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手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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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手遮天- 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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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的人是张缇,他意外地望望洞开的门扇,再看向和乐融融地我和帛阳公主,啊了一声,立刻将门合拢去,重新敲响。“秦大人,”他喊道,“秦大人起了吗?”

    半夜当然该在睡觉!

    既然你都看见我俩了,硬装作啥也没注意到未免太假了吧?

    “什么事?”我起身隔着门扇问。

    “别馆的大婶来通报,说王御史醒了!有话想对秦大人说!”

    王郊找我?

    “嗯,我这就过去!”我答应着,立刻回头对帛阳公主说,“那,公主,下官失陪片刻?”

    帛阳点头:“早去早回!”

    换衣服,梳头,戴帽,捂住脸颊上的淤青处,出发。张缇提了个灯笼在外面等。

    “为什么他会突然要叫我去说话?”我纳闷地问张缇。

    “这个张某也不知道。”

    王郊跟我关系又不好,总不会他一清醒就想催着离开吧?好歹那也是肚子上偌大一个洞啊,至少也得再躺两三个月。

    到了药铺旁边地别馆,我们径直进王郊休养的地方。

    大婶迎上来说昨天能灌进去米糊,今天一天都灌不下吃的,原本以为要遭,到半夜王郊居然醒了。她高兴,想让他吃点东西,他却不吃,只说要见知县。

    “知道了,有劳大婶了。”我递给她几文钱一进王郊的房间,就闻到浓重的药味,以及食物发酵的酸味。

    张缇连忙缩回脚,退到门外去,顺手关上门。

    我把案桌上的灯火移到屋中央地席子上,王郊明显消瘦地脸在火光下显得茸茸地。我轻声询问:“王大人?”他睡着了么?

    唤了三四声,王郊慢慢睁开眼,没有动脖子,只是转了转眼珠,斜斜地看着我。

    我问:“王大人,现在感觉如何?你昏睡好几天了。”

    “捉……到了吗?”王郊的声音有气无力。

    “你说那个伤你的人?还没有!”

    听了我地话,王郊闭上眼睛,缓了缓气,道:“一定要、抓住他,那人留着、是个、祸害。”

    “王大人认识那个人?”

    “认识……”王郊咬牙。不知是因为伤口在作痛,还是对谈论的对象十分憎恶,“那个人、是我在州府时候、偶然结识的……”他突然吃力地转过头,对我说:“我也知道你……曹寰的闭门弟子……”

    王郊说,他请调到州府来。依然带着不好的名声,受人耻笑。

    后来差不多是十月的时候,京里有人送了一封信到他手上。信中说。监国太子原本不识王郊,之所以故意针对于他,完全是因为受了一个人的挑唆,这奸邪之徒,恰恰正是曹寰地高徒……

    王郊得到这个消息,震惊之下,托京城地学子打听。

    于是他终于知道了还活跃在太学的我。明白自己被攻击排挤地真相!

    受他委托去打听消息的人,是派来一名家丁给王郊传信儿地,这位家丁长得斯文,人也懂理。听说王郊的冤屈之后,表示他自己也是曾经在长州会所帮佣过的,会所地主人就是秦探花,他没少吃秦探花的亏。这个人姓孟,名立早。

    两人谈了一宿,王郊才大致知道我是怎样一个人。

    当然,孟章所说的。肯定不是什么好听的话。但他应该没有告诉王郊我是女的,因为那样“就没有趣味了”。

    到腊月。京城那神秘的信件又来了,这回告诉王郊,如果他能确定弄垮辖区里的知县,那秦探花就会落到他手上。

    王郊考虑许久,回覆说他不能平白污蔑别人,哪怕对方与自己有深仇大恨。

    在他以为没希望了地时候,突然得知,赋闲多日的秦探花被派遣来夏县补缺!

    他得到消息的时候,我已经上任有半个多月了,只是一直没时间去州府走动,给各位上司好处。

    王郊得知是夏县,心里顿时有了底,夏县是个说穷也敲碗,说富也流油的地方,里面地历年账簿水深着呢!摩拳擦掌之际,孟章从旁提醒,秦探花擅长粉饰太平,很有可能展现在王郊面前,就是一副善人清官的模样,而且怎么查也查不出纰漏。

    “我怎么就听他的了呢……”王郊轻声道,“我明明没有想过……”

    孟章提出先由他来夏县探探实情,让王郊在外巡检其它县地。而他传回的消息,果然是夏县内民怨滔天,官商狼狈为奸,甚至私下还出现了官匪一家的恶状!

    收到孟章的控诉,王郊立刻表示这就前去夏县除奸!

    但是孟章又立刻拦住了他,两人约在邻县相见,孟章细细地讲述了在夏县的所见所闻,并指出夏县衙门正在飞快地销毁证据,重造账簿、哪怕户籍造册也是虚构数字为多,王郊这么去,一定查不出什么蛛丝马迹!

