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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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点-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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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双瞳常’?”我好整以暇地翻到体格检查那页问他。 

“就是双瞳正常广他理直气壮。“这都不知道,亏你还是副主任呢!” 

“是‘双瞳等大等图,对光反射有反应’吧!你多写几个字手会断啊?”我再翻一页。“NS是什么东西啊?” 

“生理食盐水!”他不耐烦地从我手里抢过那个把柄。“缩写啊!”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开补液单的时候生理食盐水不许写缩写!”我真的有点生气了。 

“喂!是不是刚才吕老头训你了?我叫叔叔K他去。”森不以为意。 

“严郁森你再这么不在乎就别在普通外科待了,趁早去内科吧!还有你叔叔罩你。”我闭了闭眼睛,告诫自己千万别动怒。 

森抿紧了嘴巴。 

“你赶我走?我还没出科呢!” 

“我会叫上面改一下安排,你可以去跟安尚非。” 

我清楚地看到一抹受伤的神色在森眼里扩大。 

“你嫌我给你丢脸了?”他说。 

“是。”我很平静地说。 

他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了,大概是没想到我居然这么直接地说了是。 


“我平时不生气不代表我永远不会生气。”我淡淡地说,顺手把主任刚才放下的病历收好。“不想重写也没关系,我可以叫小裴去写。” 

森忽然就红了眼睛。 

“我改嘛!我改就是了!”说着赌气地把病历抢过去,转身就走。 

“要改?”我挑眉。“记得把那几个狗不吃的字也改改。” 

森僵直了背,转脸悻悻对着我。“知道了!” 

我笑眯眯地看他。“下个礼拜就出科考试了,到时候我来验收你的补习成果。” 

森砰地甩上门,以此发泄心头不满。 

我大大地伸了个懒腰,不发发威,这小于就一直把我吃得死死的。 

“文医生,电话!”东在那边喊我。 

东这两天都没什么精神,可能足因为被主任训丁的缘故。 

“我是文楠平。”我走过去接电话。 


“小文,这边有个病人,胃溃疡穿孔大出血!”消化内科的何君超在电话那头急吼吼地叫。“你准备准备,我马上送过来手术!” 

”知道了!”我马上扔了电话。“东,准备手术!” 

“啊?哦!”东精神一振,立刻忙碌起来。 

“我要当助手!”森冲了进来。 

我看了他一眼。“保证不犯错误?” 

“我保证!”他把右手举得高高的。 

“洗手去吧。”我微笑。 

这小孩,也不是无可救药。 


经过病房门口的时候,我似乎看到韩昱床前坐了个人在和他说话。我也没功夫去管这些闲事,小跑着去了准备室。洗好手出来,护士告诉我病人已经送到,麻醉师正在做麻醉。我进手术室,就见森似乎是很勤奋地做着助手的工作。东已经铺好了单罩在消毒。 

“贴膜。”我吩咐。 

透明的薄膜贴到手术预定区域的皮肤上。 

我接过手术刀,划下第一刀。熟练地做着剥离和分离,我慢慢沉浸到手术里。 

我本来是不会当医生的。 


小时候我会的都是些细致的东西,因为我只有两个姐姐,没有兄弟。我跟着姐姐们玩,学会的尽是些做饭打扫之类的,我甚至还会织毛衣。小时候我是个爱哭的孩子,最喜欢腻着妈妈。看到血就会害怕得哭,胆小而且懦弱。让我身体里男孩子天性抬头的,就是初中时和几个同年纪的男生打架的经验。我知道美国充斥着种族歧视,不过我从来没有遇到过。直到中二的时候,几个白人小孩嘲笑我是黄鬼,甚至还侮辱了我父母。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冲上去,抡起了拳头。我一个人对他们三个,虽然被打得很惨,额头还被砸破了,可他们也被我揍倒在地上。 

白人就了不起吗?还不是被我的拳头给制服了? 

从此没有人敢惹火我。 

我开始了生命中最狂妄的一页。 

我在学校里循规蹈矩,每科都拿A,拿奖学金,受老师表扬。 

可我照样爱玩。 

我跳街舞,和黑人孩子一起玩篮球,游泳,我和飞车党飚车。 

年轻的张扬,最是无拘无束。 

高中毕业,我遇到了那个人。 

改变了我的一生。 

“血管钳。”我要求。 

森大概是没拿住,我听到匡的一声,东西掉了。 

侧头,森满脸惊愕地低头看着地上那件金属器械。 

我叹气。 

“血管钳。”我耐心地重复一句。 

血管钳被慌慌张张地递了过来,连带着森的手肘碰翻了器械盘。 

森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己制造出来的惨剧。 

我无奈。 

“林珊麻烦你再拿干净的器械来,快。”我对护士要求。 


林珊答应着去了,我审视着病人腹腔里的情况。溃疡面积很大,我做的是个毕一式手术。新的血管钳还没到,我只能用手指捏住需要止血的地方。 

“你怎么不骂我?”森的声音有点哽咽。 

“骂你有用吗?”我再次无奈。“东,你和森换一下。” 

