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手遮天》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纤手遮天- 第8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北狄人没有追,稍作整顿,便派了使者送书信来,从他们蹩脚的中原文字中,大概能看明白,对方想表达的意思是:解围这个人情比天还大,所以夏城应该奉出布匹丝绸和上好的大米作为酬谢,这样才是友好的表示。

    什么友好的表示,根本就是想勒索财物。

    张缇皱眉:“今年北方也一样干旱无水,所以牧区地北狄人更加不好过了吧?南下劫掠的时间提前了不少。”他顿了顿,建议道:“要不就先交纳着?看他们索要的东西,也不是十分困难。”

    “不行!”阿青立刻反对。

    除了他以外,还有两个声音。

    东宫是脱口而出的,他意识到自己不该吱声,马上埋下头,混在守兵中装什么也没生过。

    而最该注意他的人也同时喊出了“不行”二字,并没有现东宫就在五步远的地方呆着。

    即墨上前一步,握拳慷慨道:“秦大人为何犹豫?对方不过蒙昧蛮族,天朝素来不惧,若在此擅自妥协任其掠夺逞凶饱食而去,我朝天威何存?”

第一百七十五节 行船偏遇对头风

    “即墨大人稍安勿躁,大是大非之处,秦晏从无优柔。”受他一番咬文嚼字,我不禁也跟着文绉绉了起来——

    我连墨河人的要求都没想答应,他几时听见我说“干脆把钱粮给北狄人打他们快点走”了?讲这话的是张缇,人家是师爷自然凡事都建议一下,他说话又做不得主,即墨

    这一场,看似我部署中的二人不和,其实正是张缇借机止住即墨的气势,不让他再喧宾夺主。慷慨正义地抹黑我。

    我再次望向敌军,对方地马上部队正陆续赶到,可见刚才确实只是遭遇战。

    不知进关人数是多少,若想逼得他们像往年那样绕开夏城,往左右州县行进,需要作多少日的打算?

    城里有人具备这方面的经验,不过他是不敢在大庭广众下露面的,那就是齐云天。他好歹也做过三年的知县,有抗击北狄强盗的成绩,除了自编自导的那次。还没见输过。

    我借口回衙门拟回函,顺路找来他询问。

    “坚守不出,就是绝对优势的胜算。”他说,“北狄马队,不过数百人,根本拿我们的城墙没办法。秦大人,你想,要是人再多了,越过关防山岭的时候,能不被现?”

    张缇纠正:“这回不止百人。粗略看过,应该上千计。”

    “咦?”齐云天吃惊了,“向来都是两三百地小股人马啊,对方单单一个部族。也没有更多青壮男可用了!”

    “若是几个部族合起来出兵呢?”

    齐云天想也没想,立刻否定:“那怎么可能,又不是真的想要咱们城!”

    他对于北狄的印象,是一直停留在索要点吃的用的然后走人那个层面上的,至于人家拿了城做什么用。也许想象不能。

    印象归印象,他毕竟不是那么铁齿的人。“既然这回来的人多,那就小心点,大不了,先照他们的要求做,把人哄回去再说?”瞧,放软得很快。

    比起对付老师爷和县丞时候的你死我活(自以为玉石俱焚?),他这是标准地外部冲突能避则避、内部斗争才是斗争——文人心性,连书生意气都谈不上。

    所以说。看着他,我还是颇有优越感的。

    提笔回函,才想起翻翻人家的落款,不过,这弯来拐去的是什么蚯蚓文啊?

    “四方蛮族地名姓,往往不知译作中原文字该怎样书写。于是就原样写下。”张缇解释道。“其实他们能有自己的文字,又懂得列阵投书的礼仪。已算是一大进步,不应苛求了。”

    讲究这些鸡毛蒜皮的细节,以泱泱大国的姿态评价别地民族,正是狭隘性所在——

    狭隘就狭隘,在自家实力强大的时候威风八面,总比低调得被别人蹬鼻上脸篡改历史、把孔都请去八卦国来得好。

    我心里冷哼,运笔疾书。

    反正公文什么的前两年做得很熟,套话扯一堆,再说正事。

    正文的口语化解说:

    (前略)想要谢礼是吧,应该的,我们大国嘛,我们礼仪之邦嘛,而且才九牛一毛嘛……

    不过,咱们国家的规章制度那也是挺严格的,所以呢,如果贵客愿意接受赏赐(怎么变赏赐了?),那就请一定允许我们用上宾的礼节,层层禀报上去,再层层批复下来,郑重地封赏阁下!

    齐云天见了,愤然道:“怎么,换个说法而已,还是要给财物的嘛?”

