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行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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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行歌-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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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老爷轻叹,“你主意已定,为师就不多言了。西苍盟和,九公子势力大增,朝中争斗必会愈烈,你一定要好自为之。伴君如伴虎,他日九公子若为难你,就来找师父!”
  行歌没想到一向严厉的师父竟会对自己关心至此,眼眶微湿,“谢师父!”

  39。 花会

  在童家庄小住三日,两人启程往临州。越往南走日头越见毒辣,行歌为两人各置一顶斗笠,相视而笑,果然有些侠意了!
  某日晌午,终于抵达‘醉东风’。立在门前,久如看着醉东风的招牌,笑意浮动。
  “我的心肝小歌儿!”如意自楼上奔下。行歌觉得自己象一堆金元宝般被搂紧。如意瞥了眼门边的久如,咬着行歌耳朵。
  “二成!”
  “这个货色好,三成!”行歌低语。
  如意旋到久如身边,将人细细打量,待看清那容颜,突然惊住,“是,是你!”
  久如淡笑一揖,“如意小姐,久违了!”
  如意飞一般躲到行歌身后,“九公子请先到店里喝杯茶,行歌,你跟我来!”
  行歌看出不对,跟如意上了楼,
  “这个人你在哪里认识的?他十多年前就来这找过泽公子!”
  行歌猜出大概,“哦?你当年就对人下手了?”
  “泽公子当时云游去了,那人还是个十四五的少年,我见他生得俊俏,哄进了花会,哪知小小年纪脾气大得很,功夫也了得,花会砸了不说,楼差点没被他拆了!”
  “哈哈,你看看,那人现在出落得如此,三成如何?”
  “你可镇得住他?”
  “就算送你个人情,加上我,一起五成!”
  “抢钱啊!”
  “哼,你可考虑好哦!”
  如意心中算盘狂拨,随及笑道,“花银若过五千两就五成,不然……”
  “放心!不然分文不取!”
  如意眉开眼笑,“那我即刻安排,三日后就辛苦咯!”
  久如随行歌上了顶层小阁,入门便见行歌的“侠客图”,画中人儿神釆飞扬,灵动得几乎要从图中跃出,久如认出是小冉的手迹,画得很用心嘛!
  “不知你着宫装如何?”久如颇有意味轻语。
  行歌大言不惭,“莫说宫装,抹布披在我身上也能变霓裳。”说着比了个飘飞若仙的姿势。
  “呵呵,如意向你述苦了吧?”
  “想不到公子当年脾气如此火爆!不过……”行歌话音变成轻叹,“如意待我恩重如山,这阵子‘醉东风’生意不济,我得在此帮她些时日,恐怕没有时间陪你访亲了。”
  行歌本已答应带久如看看老泽的故居,竟以此相挟!久如长眉轻挑,
  “想让我做什么,入‘花会’么?”
  “你还会做什么?我也要去的,一起做个伴吧!”
  见久如面上犹豫,行歌趁机凑近吹风,
  “很简单的,只要坐着陪人聊天喝茶就行了!王爷就委屈一下,忙完我们就去老狐狸那!”
  久如见平日沉静的墨目竟闪着蛊惑灼光,心神微恍,淡笑应允。
  如意大下血本,请来临州有名的衣匠为两人添置行头,紧忙急赶,第三日晨,终于如期套在二人身上。
  行歌一袭华裳,面妆精整地抱着糕点香粥饕餮。
  “小心小心!”,一旁打点的大姐急声嘱咐。
  “行歌,那个九公子执意要你去给他梳发!”门外冲进个与行歌相熟的丫鬟,将篦梳向行歌一扔。
  “挑剔!”行歌嘟囔着漱了口,又用印朱将唇点红,抓了篦梳旋身出门。
  久如扭眉打量眼前佳人,华裳香帕,娇眉妙目,粉面檀口,柔荑蔻丹,述不尽得妩媚娇柔。可是除了眼眸,已经看不出一点原来的模样!