森没出声,只是转身要和东换位置。 

“错了。”我说。森愣在当地。 

“退后一步,然后背对背转身。换位的基本常识你都不记得了吗?”我凝视着指问那个出血点。“严郁森……” 


“我知道了!我出去!”森忽然叫了一句,然后也不管手套上还沾着血,一把把手术衣扯掉,衣服后面的系带硬生生地被扯断了。然后,他跑了出去。 

“哎呀!”林珊正用后背推门进来,差点就被森抓倒了。“差点又翻了。”林珊小心翼翼地把新的器械盘放好。 

血管钳递到了我手里。 

“文医生……”东担心地看看我。 

“勾拉好。”我命令。 

东住了口。 

“别管他,他早该反省了。”我拿起电刀为细小的出血点止血。 

“呼吸心率?”我问麻醉机旁边的蓝婷。 

“二十/七十。血压正常。” 

我开始缝合。仔细地对合了里层后.我把剩下的交给了东。 

“注意对合。”我交代完后,疲乏地走出手术室。 

出了手术室,我怔住。 

森坐在外边走廊的椅子上,哭得正伤心; 

麻烦的小孩啊! 

“哭什么。”我说。 

他抬头怨怨地看我一眼,继续哭; 

“你慢慢哭,我要去吃饭了。”我实在是没力气安慰他,于是自顾去换衣服。 

“文楠平!我在哭哎!”他气急败坏地哭着喊。 

“如果你基本功够扎实,做事情够细心,今天你会在这里为了那种小错误哭?”我的话说得很重。 

森没回嘴,他回不小来。这表示他认识列自己错了,我决定放他一马。 

“好了,眼泪擦一擦,衣服换一换。”我伸出在手套里闷得有些发白的手擦擦他的眼泪。“等会跟我去吃饭。” 

他闷闷地点头。 

我带他去换了衣服,然后去办公室拿钱包。 

“小姑娘?” 


我和森同时抬头,看到说话.的人。我敢确定那个人是在叫森,因为他盯住了森,眼睛里还有笑意。森瞪着兔子似的红眼睛看对方,脸上慢慢堆起愠色。 

“还是这么爱哭啊,果然是小姑娘。”那个男人笑着说, 


我目测一下他的身高,至少有一八二,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很英俊的一个男人。在我还在打量这个陌生人的同时,森已经冲了过去,抬腿就是一个回旋踢。 

砰的一声,那个男人摔在了地上。 

“我警告你!不许叫我小姑娘!”森把拳头在他面前晃着。“靳景觳!你别以为我揍不了你!” 

我忽然想起来森似乎是柔道黑带,段数还颇高。那个叫靳景毅的慢慢从地上爬起来,还是笑着,一点都不着恼。 

“好久没见你了,原来你当了医生啊。”他说。 


“要你管啊!”森挽住了我的手,凶凶地骂回去。“你没事跑医院干嘛?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啊?放心,我会给你个痛快的!” 

森是很少这么恶毒地诅咒别人的,这个人估计十足得罪过他,我在心里帮他默哀。 

靳景毅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森。 

“我来看朋友的。”他指指病房。“我朋友住三0二床,多关照。”他对我点头致意,又对森笑笑,走到电梯那里去。 

原来是韩昱的朋友。 

“他为什么叫你小姑娘?”吃饭的时候我问。 

“不许问!”森一脸的恼羞成怒。 

我耸肩笑笑。“不问就不问。” 

“喂!”森扯扯我的袖子。 

“怎么?” 

“出科考试,我拿A给你看!”森宣布。 

“好啊,我期待着。” 

真的懵了。 


昨天手术的那个病人,居然开始大出血。六百CC的血输了下去,血压升了一点,又掉下来。于是又输。输了一千两百CC血,血压才勉强维持九十一五十。 

简直就是见鬼了。 

马上一边输血,一边推去拍片,做CT。 

什么都没查出来。 


主任怀疑是创面出血,可检查结果是溃疡处吻合良好,只好召集了各科的医生来会诊。好死不死的,这个病人还颇有来头,是交通局长的小叔子。 

事态严重。 

会议室里又开始烟雾腾腾了。虽然是医生,可有烟瘾的也不在少数。直到消化科的女主任提了抗议,烟才陆续被掐灭了。 

“难道是其它地方还有穿孔?”吕明德提出疑问。 

“剖腹探察一下吧。”大外科主任拍了板。 

这次,各方面人员都表现出了非凡的效率。不过令人失望的是,剖腹探察并没有发现任何有参考意义的新情况。 

病人还在出血。我很庆幸这不过是一个O型血的病人,而不是RH阴性A型的,否则他早就一命呜呼了。 

“小文啊,你手术时没发现什么异样?”吕主任苦苦思索着。 

“没有。”我回答。 

事实上手术是很成功的,胃大部切除对我来说是驾轻就熟。 

办公室里一片死一样的沉默。 

“无论如何给我把人治好啊!多少钱都不要紧!”哭哭啼啼的家属冲进办公室里。“医生啊……” 

