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兵- 第25部分

　　“别指望找别人！就是咱仨把命撂这也要顶住！”

　　白帆感觉自己的左边有一支胳膊挽住了自己的左臂，扭过头去才发现是那个老汉。

　　“老头！快走！你不行的！”白帆刚说完就遭到了一顿骂：“老子扛枪时你还在你娘胎里呆着呢！还来教训我！”

　　白帆不知道该怎么说，但身后的压力让他闭上了嘴，把力气用在了身上，死力的顶住不断向前压的沙袋墙。

　　“撤离！撤离！无关人员撤离！党员去顶堤坝！士兵去搬石头！将石头搬来去！”东三见到越来越多的地方的堤坝开始渗水，有顶不住倒塌的现象后急忙吼道。嗓子因为用力过度而变的沙哑了。他不断的推搡着身前的人，催促着。

　　白帆用脚后跟使劲蹬住地，尽量让自己的身子不要被沙袋墙推动。“四哥！你说我们会成功吗？我们能抵抗这个该死的洪水么？！”白帆开口问道。

　　东四没有工夫回答他的话，因为他顶住的地方正处于河道拐弯处，理论上来说他受到的压力是最大的。不是理论！是事实，东四现在死命的挽着两边兄弟的胳膊，承受着洪水冲过来的压力。

　　“能！因为我们有一座用我们血肉铸成的长城！”左边的老头回答了白帆的话。

　　白帆听后嘿嘿一笑：“老头！这样咱也算战友了！等老子回头请你喝酒！当然，你家有闺女的话也可以许配给我！”这个老头身上的皮肉比较细致，而且身上还有肥肉，看样子是属于有钱人或是官员的那一类的。

　　这个老头属于有地位的人还没有撤离走，而是在这第一线上与他们抗洪，这不得不出乎白帆的意料。

　　“你小子……”老头的还没有说完就被洪水打断了。一波接一波洪水冲击过来。

　　“啊！”白帆低吼一声，原本挽着左右两边老汉和东四的胳膊向上一抬，抓住了两人的肩膀。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的跳了起来。“妈屄！给我退！”白帆吼道，将已经向前推移了几步的沙袋墙又硬生生的顶了回去。

　　东三也注意到了这里的情况不容乐观，马上从别的地方跑了过来。

　　“我来了！”东三站到了东四的边上。“你来干什么！你是指挥官，你应该站在上面指挥的！”白帆见东三放弃了站在后面搭建的台子上进行协调指挥的工作跑到这里来后骂道。

　　“操！老子永远都是冲在最前面的！”东三反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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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两人很快都闭嘴了，更加凶猛的洪水来临了。

　　“啊~！啊~！啊~！”白帆感受到后面沙袋墙的压力越来越大，另一面冲水巨大的冲击力让呈大字形的白帆感觉自己的身体好象要被撕列似的。

　　但白帆依然是紧紧的顶着沙袋，没有半分放松。旁边的老汉也像白帆似的用手抓住了白帆的肩膀，手指捏的力度让白帆更加难受。

　　“这就是五马分尸的感觉吧？！”现在在白帆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脑袋里唯一能想到的一句话。

　　“再撑一阵，咱们就胜利了！”东三在那边喊着。“该死的，一阵是多久啊……”白帆心里默默的想着。

　　过了好久，就在白帆已经感觉到了自己已经到达了极限的时候，身后的压力小了下来。

　　“撑过去……了……”白帆断断续续的说道，他实在不想再耗费力气说更多的话了。说完这句话，白帆腿一软就要栽倒在地。还是两边的东四和老汉见机手快扶住了他。

　　“撑住！过会还有洪水来的！”老汉在白帆耳边吼着。“你那样叫不起他来！喊‘中尉东八起立’他就会条件反射的站起来！即使他还在睡觉！”东三的嗓子已经沙哑的快说不出话来了，但他还是对老汉说道。

　　“中尉东八立正！”老汉一边顶着沙袋墙一边喊着。“大点声！他听不到！”东三说道。

　　“中尉东八立正！”老汉又喊了一边，这次白帆听到了，迷迷糊糊的他勉强扶着沙袋站起来，敬了一个礼说道：“东八中尉向您报道！”

　　这纯属白帆的条件反射，现在的他根本还没清醒。老汉没见过这样的兵，可以把军令融入自己的生命中的，他不是把军人当成了一种职业，而是当作他生命的全部。刚才的喊话就可以看出他习惯了一切，就像普通人起床后不由自主的找衣服一样。

　　“中尉东八，现在我命令你：坚守阵地！不得让洪水将这个阵地摧毁！否则老子毙了你！”老汉激动的喊道。

　　“保证完成任务！”白帆敬礼喊道。他已经完全清醒了，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做。

　　白帆脱下身上的衣服，不，准确说是撕了下来，顶到了沙袋墙上。身上的肌肉不知道是因为用力过度还是怎么的，绷的紧紧的……

　　
第三十一章　血肉长城
“顶住！谁他妈的顶不住谁是孙子！”东三对着白帆用嘶哑的嗓音叫道。

　　“妈的，真沉！我不行了！顶不住了！”白帆感觉沙袋的压力越来越大，到最后已经试着自己的后背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压力后喊道。

