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倾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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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倾天下-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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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下也是暗惊:今晚挂账辛苦,睡前忘了拴门,要是给别人趁夜闯进来,又如何是好?虽然环碧岛上除了十二阿哥和十八阿哥,其余都是太监、婆子、宫女,我是一人独居的,这名声传出去总归不好。
  当场我也愣着头和一群人面面相觑,报告吧,大伙儿都要担不是,不报告,今晚又怎么着落?
  正没辙处,走廊那头浩浩荡荡又一群太监宫女拥着十二阿哥过来,他们人虽多,脚步却轻,一声嗽闻也无,看来已是得到消息了。
  
  十二阿哥是定嫔万琉哈氏所生,比十四阿哥还大着三岁,因他自幼为康熙交给苏麻喇姑抚育,苏麻喇姑又是念佛诵经终老的,是以他行动举止都是头一等的温文尔雅,所谓静若处子,用来形容他再好不过,不然康熙也不会让他来照拂十八阿哥。
  他轻推开门,并不进去,只看了看帐内平稳躺着的十八阿哥,便侧首看了我一眼,压声赞许道:“你做得很好,再进去好好照顾着。你们——”他一指点点门外垂头侍立众人,“今儿晚上平安过去,我保大家无事,但若出一点儿差子,我跟阿玛回话是必不容情的!”
  众人敢不听命。
  在十二阿哥注视下,我不得已慢慢挪步又回进门,什么叫好好照顾着,今晚我算白忙,搭了个帐子给十八阿哥享福,人家就是命好,有啥办法?   
  自从去年在太子丰泽园二楼雅室内和四阿哥一番荒唐,我便对有香气的事物敬而远之,偏荷花这种东西能够隔帐憷矗胰绻剩冶谎目嗖豢把裕陌峤盘ひ凶诖跋拢瓶惶醮胺欤讲藕眯?
  长夜苦漫,我手执一把棕拂子,有一下没一下扇着,权逐蚊蚋,静中思潮漾波,念及刚到古代情形,恍然若梦。
  穿越时空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刚开始,我还心存侥幸,总期翼着哪一天一觉醒来就自然回到了现代,恢复我驾轻就熟的生活。
  可随着时日流逝,我几乎已快对此种方法绝望,到下个月,就是我到古代一周年,我甚至已经在古代过了一个除夕了,到底还要等多久才是尽头?
  
  记得腊月二十四,康熙行除夕宴,帝、后、妃、皇子、皇孙以及王公贵族,都带上全家在乾清宫举行盛宴,欢聚一堂喜庆节日,宫里更是连续三晚大放烟火,火树银花,灯月争辉,豪华景象,整个内城均能瞻仰。
  而我是四阿哥派人接到年希尧家过的年,这个年过的……不提也罢,总之初三一过我就回了随园。
  有生以来我过的最无聊透顶的就是这个年,哪里有自己家?哪里不是寄人篱下?
  我不是没有脆弱时候,别人全家团圆,我对影成两只,最最孤寂。
  好几次,真的是有好几次,如果有一个谁在我面前出现,只要陪我说说话儿,我就可以什么也不怨,什么都不计较,但真实的日日夜夜,永远要靠自己一个人熬过,指望别人,除了失望,还是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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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事,真的是很难忘记。
  我曾经那样强烈的恨过四阿哥,可时间越久,见识越多,我就越发现其实痛恨一个人远比喜欢一个人要难得多。
  就像你要拿脚踩人,自己又如何能高飞?
  何况搞来搞去还不是那个人对手,除了挫败,简直是一无所获。
  我本心无大志,我愿随波逐流,可是若要我就这么咽下这口气,我做不到。
  来到古代,属于我的已经少得可怜,连这一点坚持也丢掉,难道我就这样做人小妾打发残生?
  不,我绝对不要。
  名份值几个钱一斤?
  如果我不是唯一,那么排第几位对我而言又有什么意义……
  “小莹子——”
  不知几时,我耷拉着脑袋,头一冲一冲的正在犯困,忽被一把熟悉声音唤醒,同时而来的还有袭人香味。
  开眼瞧处,正是十八阿哥,他身着一套洁净短服,脚蹬雪白系带单夹袜,几乎是面贴面的笑眯眯看着我。
  我还未想到说什么,他先把手中那支荷花递给我:“你昨儿请假休息,没跟我去玩,十三阿哥从瑶池西王母那儿讨来了一株荷花送我,我现在赏给你!”
  
