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绣花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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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绣花鞋-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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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翠屏说:“买好了,老爷去台湾。”  “谁陪老爷去?”  翠屏回答:“金总管。”  “黄飞虎不走吗?”  “他去广州。”  白薇打了一个哈欠:“我今天有些累了,翠屏,一会儿你帮我整理一下衣服,你知道我喜欢什么衣服,把那些首饰都带上。”  “是,我就去准备。”  白薇说:“我去泡个澡。”  白薇走进浴室,脱去衣物洗浴。  翠屏一边在大衣柜前收拾衣物,一边注意白薇放在梳妆台上的小手提包。  淅沥的水声。白薇仍在洗浴。  翠屏迅速赶到梳妆台前,打开白薇的小手提包,里面有一串钥匙,一枚梅花徽章,还有她和龙飞合影的照片。  翠屏从兜里摸出橡皮泥,把一个个钥匙印在橡皮泥上。  “铃……”电话铃急促地响了。  翠屏有些紧张。  翠屏抓起了电话。  白薇在浴室内问:“谁的电话?”  翠屏说:“老爷的,老爷让你过去一趟。”  白薇穿上睡裙,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白薇来到大衣柜前,拣了一件粉色的连衣裙换上,又来到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拢了拢头发,拿起香水,在身上洒了洒,出去了。  白敬斋寝室内,白敬斋穿着睡袍斜倚在大沙发上,旁边柜上一只狰狞的老雕凶恶地俯视。  白薇走了进来。  白敬斋亲切地说:“小薇,你坐下。”  他嘴里叼着一支大雪茄,吐着烟圈儿。  白薇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拿过烟盒,抽出一支烟,点燃了,抽起来。  白敬斋问:“明天到美国的飞机票买了?”  白薇冷冷地说:“我知道退票。”  白敬斋嘴角浮过一丝苦笑,说:“我的女儿就是聪明,绝顶的聪明。”  白薇说:“你让我卧薪尝胆?”  白敬斋叹了一口气:“共产党的炮声近了,我琢磨来琢磨去,只有留你最合适,咱们白家的三朵梅花要留一朵,你姐姐小蔷没有你有城府,你妹妹小蕾从小在美国长大,年龄太小,洋味又太足,我最放心的是你。”  白薇咬着嘴唇,问:“我的任务?”  “退避三舍,等待指示。”  白敬斋说完,眼圈一红。  白敬斋说:“你跟三号单线联系,只有在万不得已时才能找他,你发展成员要慎之又慎。”  白薇点点头。  白敬斋说:“你不要带任何人,明天一早离开南京,翠屏跟我去台湾。”  白敬斋站起来,心事重重地弄灭雪茄,然后走到白薇面前。  白薇依依不舍地站了起来。  白敬斋热泪盈眶,猛地抱紧了白薇,说:“小薇,你知道,爸爸最疼你……”  白敬斋的眼泪,一滴滴落在白薇的脸上。  白薇眼泪簌簌而流:“爸……爸……”  两个人紧紧拥抱。  白敬斋痛哭出声:“爸爸和小薇后会……有期!……”  白薇拿烟头狠狠地烫自己的胳膊。  