　　东三眼睛瞪的大大的，眼圈略微有点发红：“你他妈的顶不住也得顶！你敢松手老子就毙了你！”

　　“我操！你枪毙我吧！”白帆头上的沙袋墙突然破了一个洞，水注像是尿一样喷了出来，喷出了好远。白帆扭头将落在脸上的水在肩膀上一抹：“老子回头一定要拿一个军功章！”

　　“你顶下去！老子给你仨军功章！”东三大叫道。

　　东三刚说完，原本已经开始漏水的沙袋墙总算开始了崩溃。拇指粗的麻绳‘膨’一声断掉，近两米的沙袋墙在瞬间崩塌，正好砸在了东三的身上。

　　沙袋里装的是石头和沙子，就算是一个砸在身上就受不了，更何况是至少有二十袋对着东三迎头砸下。更可怕的是凶猛的洪水在这个拐弯处找到了宣泄的地方，夹杂着淤泥的洪水如下山猛虎一样在瞬间吞噬了东三的身影。

　　“三哥！”白帆红着眼歇斯底里的喊道。他的眼睛瞪的像是铜铃一样，面目狰狞的望着已经冲破堤坝的洪水中那若隐若现，沉沉浮浮东三的影子。

　　“救人啊！”白帆流着泪喊叫着想要跑过去抓住东三，但却被老汉和东四抓住。“四哥！三哥冲跑了！去救他啊！为什么拦住我？！”白帆挣扎着喊道。

　　“三哥不只是你的兄弟！也是我的兄弟！给我睡了两年上铺的兄弟！”东四一边扯着白帆一边更加卖力的顶住身后的沙袋叫道：“沙袋墙倒了！但是我们没倒！我们有更加重要的责任，那就是顶住这里！”

　　“他说的对！知道98年是怎么挡住洪水的么？！用人墙！”老汉甩甩头，把脸上的水甩下来后对白帆说道。

　　“我不知道九八年是挡住洪水的！我没心情管！我只知道我的兄弟，我的在战场上背靠背睡一个宿舍的兄弟现在被洪水冲跑了！我要去救他！”白帆已经接近疯狂了，他看着被洪水越冲越远的东三吼道。

　　白帆挣扎成功了。原本东四和老汉一边顶着沙袋墙一边拽着白帆就非常吃力，当白帆放弃顶住沙袋要向前跑时，不仅前者两人承受的压力更大，连白帆也无暇顾及了。

　　“三哥！”白帆踩着已经没到小腿的洪水跑了过去。但身后‘哄’地一声响让他刹住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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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住！不要放弃！

　　白帆看着东三的嘴唇一张一合的说着什么。懂得唇语的他读懂的东三的意思。

　　白帆抹去脸上流淌下来的泪水说道：“三哥！我会顶住的！”正当白帆看着东三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时，他尝到了放弃顶住沙袋墙的后果。

　　一个长约20厘米装满沙子的小麻袋对着白帆劈头砸下。“嗯！”白帆闷哼一声，额头上流下的血注混合着眼泪沿着他的鼻梁流到嘴里。

　　原来，血加泪还是咸的。白帆默默的对自己说道。

　　“你知道么！老子手里有枪第一件事就是毙了你！”老汉跑到了白帆的身边，扯着白帆领子喊道：“你就是他妈的一个逃兵！放弃阵地逃生的逃兵！你知道你这样做会使多少人失去生命么！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么！”

　　白帆看着老汉的双眼，明亮的眸子里显示的尽是冷漠和痛苦。老汉看到白帆的眼神后知道他沉浸在失去兄弟的痛苦中，不忍再去过多的责备他，只能拉着他回到刚才站着的那里。

　　“因为你的放弃，原本只有一米的口子变成了三米！现在，我们没有时间和能力再去摆沙袋了，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身体去挡！明白么！”老汉对白帆说道。

