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明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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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明书-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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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然收走土地,这分明就是逼自己的百姓死啊。
  均墨思忱片刻,开口道:“敢问先生贵姓?”
  “傅狩。”中年男子深深叹息,“我心有余而力不足,将这些年积攒的钱财全数散尽,也只能帮他们到如此程度,我有心将祖传下来的这家客栈卖了,可是这萧瑟之地,还有谁能看上我的客栈呢?”
  均墨低笑出声,取出银两递给男子:“我买。”
  中年男子身形一怔,竟是不敢置信,声音轻微颤抖着:“公子可是当真?”
  均墨点点头,举手投足间无不显露出他良好的修养与气度:“这里的流民,有多少人?”
  “加上前一次被赶过来的,约莫六百人。”傅狩答道,眼里相较方才,多了几许光亮。
  “似这样的镇子,有多少?”
  “与我们临近的,除了我们镇,还有四个。”
  均墨想了想,又取了许多银两出来:“这些钱够你用一阵子,你把你们镇上的,周边镇上的流民都尽可能地召集起来,安顿好,以你的名义便可。”
  傅狩惊愕:“这怎么可以?”
  “无妨,你只管去做就行。”均墨面容温和,漆黑的眸中似蕴含着某些不可言喻的力量,能让看到的人神思安定,心悦诚服。
  傅狩眸中有些热切:“未曾请教公子大名。”
  均墨上前凑至男子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傅狩身体轻颤,感激得几乎要跪下来,被均墨及时拦住。
  杜将离看着均墨后脑勺,顿时觉得某些时候,有钱的就是大爷,再摸摸自己身上,囊中羞涩,着实拿不出手,暗中决定以后要多从均墨那边骗点银两过来。这样想着,均墨蓦然回过头来,对着他,无声地笑。
  杜将离微愣,倏地想起自己还在生他气,毅然扭过头,不理他。
  舟车劳顿,众人早早回房歇息,穆琛则与孟禾央一道,由后者看着。是夜,杜将离睡不着,趴在桌上胡思乱想,忽听得有人敲门,便起身去开。
  “将离。”楚天笑着,“见你房中灯还亮着,就过来看看你。”说着掩上门,自如地坐下。
  杜将离耷拉着脸:“你不会是来给均墨当说客的吧。”
  “殿下是担心你,所以才如此。”楚天抬手支住下巴,微微侧头看向对方。
  “他才不会。”杜将离神情很是不满,“你们殿下何许人也,没有把握的事情是不会做的,他已然想好要这么安排,不可能没想过后路,穆家在民间久负盛名,他没必要给自己添一个这样的敌人,均墨计划很周全,不会让穆公子的父亲死的,既然不会死,我亦不会有事,均墨却向我发火,实在匪夷所思。”
  “殿下一时情急,控制不住,用错方法罢了。”楚天仍笑着,话语里竟有些难掩的暧昧之意,“你该知道殿下他很在意你。”
  杜将离闻言,不自在地干笑两声,自己这破脑袋,怎么又忘了跟楚天讲,忙澄清道:“小天,我在沉香坊里对你说的,都是骗你的,均墨是均墨,我是我,我们没什么。”
  楚天盯着他看了半晌,缓缓道:“你气殿下,也不用如此说法。”
  “……我说的是真的。”
  楚天笑而不语。
  杜将离百口莫辩,在心里暗骂均墨,均妖怪喜欢什么不行,非喜欢男人,自己跟他扯在一起,清白都没了,他还想找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来场情意绵绵的邂逅呢,这样下去可不行,杜将离眉毛一拧,脑中飞速旋转,努力思考证明之法,猛然间眸中晶亮,招手唤来蓝艺,对楚天道:“看着!”
  说着,抱住蓝艺,往他脸上吧唧一口,蓝艺瞬间全身僵硬,杜将离松开他,得意道:“你看,如果我跟你们殿下真有什么,我做出如此举动,可是会被均墨宰了的,你若还不信,你也可以来试试。”说着鼓起嘴,一脸坏笑地朝楚天勾勾手指头。
  楚天扶额,无奈:“好,我信你”末了想想不甘心,又补上一句,“你倒是骗我好久。”
  男子长身玉立,风采翩然,衬着那张相对平凡的脸,委实不搭,杜将离心念微动:“小天,你原来的模样,能让我看看么?”
