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明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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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明书-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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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识,多懂一些总是好的。杜将离看向孟禾央,只要石云把这些药弄来,让阿央一一辨识,便能知道鬼兵用的到底是什么,自己也就有办法破了夏军在其上耍的小伎俩。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七章

    暗夜深深,宝苑厅中传来些许微光,案上的白烛大多已燃尽了,仅剩下最后一支仍兀自坚持着,烛火轻轻摇曳,白发男子侧头趴在案台,鼻息均匀,沉沉地睡着,发丝顺着身形曲线乖乖地散落而下,即便是入了眠,杜将离的眉间还是轻轻蹙着。
  均墨回到厅中,看到眼前的情景,动作轻缓了些,无奈地笑了笑,眉眼里柔得发腻,他上前将杜将离手中紧抓着的书册放回案上,俯下身,细细端详对方,好一阵,方徐徐抬手,抚平杜将离眉心的皱起,视线渐渐移到对方脖间,均墨似想到什么,突地翘起唇角。
  火苗终是坚持不住,灭了,屋内归于黑暗,月色宁谧,静静地洒向地面。战后短暂的安宁,来得那样难能可贵,不知这方土地上远离家乡千里之外的人们,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睡去的,而对于身为已勉强算三分天下的黎方阵营的杜将离来说,他亦不知道,能像这般毫无防备入眠的夜晚,已愈来愈少了。
  拂晓时分,杜将离洗漱完毕,愣愣地看着盆中水,他发现自己脖侧多了一枚桃花瓣形状的红色印记,伸手触了触,也不觉着疼,想了许久都没弄明白那是什么,便也干脆不去理它,穿戴整齐后,振奋了精神,昂首挺胸出了门。
  昨日的失利、受挫都不算什么,只有自己觉得自己被打倒了,那才是真正的失败,杜将离首先去了军营,石云、孟禾央早已集齐了兵士,杜将离不知他们具体是如何做的,在他们的带领下,兵士们大都恢复了士气,面上悲愤,眼中多多少少带着一种不屈的意志以及对失去战友的忿恨与不甘。
  杜将离抿紧唇,远远地看着兵士们,见大家并没有因昨天的打击而丧气,反而化悲伤为动力,欣慰的同时亦觉得心疼,杜将离趁着石云、孟禾央未发现自己,悄悄退出军营。
  他犹豫了少顷,还是决定找杜嵇让对方多注意捭水郡的情况,虽然杜嵇早早有所打算,遣派了手下人去,均墨八成也与他讨论过这些,可自己曾身为祈人,在目前祈黎同坐一条船的情况下,说出自己在意的问题也是自己的义务。
  当即找了杜嵇的手下,让其通报后,便径直去向杜嵇所在,杜将离沿着走廊向内,屋门虚掩着,他轻轻推开。杜嵇独自坐着,看到他,只微微扬了扬下颚。
  杜将离粗粗地扫视屋内一圈,道:“我当这种时候,祈王定然与白先生在一起。”
  “白先生固然是我的幕僚没错,这也不代表我什么事都必须依托他。”杜嵇眉梢轻挑,坐了个请的手势,“你会主动来找我,委实让我受宠若惊。”
  杜将离想了想,坐至杜嵇正对面:“兵不厌诈,夏军前去捭水郡,至少准备了一支鬼兵,不可大意。”
  “若捭水郡被取,我们便会陷入腹背受敌的两难境地,我已传过信去,那边有祈凤在,我们的人自有打算,你大可不必忧心。”杜嵇的目光无意间落到杜将离脖颈,眸中一冷,手指微曲,竟生生将手中笔杆折成两段,他勾起嘴角,“你不如多想想怎么抵住夏军即将前来的主力,只不过是夏国先行军,便使我们两支人马严重受挫,我对你们的期望可是很高的,别让我失望。”
  杜将离干笑地瞅着杜嵇若无其事扔到一旁的断笔,天地良心,自己方才没说什么会激怒对方的话吧,怎么感觉对方反而极为生气的模样。杜将离看看杜嵇的脸色,心想对方已经做了祈王,这喜怒无常的毛病却一点没改,自己还是想不通他心里在想些什么,白先生能留在这样的杜嵇身边,得其重用,杜将离不禁十分惊奇。
  “祈王所言极是,我黎必然尽心竭力绝不给祈拖后腿。”杜将离故意放低自身说道,免得自己哪些话又惹得杜嵇不高兴,在此种时候与其产生争执完全没有意义,只要杜嵇暂时还未对均墨做出些不利的举动,杜将离可以心平气和地与他坐在这里。
