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顾默华，刚刚他们不是针对你，之前来过清家的一个大小姐，我们之间闹得并不愉快。所以，对于相同身份的人，他们还留着固有的印象”男人解释。
唐圆靠在门板上：“你知道我想知道的，并不是这些。”
顾默华似乎愣了一下，目光重新投在唐圆身上，看着唐圆和他直视的眼神，眼中的锐利一点点的收回：“并不是我故意不把事情和唐小姐说，只不过很多事情，并不能一言两语就能说清楚，到了晚上你就知道了。”
这种似是而非的话，却没有激怒唐圆，她勾着唇笑了笑，打开门自己率先走了出去：“那我们出去吃饭吧。”
唐圆这人很有自觉，端着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找了个靠近角落的地方开始吃饭。
对四周若有若无打量的目光视而不见，慢条斯理的吃着自己的东西，说句实话盘子里的一堆东西也只是勉强熟了，咬在嘴里别说味道了，粗粝的牙齿有些受不住。
所以她吃的很痛苦，第一次觉得唐家的伙食在这个世界，很可能是不错的水准。
旁边的人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有几个人甚至没有避讳她就开始交头接耳，关健字无非就是“大小姐”“娇滴滴”“娇生惯养”之类的。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被一群陌生人围观，还被打伤陌生的标签。
这种经历从某种程度上来看，也算是一种奇葩，唐圆吃到一半，决定不在虐待自己的胃，放下筷子：“我吃饱了，先回去了。”
【这里并没有什么危险。】
宋毅坐在房间的床上，这一次他没有和去吃饭的唐圆在一起，而是留在了卧室之中，顺便将周围的所有地方都探了一遍。
“让让。”唐圆说着，看着宋毅让出床的大半部分，踢掉鞋子爬了上去，“有什么发现？”
宋毅笑了笑，脸上的严峻却怎么也消除不掉，他低着头看着唐圆趴在床上的背部，手不由自主的揉了揉唐圆的脑袋：“这排屋子后面，还有一小排屋子，却是钢筋混泥土结构，我走进去其中一间看了看，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唐圆感觉到灵体温暖柔柔的触感，颇为享受的眯着眼睛咕哝：“看见了什么？”
“一排排的病床，还有各式各样的仪器。”宋毅的眼神有些复杂，“上面躺着的都是沏茶师。”
“什么？！！”
***
即使有了准备，唐圆看着病床上躺着的沏茶师，还是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里的灯光受条件所限，显得有些昏暗，躺在病床上的人消瘦的有些不像正常人，整个身体都插满不同仪器的管子，露出被子外的手腕，脆弱的像是轻轻一折就会断。
一间大的屋子有八张病床，密密麻麻的导管相互交叉缠绕着，仪器在角落中像是一个巨大的怪物，伸着它的触手将整个房间都占据了。
顾默华站在一旁，解释：“估计你也听说了，这两年沏茶师频频遭到毒手，失踪的去世的，人数越来越多。其中一批，其实已经救了出来，就是你眼前这些。”
唐圆将视线转向顾默华，等待他的下文。
“我们去救人的时候，他们和现在一样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仪器的导管，昏睡着，意识不清。救完人我们才发现，所有的沏茶师都在不断的消瘦，生命特征越来越弱，不得已我们搬来相关的仪器，用以维持他们的生命。”
唐圆：“茶药呢？”茶药虽然珍贵，但也是相对而言的，用在沏茶师身上，无论是哪个家族或者茶堂都是不遗余力的。
“没有用，喝下去多少，流失掉的就有多少。”顾默华回答，“就这样，前两年，很多沏茶师就这么一点点的消散着生命，慢慢的死在我们的面前。”
他的语气有些沉重：“后来救人的时候，我们连对方的仪器仪器给端了过来，交给了专业人士研究，短时间内很难研究透彻，但是终归知道了一些那些仪器的工作原理，他们打散了正常人体免疫力和灵力的循环系统，通过仪器将沏茶师体内的灵力抽出来……”
唐圆垂下了脸：“茶丸。”
“是啊，茶丸。”顾默华并不惊讶唐圆为什么知道这些，世家的小姐，消息渠道比起他们甚至还多也宽的多，“我们这些年来，做了一个猜想。他们的刚开始的目标应该茶药，不过沏茶的重点你比我更清楚，单靠仪器和抽取的起来的灵力是不可能完成的，所以误打误撞，却生产出了茶丸。”
“将沏茶师当做灵力提供的动力，完全不顾沏茶师的生死，将他们体内的灵力抽取一干二净，死了就弃尸。运气好些被我们救出来的，但是自身的灵脉以及循环系统已经遭到了破坏，生命和灵力一同，每时每刻都在一点点的消逝着，虽然并不明显，但是日积月累就很可观了。在找到更好的办法之前，我们只能让沏茶师过来时不时渡一些灵力，拖延时间。”
