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下春波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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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下春波绿-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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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突然跳了起来,快步向外走去。 
“阿情?”不明所以地唤了一声,那人没停住,弟弟倒是出来了。 
“阿情来过了?” 
“嗯,他神色不对,怎么了?” 
“……大概是收到喜讯吧。”少年无奈地抿起唇。 
“喜讯?”云照影看不出黄衣少年有半丝欢喜的样子。 
“是喜讯。”少年悠悠说着,看向天空。“只是,我不知道,他居然陷得这么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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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贵庄五公子在家么?”白衣青年牵着马,向门口护卫问着。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垂虹山庄,一路上焦虑的心情,在看到山庄大门平静的气氛时,突然释然。 
“五公子?”护卫对看一眼,再看看白衣青年,有些犹豫道:“五少爷早上出门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这位公子如有事,不妨留个名帖,五少爷回来,我们会跟他说。” 
留名帖?白衣青年看着垂虹山庄朱红的正门,摇了摇头。“不用了,能告诉我他大概去了哪里么?” 
护卫一脸为难,想不说,对不起这样一个出色清绝的白衣公子,说了,又担当不起。 
“什么人在门外喧哗?”伴随着话声,一位身着秋香色软绸墨绿滚边的青年走了出来,看打扮似乎正要出门。他见来人一身简朴的素色长袍,微不可觉地动了下眉,只道又是哪来的落魄文人,不愿多睬,径自走下台阶。 
“回二少爷,客人是来找五少爷的,小的跟他说五少爷不在……” 
“又是五少爷。”青年哼了声,停下脚步,再次打量白衣青年。清秀的五官,瘦削欣长的身形,手无缚鸡之力。“垂虹山庄又不是只有一位寒惊鸿。如果是慕名前来,小子,你不如去舞月流榭看看你寒大侠的真面目,哈哈哈哈……” 
“二少爷,老爷都说了……”护卫有些惊惶地叫了起来。 
“哼,那小子敢做,我们为什么不能说?简直是家门之耻,还天天有人上门拜访……我是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那侠肝义胆的小子在青楼里如何风流自在,哈哈哈哈……”二少爷又大笑起来,话下怨毒几乎有形般滋滋作响。 
青楼?寒惊鸿不象会耽迷于青楼之人?虽然有些不解,但知道他没有出事就好。白衣青年牵马转身离去,离去时冷冷一笑。 
“龙生九子,子子不同。” 
“站住,你这话什么意思?”二少爷被一刺到痛处,一怒之下,举手抓向白衣青年的肩头。他含怒出手,手上含了八成劲道,存心一把废了这个敢讽刺他的文弱青年。 
手已经触到白衣青年肩上衣料,劲道正欲吐出,身前之人已如鬼魅般自眼前消失,连丝风声都没有。下一瞬间,一双如铁般的手从后面扣住他的脖子,冰冷的声音自后响起。“不确定对方会不会武就下这种杀手,若在往日,我定废了你这身功力——你该感谢你姓寒,这让你保住一条手。” 
说着,一股冰冷激烈的真气从颈上灌入,游走八脉,锁住了他的真气。 
垂虹山庄的二少爷绝非弱者,在父亲精心调教下,虽不及乃弟名声响亮,却也是武林中喊得出名号的一流高手。但在这文弱青年的手下,引以为傲的武功竟如稚子般脆弱。 
鬼魅般令人心骇的轻功,一身白衣,秀美而冷酷,二少爷奇怪自己先前为何没想到。那人第一次为世人所知,正是在怒江之畔以一身绝顶轻功施展‘浮云飘萍’身法,自水面踏萍而过。 
“你姓云?” 
云照影哼了声,收回手,也不答话,牵马往山下走去。 
“不要以为我承你的情,我才不要那贱人之子的人情……”二少爷气极败坏地吼着,却因真气暂时被封而发作不得。他嘴上嘶吼,心下一片绝望。 
云照影与寒惊鸿齐名。看了云照影的身手,他知道,他一辈子也胜不过寒惊鸿。 
“我不会输给你的!” 