　　白帆点点头，危急的情况让他没有时间去想东三的事。

　　洪水迎面冲来，白帆艰难的迎着洪水走着，与老汉挽着胳膊防止被冲倒在地。而冲倒在地的唯一后果就是被洪水冲走，然后……死亡！

　　白帆伸出左手挡在脸前。洪水里面夹杂的泥和树枝刮的白帆脸生痛，但为了防止自己被冲走还是要将身子前倾向前走着。

　　“我抓住了！”老汉别着脸对白帆说道。因为如果正着脸的话一张嘴就会被洪水灌满。白帆知道老汉的意思，他的意思是他抓住了旁边仍然被其他士兵顶着的沙袋墙的绳子。

　　白帆没有说话，只是右胳膊用力的挣住了老汉的左臂。

　　虽然挽着老汉的一支胳膊，但左臂没有依靠点，白帆恨不得有传说中的千斤坠武功。因为在洪水的冲击下他有一种要飘起来的感觉，也就是下盘不稳。

　　但白帆这种并没有持续多久就感觉到了有人挽上了他的左臂。扭头看过去，依稀看到是东四。“你妈的滚回来了！”东四说完对着白帆笑笑，但刚张开嘴便被灌了满嘴水。

　　东四把嘴里的水吐干净后扭过头对着白帆说道：“三哥怎么样了？！”白帆眼中闪过一丝黯然。东四显然从白帆的表情上知道了答案，主动转移了话题：“你头上有道口子！回去打上一针破伤风！”

　　白帆皱皱眉，感受到了头上那道估计是要缝上几针的口子，刚要说话，却看到了迎面而来的洪水上漂的东西。在刹那间，白帆的瞳孔由小变大，再由大变小。

　　一根木头。一根直径超过30厘米的木头。

　　白帆看着这根上面还有几只小麻雀蹦达着的木头向自己的胸膛冲来。我日！老子怎么这么倒霉！白帆在心里对自己吼道。

　　但这些改变不了木头已经快要撞到他的事实。他不是不想躲，而是不能躲。随着水流的加快，只要白帆再次像刚才那样躲避的话，这里将不会再像刚才那样容易堵上了。而且，一旦白帆闪开的话，松开了他与老汉和东四连接的胳膊，那么这两人也会毫无例外的被水冲起。

　　砰！

　　木头不出意料的撞到了白帆的胸口上。白帆闷哼一声，他只感觉到好象有一柄大锤似的东西砸到了他的胸口，然后喉头一甜，嘴角溢出了血丝。

　　白帆吐出了嘴里的血，低下头看着那根停在胸膛的大木头。木头的冲力和洪水的冲力相加，让白帆更加吃不消。

　　“我来帮你！”后面的战士赶了过来，用自己的身体在白帆的身后又铸成了一道人墙，并且用自己的身体顶住了他的脊梁。

　　来的真是时候！白帆心里松了一口气，至少这样使他压力大减，就算自己倒了后面的人也会顶住洪水的。

　　“坚持住！上人墙！快！”越来越多的人跑了过来，用自己的身体铸成了一道道人墙。直到将倒塌的地方围的水渗不出来，挤在这里的士兵已经没法呼吸后才开始搬运沙袋准备重铸沙袋墙。

　　…………

　　“好了！”当两个小时后把最后一袋沙袋扔到新垒出的沙袋墙最上面用绳子固定住后高兴的喊道：“完成了！各部队留下几个人负责看守！其余人员回去休息！”东四代替东三成为了这里的最高指挥官。

　　白帆听到完工后马上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从口袋里拿出了烟，但却发现已经全湿透了。

　　“抽我的吧！”一盒烟摆到了白帆的脸前，白帆抬起头看向拿着烟的手的主人，是那个老汉。白帆没有说话，接过烟来含在嘴上点燃后猛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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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在想你的那个战友吧！”老汉见白帆接过烟后把烟收了回来，掏出一根自己点上。

　　白帆默默的擦了擦眼，拭去眼角流出来的泪水淡淡的说道：“如果你也失去过战友，你就会体验到我的感觉。”

　　老汉点点头，扭扭脖子发出了咯咯的声响：“这么多年，第一次这么卖力啊！不过，你说的那种感觉，我确实知道。”

　　“有人说，我们是因为战友而活的。以前我不相信，但现在我知道了。的确，让从战场上活下来的军人继续生活下去的信念就是替战友活着。”白帆绻着腿坐在地上说道。

　　老汉笑了笑，笑容里面带着不易察觉的苦涩：“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或许那只是你心中让你安慰自己的理由，用来去面对困难的理由。但一个真正的军人不会用任何理由去安慰自己。你应该面对现实！你的战友牺牲了！而你，却依然要每天早上六点在操场上跑操！他改变不了你的生活……”

　　“够了！”白帆粗暴的打断了老汉的讲话，阴沉着脸说道：“我的事情我自己知道，不需要你来说道我！”

　　“不！”老汉戳穿了白帆的心思，毫不留情的说道：“因为你刚才就是这么想的！你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好的理由，可以让你的心少受点伤，不想沉浸在失去你战友的悲伤中！但是你错了！你这只是自己糊弄自己而已！你被我戳穿了心思后不想让我将你的心理全部讲出来，所以你才打断我的话！你根本就是个懦夫！不敢面对现实的懦夫！”

　　老汉一步迈到了白帆的身边，用手撕扯起白帆的领子后像愤怒的雄师一样吼道：“你根本不配呆在这里军队里！因为你是个只会逃避懦夫！”

　　白帆低着头，任由老汉扯着自己大吼大叫。他就像全身被抽干了力气一样，软绵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