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 作者:锐舞(晋江2012.8.16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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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悔 作者:锐舞(晋江2012.8.16完结)-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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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曾经西康的诺亲王家里丢的,正是那串自李家祖上传下来的持珠……李益生当然不会接受这样一个看似荒唐的理由作为自己的罪名,直称这是有人陷害,他李家的御赐之物明明还好好地收在库房里。
  结果明为发配,实则是在江南好生地滋润了几年,借着新皇登基的这把火,摇身一变成为了刑部侍郎的张景臣,带人去李家找李益生嘴里所说的持珠,还真是找到一条一模一条的,只是经皇家匠人的仔细辨认,却是赝品。
  皇家出品的东西自来都是刻有皇家特有的标记,因怕破坏了这天然描画着图案的菩提子,所以只在那丝线通过的孔洞之内,以细若针芒的刀尖刻下了当时的年份与编号……郑重起见,张景臣还翻阅了太祖赐下持珠那年的起居注,从西康得来的持珠的编号与实录相辅,而在李家寻到的却是什么都没有,这下李益生可是傻眼了。
  拿御赐的东西去收卖敌国的重臣,这么缺心眼的事,李益生根本不可能去办,要怪只能怪他的属下糊涂,错把明珠当沙砾,结果把主人推到了万劫不复。
  杨及知道,只凭这一点,至多也就能定李益生个通敌的罪名,罪不致死,也就是贬到府郡里,等上几个年事件淡去,再回京重新堀起并不难,如果那样,他所做的一切就都没了意义,于是,卫文上那颗闲置了几年的棋子派上了用场。
  虽然卫文上还窝在翰林院里,混了这么多年,才只升到六品的编修,指望不上他能在朝堂上干出点什么事迹来,但是造造声势,鼓动人心的事他还是很在行的。
  于是在卫文上的义愤填膺的指控声中,那些平日本就眼里容不下沙子的学子们纷纷上疏请旨,要严惩李益生。
  看皇上也似乎是没有什么想保下他的意思,有些正惶恐自己站错了队的大臣们,可逮着表忠心的机会了,有的揭发有的检举,一时李益生成了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私买奴仆,贪污腐败,收受贿赂,卖卖官职,这些还都是手下留了情的,更有甚者弹劾的理由就犀利得让人咂舌,什么轻视皇上,把持朝政,结党营私,草菅人命……几乎律法上有的,这个李益生都没落下。
  杨及还在卷宗上看到一条,强纳民女……说什么李益生无意间看到了某某女,见其花容月貌,就淫心大起,在不允的情况下伤其父母,强行将人给带到了府上……杨及都不知道是要哭还是笑了,李益生已经年近七旬,就算有那心也没那体力干这种事了啊……
  但这墙倒众人推的场面,还是让杨及很解恨的。不过有一点他很有自知之明,如此顺利,除了那些收集了几年的证据,和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外,就是圣意所向了。
  杨及这会也有些拿不准,按理说自己这边的动静不小,皇上应该有所查觉才是,可他就是按兵不动,着实让人费解。
  揉着额角,视线落到了摊开的卷宗之上,烛火摇弋,将那些蝇头小楷拉得又细又长,不见了工整,不由地让杨及想起了不久前的那场会面……
  酉末戌初,正是禁卫军换岗的时辰,趁着夜色在张景臣的带领下,杨及进到了刑部大牢,他大可不必走这一趟的,可手里攥着的一块残破血书,让他无法预料李益生到底要干什么,所以只能来见了。
  这是当年以父亲为首的五顾命大臣在先皇登基时所立的效忠誓言,分为五块,人手一份,杨及自小就知道这供在自家祠堂里的一块布,是父亲看得比命还重的东西,而李益生就是抓住了这点,成功地将杨及给引了来。
  没有多做废话,见到了那一身囚衣的人,杨及抖开手里的布块,问:“要我来的目的是什么?”
  李益生强睁着浑黄的眼睛,很会心地笑了,“两位丞相家族已没有人在朝为官,而元家那位新丞相……能力有限,所以只有你可以帮我了……”
  杨及眯眼看着那虽已处劣势,却还是满脸高傲的人,心说:这人还不知道皇上已经下了发配的旨,如果知道了肯定不会做这么服软的事儿……想着,也笑了,问道:“李大人何出此言?”
  李益生脸色一沉,“我与你父同殿称臣几十年,你这个娃娃怎么这样无礼?老夫落难你却还来挖苦……”
  既有同殿称臣之谊,怎还行落井下石之事?杨及也不再勉强自己和善了,脸色一凛,“李大人不该提家父的……若不是有您‘以正朝纲’的上疏,杨家怎么会落得那忤逆的罪名?”
