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清城绝事- 第189部分

　　
　　我绝倒。
　　
　　高家祭祖活动被安排在正午举行，但之前要先将所有亲族召集来家中照嫡庶分好，然后男的将祭祖用品亲自送到距离高家有十五分钟路程的高家祖碑下，女的聚在厨房一起亲手制作祭品。
　　
　　一只巨肥的纯种猪，被关在一个大铁笼子里，默默内牛。
　　有一个眉清目秀的绿裳少妇蹲在笼边低声啜泣。
　　
　　我们这支旅游团属于外人，没有资格参加祭祖活动，只能和高家庄的其他居民一样远远地在外围观。
　　
　　围观的群众窃窃私语——
　　
　　“看见没？那便是迷惑了三小姐的猪妖！”
　　
　　“什么？猪妖？那不是猪么？”
　　
　　“是猪妖的原形。”
　　
　　“噢！是么？我听说是个会呼风唤雨的黑脸大妖精，但却从来没见过。”
　　
　　……
　　
　　就在祭祖活动进行到一半，庶房的男人们将肥猪妖抬出来宰杀以告慰祖先的时候，一个包相庄严的年轻和尚走了出来，喝道：“住手！”
　　
　　高太公早已哭倒在一边，挨着搀扶他的小仆只是不舍道：“我的儿呀～”
　　
　　一个手执桃木剑要赐猪一剑的道士以剑指着和尚：“你是何人？”
　　
　　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和尚跳了出来，骂道：“你又是何人！尽敢对我师父无礼！”
　　“悟空！休得无礼！”年轻和尚伸手拍了拍小和尚的脑袋，道：“贫僧法号玄奘，自东土大唐而来，今日途经此地，见你等要伤人性命，故而出言阻止。”
　　
　　“人？”那道人指着肥猪道：“你这和尚瞎眼了，那分明是猪！”
　　他用那桃木剑敲了敲猪脑袋，得意地道：“他分明是个猪妖！迷惑了高家嫡系的三小姐，与她做了三年夫妻，若不除她，天理难容！”
　　
　　高太公扑向唐僧，跪拜道：“圣僧救命！”
　　
　　几个庶族的男人冲上前想要拉住高太公，却被小和尚一甩袖挥到一边。
　　
　　青年和尚搀起高太公，道：“老人家，你慢慢说，贫僧与你主持公道。”
　　这句话掷地有声，让那高太公即刻止住了哭声。他颤声道：“我那贤婿怎是妖精？他实是个大好人，如今他被人以妖法化作畜牲模样，圣僧……求你主持个公道，他如何能是妖精！”
　　
　　一直抱着猪哀声哭泣的小妇人也道：“我相公不是妖！那道人才是妖！”
　　
　　小和尚抬头，对那青年和尚道：“师父，是不是妖，师父只需请出宝贝禅杖一问便知。”
　　
　　青年和尚皱眉道：“禅杖乃是观世音菩萨所赐，如何能在许多人面前……”
　　
　　“哎～”小和尚打断了师父的话，拉长声道：“师父您这话错了，观世音菩萨赠咱们禅杖是要我们一路西行宣扬佛法，如今路过这村子，遇上那妖道，正是宣扬佛法的大好机会呀！”
　　
　　那道士对唐僧怒目而视，却怎么开口也无法发出声音，急得他满头是汗。
　　
　　青年和尚沉吟片刻，在高太公河小妇人的哀求声，他叹了口气，将手轻轻一摆，道：“请圣物。”
　　
　　他的声音不大，那气势却不容侵犯，原本窃窃私语的围观群众都闭上嘴不言语。
　　
　　一匹雪白的骏马昂首阔步，拖着个金灿灿的禅杖走来，那禅杖上头还挂着个隐隐泛着红光的包袱。
　　
　　小和尚上前牵过马，将禅杖并包袱一道取下，对高太公道：“老人家您放心，贫僧担保，师父定能将是非辨个分明！”
　　
　　说着他将禅杖递给青年和尚，又摊开了包袱。
　　这包袱一打开，顿时霞光万丈自一件宝贝袈裟上射了出来，人们惊呼出声。就见那小和尚伺候师父穿了那袈裟，后退一步，双手合十开始念经文。
　　
　　青年和尚慢慢走向那只内牛满面的猪，口中温柔地念道：“嗡　达咧　都达咧　都咧　玛玛阿优尔　布涅嘉那　布真因　咕如　梭哈”
　　
　　万里独行皱眉道：“他在念什么？”
　　
　　“呃……是白度母心咒，据说能除病因灾劫，增长寿命及福慧，断轮回之根，免除魔障瘟疫，凡有所求无不如愿。”我黑线不已地对万里独行小声道：“唐长老现如今身无法力，只有真言，也不知这咒念在猪身上有没有好处……”
　　
　　凡所求无不如愿。
　　——和尚和猪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吧？
　　
　　青年和尚执起禅杖，对着笼子，柔声道：“开！”
　　
　　那关着猪的大铁笼子顿时自动打开，禅杖上的金环嗡嗡转动起来，猪欢叫着跑出笼子，前蹄下跪，拜倒在唐僧的僧袍下。
　　
　　“阿弥陀佛！”青年和尚一手摸着猪头，一手用杖尖轻轻点上猪腰，“告诉我，你是人还是妖。”