第二日天蒙蒙亮。  白薇一身布衣打扮,挎着一个包袱,坐在长途汽车上。  她的眼睛失神地望着窗外。  汽车出了南京路,在庄稼地旁穿行,驶入山路。  汽车行至解放区,两个解放军哨兵拦住汽车,他们招呼车上的人下来检查。  哨兵甲问白薇:“干什么的?到哪儿去?”  白薇回答:“中央大学的学生,回山西老家。”  哨兵看了看她的学生证,示意上车。  汽车又在土路上穿行。汽车进入山西地界,进入一片高粱地。中午,烈日炎炎,两个土匪跳了出来,拦住汽车。  车上一个醉鬼嘟囔着:“真是电线杆上绑鸡毛——好大的掸(胆)子,挡横儿是怎么着?”  土匪甲扬手一枪,击碎了醉鬼的脑壳。  醉鬼的脑浆溅了旁边一个妇女一脸,那乡村妇女吓得尿湿了裤子,尿流顺着裤腿淌了下来……  土匪乙吼道:“把车门打开!”  司机把车门打开了,两个土匪端着手枪上了汽车。  土匪甲喊道:“把钱和值钱的东西都扔过来!”  土匪乙把枪口对着众人。  一些钱和首饰等扔到土匪甲抖开的包袱皮上。  土匪乙注意到了白薇,用胳膊肘捅了捅土匪甲,说:“你瞧,那小妞挺俊,还是城里的学生呢。”  土匪甲也注意到了白薇,他的嘴角浮出淫笑:“脸比小白藕还嫩。”  两个人嘻笑着互相推搡着。  车内,一直有一个男青年注视着白薇,他叫柯山,五台山台怀镇人,以后成为白薇的丈夫。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一只绣花鞋(十五)(2)
土匪甲对土匪乙说:“你说。”  土匪乙对土匪甲说:“你说。”  土匪甲用枪指着白薇说:“你下车。”  白薇扭过头,没有理他。  土匪甲吼道:“说你呢!老子要尝尝鲜儿。”  白薇还是没有理他。  座位中站起一个贼头贼脑的家伙,他对白薇说:“为了全车人的性命,姑娘,你就跟他们下车吧,早晚都是那么回事。”  柯山朝他骂道:“混帐话!你有没有老婆?有没有姐妹?”  土匪朝柯山就是一枪,柯山一闪身,打中了那个家伙。  那个家伙嚷道:“我算倒了大霉了!”  土匪乙又是一枪,打中了柯山的左肩,鲜血染红了他的左肩。  白薇回过头来,看清了柯山,涌起一阵感激之情。  土匪乙又举枪。白薇站了起来,沉着地说:“我下车。”她十分镇静地走下汽车。  两个土匪兴高采烈地下了车,尾随在白薇后面。  白薇回过头,问:“去哪儿?”  就在她回头的一刹那,与车内柯山担忧的目光相遇。  土匪甲一指左边:“那边高粱地。”白薇走入高粱地,她从容地走着。  两个土匪一前一后一瘸一拐地跟着。  土匪甲嬉笑着说:“今儿个可真不赖,可以开开荤了。”  土匪乙说:“还是咱哥俩有福气,弄了几天土腥儿,今儿个可抓了个洋的。”  汽车内,柯山急得抓耳搔腮,忽然跑下车,大叫:“抓土匪啊!抓土匪啊!”  两个土匪一听,惊得回过头来。  白薇趁势一脚踢飞了土匪甲手中的手枪,又一脚踢中他的下部。  土匪甲惨叫一声,昏死过去。  土匪乙一看这情景懵了,吓得抱头鼠窜,钻进高粱地,一忽儿无影无踪了。  柯山迎上前来,白薇吁了一口气说:“谢谢你!”  柯山问:“你会武术?”  白薇点点头。  汽车又在庄稼地旁穿行。  白薇帮柯山包扎伤口。  后面那个中枪的家伙“唉哟”、“唉哟”地呻吟着,那家伙嘟囔着:“也没人给我包扎伤口。”  柯山望着白薇微笑。  白薇也“扑哧”一声,笑了。  柯山问:“你叫什么名字?”  “红柳。”  柯山问:“你到这里干什么?”  白薇回答:“我到五台山烧香还愿,我爸爸妈妈都被飞机炸死了,我是中央大学的学生,你呢?”  柯山说:“我就是当地人,家住台怀镇,我从安徽大学毕业,这兵荒马乱的,找不到正经儿职业,想回乡当教师。”  白薇说:“教师这职业好。”  