  “你……”李益生一时语塞,不知道杨及到底知道多少,也不敢轻易往下接,只能怒视着他。
  “不管上意为何,做下的孽都是要偿还的……不是你,就是你的子孙了。”看着他那一成不变的沉静眸底,渐渐起了波澜,杨及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痛快。
  “你走吧……”李益生将头扭向了墙壁,恨自己的糊涂,竟自讨了这样的没趣。
  杨及并未如他所言,而是慢慢地将手中的残布折好,然后似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一样,淡淡地说:“嘉勇王府三爷和你嫡女的骨灰为什么还不下葬,你真的不知道吗?”
  李益生身子抽搐了两下,脸上也不若刚刚的平静了,“不是说……英年横死煞气重不易下葬,要供在佛堂消煞解怨吗?”
  “哈哈哈哈……”杨及突然的大笑,回荡在阴暗的牢房内,让人不禁地头皮发胀。
  “不下葬是真,消煞解怨也是真,可那说的是你的女儿……”杨及直直地盯向他,眸中迸射着浓浓的忿意,“一个因为娘家害夫君惨死,最后含恨郁抑而亡的女人,要如何心安理得的与夫君同陵共寝?”
  “你不要信口开河……”惧怕,这是多少年都没在李益生的身上出现过的情绪,今天来得却是这般强烈,明明努力在压制了,可身下杂草悉悉索索地轻响,还是在佐证着他的颤抖。
  “就算你不找我,我也打算来见你一面的,皇上不会要你的命,但你也不是可以苟活之人……先不说你对我杨家犯下的罪行,就是设计架空林叔言身边所有的侍卫,将朝庭命官的行踪透露给敌国,并嘱意你的人在有敌来犯时要不留痕迹地置身事外,这才害死了林叔言……这等同于叛国的大罪,林家人不是不知道,压下不告发只是不想让皇上背负斩杀权臣的罪名,这笔帐,要怎么了结,就要看你的选择了……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留下麻烦的好,叛国的罪名可是没有时效性的……”
  自尽与全族陪葬孰轻孰重,相信一生都在算计的李益生能掂得清,至于死在哪不会给张景臣惹诽议,而且不会引起过多关注,羞愧自尽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杨及也没再多说什么,留下了那个还处在震惊中无法回神的人,转身离开了这满是腐败气息的地方。
  皇上已经为杨家正了名,而那个害父亲冤死的人也即将受到应有的惩罚,为什么心里还这么堵得慌?
  合上了台页写着“蒋”字的卷宗,杨及向后靠到了椅背,几乎同时,他眸光一紧,看着那道混在暗色中的身影,问:“你不守在宫里,来做什么?”
  候了半天,总算是等公子缓过了神儿,言众这才从柱影中闪出了身形,“言诸回来了……”
  杨及点点头,这次能顺利扳倒李家,多亏了言诸只身在西康收集的证据,不然还真许让李益生那只老狐狸给逃脱了,转而就想到了别处,“她的病怎么样了?”
  “不太好……”
  杨及立时坐直了身子,“鬼医不是几年前就寻到了吗?怎么不请来瞧瞧?”
  只见言众动了几下唇,最后才说道:“鬼医被安国侯囚禁在地牢里不见天日许久,现在已经疯颠,怕是无法再替人医病了……”
  这蒋家还真是罪大恶极啊,杨及咬着牙又看向面前那摞得很高的卷册。
  “公子,属下今夜前来,是带来了主子的一句话。”
  “什么?”
  “‘我允他不死,东兆没有杀他的人,没有斩他的兵刃’……”
  这下杨及可是呆住了,不死的保证都做了,还怎么要他的命啊?这太考验人了吧……可总感觉她不是个鲁莽的人,应该会为自己留后路的,但一时又想不到,只能就那么愣愣地盯着言众。
  言众那被刀锋修饰过的脸部线条,在昏暗中显得犹为深刻,他回视着那双探寻的眸子,将语气重了又重,“言诸回来了……”
  言诸,回来了……咀嚼了半天,似是想通了什么,指腹抚向那个硕大的“蒋”字,喃喃如同自语:是那个意思嘛……

  第74章

  原来蒋兴这么多年来,至少表面的迎合,是因为她给了一个承诺!杨及忽然回想起了那个略带凉意的春日,是由他引着她见的蒋兴,想来这不死的约定,应该是那时许下的吧。
  那天在禅堂中他们到底谈过些什么,是她捏着了什么把柄,以至蒋兴甘愿听命于她吗?杨及一直对她将蒋兴收为己用表示不置可否,他实在想不明白,那样一无是处,看得不紧还会莽撞坏事的人,以她的聪慧不躲得远远的,干嘛还非得用在身边呢……
  她的心思深沉,杨及早就领教过了,可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对蒋家动了杀心,这个认知还是让杨及直倒吸冷气。
  李益生专权误国妒贤嫉能,诛逐忠良素有积怨落得今天的下场,这是罪有应得,可蒋兴呢?他没有什么真才实学,这是朝野上下皆知的事,只是因女儿宠冠一时,而被先帝加官进爵位列三公,按张景臣暗中收集来的资料来看,蒋家作为外戚跋扈肆行骄奢淫逸,欺下媚上贪婪索贿这倒是有真凭实据的,若说真怀有什么需要锁拿的二心……不是杨及看不起他,蒋兴还真没那个能耐!