“请放心,我们正在想办法。”吕主任为难地说。 

院长决定要叫上海那边过来会诊。 

晚上轮到我值班,经过韩昱那个病房的时候,我听到有人低低的在说话。 

“怎么还不睡?很晚了。”我推门进去,发现是韩昱在讲电话。 

“啊,我就睡了。”他对我笑笑,把手机挂了。 

“医生是不是有重病患者啊?”他好奇地问。 

“对啊。大出血,找不到病因。”我说。 

“医生很辛苦啊。”韩昱谅解地点头。 

我只好微笑。“早点睡吧。”我看着他躺下去拉好被子。 

“医生晚安。”他把被子拉到下巴,笑得甜甜的。 

“晚安。”我的心情忽然好起来。 


来会诊的专家是半夜到的,我从被窝里被叫起来,竭力维持着思维的清醒,一边跟着主任进了会议室。来的是上海的外科权威黎啸坤,他亲自检查了病人,也看了X光片和Cr片。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依然没有任何发现。 

问题在于:出血肯定是有原因的,可这原因找不到! 

刺耳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尴尬的沈默,院长和主任们都不满地向我看过来,黎啸坤尤其狠狠瞪了我两眼,我道着歉逃出会议室。 

是森的电话。 

“喂?是我啊厂森说得很快。 

“什么事?”我小声说:“我们在开会啊,主任很不高兴。你想害死我啊!” 

“不是的不是的,我在复习影像学,然后想起今天看那个片子的时候,好象有看到奇怪的东西。” 

我愣了愣。 

“奇怪的东西?” 

“对啊,在十二指肠壶腹部,有个白点,很奇怪的。”他说。 

“会不会是曝光的问题?”我回想着那张又光片。 

“不是的,我刚才在看书,忽然想到,会不会是息肉之类的?”森难得这么认真。 

“息肉出血?”我思索着。“知道了!我进去报告一下!” 

“嗯……我在看书哦!”森嗯了半天,突然冒出来一句。 

我轻轻笑了笑。“知道了。” 

再次走进会议室里,大外科主任盯着我。 

“文楠平,这个手术是你做的,你来说说看呢。” 

“要不要做个透镜看看?”我说:“有没有可能是息肉?” 

黎啸坤考虑了会,又和大外科主佳商量了下,点头同意了。 


病人被送去做了肠镜。结果在十二指肠壶腹部一个不起眼的位置,真的发现了一处息肉。息肉不大.可破了的地方有血管,于是出血不止。 

原因找到了,重新进行手术。大外科主任亲自操刀,终于搞定了难题。 

“小文啊,这次你的功劳最大。”吕主任笑眯眯。 

“不,其实是严郁森提醒我的,他看片子很仔细,所以发现了。”我耸肩。 

“很好啊!年轻人就是要细心啊。”黎啸坤赞许地点头。 

我还是耸肩。“这次我没什么功劳。”我说。 

事实上我累得半死。 

“严郁森还是有可取之处的嘛。”吕主任喃喃自语。 

我真想笑,之前在我面前大发雷霆说森怎么不好的也是他,这下他没话说了。 

天已经亮了,我拖着疲惫的步子会回值班室去。反正是回不了家了,就在值班室眯一会。 

“文楠平!文楠平!” 

我睡得迷迷糊糊的,只听到有人叫我。勉强睁开眼睛,我看到森站在床前。 

“喂!三0二跑了!”他的语气有点幸灾乐祸。 

“什么?”我一惊爬起来。“什么叫跑了?” 

”就是护士起来量体温的时候发现人不见了!逃跑了!”森很得意地说。 

不会吧?我觉得头开始痛。 

“就是说没说一声就走了?” 

“对啊,帐都没结呢!”森把韩昱的病历放到我手上。“怎么办?”嘴里说着怎么办,可他一点为难的样子都没有。 

“你说怎么办?”我没好气地说。 

“去找他!还有地址!兴师问罪!迫讨欠款!” 

“你这么高兴干嘛?”我轻轻打一下他的头。“再说吧!” 

“他东西还在呢!”东正推门进来,听到森的话后插嘴。 

东西还在? 

“文医生!腹部急症!”卢小月尖着嗓子在护士站里喊我。 

“我马上来!”我应着,摇摇头把韩昱的事暂时甩开。 

今天本来不是我值班的。 

好歹我也是个副主任,本来值班的次数寥寥无几,今天吴萍萍硬是要和我换班,说家里有事。我想也无所谓,就答应了。 


森拿了一堆漫画给我,说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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