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 作者:锐舞(晋江2012.8.16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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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悔 作者:锐舞(晋江2012.8.16完结)-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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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音知道,堵在胸口吐不出来的浊气,与这青山碧水无关,别人也许会误认为她是为了东宫殿下的过度关怀而心生斑驳,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欠了太子梓安一条命。
  这个认知让她怎么能不沉重?
  梓安今年十八岁,是前皇后留下的唯一子嗣,自小也是养在太后的身边,就是这位“长在妇人之手”的国之储君,不管是在朝庭还是在民间,都是誉有胜名。
  俊朗谦和温文深致的形象,熟五音擅七弦的才情,乘马射虎的胆略,精于军略的善断,无论是性度还是学识,都能把当朝的建景帝给比到天边,而就是这样一位可以预见的名君,却是……落得一个屈死的下场。
  初音的手不自觉地紧攥了栏杆……心念不停地在翻转,想找出个可以回避的法子,可是毫无头绪。
  冷桐安排好了驻守水榭的人手后,蹑足来到三楼寝殿,心里千求万请地希望皇后娘娘已经歇下了,好过让从外面传来的消息给扰到,冷桐也知道不可能一直瞒着,可是能瞒一时也是好的。
  这几日见皇后娘娘多了笑模样,她也跟着明快了起来,冷桐虽然不记得皇后娘娘有多久都没笑过了,记忆里皇后就是很少笑的……但单单就是为了那抹敞亮的笑意,她都想好好的珍藏……不想,她带来的消息还没添了愁,就见着了主子满是心事地远眺……
  冷桐走近站书案边也在愣神的紫槿,碰了下她的手臂挑眉以眼神相问这是怎么了。
  紫槿摇着头没回话,只是收拾起散在小案上的墨迹来。
  唤作如如,早是变也……
  几个绢秀的小楷划过了女官的眼底,惊得两个丫头同时一颤……心道了声佛祖保佑……
  先回过神来的冷桐拉着紫槿的衣襟悄悄退到了门外,伏在她的耳边轻语:“皇上携蒋贵嫔南苑行猎,遇着天不作美,移驾来了行宫,此时已经幸在了观雨阁……这事儿,要现在报给娘娘吗?”
  紫槿闻言探头往窗边深望了一眼,却只见着了素白的裙裾……沉吟了片刻,才道:“娘娘在望月阁里为太后娘娘守孝,不去见驾倒也说得过去……行宫毕竟比不得宫里,那位贵主儿应该住不惯……也许明白就起驾回了,还是不要惊动了娘娘……你看呢?”说着抬眼对了冷桐的眸子。
  “极好……那我先去敲打下临院的太监采女们,省得他们说漏了嘴……”冷桐说完就转了身形往楼梯那走。
  “你再去佛堂里交待下言侍卫,别让公子闹出什么祸事了……”紫槿又说。
  冷桐背着身子滞了一下,才重重地点头应了。
  ……
  建景帝今天四十五岁,虽然宫中有最高明的太医调理着身体,却还是敌不过岁月的侵袭,本来养尊处优的富贵日子,是让他比平凡百姓看起来要年轻许多,可是常年沉迷在声色犬马中,过多的强求了身体的极限,还是让他在不惑之年感到了些力不从心。
  此时疲惫又败了兴的天子,正悻悻地站在窗边远望,心里不住地埋怨这鬼天气。
  本来今天心性极高,早朝中不见了那些痛哭劝谏的声音,又收到了南方战事小捷的喜讯,全国上下一派和乐富足。正得意间爱妃提议游春,皇帝自是没有不允的理由,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皇城。
  没想到才到狩猎围场,一弓还没拉呢,就遇到了变天,这怎么不让皇帝心生恼怒?