云照影在青年大骂时,曾停下脚步过。 
贱人之子?几乎想冲回去责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以言喻的愤怒涌上心头,复又自责自己,从寒这几年来几乎从不回垂虹山庄便该知道,这个家对寒来说,并非憧憬的归宿。 
这样恶劣的气氛下,寒呆了三个月没离开,到底发生什么事?思索着又动了脚步,云照影心下轻叹。 
罢了罢了,不管你是为何流连青楼,我既来了,便不会再让你一人留下。 





第四回 
舞月流榭在方圆百里内的确很有名,云照影没花什么力气就寻上门,眼见白日里楼门微合,正是休息时间,才想要怎么进去找到寒,就见阿二正从里面出来,一脸悻悻然的神色。 
“阿二。” 
阿二正愁苦,不料居然有人叫他。抬头一看,见是白衣青年时,差点涕泪齐下,忙冲过来拖着他一边走一边念道:“云公子云公子,你可终于来了。你跟少爷一别三个月,阿二担心死你了。快来快来,快来解决少爷吧!” 
解决?云照影咳了声,见到阿二还是如往日一般‘贤慧’,满嘴唠叨也没有改变,心情一松,愉快起来,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少爷也不知中了什么邪,天天跑到这里喝酒。前段时间还好,最近几乎是把青楼当家住了。跟人拼酒已经拼好几天了,见人就抓,连这里老板都头痛起来。阿大阿二说他也不听,还嫌阿大阿二罗嗦打扰了他的酒兴!云公子你说有这理吗?阿大阿二罗嗦哪次不是为了他好?这就叫好心没好报……” 
听着阿二的碎碎念,云照影跟在后头暗中皱了下眉。寒的酒量虽是千杯不醉,但从未如阿二说的这般嗜酒如命,如果不是严重到一定程度,第一次便是在酒楼中相互拼酒认识的阿大阿二才不会这么担心。 
“云公子,少爷就在里面。”阿二停下脚步,撩起珠帘。 
一进门便闻到酒味扑鼻,地上胡乱扔了一堆空的酒坛,室内门窗紧闭,光线晕暗,也不知呆了几天没通过气,一室乌烟瘴气。一人坐在光暗之处,背对着门,听到珠帘籁动,笑道:“月娘……呃,叫你去拿坛酒怎么这么慢。来……来,再陪本公子喝上一坛。放心……呃,你看本公子喝了这么多天不是还没醉么。” 
云照影冷冷看向一旁欣喜的阿大和拿酒站在一旁的白衣女子。女子被他冷眼一扫,心惊低头。他从她手上取过酒坛,向寒走了过去,边走边拍开封口。 
那人闻到酒香,笑道:“三十年的汾酒,月娘你还真舍得。有空代我谢谢杨小弟吧……” 
云照影拿着开封的酒,往寒惊鸿头上,慢慢倒下来,边倒边问。“好喝么?” 
天降甘霖,寒惊鸿狼狈地跳了起来。“谁?!”他一边骂着一边摇着湿漉漉的头,转过身来,脸上已长了些胡渣,目光看似清亮又似无神,哪里还有平日逍遥洒脱的样子? 
云照影只瞧得心下怒火更炽,冰冷又傲慢道:“我!” 
看着一脸你奈我何的云照影,若在往日,寒惊鸿一定是二话不说,两人先打上一场再说。但今日,云照影只见他怔怔地瞧着自己,目光变幻莫测。 
有点摸不清方向,云哼了声。“你傻了?” 