  杜嵇眉眼狭长,眼角稍斜向上,他笑时,眸中的邪气便不自觉流露出来,夹着若有若无的媚,而一旦他不笑,那双冷峻的瞳孔透出阵阵寒意,会逼得寻常人转开视线,不敢去看他。若悉心观察就会发现,祈王族人大部分带着这一特征,杜将离自然不会有,他的眼像极了郝连皇后,眸带桃花,有时即便是没笑,看起来也像是笑着的。
  “不愧是杜芒,真真冷情得很,这么快便忘了自己曾身为祈前太子,开始以黎人自居了。”杜嵇起身,衣角不经意在桌边一带,怀中便掉出一样物事,摔至地面清脆一声响。
  杜将离随意地瞄了眼,顿时愣住了:“那是……”目光所及处一把银质小锁安静地躺着,是街旁随处可见的款式,表面稍显黯淡,看上去已有些年月,杜将离诧异地张了张口,不敢置信,若没记错的话,这是自己第一次拉着杜嵇偷跑出宫时,觉得好玩送给他的。
  脑海中一片困惑,杜将离不明白,杜嵇不是讨厌自己的么?为何要留着这枚锁,还将它随身携带着,正纳闷间,听到杜嵇的笑,那笑声让杜将离没来由的暗暗发毛。
  杜嵇笑了有好一阵,方停下来:“杜芒,你可不要误会,我不过是拿它来提醒自己千万别忘了还有你这个玩物。”顿了顿,凑近杜将离,俯视着他,表情里带了几分残忍,“为了不让你掉以轻心,我来告诉你一件事罢,十年前你为了证明谢如无罪而千方百计弄来的那份证据,便是我悄悄毁掉的。”
  “什么!”杜将离腾地站起,抓住杜嵇的衣领,另一手紧紧地握成了拳,他用力咬住下唇,死命地克制着,才没让自己的拳挥出去,杜将离怒极反笑,“好,杜嵇,你想玩,我陪你玩,我本就不知自己究竟属于哪国,只不过念着旧情才——之前那些也许还能说是我与母后欠你们祈国的,欠祈王族的,但是现在,原来是我太天真了,从今起,我与祈再无瓜葛,我与你,更是势不两立!”
  语毕,决然地出门而去。
  空荡荡的屋子沁出点点冷意。
  杜嵇俯身将银锁捡起,握在手中,指甲重重嵌进肉里,他怔怔地望着杜将离离去的方向,神情恍惚,竟是按捺不住自己,喃喃呓语:“为什么是你……”
  他低下头,声音里再没了平常的专横,反而显得格外落寞:“为什么你要出现在我面前,为什么你明明向我伸出了手,却还要去看别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八章

    没想到,竟是杜嵇做的,杜将离阴沉着脸,双手因极力压制着内心忿恨而不住地颤抖着,那可是谢如,是他的谢如啊,疾步迈至宝苑厅,见均墨已在其中,自顾提了个椅子,拖到门口处,一屁股坐下。
  均墨徐徐起身,走至杜将离身旁,方对上他的眼,对方便把头别到一旁,均墨轻声道:“谁惹你生气了?”
  杜将离哼了一声,正色道:“殿下,我们定要把夏拿下,再把祈削平了,让杜嵇好好看看,这便是他再三挑衅我的后果。”
  均墨拍拍杜将离的脑袋,摇摇头:“将岚,你不需要特地做什么,你的这股怒气于他而言,就已经是最大的惩罚。”
  “是吗?”杜将离疑惑地看向对方,将信将疑。
  均墨眨眨眼,笑道:“祈王爱与你对着干,你不理他便是了,你现在是我的人,这些事何必要你亲自出马,不是有我么?”
  杜将离想了想,觉得均墨说得对,一个巴掌拍不响,自己不去在意杜嵇不就行了么,时间长了,他自然便会觉得无趣。
  均墨似乎非常满意杜将离此刻的神情,俯下身,眸中的狡黠一闪即逝,他戳戳对方的脑袋:“所以将岚,不要管祈王,不要去主动找他,也不要在心里念着了,知道吗?”
  杜将离听话地点点头。
  男子欣慰地露出一抹笑,端详了杜将离片刻,道:“将岚,今日不躲我了?”
  微微一愣,闷闷道:“我没有躲你。”杜将离指骨微曲,为了不让均墨看出端倪,该与均墨接触的,自己便与均墨接触,该说的,自己也会说,并未刻意与对方拉开距离,只不过言行举止都十分注意地遵循了臣下之礼罢了,这样均墨也拿不到他什么把柄,可均墨的这个问题,让杜将离心下一阵慌乱。
  均墨闻言叹道:“你啊,分明又是钻了牛角尖,一个劲地逃避我。”蹲下身,抬手捏住杜将离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连对着我的眼神,都不大自然。”
  杜将离抿紧唇,他从来没有遇到过似均墨这般的人,自己从小到大,笑也好,不笑也罢,凡是假装展露在他人身前的面目,无一能被周旁的人看破,连与自己朝夕相处的蓝艺都不能,可眼下对着均墨,自己的掩饰与伪装竟仿佛皆是徒劳,对方一眼就能识透自己心中所想,如此也算了,均墨还会顾着自己的情绪,来配合自己,让自己心中更好受些。
  意识到这一点,杜将离总算明白,均墨对自己的温柔,已渗透到了骨子里,对方时时刻刻都会关顾着自己,而自己竟一直不曾发现。看着均墨那双沉静从容的眸,杜将离不由哼唧道:“殿下,你倒是什么都有数了,这世上还有何事是你不能把握的?”
