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了摇头。
“可是……方才有个小丫鬟来找璧君……”
万里独行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头：“来，缓口气再说。”
“方才，有个自称是杨家丫鬟的少女来找璧君，说大嫂子约了姐姐和璧君听戏。我瞧着她穿着的确是杨家丫鬟的衣裳，而且，来的那辆马车上确实坐着大嫂子……”阿璧喘了口气，道：“可是，我才回过身进屋子，便瞧见了……”
他递给我一张字条。
字体娟秀。上书：“闺中蒲柳不知愁，姊妹相携上绣楼。欲得萧郎顾我色，只怨兄是逍遥侯①。”
抄袭！这纯粹是赤果果地抄袭！
原来不仅穿越女们喜欢抄袭古诗，连NPC、NPX都会抄袭！
阿璧犹豫片刻，才道：“姐姐看，可是……那歌冰冰？”
阿璧生气了。
自打他进门开始，瞧都没瞧万里独行一眼。
我点头：“阿璧，你去找过四娘他们了么？”
“去了，大嫂子说随后就到。”
“此处，最大的绣楼是哪个？”
阿璧道：“是……沈家的云樱阁。”
“阿璧，不要轻举妄动，你放心，我一定保璧君平安无事。”
阿璧咬着唇点了点头，毅然离去。
万里独行沉默不语。
我轻笑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万里独行，你还是私造臭衣服吧～”
“小城，虽然……我与她之间并无什么……但事已至此，我想彻底与他们，做个了断。”
他的表情很是严肃，这严肃中还带了几分失落。不用猜也知道，万里独行若再留在此间搅和，兴许他和阿璧之间会出现不小的摩擦。就拿今日之事来说，歌冰冰知道要绑架璧君要挟万里独行，因为她知道沈璧君是“沈清城”的“亲生妹妹”。
这样的认知让我觉得十分有面子。
我和万里独行思虑再三，决定借机夺回电子书，并彻底离开这个地方。
——他说，此间再无他可以关心之人。他说这话的时候，像急于想回家的孩子。他将脑袋埋在我的胸腹间：“小城，若我们走了，便不会再给阿璧添麻烦了。”
这一瞬间，我脑海中涌现出了十几种狗血画面，标题为“若我们走了”。
我轻咬着下唇，仰面朝天眯着眼笑了开去。
……
云樱阁是一家绣楼，平日里来来往往的、不同年龄不同身份的女人很多。万里独行此行，称得上是万花丛中一片叶，甚是……好看。
让我们感到惊奇的是，我们才跨入绣楼不久，就又出现了一片绿叶。
那是一对年约二十八九的夫妇，男的面貌颇为俊俏，个子很高，身板挺得笔直，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女的……虽不及璧君貌美，却与风四娘不相上下。
令我觉得比较有喜感的是内女的扭着小腰，轻轻地撒娇道：“飞～相公～～夫君～～老公～～”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哇～
若我未猜错，这只美人应该是水水的妈咪～
我僵立在万里独行身后，扯了扯他的袖口：“那个……相公，咱们要低调。”
万里独行跨大步朝前走，回头，淡淡回了我一句：“快点，上楼。”
美人偏过头瞧了我们一眼，我忙怯生生低下头，应了声：“是，相公。”
然后小跑着跟上万里独行的步子，上了二楼。
绣楼之上，正当中坐着一个以白绸蒙着眼的白衣少女。她侧耳听了听，开心道：“萧大哥，是你么？”
我内牛满面——模仿我来个失明博取同情分，丫是狗血女王，我甘拜下风！
但是最近我们家哪吒也失明了，万里独行恐怕没工夫再外找一个家庭背景很复杂的“失明”美眉来养着。
万里独行冷冷道：“我找姑娘，就两件事——一、放了沈璧君；二、把我的匣子还给我。”
歌冰冰颤声道：“萧大哥，你怎么就不明白我对你……自从你救了我……”
“我再重复一遍。我没有救你，我落崖时身受重伤，早已昏迷，如何能救人？”
“萧大哥你太谦虚了，分明就是……”
我躲在万里独行身后，忍笑忍得很辛苦——我家大灰狼又被栽赃陷害了。
02/10/2009
Part 10 不如归去
这回好歹还是被人“冤枉”说拯救过美女一枚。
“萧大哥，我知道，你成亲是骗我的……你娶妾也是骗我的，你想让我对你死心……萧大哥你错了，我怎么可能……”歌冰冰悲哀地摇头道：“我忘不了你的，我……我并不想做什么，我只是想看着你，远远的也好……”