　　
　　肥猪扭着身子，慢慢，慢慢地变成了黑脸陈佩斯！
　　

Part　50　最佳师父　

　　围观群众哗然。
　　——像我这样被无数魔幻电视连续剧雷过的人看到人脸猪身的怪物都会吓一跳，更别提是这些未见过世面的普通唐朝百姓了。
　　
　　难怪西游记中八戒同学的人设是猪脸人身，话说要是人脸猪身……后世拍起电视剧该多么的麻烦呀！天涯社区的PS筒子们一定会把许多人的脸往动物身上拼的！
　　
　　佩斯蜀黍脸露出憋闷的别扭表情，肥大的身体歪倒在地上蹭，方才呼噜呼噜的猪叫声变成了“师父救命！师父救命！”的惨叫声。
　　
　　由颈部往下，慢慢地变成了人的形体。
　　
　　“啊！那真的是个人啊！！”男人们惊叫。
　　
　　“啊！！！”女人们捂脸。
　　
　　古人写小说喜欢说“一条大汉”，小学时刚学量词，我常以为出版社脑残，居然在古典小说里出现这样的大错误——大汉如何能用“条”来说？
　　
　　如今，我觉得这个量词用得太经典了！那大汉黑佩斯果然像一条搁浅的鱼一样赤条条地趴着！
　　
　　小和尚解下自己的僧袍，往那条大汉身上披去。
　　
　　人们议论纷纷，而后青年和尚一个转身，我和万里独行身边的就全跪倒了。
　　
　　我囧囧有神地道：“真是崇尚磕头的世界哇！”
　　我们加入这个旅行团，每到一处几乎都要有人下跪，观音禅院如此，黑风山如此，现在这高老庄也是如此。
　　
　　青年和尚嘴角挂着温柔的笑，静静站在高家庶族人跟前一言不发。
　　而那些人竟连话也不会说了，只是慌张地磕着头。
　　
　　袈裟和禅杖的力量十分强大，“妖道”很快被人逮住关进笼子里，而青年和尚唐长老却被人们三步一磕头地迎回高家。
　　
　　唐长老表示，高家这个女婿是人，奈何被妖人所害中了妖毒，一时之间竟也无法将那毒除个干净。唐长老自告奋勇，愿带着中了妖毒的高家女婿去往西天寻找除妖毒的无上佛法。当在此之间，高家需团结和睦，不得勾心斗角冒犯佛祖，否则这孽怨将报应在做孽的人身上。
　　
　　和尚那张笑得安详无比的俊脸连我都不敢直视，想必他是完全把身为金蝉子该有的架子都拿了出来，万里独行哭笑不得地道：“他若天天这样笑，什么妖精都不敢吃了他的。”
　　
　　我心中YY，没准人家是有意要和妖精们拉进关系，传授他的“善法”，渡化妖精们上天做神仙，然后渐渐蚕食仙家的势力。
　　——哎呀唐长老乃真的好阴险～
　　
　　和尚虽然很会摆架子，但他仍有他的坚持，比如走的时候他就坚持不肯收高家给的银钱。说什么：“我们是行脚僧，遇庄化饭，逢处求斋，怎敢受金银财帛？”
　　
　　猴子抓耳挠腮急得不行，在暗示八戒同学多次无效的情况下忍不住让如意把他拖出去暴打了一顿，八戒内牛满面地厚着脸皮将他岳父给的那些银两都收进了他“自己”的包袱。
　　
　　八戒作为和尚的“俗家弟子”，配合地做出一脸感激的模样，任劳任怨地扛着钉耙，耙两端系着沉重的大包袱。
　　一行人才出高家庄，就有一素衣女子飞奔而来。
　　
　　猪的钉耙“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翠兰！”
　　
　　素衣女子悲切地唤了声：“相公！”
　　
　　然后两人抱头痛哭。
　　
　　万里独行搬了张凳子，搀我坐下，也不知从哪里变出个大苹果，用水果刀削成片与我和惊云一人一片地吃着。
　　
　　这个高翠兰美眉性格内向，因为从三年前招婿开始就总出状况，所以高太公一直不让她见客，直到午间作戏时才把她放出来。
　　
　　看现场版和影视版是有差距的，影视版生怕观众不明白，都将人物情感通过长长的事件剖析个通透，但现场版……我们光看到狗血的相对万言泪千行之外，实在没看明白翠兰美眉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对老猪动的真情。
　　——话说电视剧演到这里，一定会有个蒙太奇回忆，闪过许多过去的片断说！
　　
　　我咋咋嘴，这才发现苹果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草莓。明显不晓男女之事的惊云小朋友直接无视哭得稀里哗啦的两人，小小声地问万里独行：“师父，这是什么果子。”
　　
　　而另一边，孙猴子笑得没了形象，与如意少年抱一块学起猪夫妇的依依惜别。
　　
　　剧组A：
　　翠兰（泪眼迷蒙）：啊！相公！你一定要保重哇！
　　八戒（凄凉地）：娘子！你也要保重！
　　翠兰（45度纯洁仰望）：相公！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师父！