  均墨忍俊不禁,站直身,轻轻地回了一个字:“你。”
  面上一热,杜将离下意识地转过头,该死,均墨这个样子,自己的坚持还有何意义啊,自己的担心,自己的顾虑,对方明明都知道,却既不生气,也不怪自己,不强迫自己,反而迁就自己顺着自己,如此,难受的反而是均墨了啊。杜将离用力闭上眼,终是忍不住,起身,只将头抵在均墨胸口,道:“别碰我,一会便好。”
  听到此言,均墨抬起的手停在半空,又无奈地放了下去:“将岚,现在局势正处在关键之处,我只能顾及你到这样的程度,无法再多分出心来为你做什么——”
  “不需要。”杜将离不耐烦地打断道,臭均墨,自己是男人,又不是什么瓷器一碰就碎,何必要这样惯着自己?杜将离从未想过世上会有哪个人,自己无需说话,只是光站在对方面前,对方就能明白,彻彻底底地懂了自己,杜将离暗想,既如此自己还有何好担心的,人生不过短短数年,以后会如何以后再说好了,现在这么在意也只是自寻烦恼。
  杜将离能听到均墨低沉有力的心跳声,他暗暗在心中默数十下,退开一步,仰起头,抬手给了均墨一记爆栗:“殿下,你可不要得意忘形了,居然敢小觑于我。”
  看到这样的杜将离,均墨勾起嘴角,唇边满是因单纯的高兴而露出的笑,他纠正道:“叫我均墨。”
  杜将离嗤了一声,转身去到桌案旁。他昨夜想了许久,对于如何抵抗夏军鬼兵已有了眉目,刚巧可以拿来朝均墨显摆显摆。杜将离看到自己读过的那册书正摆在最上方,提起翻了几页,发现自己昨夜标注过小字的那处已被人着重描了出来,心中一阵挫败,他幽幽地回过头:“殿下,你这是剽窃他人精粹。”
  均墨不觉莞尔:“怎么?你特意写出来的那些难道不是给我看的吗?”无奈地耸了下肩,“既如此,那便不用好了,我们再想别的对夏策略。”说着面露遗憾之色。
  “殿下,我错了。”杜将离连忙改口。
  均墨应了声,颔首,淡淡道:“原谅你。”
  杜将离惊讶地睁大眼,世上居然还有此等没脸没皮之人,用了自己的计策,竟还想在口头上占自己便宜,当即张嘴:“不知兄台师出无赖洞哪位高人?小生自叹不如,好生敬仰。”
  “高人不敢当。”均墨的眸里闪过一丝促狭,“不过是跟随贱内,稍稍学得一星半点罢了。”
  杜将离语塞,对上均墨的笑眼,连忙假咳两声,眼珠子乌溜溜转了圈,正色道:“徒儿称呼大不敬,犯了为师忌讳,为师很生气,徒儿还不快快唤两声夫君来让为师开心开心。”
  “唤什么?”均墨问道。
  “夫君。”这都听不清,杜将离不耐烦地回答。
  均墨笑眯眯地抬手抚上杜将离的头:“真乖。”
  杜将离才反应过来,气得牙都痒了,天杀的,这均墨天生是来克自己的罢,自己打不过他,拗不过他,手段也勉勉强强不如他,就连自己最厉害的嘴皮子,都讲不过他,纠结了半晌,决定采取怀柔攻势:“均墨,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均墨闻言,竟是出乎意料地一愣:“你方才叫我什么?再叫一次。”
  “均墨啊,怎么了?”杜将离讶异于对方的反应,不以为意地说道,话音刚落,便被对方用力抱进怀中,整个脑袋都被对方按着埋在他胸前,均墨身上独有的味道一股脑儿钻入杜将离鼻间。
  “将岚,对不起——”均墨的声音低沉。
  什么对不起?杜将离困惑了少顷,略微琢磨,顿时恍然大悟,自打刺惠之事过后,自己便再没这样唤过他,原来均墨一直都放在心上,并因此而自责着,所以才希望自己能重新这么唤他么?杜将离嘟哝道:“我早就不在意了,况且有小琛的药,我身上的疤也已浅得看不清了。”
  杜将离放大声音,严肃道:“均墨,你这样是不对的。原本你的举动并没有什么错的地方,你一向这么做,也未觉得有问题,却为何单单遇到我以后,要对我道歉?仅仅因为喜欢上了我,就对自己之前的行为产生了后悔之意吗?均墨,别因我而改变你的想法,也用不着道歉,若今后又出现类似的情况,从结果出发而考虑,再利用我,也是没关系的。”
  “话真多。”均墨不耐烦地说道,双臂加大了力量,紧紧地环住杜将离。
  杜将离缄默不语,末了还是忍不住,抬手敲敲均墨的背,痛苦道:“我快闷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十九章

    夏人视侍奉鬼狐为最神圣的事,不说鬼兵,夏所有的兵士,都是不怕死的,对于不要命又斗志昂扬的敌人,任何阵法与战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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