寒惊鸿慢慢露出笑脸来。“这么臭屁的表情,应该是真的……” 
在云脸色大变之前,几步上前,用力抱住云。“你终于来了。” 
月来无尽的担忧愤怒,在拥抱中失去。 
一瞬间的心跳停止,一瞬间的跳动如雷,沦落就是这么简单的事。 

寒惊鸿的怀里,湿漉漉全是酒臭,被这般用力抱住,绝对称不上舒服,但很温暖。身体与身体的紧密接触,倾听着心跳声,云照影过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推开他。“滚开,臭酒鬼。” 
不料寒抱得死紧,一点反应都没有。云正想一脚踹开他,阿大小心提醒。“云公子,少爷好象睡着了。” 
阿二补充道:“他这次已喝了快三天都没睡过,大概见到云公子你,一放松就……说来少爷信任的只有云公子啊,其他人靠近,还不被少爷赶走,而一看到公子少爷就马上放松了。” 
这般信任,不知是喜是忧,云努力偏了偏头,但寒的头埋在他肩上,根本看不到,只听得缓慢而均匀的呼吸。鼻息吹在他耳畔,湿润微痒,他敏感地磨了下颈子,瞪向阿大阿二。“你们就这么放他喝了三天?” 
“云公子,你也知道,少爷要干的事,阿大阿二口拙,哪里说得过他。开始他要阿大去买酒,阿大买了在酒里掺上水,结果他就让这院里的人去买陈年佳酿,也不想银子哗啦啦地流……”“好了。”有点头痛地打断阿大的家庭经,觉得再抱成这样也不雅观。“快来帮我剥下这醉鬼。” 
阿大阿二忙上前,三人花了好大力气才将寒惊鸿剥下。寒被迫离开抱枕后,不满地挥着手,左手一伸,就要抱住阿大。云照影眼疾手快,一手勾住阿大后领往外一扔,另一手巧劲一使,将寒扔到太师椅上。 
如此折腾,寒居然也没醒过来,身子有了依靠后,头一歪手捉着扶手又睡着了。 
“云公子——”被抛到门外的阿大扶着腰哎呀哎呀走了进来,不知被撞到哪里。“阿大不是少爷,耐不得摔,下次别再扔阿大了。” 
云照影哼了声,扯扯身上沾了酒污又有些皱的白衣,算是回答。看着睡着的寒,眉毛纠结,嘴唇有些无辜地微张着。睡得不太安稳。 
没有了常挂唇畔的明亮笑容,寒看起来竟有些陌生。伸出手,拔开他额上一绺湿腻的乱发。 
阿二道:“云公子,看少爷睡得不太安稳,不如……”他犹豫了下,接着道:“在这舞月流榭给少爷找个房间歇息吧。” 
回想起山庄前的一幕,云照影冷笑。“何必。这不是在垂虹山庄的范围么?” 
“可是……”阿二咳了声,心有顾忌,还想再说,云已道:“如果你们怕身份揭露会给寒带来麻烦,那便说是跟我来的。” 
“等等,我们也要去?”阿大阿二瞪大眼。 
云照影横了两人一眼。“难道你们要我背着这个醉鬼上山?” 
看看一向高贵素净的白衣公子,阿大阿二无言,用力摇头。 
云照影冷酷一笑。 
有我陪着你,我倒想知道,山庄的人会给你什么待遇。 
如有不公,我会代你讨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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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正当中,花开得艳。碧绿宫装的女子坐在走廓下修剪着花木,她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衣服也是一丝不苛,端坐时挺直了腰肢,一举一动皆符合礼数,完美地教人挑不出斑瑕来。 
“二夫人二夫人,五少爷回来了。” 
“哼!”女子完美的图画中终于出现斑瑕,咔嚓一声,剪断了根初生的蓓蕾。她脸色一沉,立起身。靠近看来,她眉端眼角已有些胭脂遮不住的岁月细纹。“回来便回来,有什么好吃惊的,难道还要本夫人去迎接他不成?” 
