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被姬山翁收留的孤儿,哪有什么真名。欢喜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了。”
“唤你娘子也可?”
我立刻沉下脸:“不行!”
“为何呢?”帛阳乍闻拒绝。并没有意外,笑眯眯地抬头。“明媒正娶,喜结良缘,你是妻我是夫,就不能唤声娘子?喔,莫不应是爱妃才对?”
我摇摇指头:“非也媒正娶,是你过我家门,冠我的姓氏,也该是我唤琴儿娘子才对呀!”
帛阳愣了愣,伏桌:“啊,夫君奸诈!”
我勾勾唇角,转身却笑不出来:爱妃?他可不是什么王爷身份,仅是无意间开这个玩笑,也足以提醒我警惕了。**JunZitang。**我跟他绑一条船上,他扮作丁一在京城里走动,要真是为了闹什么事,我也会吃不了兜着走。
两人地交情不算深,这样强迫中奖,只因为我是女的?
之前答应成亲,是我赌长公主吃闷亏不敢声张,讽刺的是,现在换成了,我莫名其妙把自己给嫁了还不能悔婚。这落差,未免令人措手不及啊!
正烦恼着,帛阳突然从我身后靠过来,双手扶住我的肩头,笑道:“驸马在心忧何事?”
气息袭往颈边,我的耳朵似乎烫热起来了。
我给他吓了一跳,直觉地抬手,遮住耳垂。
脑筋一转,我拿出另一套解释粉饰太平:“呃、我只是担心……若非自己扮得太差,也不会被你看出是女子,那究竟有多少明眼人知而不言,我随时会有身家性命的危险吧?独身一人的时候好办,如今多了帛阳在侧,要是、要是连累你地话”
还没说完,帛阳堵住我的唇,不让我说下去。
半晌,他抵着我的额头,亲昵地责怪道:“傻丫头,担心这个。”
我感到耳边的热度渐渐漫上双颊,因为这个时候的帛阳,一点也不像那个公主。他的口吻带着宠溺,眼神温和得恰好到处,我猛然意识到自己确实是个女人,因为,我居然害羞了!
面对他那声“傻丫头”,我现在竟然有一种冲动。扭动身子。然后捂着脸,含羞带怒地说:“讨厌!”
停!
清醒!
“咳咳,我担心的也是事实呀……”我轻轻抬起手臂,隔开他,顺势往桌边坐下,“啊,时候还早,咱们随便吃点什么,边用边谈吧。”
我紧张了。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都凉了。”帛阳在我对面坐下,随手翻开几样菜。他看着我有些慌乱的表现,轻叹一口气,往玉碟里铺上几筷子凉菜,递给我。
“并不是我自己看出来地。”他说,“十来岁地小孩能长多高,我并不清楚。唇红齿白。比四姑娘当年更加娇俏地男童,也不是没见过。”
“哎?”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这话的意思,再想想,原来是在解释他怎样看出我是女子,便喔了一声,默默地往嘴里塞吃的。
“以我的眼力,看不出来。但若是有人早就提点,说秦斯是女子,那就怎么看怎么像。哪怕其实是谬传。也当作真相了。”帛阳说着,又递了一碟糕点给我。
我接过来,诧异道:“有人告诉你?是江近海么?”
能想到地,当时又与帛阳有接触的,首选就是江近海那家伙了。可是他没理由平白无故地出卖我吧?这事儿也不是什么好笑的消息,拿来作笑谈也略嫌不足。更何况江近海与帛阳的关系,怎么看也没亲密到随口聊天的地步。
“江近海?他知晓?”
帛阳地回答让我松了口气,原来不是江近海出卖……那又是谁?
相对于我的反应,帛阳却显得不那么愉快了,他用指尖点点桌面:“好哇,原来他是知情者!”
我有点幸灾乐祸,又格外好奇:“帛阳你与江近海究竟是怎样地关系?我原以为你俩才是暗里心意相合地一对……情侣呢!”这不是真话。但它的爆炸性很有可能诈出真话。
果然。帛阳被雷翻了。
“我跟他?”他委屈地惊呼,“为什么啊?就他身上那股戾气。要我真是皇女,看上北狄王子也不会相中江近海啊!”
呃,真话总是伤人地。
我一转眼又想到另一人选:“那,张缇呢?是他告密?”为了钱,为了讨美人欢心?
谁知,帛阳无辜地反问:“张缇是谁?”
“长州的举人,是你委托他送我那枚簪子地,不记得了?”别说你不认识他,在夏县的时候你们明明都还有联络,我可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哦……比我矮少许,长得白净,一不注意就忘记他存在的那位?”