柯山又问:“你信佛教吗?”  白薇没有说话,眼睛望着窗外飞逝的树木、庄稼和远山。  远山如黛。  五台山某寺院内,木鱼声声,香烟缭绕。  白薇跪在地上烧香磕头还愿,柯山立于一侧。  白薇望着大佛,眼泪簌簌而落。  过了一会儿白薇站了起来,默默地走出大殿,柯山随她走了出去。  白薇走到一个岔口,望着皎皎明月,犹疑不定。  柯山说:“天不早了,到我家去吧。”  白薇叹了一口气,点点头。  两个人走入一个土路,来到台怀镇边上一个简陋的小院落,门房掩着,柯山推开门走了进去。  北房斜漏出一些烛光,白薇看见一只老猫喵地叫了一声,蹿了出去。  屋内传来一个苍老微弱的声音:“小山子回来了?”  柯山说:“娘,我回来了。”  白薇随柯山走进里屋,只见一个年逾六旬的老妇人端坐在炕头上,她的一头银发闪着光,一双眼睛翻出鱼肚的白色,腰板挺直,两只小脚盘缠在一起。  老妇人是柯山娘。  炕桌上有一个破碗,立着一个白蜡烛,已经烧成一个白坨,闪着微弱的光亮,风一吹,火苗一颤一悠……  柯山说:“娘,我回来了。”  柯山娘说:“我就知道你要回来了,这碗蜡烛快熬没了。”  柯山娘问:“你身后那个小姐是谁?她怎么有一股子鲜奶味。”  柯山说:“娘,她是一个无依无靠的人,父母都死了,路上又遇到了土匪……”  “唉!这兵荒马乱的,一个姑娘家出来不容易。”  柯山说:“娘,我让她先住在咱家吧。”  柯山娘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救人一难胜造七级浮屠,就让她住在小东屋吧,你去收拾一下,那屋里堆着柴火,太乱。”  柯山答应一声,出去了。  柯山娘问:“小姐叫什么名字?”  “红柳。”  柯山娘说:“红柳?红白喜事,红柳,这名字好啊。”  白薇听了一怔。  柯山娘问:“小姐渴了吧,外屋的缸里有水,就是凉点,是山泉水。”  白薇说:“大娘,别叫我小姐,就叫红柳吧。”  “红柳,你替大娘捶捶背,大娘着了点凉,胸口有点堵得慌。”  白薇坐到她的身后,柯山娘就势一把攥住她的手,说:“这手好白嫩,你是江苏人吗?”
一只绣花鞋(十五)(3)
白薇点点头:“大娘说得是。”  柯山娘说:“你的后背有一个大黑痔,受累的命!”  白薇听了一惊,说:“大娘真是好眼力!”  柯山娘说:“什么好眼力!大娘是个瞎子!瞎了有十年了。”  白薇有些惊讶地望着她,她果然是个瞎子。  白薇问:“大娘的眼睛怎会这样?”  柯山娘叹了一口气,说:“十年前柯山他爹一走没有音信,哭他哭瞎的。十年了,唉!死在外头了,连把骨头也没拣回一根,惨啊!”  一阵寒风袭进来,白薇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她轻轻给柯山娘捶着背。  她发觉柯山娘的脊背又凉又硬。  柯山娘说:“山里风凉,多穿点,这五台山可是块宝地,风水先生好眼力,这里气场大,据说有好几个大师到这里,都被这里的气场震住了。”  白薇说:“四大佛教名山,个个有名。”  柯山娘说:“红柳,你听,这么晚了还有人在敲木鱼。”  白薇仔细听,果然听见隐隐有木鱼之声。  柯山收拾完房间,走进来。柯山说:“屋子收拾好了。”  柯山娘说:“快烧点水,红柳一定渴了,她还要洗洗,姑娘家事多。”  柯山来到外屋,把灶点燃,烧了一锅水,柯山对白薇说:“我带你到东屋看看。”  白薇随柯山走进东屋。一进门,白薇险些踩着那只老猫。  屋内弥漫着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一间土炕,一个旧木柜,屋角堆着几个破铁锹把,壁上挂着一串发霉的红辣椒。  