“不是的。”小丫鬟喘了口气。“少爷喝醉了,被三个人带回来……” 
“喝醉?!”二夫人的声音尖锐。“他何不喝死算了?丢人丢成这样,你成心说来气本夫人么?” 
“不是的,是外面闹起来了。”小丫鬟终于一次性说到重点,止住夫人怒冲冲的斥责声。 
“谁敢在垂虹山庄闹事?” 
“是带回五少爷的那三个人,他们进来时正好遇到三公子与大小姐……” 
知道自己儿女与那孽种遇上会发生什么事,二夫人满意地点头。“哼,他们来者是客还敢嚣张,活该被教训。” 
与二夫人对自己子女信心十足的表现不同,小丫鬟小心瞄了夫人一眼,战战兢兢道:“三公子与大小姐先跟那三人吵,然后有人认出,背着五少爷的那两人,是血影双煞……” 
“什么?!”夫人花容失色。 
“然后,三公子与大小姐被那个穿白衣的人封了奇经八脉。”小丫鬟说得有些迷惑,不知道这血影双煞是什么人,为什么大家就打起来。 
“什么?!”夫人花容扭曲。“报告庄主了没有?” 
“还没,庄主那里有贵客。” 
想到贵客身份,夫人脸色更加扭曲,不甘地将手中绣帕绞了好几圈。“镜子拿来。” 
小丫鬟忙取出随身携带的铜镜。夫人照了照,确定自己的鬓发一丝不发,脸上妆容完美无暇后,指令小丫鬟。“多找些门客稳住前面,别让大夫人知道此事,我去找庄主。” 

“夫君。”在门外理了理衣裾,急急踏入聚英厅,黛眉有些不安地颦着。“鸿儿回来了。” 
寒庄主没想到自己二夫人会在此时出现,拂着长须,警告性地瞪她一眼,呵呵笑道:“回来就好,你先带他去歇息吧,没看我正和萧先生在谈话。” 
“可是……”二夫人欲说不说,十分委屈。“妾身只是担心鸿儿误交了匪类。夫君宠他天之骄子,这孩子一向也表现得优良。只是近来,不但流连酒乡,还结识了……” 
寒庄主瞪着委屈的二夫人,一旁萧先生已沉声问:“结识了何人?” 
二夫人看了寒庄主一眼,怯怯低头,眼角有晶莹的水光。“都是妾身管教不严,他不知何时结识了血影双煞,大约酒喝多了,又被匪类挑拔……现在正在前庄闹。” 
寒庄主一听脸色大变,侧耳倾听,果然前庄比平日喧哗多了,只是隔得远,先前不注意没听到。他这一怒非同小可,手下握的桧木扶手已碎成木屑。“这个孽子,这个孽子……”怒极之下,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不停喘气。 
夫人无限委屈又道:“婷儿与昱儿为了阻止他们,也被打伤了。夫君,他们的伤是小事,但鸿儿此刻醉酒连手足之情都不顾,妾身怕他少年得志,误入了岐途……” 
萧先生闻言也是脸色一沉,拱手道:“寒庄主,婚嫁之事,在下看,还是先停一下吧。郡主这个决定下得太快,此时又突然离去,其中或有什么变数……”顿了顿,又道:“庄主也该好好教导一下孩子吧,成为郡马,便不再全是江湖人的身份,如果寒少侠在京中也是如此那便……在下先告辞。” 
见萧先生含怫离去,寒庄主气得脸都青了,见一旁还在啜泣的二夫人,怒道:“头发长见识短,这门亲事黄了,你就这么高兴?” 
二夫人抬头,早就没泪水了。她昂着头。“是又如何。我这一辈子都在那贱人的阴影下,我才不要昱儿他们也走上相同的路。” 
“你……哼!”愤怒甩袖,寒庄主向前院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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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阿二一手一个,象丢皮球一样轻松地将山庄护卫随手扔开,一脸压抑过久的嗜血饥渴。 
“云公子,闹成这样不太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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