  “弄成这样?”
  “唉!我在这长大,若让人认出不是倒场嘛!”
  大步将久如拖到镜前,麻利地将发拢梳,随着发冠‘咔’得一声扣合,翩翩佳公子玉立出脱。
  行歌抱臂于胸将人上下打量,又冲自己看看了,扭眉苦笑,
  “如意把咱俩打扮成这样,活象要给河伯献祭!”
  久如一乐,“放心!你我皮糙肉厚,河伯啃不动。”笑着牵住行歌步下楼去。
  “別一起下去,你们俩要装着不认识!吃了洠в校喑缘悖艋岫庞辛ζ苫睿 比缫庠诙ビ黾饺耍鄙龈溃
  “放心!不论男女老幼,一律通杀!”回身又向久如一笑,飞身跃下木梯。
  “贤淑!你给我贤淑一点!”如意的喝声回荡楼宇。
  行歌在亭间与众公子拂琴吟诗,软语倾谈,赚得无数青眼相投。
  湖边众花丛中,娇柔与清朗的笑声交织。哦,平日在王府板张臭脸,原来也是会讨人欢心的嘛!
  晌午茶歇,行歌强装淑惠,又怕糊了妆,只得小心细嚼点心。
  “今日又收了多少宝贝?”不知何时久如已在身旁,有些疲惫地揶揄道。
  行歌用丝帕轻拭了拭唇,娇笑凑近低语,“你少在这浪费唇舌!和我说话不算点数的!看,看,那边美人有些无聊,怕是要走,快去,将人留住。”
  久如无奈笑叹,起身向美人走去。
  ‘花会’空前成功,直至掌灯时分方才落幕。两人待人尽园空,提了坛酒,对坐湖畔缓坡。
  猛饮了三五杯,久如缓了口气,声线嘶哑暗沉,
  “你耍诈!什么简单!你听听,我话都说不出了!”久如真觉得一日将这辈子的话都说完了。
  “那快少说两句!看看我,陪笑陪到脸僵!”行歌用掌大力拍着脸颊,脂粉刷然直落,面上尤有指印,滑稽之极。
  久如笑倒在草毯上,索性以肘支地,半躺于坡。行歌碍于裙装,跪坐于地,两人浅斟慢饮,静默良久……
  行歌抬头仰望星空,月柔星灿,凉风拂面,身上疲乏渐退。
  “来,说点高兴的事,你坐上那个位子后,第一件要做什么事?”
  久如笑瞥了眼行歌,故作苦思状,
  “嗯……;我要把御花园湖畔那几棵柳树拔去,你有没有发现,北柳不似南方杨柳般婀娜娉婷,个个身粗如盆,叶茂繁密得几无空隙,活象根棒槌支着个狮子头!偏偏父亲喜欢。”
  “哦,那拔去后就在原处立一排篱笆,其上爬满牵牛如何?我家往河滩的小径就有一段如此,清晨牵牛花开,沿途姹紫嫣红,穿行其间,如踏仙道,心花自开!”
  行歌比划着说得眉飞色舞,久如面上泛着宠溺的笑,“好!”
  停了片刻,久如垂目轻问,“你尽心助我,真的只为那把剑?”
  “当然不止,主要是我被公子笑颜迷得神魂顛倒!公子可满意?”行歌‘深情’凝望久如。
  久如忍俊不禁。两人正在戏笑,身侧由远而近传来如意的笑语,
  “啧啧啧,郞情妾意,你侬我侬呀!”
  行歌大方一揽久如肩头,挑眉向如意,“怎么?不成?”
  久如应景地环住行歌腰间,状甚亲密!
  “成!成!”如意见怪不怪,“不过明日可得各自飞,小歌儿,李公子邀你去诗会,九公子,于小姐请您去听戏。我连谢银都收了,不能推迟哦!”