  御前总管庆吉躬身避在纱缦地暗影里,心里不停地祈求着那位能熄了皇上雷霆的贵嫔娘娘快快出现。正默念间,他突然发现皇上身上正炽的怒火不见了,开始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偷偷地瞄了一眼,发现是真的……
  皇帝身子微倾几乎贴到了窗台,努力地想在纷飞雨雾中看清那抹临轩独坐的身影,一身似雪飘纱如仙子缥缈在圣境,轻倚楼栏凝眉远望,有着不识人间烟火的空灵,淡淡的忧伤丝丝缕缕又宛如美人浅愁……望不可即……
  “庆吉,那是谁?”
  被皇帝点了名的庆总管忙上前两步,透过洞开的漏窗只看到了模糊的楼台……
  建景帝久等不到回话,正不悦地眯起了眼睛,就听得庆吉加了小心地说:“回陛下,请恕老奴眼拙,没看着什么人……只是听说皇后娘娘要在那望月阁里为太后娘娘守孝……”
  没人?建景帝自动忽略了御前总管的后半截话,重又回望过去,还真是……难道那道仙影真是错觉吗?

  第 6 章

  想象中的雷电交加并没有来,乌云漫天的压顶只是闷闷地响了几声,然后纷飞就如同雨幕一般笼罩了大地。细细的雨丝很绵,更像是弥散在半空的水雾,少时就为春~色披了层迷漫的外衣,将鲜嫩的生机勃勃半掩在了阴沉之中。
  初音就这么蜷在栏杆边,抱着膝看楼下的烟雨蒙蒙,视线内却是模糊一片,一张张或喜或悲的面孔不停地在眼前掠过,一个个再也拼凑不齐的表情碎在了内心深处,前尘往事如同洪水一般,不停地在脑中呼啸,直搅得初音的头昏昏的。
  随着一声叹息,一件厚披风落到了初音的肩膀,将在冷风中瑟瑟的单薄给围了起来,“娘娘……这倒春寒可是透骨呢,您还是别处在风口了吧……”紫槿边为她系好了带子,边软言说道。
  初音茫然地回头看她,却望进了一双惊慌的眸中。
  “娘娘……您……”见着了她这张濡湿的脸,紫槿立时乱了手脚,在身上摩挲了半天,才找到了锦帕,手带着颤抖地为她拭泪。
  抬腕覆上了女官不听使唤的手,冰冷的指尖立时回传来温温的暖意,初音浅浅一笑抽过了那方月白的丝帕,“只是感叹这密雨斜侵的缠绵罢了……”
  紫槿戚戚然地收回了手,皇后的话还是无法荡得清她心头的悸然,惟有用力地在衣袖间狠握了拳头,直至短短的指甲陷入了皮肉,隐隐地痛感才让紫槿稍有安心。
  初音手攀着扶栏慢慢活动着有些麻木的腿,转而问,“有什么事吗?”