在我的提醒下,帛阳拍拍桌子,笑道:“想起来了,那书生实在容易被人遗忘哪!他是老人家派来协助我成事的人,平时跑腿送信都挺利索,只是一沾到冒险的事儿,他就逃得比什么都快!真是不可信,不可信啊!”
“老人家?”
张缇是……谁调派给帛阳的帮手?
我不信!
张缇出身单纯,他明明跟周裴生活了那么久,出的差错也多,怎会变成皇室中某一方的人马?
我脑袋里打了许多个问号,怀疑帛阳是否信口雌黄,随意拿出说辞来敷衍我。
“原来帛阳与张缇早就认识,呵,那么,老人家又是什么人呢?”我追问。
“这……”帛阳面有难色,迟疑不言。
“既然已是夫妻,就不应当再隐瞒什么了吧?”我劝说道,“或者,帛阳暂时还信不过我?那又为何对我说出最该保密之事呢?”
连你是皇子我都知道,再怎么也够格知晓你部署下地人手关系吧?
“唉,也不是故意相瞒,我只知道是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借由某个渠道,送信于我……”帛阳吞吞吐吐地解释着,“当年的会试考卷是他透与张举人,就连四姑娘你的存在,也是他来信告知的。”
第二百零六节 敬你一杯
德高望重的老人?
帛阳用的这词,极有可能是脱口而出,但他前边的说法却是“只知道是德高望重的老人”,不清楚名姓,不清楚来历。这就矛盾了,既然对人家的底细完全不晓得,何来德高望重这四字?
他这句话逻辑上很有问题。
换了别人或许听听就信,可我别的不行,翻来覆去揣测语意倒是很擅长……
推开内院的门,三位宦官带着指给帛阳的嬷嬷,整整齐齐地候在门外。见我出来,宦官之一不卑不亢地作揖,提问:“驸马爷,您这是去哪里?”话中听不出阴阳怪气,也不含友善示好之意。
我答道:“欲往前院敬席(敬酒)。”
说完回身,我把沉重的院门拉拢来,阖上(帛阳刚一脚就踹开了,真厉害。),一手抚门扉,道:“长公主常年清修,不适婚庆喧哗,已经休息了,请嬷嬷明日再入内教导。”
老妪颔首,告退,领着几位侍女往后院去。
我上前一步,对宦官说:“喜迁新居,庭院不熟,有劳三位内侍大人引路了。”谈话间,把帛阳包的几份礼金递送上去。
宦官们彼此看了看,答应下来。
随口闲聊,我探听得知三人中为首的那位姓刘,调到驸马府的职务是秉笔内侍,也就是说,他负责写书面报告,向上头汇报我和帛阳的生活情况。^^君 子 堂 首 发^^
另外两人则没什么职务可言,充其量算刘内侍的跟班。
他俩连我的姓氏都不清楚,极有可能只是冲着这份肥差而来的,估计在宦官中有点门路。
送到内外院相接处,三人就此停住脚步,从这里分界,内圈归他们管。外圈归皇卫管。哦,不,其实从道理上讲,是内院归帛阳,外院归我。
出了内院大门,左右各一名皇卫。都是我在皇城里见过的人。
我对他们笑道:“赵将军,孙将军,辛苦了。”所谓将军,只是尊称而已,大家都习惯这样的叫法。
对方还礼:“客气!秦编修大喜日子,下官还没道贺呢!”
“哎,在下早就不是编修了,二位礼重,受不起啊!”我摆手。
除去官职以后就没怎么进皇城去了,也难怪他们不记得这事。还当我仍在翰林院供职。估计他们也不知道我去做了一趟知县吧。
发现自己弄错,皇卫也没觉得尴尬,大笑道:“编修也好,修撰也罢,如今都改口,叫驸马爷了!哈哈!”
“说得是,日后就多得各位将军关照了。”
我掏出红包。分送给两位:“只为同喜,可别嫌在下寒碜,出手不够阔绰。”
在外院晃了晃,拿着帛阳的红包充大方,派送给诸皇卫,我倒是一点也不心疼。给过好处,再请他们同享喜宴,于是终于凑出了三席人……
进堂内,给皇亲国戚准备地那一席自然是空着的。半个人也没。
顺着下来是曹寰他们,看见我入内,张缇招呼道:“呵,还以为驸马与长公主结伴赏花,不舍得回来了呢!”
“赏花?”阿青问他。
张缇板起脸:“小孩子埋头吃去,别多话。”
我笑笑。伸手勾起酒瓶,满上一杯。
“秦生,身体不适就别敬酒了。”曹寰提醒道。
“唔?”
趵斩放下手中的杯子,取笑说:“方才不是有人体力不支,当堂晕倒么?”说得张缇也不客气地掩口笑了起来。
我脸上一热,怪不好意思地解释道:“那大概是起得太早,腹内又空乏……”
“饿昏的?”