  楚天思考了阵,眨眼道:“不可。”
  “为何?”杜将离很是奇怪。
  “你不是让我不要相信你吗?”温润的眉眼里稍稍带了些狡黠。
  杜将离忍不住笑了。
  与楚天相处,杜将离的精神极为放松,两人开了话匣子,从天上飞的谈到水里游的,好不快哉,楚天走后,杜将离一躺下便入了梦,倒是蓝艺,被自家主子做了这般事情后,似根柱子般,呆呆地杵了一夜。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三章

    小镇里处处充斥着苍凉之气,即便清晨,天空也是灰蒙蒙的,浓云遮蔽苍旻,重重压下来,逼得人喘不过气。杜将离走至客栈厅堂,才发现孟禾央、穆琛与楚天方从外面回来。楚天看到他,道:“穆公子不放心这些流民,便去看看。”
  杜将离咧开嘴,自己第一次见到穆琛的时候,对方做的也是这样的事情,都道名医脾气古怪,看病不是设立了种种条件,就是躲到荒山野外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而穆家知药庄世代行医,着手成春仁心仁术,当真值得敬佩。
  穆琛直接无视杜将离意义不明的笑,走到傅狩面前:“傅掌柜,除了食物,要尽快给他们准备干净的水与住所,他们的情况都不是很好,还请你找几位大夫来好生看顾,我怕长此下去,恐有疫症蔓延。”
  傅狩点头应允,穆琛又交代了几句,虽面上颇为阴沉,但眼里遮掩不住的关切与担心,看了直教人从心底里升起暖意来。
  与傅狩别过后,大伙儿径直去向穆家知药庄,知药庄在惠国陵州荆河坞,众人赶了半日车程便到了。穆琛回府上,均墨一行都在外等候,楚天想不明白,便问出口:“殿下如此决定,不怕那穆琛……”
  均墨摆摆手,笃定道:“穆公子是明白人,他本就想救出其父,如此顺着我们,倒不失为一个方法,只是有些风险,这一路上想必是为了这个风险而犹豫着,现在应该下定决心了罢,况且,我们此行,若有他的配合,对我们来说是事半功倍。”
  杜将离瞧向均墨,如果那穆琛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爱国忠君之人呢?亦或是他想用别的方法比如出卖他们直接向惠王换取其父的自由?均墨的说辞总是这般轻描淡写,其实心中早就把这些都考虑在内,归根结底,便是他已将穆琛看得透透的,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知道他会如何做如何想,因此这般气定神闲地放穆琛回府整理进宫的物事。
  均墨能一眼就把别人摸得清清楚楚,杜将离不禁想该不会自己也被……从自己刚开始遇见均墨,到现如今自己心甘情愿跟他回黎国,返回黎国的时间又如此之巧,刚好是刺杀惠王的良机,这……也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么?杜将离将手团在袖子里,手指捻住琥珀铃铛,轻轻揉搓着,不对,至少这一点,不是在均墨预想内的。
  饶是如此,杜将离心底还是沁出阵阵寒意,这种无论如何在均墨面前都仿若□的感觉真是不好受,不过他均墨再怎么样也就是个人,不是别人肚里的蛔虫,杜将离赌气,他就不信均墨能看出自己在想些什么。
  杜将离脑中飞速旋转起来,眼珠子滴溜两圈就开始异想天开,待自己回到黎国,便教小天将自己易容成均墨的模样,而后大摇大摆地出入青楼赌坊,毁他名节,败他名声,让他再敢如此嚣张。杜将离巴巴看着均墨,目光定定,这厮果然猜不出自己在想什么吧,不由嘿嘿一笑。
  均墨闻声转回头,看杜将离笑得面容内敛而眼神猖狂,抬手便给他一记爆栗:“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安分点。”
  杜将离形容戚戚,这均妖怪,莫非是自己的克星!他哼哼着凑到楚天身旁,嗓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小天你是何时开始跟着你们殿下的?”
  “十年前。”楚天想了想道,“那时我十一岁。”
  “这么小就遭受均墨的摧残,真是难为你了。”杜将离拍拍楚天的肩膀,一脸同情与惋惜。
  忍笑不言,信王殿下对谁都温和包容除了杜将离,楚天决定还是不与对方讲,免得他生气。
  杜将离低下头,楚天十年前便跟了均墨,谢如更早,而谢如与楚天都是南巫族人,虽然他们都没有对外人说,但是均墨——他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这个问题杜将离没有想太久,穆琛很快便出府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长随。上了车,穆琛看向杜将离,低低道:“我不需要你以命抵命,不过,请记住你说过的话,我帮你们的前提便是家父的安全。”
  杜将离一愣,随即笑开来:“我还当你不愿同我讲话了。”说完狠狠瞪了均墨一眼,分明是他想的主意,最后做恶人的却是自己,而且要不是自己,他均妖怪哪能那么快找到穆琛。
  杜将离继续对穆琛说道:“穆公子,为了安全起见,还是由我扮作你面见惠王比较妥当些。”
  “不需要。”穆琛一口拒绝。
  “穆公子,你去便没有后路了。”杜将离微微停顿,“我们要做两手准备,万一失败,若是我去,你只需咬紧牙关说你不知情,令尊大人就不会有事,倘如你去,一旦失败,这行刺的罪名,可不仅仅是连累令尊而已。”
  穆琛蹙眉:“这个道理我明了,不过……”
  “你是担心我的能力?”杜将离眉毛一横,显然对男子的质疑很是不满,连忙呛了呛嗓子,双手叉腰,“哼,你们这些个纨绔子弟,少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声音、语调、表情都学了个十成十,唯独那动作像极了妇人骂街,连穆琛的贴身小厮都笑了出来。
  穆琛面色低沉,青筋微露。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杜将离沾沾自喜,只觉得意犹未尽,迫不及待转向楚天,“小天,快帮我易容。”
  “有你这么急的么?待我做好人皮面具,你至少要乖乖等三天。”楚天说道。
  “这么久……”杜将离嘟哝着,上前附到楚天耳边,“好小天,做一个也是做,做两个也是做,你能给我弄个均墨的面具么?”