  不是初音有心试探什么,只是自己这两个女官的行为着实可疑了些,从昨天晚上开始她就明显感觉到她们多了份小心翼翼,甚至可以说是踌躇不安。
  紫槿一愣,她完全没想到会被皇后娘娘一眼看穿,不过很快身经世事的女官就重拾回了精干,再抬眼时眸中已经蓄集起了恬然的温婉,“奴婢侍候您喝杯热茶吧,昨儿去膳房里时取香油时,见着了仆役们正在启新腌的梅子,奴婢见正新鲜就讨了些来,泡好了茶……这会儿正浓呢……”
  初音点着头,在紫槿引领下回到了殿中,等她坐好后,丫头就已经把一杯泛着氤氲的香甜交到了她的手中。
  深吸一口气,的确如丫头所说,正新鲜……初音一直都中意这些酸中带甜的东西,比如醉藕,比如梅子茶,比如青桔……
  她才浅饮了一小口,就被喘着粗气而来的冷桐打断了惬意,遂放了渐凉下来的杯,等着听到底是什么事儿,能让自己的女官失了端庄。
  “主子……东宫殿下……前来问安了……”
  闻言初音的手直接从桌面上滑了下去,落到了腰间装饰的冷玉上,硌得筋骨之处激灵灵地疼……却敌不过旧伤撕裂……
  在丫头们不解的目光中,初音勉强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因为在孝期所以着不用正装带冠,只让紫槿将刚刚被风吹乱的发重新束了,就下楼去了不远的凉亭。
  不是初音要拒人千里之外,连请问安的孩儿进殿喝盏热茶都不肯,实在是她那个号称天朝皇帝的夫君,颇有些见不得她安然的想法,前次太后梓棺大行之时,还曾下旨斥责过她“悲凄过甚有失端敏”,更是因太子亲侍汤药而大发雷霆……
  她自己如屡薄冰不要紧,若是连累了那些出于好意的人,怕是会图增了她的不安,也会让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多了些怪责的借口。
  坐在凉亭里,并没有如在高处时那入骨的冷,习习舒缓的微风带着润泽扑打在脸颊,反而多了份畅快。
  远远地就见了一人脚步沉稳地走了来。
  等来人进了亭子,初音微一扬柳眉,“这样的天气怎么连个撑伞的人都没有?”
  梓安朗朗一笑,抬手掀开了罩住头的帽兜,又解下了披风交到了侍立的采女手上,行礼请过了安后,才坐到了她的对面说:“知道皇娘喜欢清静,遣了随从在外头候着,今天正是去大理寺学办差,就绕了下路来看看,您身子可大安了?”
  初音点了点头,“没什么大碍,只是小小的内热罢了……”
  他接过了采女俸上的茶,浅饮了一口,又问:“刚刚去为太后祭了柱香,您……这是要守孝吗?”
  “太后对我视如已出,‘养老送终’的人之孝道我竟全没做到,梦回时分总在羞愧,这孝……守得也只是图个心安罢了……”
  梓安挤皱了一双英挺的剑眉,劝道:“您对太后娘娘的孝心已经在民间广为流传了,皇家本来就少有满服之说……再者,今年适逢皇父四十五岁寿辰,年初时礼部就在操办,想来会是空前盛景,您……还是要同贺才是……”
  初音但笑不语,只以婉柔搪塞着,沉吟片刻后转移了话题,对着身边的冷桐吩咐,“去拿柄梳子来,为殿下整理发髻。”
  丫头应过就一路小跑地去执行指令了。
  梓安用手抚了抚略显凌乱的鬓角,微带腼腆地笑着,“其实不用麻烦,反正一会还要赶路……”
  看他难得地流露出属于少年的青涩,初音心里暖意融融,连语气中都少了些疏离,“我能做的并不多……”
  梓安听了这话,没有再推辞,只是面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少时冷桐又踩着碎步回了来,气喘吁吁地将小妆匣交到了紫槿手上,就退到一边去均气了。
  梓安默默地任紫槿重理着发髻,目光看着不远处一朵黄嫩的迎春花儿在润雨中飘飘摆摆,吐露着娇艳的春情……
  儿时的过往一幕幕在脑中拂过,曾经相伴无间的三个人,却在长大后渐行渐远……那个身在远方的就不提了,眼前这个近在咫尺的,心却是在天涯……
  打量着他如玉的侧影,初音唇边漾着一抹淡淡地苦笑,她虽理佛却不是真正的佛门弟子,做不来六根清净,对他的示好和亲近,初音不是没知没觉,可……
  毕竟他的岁数和她的年纪,稍有不甚就会沦落至别人的话柄,到时她背负了骂名不打紧,若是让身为储君的他有什么差池,那初音就太对不起太后娘娘的满腔心血了……
  所以,她不能做回以前的那个可以与他无话不谈的林初音,至少现在不行!