阿青一语切中要害。我顿时言语不能。
张缇清清嗓子。招呼道:“好了好了,不许再调侃咱们的新郎倌!人家可是从温柔乡里挣扎出来。婉拒了美人恩,回来陪咱们这群没福分的人饮酒地!要是我们合起来都不能灌醉这小子,那就太对不起浩荡皇恩了!”喝酒而已,关皇恩啥事儿啊?
我哭笑不得。
话说回来今天在场的确实……除我以外都是单身汉啊……偏偏我这个新郎还是女人,哈哈哈,这世道!让我不得意也难哪!
更加得意的在后面。
一个时辰之后。
除了曹寰没怎么喝酒以外,企图灌醉我的人都七倒八歪了。
曹寰无奈地看看阿青,后者抓着他的衣角,唧唧咕咕说着听不懂的醉话。
我拽拽阿青的手,他死命不肯松开。没办法,我擦擦汗:“学生与友人闹得过了点,请先生原谅。”
“无妨,本官载他们回去歇一宿吧。”
到院里一看,两席吃喜酒的皇卫大哥们也正闹得开心。他们见曹寰迈出门槛,急忙彼此使眼色,迅速安静下来。等我送曹寰等人出门,返回院中,各人又行酒令什么的欢喜开了。
“秦编修,再来喝一圈吧!”一名小将招手。
立刻有人纠正他:“去,什么编修,要叫驸马,驸马爷!”
我来到皇卫官长身旁,先敬他一杯,随后落座。
“驸马,府上专用的马车刚才已经到了,往后出行先吩咐下官就是。”对方道。
我点头。
“此外,若要出京,得提早三日报备,否则城门那儿不会放行地。”
“哦……”真不自由啊,以前做编修,只要拿着准出京的名牌亮一亮就可以了,如今还要提前三天交申请,连在京城里走动,都要有皇卫陪同。
那么,有些事情我就不能自己做了。
“对了,请问大人与刘内侍共事过么?”我悄声问。
“刘内侍?如今管驸马府内院的那位?”
“是啊,他似乎挺难相处。”我故作为难,“唉,长公主那脾性,大人方才也亲眼见着了,如果因在下的关系使得她与内侍不合,在下要怎样办才好?”
皇卫官长想了想,试探道:“驸马的意思是?”
第二百零七节 洞房花烛夜
“想听听大人的建议哪。要是大人能帮忙打听一下各位内侍的情况,那就更好了。”说是听官长的意见,其实我已把自己的意向告知。
调查宦官的“情况”,无外乎在宫里的人缘如何,他们自个儿家境怎样。
下一步当然就是拿着有用的情报,伺机行事。
不出意外的话,那两位宦官可以用钱摆平,姓刘的也许麻烦一点,但我也不是凡事用银子开道的人,到时候自有对策。
皇卫官长点点头,答道:“下官尽力而为。”
“有劳大人了,来日在下对长公主提点提点,定有重谢。”
他口口声声的“下官”,我倒是有些担当不起。在夏县的时候,我好歹还有点品级,已比京里去的皇卫低了一块,如今挂名是驸马,实际上却又一次赋闲了,连个官都不是……虽然不至于自惭形秽,也是受不起别人谦称的。
布置下对付内侍的办法,我慢悠悠地踱到外院偏侧的庭院里。
经皇卫指点,我得知穿过庭院,往左转就是自己平时起居生活的大院。进去一看,是三面有建筑的院落,布局跟会所有些相似,院子正中也有绿地。
三面都是平房,正对面的主厅空间满高,看着不错。=君 子 堂 首 发=
逛到寝室,我发现了一处令人郁闷的布置……
没有床!
驸马还是没床用,果然只有皇室人够资格睡床么?泪。
回想起东宫殿那张软绵绵、纱帘荡漾的大床,我就羡慕得想打滚。帛阳的小楼上有床,为什么我地寝室就不能也来一张呢?不都是一家人了么?
“驸马爷?”
突如其来的人声。吓了我一跳,回头看,不知什么时候,刘内侍与他的跟班站在院门外了。
刘内侍平静无波地说道:“驸马爷,长公主有请。”
“哦,好的。劳烦内侍大人通传了。”
我飞快地嗅嗅自己的襟口,没有太浓的酒味吧?
“份内之事,驸马爷这边请。”对方面无表情,转身便走。
我默默无语。跟着他们往内院去。
认人我在行,识路就稍微差那么一点点,幸好驸马府虽大,进入却都必须有人随同,不至于放我一人在府里玩鬼打墙。要是沿路的人能再多一些就好了,单是挂着灯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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