  “不……”久如正要回绝;肩头被行歌一捏。
  “好好好,如意姐的事,就是我们的事!不过今日实在辛苦,能不能先把花会银先结了,再赏我们个懒觉?”
  “那,早给你准备好了,明日用过午膳再去,行了吧?”如意自袖中拿出一叠银票递予行歌。
  “行!好了,我们继续,你请回避吧!”行歌将银票塞入袖中。
  “你真要去?”见如意走远,久如笑问。
  行歌讪笑起身,“去了这家还有那家,还想活着回帝京吧?快回去收拾。明日寅时起身,我来找你!”

  40。 问情

  月渐西沉,楼内寂静,行歌负着行囊轻车熟路摸到三楼久如的客房,
  久如齐装靠在椅上,沉沉低语,“困!和如意说不去就是了!”
  “她会一哭二闹三上吊!”
  “打昏她!”
  “我下不了手!”
  “我来!”
  “累着王爷,我舍不得!”行歌笑着将久如从椅上拉起,推到窗边。
  分明就是舍不得动如意一根毫毛!久如叹气跃窗而出,行歌抬脚也跟着下去。
  久如刚落地,就听身后首层的楼窗猛得打开,
  “小歌儿!我就知道你……”;如意料定行歌半夜出逃,早就守着等人下来,听得有响动,忙跳出来捉人,话还没说完就觉颈间一痛,眼前便黑沉下去。
  久如见如意昏瘫在窗边,回身冲行歌低笑,“一点都不累!”
  行歌无奈上前,“这个姿勢太难看,她醒来会伤心!”左摆右弄,终于将如意摆成弱不禁风倚窗倦睡的模样。
  弯山绕水,一路疾驰,天边泛出微彤,浅踏过一淌小溪,久如瞧见了行歌口中让人‘心花自开’的花径。晨曦中,牵牛花儿带露微开,羞怯俏立于满篱青蔓中。行歌翻身下马,口中轻哼不成调的小曲,悠悠然迈步其中。久如静立,望那欢欣的背影渐远,消没在绿影丛中,心猛地抽紧,打马急行,惊煞一径娇蕊。转过弯道;黛瓦白墙的几间小舍映入眼帘,门前桑树下,俏立的人儿笑向自己招手。
  久如惊异于院内素净,
  “后村的乡人会帮忙看顾。”行歌将马上行囊卸下,走到一间屋前,将手中包袱一递,
  “不要太激动哦,老泽的睡房,给你住!”
  久如一把将包袱抢过,推门而入。行歌轻笑,也回屋收拾去了。
  待整理妥当,旭日已跃上山头。行歌执意用丝带蒙了久如双眼,将人引向书房。久如目下一片沉黑,笑着任那微凉纤劲的手牵引,待目前再度光亮,图幅跃入眼帘。
  久如无声凝视,心波颤动,宫中的母亲从未笑得如此温暖明媚……
  “只有这笑颜不离不弃,伴我十载!”行歌深情凝视画卷轻语。
  静默了阵,行歌展颜一笑,“你问我为何尽心助你?我有诺于婉姨,要让你得偿所愿,如婉姨般笑颜常驻!”
  久如侧首回视,那墨目中闪着晶光,眼底不再凉漠。顿时心间百转千回,映得眸光流转,
  “你的诺言我记下了!”
  “坐上那位子后,记得多笑笑啊!”行歌拍了拍久如的肩,“好饿!走,找些吃的去!”
  绕上山头,久如忽然望见山坳中有一片繁花,当中似有几座坟冢,正要开口询问,就见行歌无睹般别过脸,向山下弯溪奔去。
  “你在岸上生火,我去捉些鱼虾。”行歌将火折递与久如,脱了鞋担と胂小
  久如坐于溪边草甸,暖阳普照,漫山青翠夹着几点妍红,与水中倒影连成一色,溪中桃红身形,正灵活地左扑右捞,如粉蝶戏于水上。
  “为何不用功夫?”久如笑喊。
  “那是虐杀,罪过罪过!你愣着看什么?!快点生火!”
