层密过一层,咸涩的汗水渗入眼中,只觉眼睛又酸又痛,阵阵发着黑,她连呼喊的余力都没有。她想,也许她就要葬身崖底,她不在了,爹和娘会不会难过?还是会再生一个小弟弟或小妹妹,将她完全遗忘。
  她没有被遗忘。因为当她再也无法坚持,以为必死无疑时,一只干净修长的手映入眼帘。待到这只手攥上她的手腕时,她惊讶地觉察到这手竟在微微颤抖。
  他将她救上来,她慢慢转动脑袋,抬眼便看见清朗如风明澈如水的少年。
  这少年缓缓启唇,清越柔和的嗓音,很是好听。他说,这位姑娘,你没事吧?
  她睁着大大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那双莹润眼眸,怔怔地竟是有些呆了。
  少年微垂目光,面皮微微泛红,轻咳一声再次开口,姑娘,你没事吧?
  她这才回过神,脸刷地红透,低垂了头不敢再看一眼。她发誓,她的呆愣绝不是因为犯了花痴,虽然这少年英俊得很。她刚刚埋下的愿望是……
  竟然这么灵验,早知道多写几条了。她心下有些后悔。
  她略略思考,觉得有必要相互认识一下,因对方刚刚救了她的性命,所以她先开口自报家门。她说,我叫燕凝,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慕云寒。
  那我可以叫你云寒哥哥吗?
  ……可以。
  这是他们第一次相见。慕云寒仔细帮她包扎手心的伤口,并不多问一个小女孩为何会独身在此,为何会跌落悬崖。
  她很喜欢这一点,本来还在苦恼,他若问起她该怎么回答才好呢。
  等两人准备回去时,她才发现,不知何时脚也扭伤了。她不想麻烦他,于是强忍着慢慢行走,只是没行多久细心的他便发现了异常。
  她现在还记得,那天清晨,一身纯白雪衣的慕云寒背着小小的她,一步一步走下山崖。那天的阳光温暖而不刺眼,那天的风轻柔撩人情思,那天的天空湛蓝如海没有一丝云彩,那天的时光简单却美好,让人难以忘怀。
  她曾经以为他会是永远保护她的云寒哥哥,在她忐忑不安的任何时刻,都会陪在她身边揉着她的脑袋说,阿凝,别怕。然后她就真的不再害怕任何危险。因为有他在。
  时光流逝,他们慢慢长大,很多事情在不知不觉中变化。
  爹爹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娘亲的面容染上越来越多愁绪,云寒哥哥陪着她的时间越来越少,她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心里越来越不安,仿佛不知何时她将失去很重要的什么,再无可寻。
  她从未想过有一日她的家园会被烈焰吞噬,她从未想过爹娘会永远离开,她从未想过她的云寒哥哥会第一个持剑攻入教中,她从未想过会被一剑穿心钉在树干处七昼夜,受尽痛苦折磨,她从未想过有一日她会不再叫燕凝,变成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她从未想过有一日她与他会执剑相向,原因竟还不是为爹娘报仇。一切都乱了,这个世界凌乱如麻。也许只是她的心乱了,失了逻辑,无论如何都看不清条理。
  她为什么站在这,她为什么要与他搏命相杀,她为什么不再是燕凝,她为什么被刺穿心脏后还能活着?她垂目打量翩飞的黑色披风,视线落在沾满鲜血的双手,只是以前它染上的是别人的血,而现在染上的却是自己的血。
  这样的她,为何还要苟延残喘地活着?原以为能忘掉过去,重新开始。但时间似乎停在七年前的那个晚上,尔后彻底凝滞。或者说“嵌入她灵魂的时针在那前后什么地方戛然而止。当然,那以后外面的时间依然流淌,也无疑对她有现实性影响,但那样的时间几乎不具意义。”
  身体内有莫名的东西在慢慢破裂,然后碎成星星点点融入血脉,被殷红覆盖。它们究竟是什么呢?很难知晓。很多时候我们并不清楚自己在哪一刻失去了什么,但某个万籁俱寂的夜晚,蓦然回首,才会察觉原来有很重要的东西早已不在。
  洛诵将方生举起,狠狠刺入心口,斜向下剑身全部没入体内。身体内传来强烈的撕裂与疼痛感,她咬了牙将涌出的血咽下,“方生,现出你真正的实力吧。”
  光芒大作,狂风骤起,天地变色,冷月隐蔽。
  待这一切平息,再看向洛诵时,恍惚间似看到一把黑色长剑凛然而立,定睛再看却又是洛诵的模样。
  慕云寒神色微变,幽幽叹息道:“没想到真的有人可以做到人剑合一,但是洛姑娘,牺牲作为人的资格,值得吗?”
  洛诵犹如未闻,双眸空荡荡,唯有欲滴的血红充斥。右手一伸,月光流泻其上,方生剑在手掌中缓缓成型。
  “凝光为剑。”尚九酒脸色煞白。
  洛诵持剑冲向慕云寒。待方生剑再次被击碎化作月光散落时,洛诵左手一拂,一片枯叶落于掌,倏忽化作长剑。
  “化叶为剑。”
  ……
  “点水为剑。”
  “捕风为剑。”
  “御气为剑。”
  ……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始得环中,以应无穷。非彼无我,非我无所取。”雪空行不知何时翩然而落,低声吟诵,“万物皆可为剑,无不可取。生而死,死而生,循环往复以至无穷。”
  与此同时,几道黑影穿透月色直直落于钟离华周围,齐齐拔剑,剑鸣绵延不绝。白南亭等人欲向前制止,但却被尚九酒拦住,“你真的以为尘世月华不堪一击?”