唐圆淡淡的听着，表情却慢慢的严肃了起来：“所以我是过来渡灵力的？”
这样算不上多大的事情。
“我们通知了唐家，让唐家派人过来，至于为什么是唐小姐你过来，我想唐家家主自有考量”顾默华沉默了一下，看着唐圆的脸，还是问了一句，“虽然知道你是唐家小姐，但是你？”
“我叫唐圆，家里排名老六，所以很多人也叫我六小姐。”唐圆指着脸上的眼罩，“左眼暂时性失明，但是不影响生活，我性格你相处久了就知道了。”
“唐圆么？”顾默华听着唐圆简略的自我介绍，盯着唐圆看了一会儿，突然的开口：“你跟我去见一个人。”
两个地方并相隔的并不远，步行大概三分钟就到了。
唐圆的站在门口心脏突然的紧缩了一下，像是突然被压了一块石头，她捂住心脏的部分，下意识弓着背，手扶着门框上停伫不前。
顾默华站在她身侧，低着头慢慢的看着她，静静的等着她。即使顾默华掩饰的再好，她也捕捉到了顾默华开口时，眼中溢出的那抹同情。
唐圆掌心的汗水越来越多，她似是猜想到了什么，握紧着拳头，有一种拔腿就跑的冲动。
宋毅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声音有着浓浓的担心【唐圆——】
“没事，就像你说的，无论我愿不愿意，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她直起身体，任脸上的汗水啪嗒啪嗒的从额头落下，然后抬起手坚定的推开了眼前这扇门。
这是一间单间，除了仪器和病床之外，还有一个小小的书桌，摆在窗台的位置，昏暗的灯光下，桌上摆着的那盆花卉，展现着勃勃的生机。
而花的对面，年轻的男子躺在病床上，神情安详的像是睡着了。
他消瘦的有些厉害，从额头到颧骨到两颊，都能清晰的看见脸部的轮廓，即使身上盖着白色的被子，唐圆还是知道，他的身上此时插着多少仪器的导管。
唐圆靠在门框上，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上。
顾耀华一把扶住了唐圆，淡淡的说：“这是唐家的沏茶师，年纪轻轻的就已经是五级的沏茶师，我们找到的时候，他的意识还是清醒的，我们询问了他的名字，才知道他叫……”
“唐方。”唐圆低着头推开了顾耀华的搀扶，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她是我双胞胎弟弟。”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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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父亲。
文章开头部分，唐方那时候处于叛逆期，唐圆一直把唐宇当做“这个身体的父亲”，唐宇那个性格，三儿的关系自然不会好。不过孩子总是会长大的，唐方在离家三年后，唐圆把唐家当自己家之后，最明显的改变，自然是父子｜父女，之间的改善。
最后，今天打我不许打脸
☆、第七十一章
在唐圆眼里；唐方聪明、成熟、理智……有着同龄人所不拥有的很多特质。
无论是融合的记忆；还是唐圆自己的记忆，那个半大的少年总是用着他并不厚实的肩膀，扛起了对姐姐的照顾。
他总是滴水不漏的站在你的身后，哪怕你在外面漂泊了很久；在你午夜梦回的时候；看着窗外的月色；你总会坚信；在你回头的那一刻，这个少年依旧是一袭长袍，带着微笑的看着你。
然后洗手下一碗素面；静静的坐在对面看着你吃完。
唐圆将毛巾投进脸盆里，然后拎起来一点点的拧干；毛巾上还带着热气，水温有些烫，蒸汽氤氲在唐圆的眼角，熏得她眼角的泛红了。
她细致的将唐方擦了一遍，给他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唐方平时恨不得把洁癖挂在脑门上的人，这么狼狈的一身，就是睡着恐怕也是睡不安稳的。
唐圆看着唐方皱着的眉头缓缓平了下去，端着水走出了房间，手一扬全部泼在了旁边的草地之上。
转过身的时候，看见一道身影倚在树干上，双脚交叉站着，指尖夹着一个烟，烟头在夜色之中明明灭灭：“你看起来，比我想象中的平静。”
是顾默华。
“那什么算是不平静？歇斯底里的闹一场？还是现在就回唐家集结好人，直接杀到对方的阵营？”唐圆反问，语气透出浓浓的疲倦，这一天她的人生像是经历了过山车，很多东西堵在心口，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顾默华将手中的烟蒂灭掉：“我以为你会想不开。”
所以一直守在门口么？
