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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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炎炎-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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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点的太阳,最毒不过。
  阳光直直地投射到水泥地面和玻璃幕墙上,又如无数把明晃晃的尖刀般直刺眼睛。三色堇打了奄,人行道上的樟树自顾不暇,才移栽,上面的叶子还没有长齐,用黑色的遮阳网护着。不远处倒还有大片的草坪,草坪上立着几尊七扭八拐的石雕,可那又有什么用。宽敞明亮的车行道上车流不息,同样宽敞明亮的人行道上却是空无一人。
  突然间有了种落寞感,看街道两边那高耸入云的建筑,也不过是没有温度的水泥森林而已。
  找到地方,向前台的女孩说明来意。女孩正低头玩着手机里的贪吃蛇,头也不抬地说了声:“哦,我知道的。把东西搁这吧。”说着,又瞄了一眼严晓娉手里的塑料袋子,然后继续游戏:“洗衣店的吧,我还以为是汤总监让送来的呢。搁着吧。”
  疲惫和失落充斥着严晓娉的每一根神经。她深吸了一口气,又一把甩过塑料袋:“这是江先生落在我们酒吧的衣服,已经给洗干净了,我也是好心好意地给送过来。如果你觉得特无所谓的话,那我就拿回去,反正是江先生落在我们酒吧的,又不是我们偷的抢的,也没收他洗衣服的钱。搁两天,他要还想要,他就自个来取;他要不想要,我们就撕成条做拖把了。”
  “哎哎哎,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前台忙拽住塑料袋,露出一脸的假笑:“我替江总谢谢你,来都来了,搁着呗。”
  这假兮兮的一声“谢谢”也多多少少宽慰了一下严晓娉。事后跟Coco提了一下,闻着动静的大奶当即摆出一副神算子的架势,得意洋洋地说:“看吧,被我说中了吧,好心没得好报,费那么多事干嘛?”
  “您是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活塞刚进门,边走边说,又拽过肩上的背带:“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手鼓!”
  “会不?”
  “小时候会一点,现在是彻底不会了。”
  活塞一拍胸脯:“有师父在,包教包会!”
  这并不是活塞第一次在酒吧里教人手鼓。之前酒吧里就有一个,平日里挂在墙上做装饰;心血来潮的时候拍上一会儿,唱上一会儿;更多的用处则是泡妞。诸如活塞把严晓娉圈在怀里为她调节麦克风高度一样,活塞教女孩们打手鼓的时候也得是圈在怀里,手把着手,身子贴着身子,贴着紧,抵着抵着也就有感觉了。直到半年前,两个女孩为活塞大打出手,碎酒瓶戳破了手鼓上的血牛皮,至此,那个手鼓才堕落成了真正的装饰品。
  “那晓娉啊,不管我是不是乌鸦嘴,好心提醒你总没错吧?不是所有事情都得由手把手教起的,那种手把手不够,还得从后面搂着教的,哎,那□□成就是为了耍流氓。是吧活塞?”大奶说着,又瞬间变了语调,娇滴滴地戳着手指头:“今晚我等你哦!”
  “等你大爷!”活塞一把推开眼皮底下的兰花指,却又好巧不巧从大奶胸前掠过。
  “呃……”大奶拖足了尾音,顺手便是一拳。活塞躲得快,跐溜地跳出了老远,于是乎,又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就此开场,如往常的那般。
  在活塞和大奶打打闹闹的同时,阿Bei一直埋头于吧台背后。整一个酒吧里的人和事都似乎与她无关,似乎,仅仅是似乎而已。偶然的一抬头,看大奶追着活塞满大厅地跑,看大厅里的伙计们嘻嘻哈哈地等着热闹,看严晓娉安静地矗立在嘈杂喧闹的大厅中,像是战火中的少女,恬静地着看着吧台后的自己。
  说不上来的原因,在严晓娉没来酒吧的时候,阿Bei从不曾留意这样的笑声,也从不觉得这样的追逐有什么可乐的。到这会儿,竟也不由得笑着。笑容很淡很浅,几乎察觉不到,但心里就像是有阳光投入,暖暖的,润润的
  定了开唱的日子。活塞给台下的客人做了简单的介绍,冲着一旁的晓娉招了招手,又抱着吉他挪到一边。尽管练了三五天,晓娉多少有些忐忑,僵着脸,双手紧紧地拽在胸前。她深吸了一口气,扶着话筒,也不说点什么,只微微鞠一躬。侧着身,转过刚刚活塞坐过的高脚凳,刚一提屁股,却一脚踩空,哗啦啦一阵,整个人四仰八叉地仰躺在地板上。台下一阵哄笑,便连明子几个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活塞也咧嘴大笑着,把晓娉从地上拉起,又跟着大声说道:“大家这么一乐,今晚上的酒钱也算值了哦?都怪我,就顾着自己坐着舒服了也没替咱妹子考虑。”
  这半荤不荤的话,听得懂的乐了,听不懂的也跟着乐了。又有人在台下鼓起掌来:“妹子唱好了,咱听着呢!”