  只听得一阵“叮当”作响,犹如铁链被斩断声音,上方的巨石瞬间碎裂开来,钟离华飞身跃出,足尖一点,落于一侧。
  “请主人降罪。”长剑回鞘,单膝跪地,铿锵字句,五道黑影动作整齐如同一人。
  “起来吧,与你们无关。”钟离华轻声叹息。
  “或许她不是不信你,只是太担心你。”雪空行紧密注视着战局,并没有回头。
  钟离华轻轻一笑,细密的睫毛微垂,将其中情绪一掩而过。
  慕云寒输了,输给了洛方。
  当方生剑尖抵在他心口时,他看着洛诵,眼中流露出的竟然是悲悯与嘲讽,“洛姑娘,不要再执迷不悟。”
  洛诵瞳孔内的血色渐渐褪去,恢复清明,“慕云寒,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们会生死拼杀。”
  慕云寒凝着她,半晌道:“你究竟是谁?”
  洛诵持剑的手几不可见地轻颤,我是谁,现在的我到底是谁呢,谁又能清楚?
  “妖物,去死吧。”宁悠悠不知何时移至洛诵身后,持匕首朝洛诵脖颈处狠狠刺去。
  洛诵回头见是宁悠悠,微怔间只来得及侧身避开要害。匕首划开她的衣襟,串串血珠滑落。宁悠悠欲再出手,却被雪空行一掌将匕首击落,扑倒在地。
  慕云寒怔住,盯着洛诵挂在脖颈处若隐若现的半块水纹青玉,面上血色尽失,“你……”
  洛诵持剑的手垂下,转身欲离开。
  慕云寒迅疾出手,攻向她的面门。洛诵挥剑直刺,却不料慕云寒招式不变,在方生穿透他的右掌时,他也扯下了她的面纱。
  他看着她,整个人犹如被雷击中,淡漠的神情再也无法维持,张了张口,终于低声叫出了那个名字:“阿凝。”
  “燕凝早就死了。”洛诵一点点将剑从他手掌中抽出,鲜血滴落,“现在是与你再无相干的洛诵。”
  “阿凝——”慕云寒右手成拳,紧紧握住那利剑,血流得更紧,“我不知道是……”
  “慕云寒,我是洛诵,燕凝早就死了。”洛诵眸色沉沉,剑寸寸拔出,伴着血肉的撕裂声,“当燕凝还在时,你说你会保护她,她一直都信。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洛诵,洛诵不相信任何人,她只相信自己。燕凝欠你的,今晚已替她还清,今后我们之间再无瓜葛。”
  慕云寒垂眸凝视空空如也的手掌,嘴角渐渐渗出殷红,踉跄两步,“阿凝……”
  洛诵站在那里,犹如一把黑色利剑,望着眼前的情景瞳孔紧缩。很难将眼前的男子与钟离华联系在一起,钟离华可以深不可测,可以明朗纯净,可以狡黠诡谲,但绝不可以如此狼狈。
  约千斤的巨石重重压下,他双手托举,双腿陷入地面一尺有余,嘴角沁出的血蜿蜒而下,乌发散乱遮于额前,白衣上是斑斑血迹。
  洛诵静静地站在那里,握着剑柄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咯吱作响。
  “你来了。”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从不同的方向传来。
  一个是巨石下的钟离华,一个是从一带翠嶂转出的慕云寒,他的身后是尚九酒白南亭等人。
  洛诵沉沉看向慕云寒,黑色兜帽下看不分明的神情,尔后转过头对钟离华,道,“你怎么样?”
  “一时半刻还死不了。”不料刚说完便呕出一口鲜血,钟离华挑了挑眉,叹道,“唉,真是不给面子。”
  洛诵握剑的手又紧上一分,她近前走两步,在距钟离华约三丈处停住,伸出手碰向周围的空气,小心翼翼。果然在她想要深入时,周围原本透明的空气骤起一道亮光,力道之大生生将她逼退一步。
  “伏魔阵。”风犹如从地底吹来,黑色披风鼓动翩飞,如大鹏羽翼。洛诵回头盯着慕云寒温润的眉眼,一字一顿地说,“慕云寒,你怎么可以动用伏魔阵?!” 
  “洛姑娘又是如何识得伏魔阵?”慕云寒清越的嗓音回荡在夜色之间,溅起阵阵涟漪。
  洛诵退开一步,月光清冷如白霜,她看着皎皎月光下的他,突然觉得两人距离从未有过的远,远到她怎么都看不清他的面容,嗅不到熟悉的药香。
  她想,燕凝死在七年前的那个夜晚,随之死去的是不是还有记忆中的慕云寒。心口处隐隐疼起来,似乎有什么要破土而出。
  “方生在我手上,放了钟离华,这一切与他无关。”洛诵目光渐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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