    张缇摇头,指出:“秘诀唯一字,拖。”

    拖过初一拖十五,拖到州府地援兵来,大功告成。

    只是希望不要拖得太久,从夏城往南,虽然算是后方,没有敌人的大部队,却也还是有小股墨河乱民流窜的。而今又有大批乱民被北狄人赶入山中,如果与躲藏在山里的村民撞上,那后果将难以估计。

    再说就算是一切平顺,安安稳稳地等来了援军,痛痛快快地赶走了北狄人,又清理干净四散的墨河遗民,本县这一两个月耽误的生产,也够呛。正是产主粮地时节,农人统统躲在山上,难道就让大家吃粮仓里面那点陈芝麻烂谷?而且一季收地各种税是几千上万,耽搁下来,岂不又赤字。

    总之人家过得好好地,他们跑来打仗,实在可恶。

    “坚守吧,希望北狄知难而退,”不然去邻州邻县也好,别来烦夏县了,在关内当其冲的地方就是倒霉,“相信他们撑不了多久地。”

    “不好了!”

    一声大吼,没等齐云天转身开门,房门就被撞开来。

    脸上有黥印的书吏气喘吁吁地立在门槛外,道:“大人,糟了……这下完了……”

    “什么事?”

    还有什么能比大军蹲在城外等答复严重?反正不会更糟糕了,淡定。

    “水!城里的井打上来的半是泥沙半是水,井水马上就要枯竭了!”——

    我错了,这桩祸事的杀伤力确实不比大军压境低,特别是在两者同时生的时候!

    笔一搁,我立马带着张缇去看城里的井眼。

    夏城总共有四口井,两口分别在东西城,另两口一是在县衙,一是在盐商的宅院里面,是私人请师傅勘的深浅,自己打的井。如今西城的井里打不上水了,而东城的放捅下去直到触底,也只能舀回小半桶带泥沙的浑浊井水。

    坏事传千里,城里人现在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东城的井,急着争抢少得可怜的水资源。

第一百七十六节 共患难不如无难可患

    夏城总共有四口井,两口分别在东西城,另两口一是在县衙,一是在盐商的宅院里面,是私人请师傅勘的深浅,自己打的井。如今西城的井里打不上水了,而东城的放桶下去直到触底,也只能舀回小半桶带泥沙的浑浊井水。

    坏事传千里,城里人现在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东城的井,急着争抢少得可怜的水资源。

    张缇常在我耳边嘀咕什么干旱干旱,但任它怎么大旱,都没能枯竭到我身边来,所以我脑袋里旱灾的存在感相当薄弱。没想到它能在瞬间具现化到这个地步!

    没有水,任何安排部署都是空谈。

    哪怕是相对和平时期,无水源的城池也留不住人,何况如今夏城大军压境。

    即将无水可用的恐慌迅速传遍全城,眼看着这口井周围人越来越多,我急忙带着张缇离开,回衙门吩咐人手去现场维持秩序。还没真正断水就闹出踩踏伤人事故的话,毫无疑问只会让民心大乱。

    “张大哥,再麻烦你一趟,去盐商宅邸查看水井情况。”

    张缇应声:“好的,张某会尽快回来。”

    衙门里的井从地理上看也属于城西,现在也打不上水了,俯身在井口,能听见咕咕的声响,像是水被什么东西硬性抽走了一般。

    “以前城里的井也枯干么?”我问齐云天。

    他点头道:“三年里枯竭了一次,天旱久了,井水自然不涌。城外小河也断流。”

    “那都是怎样应急?”

    “从邻镇调水,同时也征脚夫从山里取水回来。”

    非常时期,城门一开麻烦就大了,送出去的人再回来会不会有问题,也是难说。但如果真的到了无水可用地境地,除了派人取水,也只剩定期开城让县民逃散入山中一途了。

    所以不是事事展都能一力推定的,师父说的相星之术,是否意味着全方位的推演应该把自然环境条件算作一个变量?

    忧心忡忡地回到城墙上,让人把给北狄的回函投到城外。我四下打量,即墨=怎样?”

    “咦?出去了我们要做什么?”他不解,“留在城里也是多一份兵力啊!”

    我没说话。

    他想想不对劲:“出了什么事?平时见你都是自信满满的模样,怎么突然连脸色都黯淡了。”

    我抬眼睨他。哪有那么明显,我再是沮丧。也不形于色的好吧?别告诉我说一眼就能看穿。

    那天以后城里的储水进入定量分配模式,每个成年人一天只能领到一瓢,幼儿减半,刷锅洗碗那都免谈。富商一开始还能从穷人那里买到水,后来大家都不够用了。水价从几文钱一挑,涨到几贯钱半桶,甚至花钱也买不来。