“你放心，只要唐方还活着，我就不会先垮下去。”她说着，语气很平静，像是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若是唐方遭遇不幸了，我会让他们所有人陪葬。”
顾默华愣了一下，夜色中他看不到唐圆的表情，后面一句话，她是平静着说的，也正因为平静，才更能说明这不是气话，而是她本就是这么打散的。
“唐小姐……”
“夜已经深了，顾先生还是回去休息吧，我不会想不开的。”唐圆打断了顾默华的话，向房间的方向走去，“以后晚上我会睡在唐方的病房里，有什么事，可以到这里来找我。”
唐方是单人间，够摆的下几张单人床，唐圆将原本房间的单人床和行李都搬了过来，怕晚上有什么意外自己看护不到。
第二天一早上，似乎所有人都知道了整个事情，虽然已经是她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吃饭，但是不少人看过来的目光已经带着同情。
唐圆开始和几位沏茶师一样，成为灵力提供的终端。
四大家族联合组建一个暂时性的秘密联盟，由各家的武师和沏茶师以及邀请来的医生科研人员组成，分设很多个基地，驻扎在全国的各个方向，唐圆所待的地方就是南方的一个基地。
因为接触底层，出事最多的就是偏远地区坐堂的那些沏茶师，在四大家族很多连旁系都算不上，他们被集中在这样的地方，一边做为医疗的样本一边接受治疗。
而身份和潜力都高的各家嫡系，要么就是在各家的主宅待着，要么去的茶堂安保级别特别高，一般很难被下手。
所以这两年来，嫡系出事且这么年轻的本身不多，其中唐方是身份和实力最高的。
大部分的嫡系沏茶师都被家族接了回去，只有唐方留在了这里，唐家家主的原话是，这边驻地已经坚持了近两年，论专业水准，没有人比他们更专业的了。
即使送回唐家，唐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这话其实基地这边很多人都想说了，不过那些高高在上的家族从来不会考虑这些，唐家是唯一的例外，所以基地的人对唐方的待遇是最好的。
能将一个家族最有潜力的沏茶师交给他们手上，唐家的魄力不得说不说，是各个家族中数一数二的。
连带着，知道唐方是唐圆的亲弟弟，大家对唐圆的态度也好上了许多。
这些无关紧要的态度，唐圆根本没有觉察出来，或者说，这个时间里，她连去觉察的心思都没有。
她冷静的让所有人都有些害怕，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什么事，上手的不上手的，她都完成的比别人出色。
也是在后勤补给队伍进来的时候，大家才知道，唐圆的天赋远远超过其地，师从凤园八级沏茶师，这几年隐隐有唐家新一代旗帜性代表的感觉。
是唐家下一代呼声比较高的继承人。
这个时候很多人即使因为唐圆的性格想靠近，也会因为她的身份疏远开去，她和基地人之间，划下了一道看不见的鸿沟。
除了，这个基地的负责人，顾默华。
“你今天没有吃饭。”顾默华站在唐圆的面前，淡淡的说，“吃不惯这里的食物可以说，天天忍着，又没有人给你发奖金。”
“我呆的时间又不长，不需要连吃个饭都劳师动众的。”唐圆仔细观察着唐方病房仪器的数据，每隔半分钟在本子上记录下一个数值，“今天我只是胃口不好，让厨房别给我留饭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顾默华一把将唐圆手中的本子给抽调了，随手就扔到了一旁的桌子上：“这些数据你要看，资料室有厚厚几本，现在的技术瓶颈根本不在这，与其浪费这些时间，不如好好提升下灵力的水平。”
“那你告诉我，现在的技术瓶颈在哪？”唐圆将笔收起来，也没生气，“你们自己连头绪都没有整理起来，又怎么会有办法去攻克？”
顾默华沉默了一下：“他们的防备越来越高，只要我们移动机器和病人，机器就会自动毁灭。关于对方机器的数据，我们还停留在一年前，保守估计，他们已经更新了三代了，不能了解对方机器的工作原理，谈救援就是一个死结。”
“因为是死结，所以你们就现在这样子？”唐圆的声音提了一些，目光对着窗外两个嬉笑打闹的工作人员，说，“做好自己的事情后，其他的事情事不关己，在你们看来，很多事情坐起来都是在浪费时间，都是没有意义的。所以你们理所当然的不去做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冷：“顾先生，别让我觉得唐方在这接受治疗，是一个错误。”
顾默华沉默了一下，觉得自己无从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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