  “嗬……咱们这吃斋念佛的皇后娘娘,难得有心情与太子殿下雨中怡情呢,皇上……咱们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啊?”一道掐着喉咙,极尽甜腻的声音打破了之前的静寞。
  紫槿听闻一愣,手中的玉梳滑过指尖,“啪”地一声碎在了地面上,忙跪下了身子称罪。
  太子一脸的震惊,看着站在阶下的皇父那张早已阴沉的脸又让他恢复了神智,顾不得发丝散乱了,也撩衣请安。
  直到这一刻,初音总算是明白了紫槿她们畏惧的含在嘴里却说不出口的是什么了,原来是她这个才纳姬妾的丈夫,来了……而且是带着如花美眷……想到此,初音唇边多了抹自嘲。
  从小受得礼教让初音就算不屑,也还是起身行了礼。
  建景帝看跪了一亭台的人,扫了他们一眼,就将视线放在了自己的嫡子身上,冷哼道:“今日啜朝你就不读书了?竟跑来行宫厮混……看看你是什么样子,披头散发的哪还有点储君的风范……”
  就在他气得真喷粗气时,一只炽艳丹蔻的纤手抚上了皇帝的胸膛,蒋贵嫔斜倪了眼低着头跪在角落的皇后,千娇百媚地劝道:“皇上,您息息怒,可别被气坏了身子……”
  建景帝顺势握住了爱妃的柔荑,才想夸她句,就见着了林氏的一身孝,立时勃然大怒,手指带颤地指向她,“你这个愚妇,在朕做寿之时竟敢身披重孝,莫不是盼着朕……”后面那个字他怎么都说不出口,最后只能断在当中,然后还不解气,恨恨地加上了句,“这回朕非要废了你不可,看这回谁还敢拦朕……”
  听了这话,蒋贵嫔细长的丹凤眼中闪过一道狠决……
  林初音垂着眼睑没动身形,任谁都无法看清她此时的神情。
  梓安如被雷击痛惜地看了眼皇娘,就一个前扑伏到了皇帝的身上,直抱了他的腿恳求,“儿臣请皇父收回诚命,皇娘柔嘉性慎淑勤度礼,又是太后娘娘悉心教养的,请您看在……”
  不知道是他的求情触到了建景帝的晦头,还是提及到了太后,让他联想到了许多不如意的往昔,正在气头上的皇帝,非但没理嫡子如泣如啜的良言,反而不等他说完就一脚将人踢开,咬牙切齿地怒喝,“逆子……难不成林氏的一身孝衣,倒成了为朕分忧了不成……”
  “皇娘为大行太后守服,不算是替您尽孝道吗?”被骂得狠了的太子,悲从心生,抬起一双蕴集着盈然的眸,质问。
  前有臣子们阻挠纳妃,后有皇后的有失德行,又看着了自己的嫡子洒泪为林氏脱罪,还言语顶撞,这可是让建景帝邪火顿起,此时他早已听不进任何话了,一把推开了半倚在自己身上的爱妃,连她的娇呼都置若罔闻,冲冲怒气拔出佩剑,嘴里无伦次地喝着:要斩逆子……
  听到“仓琅琅”利刃出鞘声,初音头中“嗡”地炸开了……然后就是被意识推动着行为……
  尖锐的灼热过后就剩下钝钝地疼,在紫槿岔了调的哭喊中,初音陷入了一片黑暗……

  第 7 章

  再次醒来时,初音不是先睁开的眼情,而是皱紧了眉头。
  疼……太钻心了。
  “娘娘,可还捱得住?要不要奴婢去传了太医?”紫槿见守了一天一夜的主子总算是醒了,心这才稍稍安下了些,可是带着哭腔的语调中还是含着心悸。
  初音平躺在牙床,右手贴到了额际,适应着一波波地眩晕,呢喃地问:“我这是怎么了……”
  听了这话紫槿立时珠泪连连,一颗颗盈泽苍惶地滑过细腻的面颊,浸到了锦褥里,“您……您怎么那么傻,明知道皇上所佩的是无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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