  均墨脸一黑,轻咳两声示意他听到了,杜将离讪讪缩回身子。
  去往惠王城的路上,街上无甚喧哗,偶有人声,从车窗里向外看去,也是萧条之色居多,不管到了哪个城镇,都能看到不少行乞之人。百姓们面无表情,倒是间或瞧见几个财大气粗的土豪,他们的交谈伴着笑声,听入耳中格外刺耳。惠国的百姓在惠王的统治下,简直低到了尘埃里,而这些苦命之人又被剥削着养肥了一帮公子贵族,难怪穆琛会如此讨厌这些人,甚至同意与均墨为伍,做出刺杀自己国君这等事来。
  君视民如土芥,则民视君如寇仇,不过自食恶果罢了。
  离惠王城愈来愈近,杜将离不敢再随意掀开帘子,老老实实坐在车内。惠王城城门的守备十分严格,不似端王城那般来去较为方便,均墨一行人经过检查与审问后方被许可放行。
  进城后,杜将离忍不住,捧腹而笑,为过城门,大家经由楚天之手,做足了充分的准备,各个乔装打扮,最夸张的就是宋青,一反原本阴沉的模样,着一身妇人服饰,配上那张严肃的脸,着实滑稽可笑,众人之中唯独他穿了女服,至此再说什么杀手不杀手,也丝毫没有震慑力了。
  大抵亦是托了宋青的福,守门将领一看到他那副克夫的尊容,二话不说立马放行了。
  楚天眯起眼,对着宋青咯咯直笑,似乎对自己的杰作甚为满意,他忍不住上前拧了两把他的脸,看得杜将离一愣一愣的,楚天挑挑眉:“将离,你也要来碰碰吗?阿青就跟个石头一样,不说话也不动,你怎么做他都不会有反应的。”
  杜将离虽然很想试试,但坐在远处笑跟直接去碰宋青是有天壤之别的,接触到对方凶恶的眼神,他怎么都不敢凑上前去。杜将离转头看见均墨,目光幽幽地移到他的下巴,不由十分嫉妒,猛然伸手扯下他的胡子,得意洋洋地贴到自己嘴边。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四章

    穆琛随身携带了许多小瓶,还有一包六寸长的黑铁细针与几片叫不出名字巴掌大的叶子。杜将离这个碰碰,那个摸摸,每样都要瞧瞧,他瞅到一个松花绿瓷瓶,好奇地拿来把玩,随口问道:“这是什么?”
  “秋水伊人。”穆琛斜了他一眼,见他低着头打开盖子正欲一窥究竟,又补了句,“毒药。”
  手一抖,杜将离僵硬地转过头来:“你为什么要随身携带毒药?”带也就罢了,居然还乱摆乱放引诱无知良民去碰。
  “医毒本就不分家,我不会武,只能靠毒防身。”男子淡淡道,又指了几个瓶子,“不止你手上的,这些也是。”
  杜将离眼里很快便有水汽漫上来:“穆琛,我刚刚……吸进去了一点……”
  穆琛不由自主地翻了个白眼,把他按到座位上,把脉,微微皱眉,下意识地看向对方:“你——”
  “我什么?是不是快要死了?”杜将离满脸悲怆,一副即将命丧九泉的神情,穆琛顿时没好气地朝他嘴里塞进一颗药丸:“解药给你了,以后小心些,冒冒失失的,好歹拿出点太子芒的气度来。”杜将离的身份均墨已告诉他了,还什么莫理墨,想想便来气。
  “我做太子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的。”杜将离不假思索地回答,吞下药后,小心翼翼地瞄瞄对方,“穆琛,你……不生我气了?”
  “我现在主动来帮你们,一丘之貉,哪有资格生你气?”穆琛脸上挂不住,提高声音,加快语速,“有什么好笑的,我没说我不讨厌你。”
  杜将离了然地点点头,他发觉逗穆琛比逗孟禾央都要来得有趣,阿央是极具破坏性与杀伤性的,若拿捏不准明目张胆地上前调戏他,保不准就会身首异处;而穆琛则像一头凶巴巴的冷面小绵羊,看起来很可怕,实际上没有战斗力,柔软又温顺,越捏越好玩。
  此刻穆琛仿佛能看到对方身后有条尾巴使劲地摇啊摇,身前的人与均墨,简直就是一个小狐狸,一个大狐狸,还有均墨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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