  此时室外光线稍明,我见他手中荷花经了一夜仍是枝叶高挺,花朵金黄灿灿,圆径足有二寸多,便知是大阿哥和十三阿哥所住“金莲映日”殿前广庭数亩植的金莲花,此花原出五台山,炎天映日开,说是瑶池荷花也不为过,因起身笑了接过,谢十八阿哥赏。
  十八阿哥伸腰打了呵欠,掩嘴胡卢道:“快到寅正了罢,我得换装去双松书屋读书,小莹子你回房吧,不用立规矩了。”
  寅正就是早上四点钟,康熙的小皇子们在京的话这个时辰就要到无逸斋开始复习头一天的功课,十八阿哥虽随康熙离京来了避暑山庄,但康熙对他的学习仍然要求严格,我并不为奇,只怀抱莲花小声道:“回十八阿哥,这里就是奴婢的房间。”  
  十八阿哥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我。
  我肯定地点点头,重复一遍:“这里是奴婢的房间。十八阿哥昨晚睡了奴婢的床。”
  十八阿哥咬咬下唇,忽高声道:“方谙达!申嬷嬷!”
  门外忽刺扒剌跑进一太监、一婆子,滚葫芦般跪地给十八阿哥磕头请安。
  十八阿哥不听他们罗嗦,只道:“快伺候我回房更衣!——小莹子你睡你的,谁也不准来吵你,谁敢吵你,我回来踢他屁股!”
  一时他穿着“睡衣”昂首挺胸出了门,众人簇拥着他一阵风似的去了,我在门前恭送完毕,返身轻拴了门,找出布来把狂香无比的荷花重重裹起,甩在枕头旁,然后一跳上床,脸朝下埋在枕头里:床啊,我回来了!
  咦?怎么有点湿湿的?
  我抬头垫肘细细审视明白,忙一滚滚下枕头。
  救命啊!
  为什么皇阿哥睡觉也会流口水!
  十八阿哥虽给我机会补眠,但昨晚环碧殿的服侍人谁不是一夜没睡安稳?
  我蜷在床边粗粗打了个盹,也就一个时辰功夫,估摸着卯时将过,因知康熙例必辰时要往双松书屋检查十八阿哥功课,赶着起身擦面漱口,换了干净衣服出门,到书屋外入直——天当入伏,康熙的规矩,皇子读书时候,不许拿扇子,不许有人给摇扇子,只能正襟危坐,最容易中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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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双松书屋在九阿哥、十阿哥住的沧浪屿上,那里也有其他御医轮班,但我是十八阿哥的贴身随侍医士,万一有人提起,这事可大可小就全凭一张嘴。
  沧浪屿是一座用虎皮石墙围起来的园中之园,因自南踏石阶入垂花门,满院山石嶙峋,经弯曲的小径,有室3间,阶侧有一株双干古松,故室名“双松书屋”。
  我从东面月亮门一入书屋,先见着康熙御前带刀侍卫鄂伦岱、德楞泰、吴什、素伦等带着十数名二等侍卫均散落在院中护持,李德全也在书屋门口北面檐下服侍着,不由头皮发紧,暗呼一声“不妙”,怎么今儿康熙会早到?
  我抬手按一按牢帽子,低头悄步捱到南面檐下立定。
  这里诸人都认得“晕车的”,虽有人略瞅我几眼,也没引起什么大动静。
  我静下心来,听到书屋里十八阿哥朗朗背书声,料康熙落座亦不太久,只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地一动不动立规矩。
  不幸我所立之处北临一泓池水,池周怪石横空,或则峭壁直下,势如千仞,清泉自石隙汩汩而入,满池绿云浮空,九阿哥日常赞它有“天水涵溶万象收”咫尺天涯之感,我却觉水气沁凉,越站寒意越重,深悔来时没加件马褂,只听屋里十八阿哥背完书,除了康熙,好似隐隐还有八阿哥说话声音,手脚更加发麻。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康熙从书屋出来,十八阿哥和满、汉文师傅到外面台阶下恭送康熙,我则在檐下造膝跪送,康熙没什么反应,倒是跟着他出来的八阿哥好像远远朝我这偏了一下头。
  接下来时间就过得快了,巳时底下就到了午时,有三等侍卫送上饭来,十八阿哥那份余一半赏了我,他吃了饭也不休息,继续前头功课,本来下午未时是十八阿哥在院中照靶射箭的体育活动时间,我也可以找机会溜西北“佳趣亭”那一处假山坐一坐,歇歇腿,不想刚刚安好靶,鄂伦岱进院代帝宣召,令十八阿哥往万树园扈驾小猎。
  十八阿哥自进避暑山庄,因只有他是未成年的皇子,只得开头五天轻松、每日游玩,之后便回复在京规矩,一日有八个时辰待在书屋,早嫌苦闷,如今听召,喜不自胜,让随侍太监取过圆领大襟、带箭袖、身长至膝的箭袍及褂长至脐的行围褂子外罩穿上,刚带了人举步欲行,又转过头来朝我招招手,响亮道:“小莹子,你也去!瞧我打猎!” 
  我其实对打猎这种事情一点兴趣也无,不过是那些男人雄性何尔蒙分泌过渡,大太阳底下骑马奔的一身臭汗不说,还要伤害无辜动物的生命,血淋哒滴,看了都痛苦,真是吃饱了撑的,完全不符合我的现代审美情趣。
  但十八阿哥这么给面子,我还能怎么着?只得学他兴高采烈腔调“口庶”了一声,小跑步跟上大部队。
  