  那,她高高举起的利刃是为了什么呢?
  想着手又揉向了额角,连日来的寝食不定,早已让他的身子疲备又倦乏,想好好缓缓劳累,可又实在放不下缠绵病塌的她,抬头看向那洞开的轩窗,半弯残月挂在灰蒙的穹窿,凉风扑打在脸上,清明了几分,看时辰丑时将过,没时间再优柔了,用不了多久宫中就会忙碌起来,到时怕是想也无法再进去了。
  于是杨及抖了抖精神,奔向了那个系满了他柔情的人。
  可是……
  那高高耸立的宫墙阻不了他,一波波巡夜的禁军也可以轻松避过,巨大厚重的殿门更是不止一次地应声而开,但当杨及在门内看到了正凝望着自己的那个人时,不禁怔住了……
  庆吉年迈,虽名义上还是稳居内宫总管的名衔,但权力都已经移交到了第二号人物碧桃的手上,这位上管皇帝太后内务,下管几千宫侍的最高尚宫,此时不苟言笑地崩紧着面皮,一身青褐的衣衫更是将她称得愈显暗晦,四目相对,让杨及感觉一股无形的压制。
  “公子,请回吧。”碧桃的表情很淡,却是满含着绝不让步的坚持。
  杨及一直认为,碧桃是比他更懂自己的,甚至他还在彷徨,还在不知所措的时候,就知道了那种让他迷茫的飘乎不定的情绪,是发自内心深处的对男女之情的渴望,于是视而不见甚至是纵容着他放任自己,到如今他懂了,他内心所系的那个女子也回应了,为什么当初那个支持的人却倒戈了呢?
  恍忽间,视线落到了碧桃那厚重的青布衣角上,杨及心骤地一紧,大惊:莫不是……想着就想硬往里冲。
  碧桃几乎同时拦到了他的身前,不语,眼神却是流露着“有我在你绝不可能进去”的决心。
  望着那已放下层层帷慢的床榻,想快快确认那里面的人是否无恙,心急之下,杨及的语气也冷硬了下来,“你以为你拦得了我?”随着话音一落,杨及已经稳稳地越过了碧桃,侧头微一凝眸,抬腿就往里迈。
  “我拦不下,但小姐能……”刻意压低了的声线中带着怕惊扰到谁的小心,很轻却也是成功地让他顿住了。
  “什么……”杨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不要见他??!不……不可能!!!
  感觉那道疾风停滞了,碧桃似是叹息着,“小姐说三爷下葬之前不会见您,公子……小姐生性淡薄厌恶钻营,可这么多年来却甘愿让那些龌龊沾身,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告慰三爷的英灵,现在小姐将她全部的心愿托付于您,请您不要辜负了小姐……”碧桃虽没有回转,可从那字字句句中透露出来的哽咽,还是让人一下就能听出她此时的悲凄。
  林叔言,想到那个情深缘浅的知己,杨及就感觉到阵阵无力。
  对林叔言逝去这么多年,至今没有下葬,杨及也多少能了解些,无非是她想让三哥看到那些害他命断的人的下场,那样不仅可以慰藉了英灵,更是能平复李沐妍的怨念,正是因为想让好友夫妻再无牵挂,明明手里握着能要了李益生命的东西,杨及却还是选择了相对迂回的策略,就是为了让那对背负了情仇的黄泉鸳鸯能安心上路。
  如今她想要扳倒的李蒋两家,一个已经抄家发配,另一个也只是在等契机,杨及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她还要以这个为借口回避他呢?难道是他的做法让她不满了吗?
  “我看到她平安无事,就走……”相心比心,杨及突然能体会得到那个人相见情怯的心境,可实在担心得紧,哪怕只是一眼,看见她还好好的,心,也就能不再这么发皱了。
  “流沙银舞,大漠烟暖……”碧桃很突兀地说。
  可杨及却是懂了,这两句看似不着边际的话,虽是碧桃带来的,可他知道,这定是出自她之口,沙海的浩瀚与壮丽,不是没踏足走大漠的碧桃能体会得到的,杨及默默想象着她说这话时的样子,定是娇羞与期许的吧……
  他们之间有一个“笑应漠北雁,静看斜阳沙”的约定,那是她许给他的未来,更是他的柔软所在,于是杨及不再坚持,而是转到了碧桃身前,定定地直望进那双略带着血丝的眸底,“我只问一句话,问完我就走。”
  看着那与己一样的微红瞳仁,碧桃点点头。
  “她不会有事,对吧?”
  碧桃头沉沉地一垂,然后似是过了很久,才缓缓地抬起来。
  这明显的迟疑,让杨及几乎就要回身往里冲,可他还是咬着牙忍住了,想遂了她的心愿……“她若安好,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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