　　八戒（深深俯视怀中的人）：娘子！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岳父大人！
　　……
　　
　　剧组B：
　　猴哥（贼兮兮地抓着少年的肩头晃）：啊！如意！你一定要保重哇！
　　如意（挣扎不已）：当当！当当当当当！
　　猴哥（激烈地摇晃少年地肩头，瞪圆眼）：如意！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师父！
　　如意的脸涨成黑紫色，扭身化作金箍棒，劈头盖脑将猴哥乒乒乓乓打一顿。
　　……
　　
　　我和万里独行取出摄像机，一人拍一处，不亦乐乎～
　　赶明儿剪辑好放在网上，创造点击率神话哈哈哈！也不知道陈佩斯蜀黍看到后会不会很惊悚～
　　
　　八戒同学的离别，于他来说是颇为痛苦的，但对于我们这些没心没肺的人来说却是具有喜感的，就剩下个完全不知情的小白龙蹭蹭猴子又跑过来蹭蹭万里独行，企图套出大伙发笑的原因。
　　
　　“依依惜别”这出戏，一直拖到天色将晚，高太公亲自乘轿来，希望大家能再在他们家“将就一晚”，万里独行可等不得，对猴子说了句：“你们慢来，我三人先走一步！”
　　
　　便让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唤出流云剑，我们跳上剑，蹿上天去了。
　　
　　身后隐隐传来翠兰美眉激动地喷洒狗血的美妙声音：“相公！我等你回来！我一定会等你回来的！”
　　
　　我一个哆嗦，问道：“万里独行，我们现在去哪里？”
　　
　　万里独行正要开口，却见天色忽然完全暗了下来，正前方出现一道火光，几秒之后，那火光中走出一个人来。
　　
　　冷若冰霜的玉容，微微眯着的双眸，还有额间销魂的朱砂印。
　　
　　我们身下的流云剑巨震，我一个不稳，摔了下去。
　　
　　下一刻，我被轻轻卷入一个人怀中。
　　那人冷冷地道：“萧十一郎，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万里独行喊了声师父，踩着流云剑悬在玄霄面前，双眼紧张地盯着我：“小城……你，没事吧？”
　　
　　冷哼一声的玄霄下一句话立刻将我PIA得风中凌乱。
　　他低头看了我一眼，说：“明知小城身怀有孕，还带着她御剑！”
　　
　　我终于能真切地体会什么叫“瞬间被巨雷劈中”的感觉。
　　
　　——月事似乎停了……一月有余；
　　——有时候吃荤食会反胃；
　　——常在饭后被某人莫名喂食水果；
　　——时不时受到某人的徒弟关于“将有个小师妹”的暗示。
　　……
　　
　　我呆滞了约有两分多钟，才抖抖抖地开口：“我……身怀……有孕？”
　　
　　而且是离开魔法世界的时候就已经怀上了，看这情形，玄霄似乎还是知情者？
　　
　　玄霄身上又冷上了几分，他一字一字地道：“萧十一郎！你竟连这事也对她隐瞒！！”
　　
　　我无语了。
　　——不知道自己怀孕是我自己太粗心，怎么能单怪某只隐瞒？
　　
　　“师……师父，”我弱弱地道：“那个，你怎么来了？”
　　
　　“哼！”玄霄略动动眉，冷道：“为师若不来，你打算何时回家？”
　　
　　我内牛满面，有师父的孩子像块宝哇像块宝！
　　
　　事到如今，纵使我和万里独行有心再玩几天，也难有机会。
　　我想了想，拉拉玄霄的衣襟：“师父，我不想回去。”
　　
　　“嗯？”只这么轻轻的一声，我立刻闭了嘴。
　　
　　玄霄清冷若冰的目光落在万里独行手中抱着的某小朋友身上。
　　
　　当大冰山撞上小冰山。
　　万里独行恭敬道：“师父，那是……我收的徒儿。”
　　
　　玄霄轻点了点头，低头对我道：“你想要去哪里？”
　　我没想到他竟会让步，心下一惊，有些惴惴不安。最终在万里独行鼓励的目光中，才道：“原是想溜出来散散心，现在知道……身子不行，不如……”
　　
　　我抬头，浅浅笑开：“师父，我们找个没有妖魔鬼怪的地方度假吧！”
　　
　　“好。”玄霄嘴角轻动，召出一柄剑，让我站在他身后。
　　
　　天空裂开了一道缝，我拉着玄霄的袖子，经历了我学御剑以来最为缓慢而平稳的飞行历程。
　　
　　云散雾开时，我们进入了一个黑色的甬道。而后，脚踏实地。
　　拉着我左手的是玄霄，拉着我右手的是万里独行。
　　
　　当阳光再次照在我身上时，我听见玄霄轻若耳语的叹息：“你还要与十一郎两个人走么？”
　　
　　万里独行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