  等到了万树园一看:乖乖个笼冬,康熙、大阿哥、五阿哥、八阿哥、十阿哥、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都到齐了,他们个个骑乘名骏,但均未着戎装,只跟十八阿哥差不多打扮,看来今次真的是哨鹿为乐,嘻游而来。
  不过虽是玩玩,也有二百余名侍卫分为三队,约出十余里,停第三队;又出四五里,停第二队;再出二三里,将至哨鹿所,则停第一队。
  十八阿哥骑小马入场后,康熙带着诸阿哥及扈从诸臣计数十骑,命侍卫导前引出群鹿,一时草伏鸟飞,人喊马嘶,箭射枪发,好不威风热闹。
  这种场合太监宫女都是极少,而我看不懂打猎,就跟看不懂足球一样,眼睛又给太阳耀得发花,便只管在北面场外搭的凉棚下猛灌凉茶。
  太热了,我简直快脱水,亏他们还打猎打得一头劲,“男人来自火星,女人来自金星”这话真是一点不差。
  但我也不能表现得太游离,只好时不时跟着其他没资格上场的略低等级武士拍手叫好,偶尔跺个小脚,还要配合上面部表情,甭提多累。
  最受不了他们叫的是满语,我就大叫:“也——”,叫了几回竟然有人跟着我叫,不过他们发音实在很淫荡,竟然会无师自通会加个字“哦也——”,害得我只好改叫“哇塞!”,其实现代台湾俗语“哇塞”就是“香蕉你个芭乐”的同义词,这里当然不会有人知道,可惜四阿哥此时不在场上,不然我喊起来绝对铿锵那个有力一百倍。
  忽然间,东南场中起了一阵雷动欢呼,我周围人满面笑容,互相说的也是满语,我看不出门道,也听不出,正好奇时,只见场上鸣号收队,潮卷云收般涌出黄鞍紫绺的康熙和紧贴着他、策小马而回的小屁孩十八阿哥,他离康熙的位置甚至比大阿哥还近。
  我忍不住主动问旁边人到底怎么回事,那人用汉语笑道:“十八阿哥的箭射中了一只大牝鹿,真是巴图鲁小勇士!万岁主子喜悦,要给大家分饮鹿血!”
  还没等我想通一只鹿的血怎么可能分给那么多人喝,康熙他们马速奇快,转眼近前,包括我在内众人全体迎上,就地跪拜,口颂圣德,我最烦这一套,但人在清朝飘啊,哪能不磕头哇?
  一套程序做完,康熙他们也不下马,直接令人拖过大牝鹿来,取刀刺血,康熙先饮,然后大阿哥以下分碗而饮。
  这种此血生饮的封建社会上层阶级作风我还是头一次见到,真不知是同情鹿好,还是同情人好?这样生饮鹿血会不会有钩形虫什么的寄生体内?至少也兑点热酒杀杀菌吧?
  大牝鹿是被十八阿哥一箭噎喉,取血的人手法又巧,并没让它断气,应是为了防着生鹿血一没了温热就失去效用的缘故,我却不忍多听多看,唯垂首而已。
  不料十八阿哥突然叫我:“小年子,你上前来!”
  出了宫,人多嘴杂,因女名不可外泄,几位阿哥当面都是叫我小年,十八阿哥也学会了,却叫的不伦不类,好端端加个“子”干什么?嫌我穿起男装不像太监吗?
  众目睽睽下,我真不知道这个小祖宗要干什么,硬着头皮走到他马前,他将手中尚剩着半碗鹿血的青花釉里红碗向我递来,神气道:“赏你喝!”
  ——啊?


  ——鹿血是壮阳的好不好?
  我看着他,惊到失声。
  其他康熙只看看十八阿哥,又看看我,并无插手意思,七位阿哥表情各异,四周人有没听清的,也有听清了不敢响的。
  
  然而十阿哥迸出的难以抑制的爆笑打破了这短暂的难堪僵局,只见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道:“老十八,鹿血这玩艺儿是、是给——小年子喝的吗?这么多随扈大臣现放在此你不赏?”
  我瞧他唇形,猜他原是要说“鹿血不是给女人喝的”,中途却改了口,接了半句不伦不类的话。
  
  出宫以来,我一直是男装打扮,除了有限几名近侍大臣略知一二,外人并看不出我的女儿身,就有知情,也不点破。
  来避暑山庄路上,我和十八阿哥朝夕共处,对他性情也算有些了解,看他眉头,我就知道他嫌鹿血难喝。
  十八阿哥年纪尚小,唯知鹿血是好物,又懂什么壮不壮阳的,但十阿哥当众嘲笑于他,他也听出意思不对,本来打猎出了汗,现在更是一张小脸涨得通红,一只手拿着碗悬在空中,伸也不是,进也不是,反更见尴尬。
  我瞧见十三阿哥在马鞍上侧身要动,忙目注他微摇了摇头:诸位阿哥都已喝过自己那份鹿血,再多喝,这光天化日下万一克制不住,鹿血的劲道发作起来,不是好玩的。
  要怪就怪哪个王八蛋给十八阿哥倒鹿血倒多了,这种发东西,小阿哥跟大阿哥能喝一样分量吗?真他妈的蠢材!
  好在我之前待棚里凉茶喝的多,这么半碗鹿血,应该不至于怎么样的吧?
  何况生理构造不同,就好比给个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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