    难道就这么让秦探花逍遥法外?

    王郊愤怒了,拍案而起!

    他骨子里地正气不允许,他地责任感也不答应,他心底的私怨更是百倍扩大,说不清是愤恨还是嫉恨!

    孟章也义愤不已,道:“若是国家律令不能将贪官污吏绳之以法,那就不要怪人用更极端地办法!王御史,小的有一计,不知您愿不愿意冒险一试?”

    “壮士请讲!”

    我几乎能想象孟章转过头时的奸笑了,他把一个特别让人弄不清动机的无差别杀人计划告诉王郊,把这个御史听得瞠目结舌。

第一百九十六节 直播:一名反派的心路历程

    后面的就不必多说了,差不多把我手上的线索加起来即是真相,也只是真相而已。

    谁也不是福尔摩斯他哥,所谓推理,都是在自己的见识之内进行的合理推断。于是我不理解孟章的举动很正常,不理解王郊的动机,则就显得自己考虑不周了。

    前面我提过,真要想一个人死,在刑侦技术没那么高超的情况下,完全可以买凶办事。实际上,哪怕是换做现代,买凶杀人都还是个好办法,不会影响自己的社会生活,被逮到的几率还异常地小(比起亲自动手来说)。

    比起杀死一个人来说,弄垮这个人难度则更大。

    王郊是读书人,读书人的想法里面,报复一个人,让他死在荒郊野外无人知晓,那根本没有快感嘛。真正的痛快是怎样呢,遗臭万年。当然能顺便替自己捞个好名声,就更一举两得。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惯性黑线一下:跟我一个小女孩闹这么大,犯得着么?

    值不值得都是看各人心思的,对于王郊来说,也许他认为曹寰确实很该死,必须把他从教导太子的位置上拉下来。而我就更加可恶了,背地里阴他一道,残害忠良,再见面的时候还恬着脸装好人。这种明知道对方该死,气得牙痒痒,可就是奈何不得的感觉,真会让憋不住气的同志爆掉。

    “秦大人……你知道吗,原本在州府,我只是、只是一个候补巡检……”王郊有些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嘴角,“这回巡视到夏县、一条线。是豁出家产跟州判讨的……”

    那张马脸?

    我护住一直闪个不停的灯火,说:“王大人,你刚醒,还是不要讲太多话吧?我明白你的心情,姓孟地要犯。一定会落入法网!”

    虽然不明白孟章为什么要突然捅王郊一刀,但是他俩的决裂,正恰好应了那句话,坏事做不得。

    王郊喘了口气,坚决道:“吧、吧,让我说吧……伤得很重,我知道……不说清楚,或许没下回了……”

    我望了望他的眼睛,点头。^^首发 君 子  堂 ^^

    以前说过。王郊的官位是曹寰举荐的。他认识曹寰也不是靠什么机缘,家人在京城里求人帮忙,花了许多银子,才得到引荐给曹寰地机会。曹寰喜欢他的文章,一起品过几次茶,就顺手跟皇帝推荐了他。

    王郊得到七品给事中的官职以后,并没有对曹寰感恩戴德,相反,他深感官场腐坏,学子出人头地只能靠关系走门路。既然得到进言的权力。他希望能做点实事,配得起平民对自己的刮目相看。

    就如同许多新晋的言官一样,他眯起眼睛,巴不得到处都是漏洞,到处都是奸臣,好让他痛痛快快参上一笔。

    他的热情是如此高涨,连曹寰派人来请他参加文会,也置之不理了。

    后来有人找到他和几位同僚。谈是不是能约起来一同扳倒定国公。定国公是怎样的权势熏天啊?听到这个提议,在场的人全都激动起来,用个现代地词来形容,就是“期待又怕受伤害”。

    “是谁提议各位针对定国公?”我问。

    王郊回答:“自称也是给事中。在工科供职……大家都是新晋数年,对京里庞大的机构并不熟悉。后来我们才知道,工科没有这个人……”

    我点头。

    当时王郊想起了曹寰,他并不知道几年前曹寰还在香词社的时候,便已经归附于定国公一脉了。

    他找到曹寰,热切地邀请一同起事,希望由曹寰号召掀起朝廷内外一股对奸贼的口诛笔伐。理所当然地。他被婉拒了。他不死心。好几次试图说服曹寰,都被避开话题。不欢而散。

    “啊,是觉……得秦大人长相熟悉,应该是那几日聚会的时候……打花园里路过?”