  “司马少爷,不急,慢慢来!”行歌已提了战果上岸,悠然坐卧一旁。
  久如用尽技俩,枯枝仍只是闷冒青烟,眼几乎要熏出泪来。怒从心起,猛力一吹,顿时眼中刺痛,灰埃入目!
  “啊,灰着眼了?来来。”行歌戏笑招手。
  久如乖乖凑上前,等着行歌吹灰。不料鼻梁猛受一击,顿时酸痛难抑,泪水溢涌……
  “你!”
  “冲出来了么?不够再来!”
  久如气恼不已,眼中却已不再刺痛,只得急背过身将泪抹净!
  最终仍是行歌将火堆燃起,火苗炙舔鱼虾,香飘四溢。行歌笑着递给了块久如,
  “那!明日方有集市,今日就是这顿了,委屈公子啦!”
  久如愤然接过,狠狠饕餮!
  饱暧犯困,两人各自找了棵阴凉的树下补眠,直至日坠西山。
  “本公子要沐浴,你回避一下?”久如伸个懒腰,奔波一天,加上烟熏火燎,从来没这么脏过!
  “不用回避,跟我来!”
  久如随行歌沿溪而上,不久便见溪沿有块二三人高的巨石,将溪流挡去三分之一。
  “原来两边都是我的,现在左边让给你!”行歌说着转向巨石右侧,见久如不动,戏笑道,“怎么,怕我爬过来偷看?!放心,我们一直说话,听声音就行了!”
  久如这才明白过来,见行歌已转入右侧,笑着摇头沿左侧行下,
  清洌的溪水浸漫上肌肤,温柔地在身畔漾起小小漩涡,疲乏渐消,久如闭目整个沉入水中,身心随波漂浮,几乎要沉睡下去……猛然探出水面,四下无声!
  “你,还在吗?!”
  “在!你真怕?!哈哈!”石头那边传来懒懒愜意的笑声。
  久如只觉心安,你在,就好!眼角突然瞥见石壁上有些幼童涂鸦的图画。
  “是你画的吗?这只鸭子”
  “那是天鹅!”石头那边人急辩。
  “哦!这只麻雀”
  “大雁!什么眼神!”
  “啊,还有老鼠!”
  “是玉兔,嫦娥美人的玉兔!”怒吼传了过来。
  久如看着壁上玉兔的圓圈耳大笑,“是玉兔!这玉兔的耳朵还真是长啊!”
  月影已出东山,四周浮上柔白薄雾,久如浑身通泰,
  “公子泡够了吗?奴家已经泡得十八变八十,受不了了!”那边水声顿起,久如也缓缓起身。
  前面人儿粉红娇衫,乌发尤湿,温顺地披在身后,发梢随步履调皮轻甩。久如玩心顿起,上前猛力一扯,跃身跑开。
  “啊!找打!”行歌吃痛,起身直追。
  清幽的山间小道上,两影相互追闹,清明的笑语回蕩山谷,犹如夜行林间的精灵。
  竟然一夜无梦,直到日上三竿!久如几乎想不起上一次如此好眠是什么时候。简单收拾后来寻行歌梳发,人去屋空!久如心念一闪,出门向后山奔去……
  远望繁花山坳中,坟冢周围杂草已净,素白身影正跪坐在一块碑前,以手细细描摹碑上铬刻,良久,身影挪至另一块碑前,仍以手轻抚碑刻……
  久如心中一疼,眸中酸涩,返身回行。
  十日如梦,归期将至。
  月夜,两人各抱酒坛,豪饮欢谈。行歌醉眼昏然,心情却出奇得明朗,脑中飞旋过许多往事,抬头望月,
  “今日怎得有两、两个月、月亮?”
  “呵呵,你要醉了!”久如头有些微晕。
  “哦,这就要醉、醉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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