  严晓娉拍了拍屁股,羞涩地笑着。坐回凳子,抓牢了话筒,缓缓闭上眼睛,只待活塞的吉他声响起:
  Hello darkness my old friend。喂,黑暗,我的老伙伴。
  I've e to talk with you again。我又来了,再和你谈谈。
  Because a vision softly creeping。因为有个悄然而入的幻影
  Left its seeds while I was sleeping。像种子一样种在了我梦里。
  And the vision that was planted in my brain。这个植入我脑中的幻影啊
  Still remains。至今仍留在
  Within the sound of silence !这沉默之声里!
  又唱了几首,渐入佳境。严晓娉穿了一条无袖的白色连衣裙,剪裁简单,露出光洁的小腿,长发披肩,画着淡淡的妆,眼帘低垂,温柔似从眼角流过,丝毫没有初来时候的青涩。隐隐约约,似乎发梢也因歌声扬起,像是被凉爽的晚风吹开了一般,露出柔和姣好的面容。阿Bei看得痴迷,那一刹那的感觉,就像是阳光普照大地,就像是天使来了人间。                    
作者有话要说:  

  ☆、抱紧了

  严晓娉的路,越走越宽。除去正儿八经地端坐在舞台上轻声吟唱那些耳熟能详的英文歌,偶然时候,她也会抱着个手鼓和活塞一道挤在卡座沙发上,拍着鼓,弹着吉他,欢快合唱着一些关于旅行、关于爱情的原创歌曲。客人们围拢着四周,拎着瓶啤酒斜坐在沙发扶手上,跟着一块摇铃,一块轻轻哼唱。早前活塞也会在客人间演奏手鼓,但任谁都能看得出那是泡妞的节奏。如今多了严晓娉,全然是另一种感觉。这样的感觉给酒吧带来了一种异域风情,又添了不少新人气。
  自然,更多的时候,严晓娉也依旧是个酒吧服务员。但不管是卖酒还是卖唱,她都已经建立起了一拨属于她的粉丝群,有人爱她的率真,有人爱她的甜美。她也再不用为学费、生活费而忧心。
  距离严晓娉开学还有两天时间。夜里两点,酒吧里已经没了客人,打烊、关门,活塞几个约着去吃宵夜,顺带给严晓娉践行,祝她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祝她在学校里多认识几个身娇体柔易推倒的软妹子,然后把这些软妹子介绍给他们。
  严晓娉也叫上了阿Bei,阿Bei只淡淡地摇摇头:“你们去吧。”
  再后面的事,阿Bei无从得知,却也能从严晓娉的只言片语中感觉出:她被灌多了酒,醉到不省人事,又有人给她在宾馆里开了一间房。
  严晓娉是借宾馆服务员的手机给阿Bei打去的电话,说酒吧的钥匙给弄丢了,问阿Bei在哪,方不方便去拿钥匙。有酒吧大门钥匙的不仅仅是阿Bei,明子也有。这几乎是严晓娉的第一反应。
  阿Bei找到严晓娉的时候,她正跟酒店前台争辩续住收费的问题。凌晨4点入住,昏昏沉沉睡到下午两点。也不知道是谁开的房,是谁付的钱,隔壁床上睡过哪些人,或者自己床上躺过哪些人?就觉得迷迷糊糊,像是有千军万马从脑海中咆哮而过。醒来的时候,那凌乱不堪像是发生了惊天劫案的房间里只剩下了严晓娉一人。衣服还皱皱巴巴地搭在身上,胸衣的扣子被人解开,大腿外侧还有两三处淤青。
  胸衣应该是Coco解的,淤青应该是自己摔的。也不知道昨晚上闹成了什么摸样,严晓娉并没有太多的顾虑。收拾了一下,往前台退房结账。
  前台笑吟吟地告诉她说:“您要退房了是吗?昨天你们已经支付了200块钱,180是房费,20块钱是预留的押金,这会儿已经2点半,按规定要多收取半天的房费,扣除20元押金也就是70元。”
  严晓娉呆了一会儿,连同钥匙一块丢的还有钱包,别说是70块钱,这会儿连7毛都没有。严晓娉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不对啊,我是今早上才住进来的,一天都没到的,怎么就要多收我半天的钱?”
  “你们是6点前住进来的,12点不退房,就得多算一天。”
  “这是什么规定,6个小时也能算是一天吗?”
  “规定就是这样的,”前台礼节性地笑了笑:“你要觉得这规定不合理的话,倒是可以给我们的留言板留言。”
  “那留言的话就能只算一天吗?”
  “不能。”
  “这不废话吗?”