    我当时担心被人以为偷听,都是目不斜视,径直回小院去的:“哦?这样啊。=君 子 堂 首 发=”

    “咳咳、是啊,友人似乎还说过,秦大人貌美如花,呵……被曹先生教训了……”

    我干笑两声。

    被曹寰多排了几次软钉子,王郊越想越不对劲,怀疑曹寰号称一代名儒,其实是定国公的喉舌。当然,他只敢这样猜想,拿不出证据,也没人能给他证据。

    于是他想出一个绝妙的办法,逼曹寰表态。

    他匿名上了一本奏折,就是东宫拿给我看的那本,首先弹劾定国公。单靠一人之力是不够的,他发动陈和等人,继续上书,不信事情闹开了之后,曹寰还能稳如泰山。

    只要曹寰表个态,要么是维护定国公,要么是附和言官地意见,王郊就心安了。

    不过曹寰选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好像他跟定国公根本就不认识一般。

    王郊怒了,上书指责曹寰,顺便搭上了以前听见别人嚼的舌根:也就是曹寰年轻时候收人贿赂、陷害忠臣的传闻。

    当时皇帝不在京中,负责处理奏折的是监国太子,后者把折子按下不理。

    王郊感到这一连几次的施力,都跟打到棉花里一样,他不甘心就这么被挫败,于是与众同谋商议,把上书的内容以“听说……”“好像……”的方式传了出去。立刻,朝堂内轰动了。

    那个工科给事中带来诸位大臣力保曹寰的消息,诸位年轻人冷哼“果然蛇鼠一窝”,再接再厉。

    双方就你来我往地吵了起来,除了监国手里地折子,各人都还挑选自己觉得最满意的部分,抄写一份贴到茶楼的柱子上。

    令人意外地是。面对指着自己鼻子大骂地帖子,以及费尽心力讨好表忠的帖子,曹寰一视同仁地当作不存在。

    王郊很不解,却又感到自己被鄙视了,自己的攻击连人家的一根头发都伤不到!

    在他气愤不已。早就忘记原本针对地敌手是定国公而不是曹寰的时候,射礼会的日子到了,从不出席地监国太子驾临,狠狠地给了他当头一棒!

    他懵头懵脑地回到家宅,发觉原本约好聚会地友人都不见了。

    王郊的友人是谁呢,也就是陈和等与他职务相近、年纪相仿、志趣相投地同僚。他们接了我抛过去的橄榄枝,与王郊决裂,当时怕是正写书信跟曹寰解释呢!

    花了好几天功夫,他终于认识到自己被孤立。他站在所有人的敌对面。

    现在他可以深这非人间地黑暗了,当然,所谓黑暗,就是再怎么伸手也没一丝光明的,再怎么折腾也不会在头顶上破个洞。此时就算他投降,跟曹寰认错,其它人也不会放过他,只会更加恶劣地对待他。

    我用他绝不会愿意承认的话来形容,就是棒打落水狗。

    当然他落水是我给推下去的,所以当他知道了真相以后。对我的愤恨,那是瞬间井喷。

    不过他今天对我提这一段,目的并不是谴责我的背后阴人,他想说的是,让我跟曹寰捎一句道歉。

    王郊难过地叹气道:“静下心来想……学生对不住曹先生……”

    他还是挺明白的一个人,可就是憋不住心里的火气,年轻人地通病。知道我在夏县的恶行之后,他从已经不富裕的老家要来了银两。送给州判,请求让自己出这次巡,表示一定查出惊人业绩来。

    孟章说夏县衙门查不出罪证来,王郊听了也是慌的。此行对于他来说是孤注一掷的翻身仗,箭在弦上,骑虎难下,已经没有取消的可能。

    除了答应孟章,制造事件来暴露夏县知事的本质,此外别无他法。

    孟章所说的要点是孙娘子。

    这女人勾结劫匪,背后又有几条村子地民众撑腰。如果嫁祸孙娘子。无论夏县知事怎么判,局势都将立刻变得严峻。

    孙娘子并不知道她新招不久的伙计是只白眼狼。

    她拒绝了下毒弄死李县丞的建议。没想到厄运依然会降临自己身上。

    孟章留在夏城许久,等待王郊到来。王郊路上遇到山贼,耽误了行程,之后又直接被我给捡进衙门治伤,孟章久候不来,八成以为又是遇见一个敢想不敢做的,气愤地与齐云天一同离开了夏城。

    他并不知道,那个时候孙娘子跟他提过地,在衙门疗养的乞丐,就是御史王郊。

    生活充满了阴差阳错,正是孟章的没耐心,救了我的命。

    因为根据张缇在药铺查到的账簿,王郊确实购买了寒石粉,而孟章,买的则是砒霜!

    他原本为王郊准备的毒药正是砒霜,那要是我一个不小心吃到了,恐怕没机会再灌中和剂抢救回来。

    官方专用地银票,正是王郊给孟章跑路用地,原本的计划里,购入毒药与使用毒药地,应该是两个看似完全不相干的人,而孟章会在王郊下毒之前几日离开。

    王郊可以走动的时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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