此时门边上有个小美人很应景地道：“萧大侠，小姐听说你娶了填房又纳了妾，哭了好些天，如今眼睛都看不见了……”
我吸了吸鼻子，打万里独行身后钻了出来，漫声道：“小公子，别来无恙？”
那歌冰冰揪紧了膝上的衣裙：“……你，你是谁？”
小美人一愣，盯着我易容成璧君的face，忽然笑道：“竟然歪打正着，萧大侠，你身边这位才是沈璧君罢？”
我轻轻一笑：“如何见得？”
小公子道：“你们姐妹俩面貌太过相似，来来去去的我也认不清，不过……会用这种腔调与我说话的，只有那令我甘拜下风的沈璧君姑娘沈姑娘。”
也难怪她会搞错。每次我们遇见，我都是打着沈璧君的旗号TX于她，因此她误会了。
歌冰冰大声道：“你若是沈璧君，里面那人又会是谁？难道……真的是沈清城？”
我捂嘴笑了笑，飞快地道：“其实，她不是沈清城，我也不是沈璧君……冰冰姑娘，谁是谁真的如此重要么？”
“萧大哥，你听见了吧？她们都不是沈清城，沈清城已经死了！”
我揉揉鼻子：“唔……然后呢？”
“然后……”歌冰冰摇着头：“萧大哥，你为什么要另娶妻妾？我不够好么？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他是他，他不是你。”通往上层的木梯上有个男声淡淡地道：“他喜欢谁，便娶谁。”
我一回头，正瞧见方才楼下内个水水老爸嫌疑人。水水妈咪嫌疑人此刻挽着他的手，样子很是兴奋。
我退到万里独行身后，恭恭敬敬侧身站着——表演一个十分地道的、可以眼光六路耳听八方的小丫鬟。
歌冰冰厉声道：“赫连！你不是说包下了二楼么？怎么还有人……”
赫连？赫连是谁？难道说……是伪正太？
不等歌冰冰说完，水水妈咪嫌疑人就笑道：“呵呵呵～不要太激动嘛，你们仅包下了二楼，我与我家相公要去三楼，这是路过、路过而已～”
万里独行侧头瞧了她一眼，回头瞪着歌冰冰，慢吞吞地道：“哥舒雨，我不想与你废话。把人和黑匣子还来，否则……”
“否则便如何？”两名少女以刀架着一个美貌孕妇，打内室出来。
璧君美人的小嘴被人用绸绢堵着，瞪着惊恐的双眼，泪流满面。
“你！”万里独行惊怒交加。
水水妈咪嫌疑人从发髻上取下一朵绢花，她老公右手抬起，轻轻一按，摇了摇头。我正在思考这夫妻俩在玩什么哑谜，那水水爹地嫌疑人身子一闪，已然消失在我眼前，下一刻他不知怎地就出现在了璧君身后。
他的速度接近光速，就这么“嗖”一声，拽着璧君美人飞到了万里独行身边。
璧君美人腿下一软，她反手扯掉口中塞的布，扑了过来：“姐姐～～”
水水妈咪嫌疑人奇道：“你们俩是双胞胎？”
我摇头，璧君美人警觉地问：“你是谁？”
“呃，姑……这位夫人，你别害怕，我叫叶红袖，”她右手拇指往她老公处一指：“他是我家相公。”
唔，不是嫌疑人了，她是正宗的水水妈咪叶红袖。
沈璧君紧绷的肌肉松弛了下来：“多谢……多谢夫人……我……”
万里独行开始与那个疑似有精神疾病的美少女探讨被称为“黑匣子”的电子书究竟在什么地方。而那个阿飞一动不动地站着他身边，用一种看死人的表情看着抖刀抖剑的小美人。
我注意到，那伪正太已不翼而飞。
叶红袖笑眯眯地问道：“夫人太客气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我辈江湖豪杰该做的事。对啦，还未请教二位夫人尊姓大名……”
“我……我是无暇山庄庄主夫人，沈璧君。”璧君美人轻扯了扯我的衣袖：“这是我姐姐，沈清城。”
“无暇山庄！沈璧君！”叶红袖失声喊道：“你居然真的有姐姐！我以为是江湖谣传……”
璧君吓得身子一颤，又埋进我怀中。
我轻咳了声，道：“自然是有的，不但有姐姐，还有姐夫。”
那叶红袖好奇地指了指万里独行：“那个是……你家相公？”
我点头：“正是。”
“不要告诉我他是那萧十一郎……”
璧君美人点头道：“我姐夫正是萧十一郎，只不过他的本名并非叫做萧十一郎。”
哈？这么机密的事，她是打哪儿听说的？！
叶红袖也很震惊，愣了约有三秒才问：“那……是叫什么？”
“他是我相公的哥哥，连城绝。”
…_=｜｜ 这应该是阿璧的意思吧？让璧君美人告诉别人说万里独行是他亲哥哥，“萧十一郎”只是他行走江湖的化名……哎呀呀～
叶红袖若有所思：“原来如此。”
我没有反驳，也没有出言承认。因为我们能停留在这个地方的时间不多了，我不想节外生枝。
伪正太去了又来，来的时候带着一个木制的方形小盒子。
我猜，那本电子书就在里面。