柯山抱来一床破旧的被褥,又端来一碗开水。  白薇坐在炕头,望着露着窟窿的纸窗。  柯山又端来一个破脸盆,盛着半盆热水,还搭着一块旧毛巾。  白薇问:“你的伤口怎么样?”  柯山说:“没事,擦了点皮,刚才我包扎了一下。”  白薇有些感激地说:“都是为了我……”  柯山憨憨地笑了笑,对白薇说:“你睡吧,早点休息。”  他退了出去,掩好了门。  白薇关上窗户,朝外望了望,柯山正走进正屋,她听到一阵“哗啦哗啦”的水声。  白薇向柯山娘的屋里望去,正见在惨淡的烛光下,柯山娘一双眼睛凶狠地盯着她。  白薇倒抽了一口冷气,缩回了身子。她走到门口,闩好门,然后洗了洗下身,又洗了洗脚,她把双脚泡在盆里,怔怔地发呆。  白薇扯过自己的小手提包,打开手提包,从里面捏出一枚梅花徽章,掂在手里,聚精会神地望着它:我难道就在这冰冷的小山村里度过凄凉的一生吗?……  白薇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白薇白皙的小巧玲珑的双脚泡在盆里,盆里的水渐渐变得浑浊,最后汇成一股殷红的血水……  白天,白薇一身农村妇女的装束,赤着双脚陷在猪圈的泥里喂猪。  柯山喊:“红柳,吃饭了!该歇歇了。”  白薇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越擦越脏,喊道:“来了,来了!”  庄稼地里。白薇赶着老黄牛耕田,她戴着草帽,额头上挂着晶莹的汗珠。  一道闪电,暴雨将至。柯山远远地喊道:“红柳,要下雨了,回来吧!”  暴风骤雨,天色昏暗,雨幕白茫茫的一片。  白薇浑身精湿,赶着黄牛,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白薇滑了一跤,跌倒在地。  柯山跑到这里,扶起白薇,他关切地问:“没磕着吧?”  白薇摇摇头说:“我有点冷。”  柯山四下望望,脱了汗衫,披在白薇身上。  白薇发抖,说:“我还是冷。”  柯山紧紧抱住白薇,他觉得像是抱住一块冰,白薇的身体剧烈地颤抖。  晚上,白薇躺在炕上,脸庞通红,她发着烧,嘴里说着胡话。  柯山端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姜汤走进来。  柯山说:“红柳,喝点姜汤暖暖身子,烧就会退的。”  白薇睁开眼睛,微微苦笑。  柯山一勺一勺地喂白薇喝姜汤。  门被风“呼啦”一下刮开了。  柯山娘拄着一个拐棍立于门口,银发苍苍,被风吹得拂动,她的手里拿着一个罐子。  柯山说:“娘来了?”  柯山娘颤巍巍走到白薇面前,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柯山娘说:“少说也得有39度,我给她拔拔罐子。”  柯山往后挪了挪身子,柯山娘坐到炕上,她把拐棍支到一边。  柯山娘说:“把那地窑里的酒拿来,再拿盒火柴。”  柯山出去了。  柯山娘扳过白薇的身子,把她的上衣脱了,露出后背,并用那双粗糙的老手在她的后背揉搡。  柯山娘说:“这细皮嫩肉的,滚烫,烧得不轻,寒气太重,一直生活在山里吧?”  白薇没有说话。  柯山拿着一个瓷瓶和一盒火柴走了进来。  柯山娘拿过拔罐,吹了一口气,拧开瓷瓶,一股酒香扑鼻而来。她把酒倒入拔罐,熟练地点燃火柴,一伸拔罐,淡蓝色的火苗腾地升起。  柯山娘笑道:“这洋火好使。”  她熟练地把拔罐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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