    虽然紧缺,到目前为止还不至于渴死人。

    东宫没吃过少水的苦头,单是每天没水洗漱,他就仿佛被虐待许久一样,整个人憔悴起来。

    “还是送你出城吧?”我前后问过他几次,他都拒绝了。

    不仅是拒绝,他还一副被小觑被侮辱地样:“没见你要送音出城。没见你劝江源离开,王郊也是,一个个都同意留下,唯独赶本宫走——”

    我那个,说即墨文武双全留着有用吧,东宫八成会引申出自己文不成武不就只会拖后腿;说江近海医术高明能当战地医生。东宫搞不好就觉得我是指他碍手碍脚什么都不懂;至于王郊。那就更不能说原因了。

    话说回来东宫留在城里确实没啥用处,只能当作普通百姓养着。

    战乱时候围城。最怕的就是百姓多官兵少——吃粮食的多,能作战的少。现在夏城就这状况。

    原本准备了足够几个月份量的粮食,谁知天公不作美,送来了个缺水的窘境,于是城中百姓变成了更重的负担。我做梦都想偷偷开城门赶一部分人出去。对于他们来说,夏城是家宅,更是避难所,离开了还能再回来,倒了还能重建,对于我来说,夏城就是职责所在,不容回避。基于这样的想法,真觉得应该劝说百姓暂避。

    东宫就是百姓中间最大的一尾,吃穿供应得不好的话还会不满,虽然他自以为很吃苦耐劳,但实际上磕着碰着一点都能折腾老久。

    最关键地是别人至少能煮饭送菜当啦啦队,东宫既不能上战场,又不能下厨房,在这方面连个老百姓也比不上啊!

    (看不出来对他意见这么大。)

    “殿下你想太多了,”我对他道,“这么十来天,州府连个音信也没有,也不知驻军是派到了哪里,万般无奈只得请殿下亲自出面一趟。你看,即墨大人、王御史与江大人,谁能号令祝州兵士呢?除了殿下,无人可以胜任!”

    左看右看,这段还是勉强有点说服力的吧?

    不过东宫了解城里的状况,干脆利落地拒绝:“休想!你以为本宫不知吗,夏城无水,形势堪危,如今是想把本宫提前送出城,以免事情无法控制的时候来不及……”

    既然明白,为什么不老实照办?

    他继续道:“虽然知道你是为本宫着想,可临阵脱逃哪里是男儿作为?哄骗本宫离城?想都不用再想。”——

    你也不必说得好像我就要跟夏城一起被灭似地……

    “殿下,你想太多了。的确,我们缺水得厉害,人心惶惶,但异地一想,既然连我们有井眼的城内都焦渴成这样,在城外沙土里驻扎的人马又怎能幸免?不过是与他们拼毅力罢了。”我说,“北狄出马,只是求财物粮食,从未想过拼死来夺,究竟谁能撑到最后,还是难说啊!”

    “这么想起来也对。”东宫点头。

    “所以,请殿下不要多心,秦晏并无它意。”

第一百七十七节 来,战!

    将视线从远处收回,瞥向对投书十分感兴趣的东宫。

    这个时候,如果能够反转笔杆,戳他一记,再埋怨“还不都是你害的,谁让你派我来这里做官”,那真是既解气又妖孽了。可惜这么撒娇的事情,对一个小毛孩我还真做不出来。

    等巡逻的士兵过去,我对东宫道:“殿下,城墙上风大,还是早些回衙门休息吧?”

    他摇头:“你先说这回的投书上写了什么。”

    我低头看了看,犹豫是否照实告诉他。

    “罢了,还是本宫自己读比较快!”东宫伸手来抄走北狄人的书信,闪到旁边去细看。越是往后读,他的表情越加严肃。

    因为这封信根本没有再要求什么财物,它从头到尾就是一封战帖。

    短短几天,对方就终于憋不住,撕下远道而来的友好面皮,直接请战了。

    我原以为人家倾巢出动,又没打闪电战,应该是要耐性足一点,多在外面码几天小步儿再说的呢。看来是小觑缺水的威力,是说,面粉也要用水捏一捏才能入口嘛。

    就算他们背后几十里地的安漆村井里还有水,整日派人往返运水,也是一件苦差事。何况安漆村随时可能被我们的散兵或者墨河的乱民攻击,押送供数万人饮用的水就更加麻烦如果进山取水,第一他们对山地不熟,探查水源困难;第二在林地里失去快马轻弓的优势。骑兵不见得是前述两路游击步兵的对手。

    你说他们原本是想趁火打劫,却把自己丢火场里进退两难,冤不冤枉?

    “笑我朝无人应战啊……”东宫不满地瞪着战书,好像这样就能把它瞪出个洞来。

    “确实也无人应战呀?”我笑道。

    没将领不说,关键是也没有兵马,尴尬,总不能让我把这两百来名杂牌军派出去站成个迷你豆腐块吧?

    别说密密麻麻地摆出气势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