“萧十一郎。”伪正太冷冷道：“这一年来，你因与爱妻离散，失魂落魄……我家小姐怎样待你，你应当……”
“怎样待我？”万里独行道：“这一年来我家娘子去了别处养伤续命，而我暂且寄住在我兄弟府中……你家小姐却天天缠着我、时不时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地说我娘子去世了要我看开点，并表示说要报什么救命之恩……当日你也在那山崖之上，你应当知晓——一个受伤昏迷、无法自救的人又如何能救得了他人？我已再三向你家小姐说明此事，可她竟认为我是‘太过谦虚’，为了让我不再‘谦虚’，她盗去了我家娘子的家传之物，并以此为要挟日日将我软禁在花船之上，还美其名曰‘要买几个与璧君相貌相似的姑娘送给我’。赫连姑娘，你家小姐病入膏肓，你不去帮她请大夫，怎能由得她如此胡闹？”
万里独行不喜欢解释。
这是我认识他至今，他在人前第一次为自己“辩护”。他的语气很平淡，不带一丝感情，甚至连愤怒都没有。
他不是说给歌冰冰听的，也不是说给小公子听的，而是想在这些人前，给在这个世界的自己做个彻底的了断。他已非从前那个江洋大盗萧十一郎——他如今即便淡淡丢下这些话，在他人耳中，已是掷地有声。
那歌冰冰小童鞋面色凄惶，频频摇头，口中喃喃地道：“不是这样的……事情不是这样的……我……那沈清城真的已去世了，你要相信我……相信我……”
伪正太似乎是刚刚才听到所有事情的经过，她被歌冰冰童鞋坚定的拯救精神给雷到了，表情十分尴尬地傻站着。
也是，逍遥猴的妹妹是个具有精神疾病的美少女，这点我也没有想到。我仅猜测她是有阴谋，没想到她竟真的有这种妄想症。难道是因为我强行改变了故事原本的轨道，让她……不是吧？！萧云哪吒万里独行他们都好好的，她……
叶红袖轻声道：“如此美人，原来竟是个……痴儿……”
“你只要匣子不要我……不要我……”歌冰冰喃喃说着，忽然劈手夺过身边一位少女手中的刀，朝着伪正太手中的盒子狠狠一劈。
——那本从高空落下都摔不坏的电子书，竟连着那木盒被削成两半！也许是这一刀力道太大，声音太响，璧君美人一时经受不住，晕了过去。
“啊！”万里独行右手抚胸，跪倒在地。
我尖叫一声，放开璧君扑上前：“相公！相公你……你怎么了相公……”
万里独行缓缓抬头，瞧着那起了火的木盒子，轻轻地道：“毁了……”
一开始，我以为万里独行只是想做戏给人瞧，顺便在照我们昨日商量过的，大家面前穿越，玩一把“鬼影无踪”，可我瞧着他越来越不对劲，似乎那心脏确实是在抽痛着，就连我……我也能感到我的心在发痛……
“原来你也会心痛，”歌冰冰瞪着万里独行，狂笑着：“你可知这日日夜夜，我是何等心痛？！比你痛一万倍！一万倍！”
万里独行扶着墙勉强站起，身体微微抽搐。我泪如雨下，失声喊道：“心痛？你可知这匣子里装的是什么？”
万里独行哑声道：“娘子，算了……她是个疯子……不会……不会懂的……”
“什么叫算了？！”我吼着，又转向歌冰冰：“你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你哥哥绑架了我妹妹璧君，我家相公必须去那见鬼的山庄！因为你的狗奴才小公子绑架了风四娘，我家相公必须得去救她……可怜我家相公……他当时……当时被巨石砸中，根本就是……我将我的半条命以巫术续了给他，他才得以……得以……”
我咬着唇，泣不成声——他到底是真的疼，还是……还是……
03/10/2009
Part 11 年轻十岁的狼
如果控制那本电子书的，已换成了万里独行的灵魂，那么书毁了他将会变成什么样，我真不敢想象。
万里独行面色泛白，身子已然摇摇晃晃无法站立。
“娘……娘子……”他的大手抚摸着我的脸：“……对，对不起……我不能……”
“……你记得我说过，你若是死了，我不做寡妇……”
“……我……记得。”他的头慢慢地落在了我的肩上，“我们……回家……”
我强忍着止不住的痛意，轻轻笑了笑：“好，我们回家。”
叶红袖忙道：“萧夫人且慢！也许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
万里独行的衣裳开始起火，火是明蓝色的，十分好看。那火光跳跃着，由他的袍子窜到我的裙角上。
“没有办法的。我的命……早已与他的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