  “规定就这样,6点前入住,12点不退房的就得多算一天。”
  “可一天不24小时吗,要我6点钟入住,第二天6点钟退房的话,你们是不是还得算我4天的钱?”
  诸如这般的牛头不对马嘴,争执不下。
  严晓娉置着气,便连阿Bei来了也全然不顾。
  “您要是没钱早说,您要是出不起这70块钱,那,您朋友来了,要不叫他出?”
  “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告诉您,没钱早说,别跟我扯什么科学道理。”
  “是,我是没钱,但你也说了,我有朋友过来了,我可以付这70块钱了,可我为什么要付?我只在你们酒店里呆了半天,为什么我要付一天半的钱?”
  “为什么为什么,我哪知道这么多为什么?老板定的规矩,要不我给你叫老板?收一天半的钱又怎么了,之前的男人给你付了一天的,这会儿来的男人给你付半天的,齐了不是,又不用你掏钱了!你这种女人我这见多了!”
  “什么叫做你这种女人!”
  “装什么装啊,你是什么样的女人你心里清楚,别以为自己打扮得清纯就是真清纯。这年头,大学生打扮得像□□,□□打扮得像大学生,谁不知道谁啊!”
  自小到大,严晓娉就没跟人红过脸,偶然有生气的时候,要么一直闷着,要么一两句呛回去。如今倒好,有了前面的铺垫,闷是闷不住了,喝多了酒,脑子不够用,三两句话呛不住人,倒被人当成了□□。心里委屈,恨不得抄起前台的电脑往那女人身上砸去,可气呼呼地愣了半天,却只骂出了七个字:你他妈再说一次!
  此刻的阿Bei像极了透明人,根本就没人理会她的存在。她安静地走出宾馆大堂,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骑上停在门口的摩托车,扣好头盔,沿着宾馆门前的小广场绕上半圈,然后屏住一口呼吸,使劲地蹬了蹬脚,听发动机轰轰作响,一头扎向宾馆的钢化玻璃。
  哗一声巨响,一整墙的玻璃像是漫天的冰雹般落下,又有一辆黑色摩托从冰雹间跃出,像豹子一般冲向吧台。来不及思考,前台的女孩尖叫着跑向身后的小门。才拉开门,又听到一声刺耳的刹车声。摩托车抛出一个漂亮的甩尾,又稳稳地停在严晓娉面前:“上来!”
  此时的严晓娉也兴奋极了,一个跨步迈上,又振臂高呼:“走喽!”
  “抱紧了,还有一面!”
  又是哗一声巨响,落下一地碎碴子。
  门前的保安亭里急急忙忙跑来一个中年大汉,挥着胳膊想拦停摩托。阿Bei浅浅地笑了一声,又一次提醒严晓娉:“抱紧了。”
  她撑直了胳膊,像猫一般拱起后背,又轰隆隆地径直地冲向保安。
  眼见着就要撞上,前一秒还纹丝不动、正义凛然地保安赶紧收手,刚抬右脚,愣了一下又往左手边跑去。慌不择路,一头撞上另一个匆匆赶来的中年男人。
  摩托车迅速地驶入车道,又七拐八拐地沿着车流的缝隙飞驰,鱼贯而出。好一条川流不息的车道,俨然成了阿Bei的游戏场。身后的严晓娉依旧是停不下的兴奋,一次又一次地举着两条胳膊高呼万岁。
  “抱紧了!”阿Bei几乎是扯着嗓子大喊,她不希望严晓娉出事,也不希望严晓娉的举动引起路人的注意。
  显然,严晓娉是清楚阿Bei用意的。她赶忙收了手,又紧紧怀住阿Bei的腰。清瘦,却很踏实。她慢慢地靠拢,轻轻地把脑袋贴在阿Bei的背上,静静感受着阿Bei的呼吸。                    
作者有话要说:  

  ☆、阿Bei的女性特征

  厕所里边传来了淅淅沥沥的泼水声。严晓娉还在洗澡,一边洗,一边兴奋地唱着歌,啦啦啦,啦啦啦,便连地上的积水都被踩得哗哗响。
  阿Bei把刚买来的两碗小混沌搁到靠天井栏杆的长桌上,掰了双一次性筷子,扒拉两下,却只是看了看里面的汤汤水水。三点一刻,对于生活在黑夜中的人们而言:这就是“早餐”。阿Bei的早餐向来是可有可无的,或许抽上一烟更能让她精力充沛。想到这,她还真就点上了。闻着那熟悉的浓浓烟草味,阿Bei深深咂了一口,仰头,懒懒在沙发上躺下。
  比起外头的青天白日,酒吧总是昏暗的。昏暗的视线又被悄悄潜入的阳光割据开来。阳光穿透阳台上的彩色玻璃门,在卡其色的地板条上投下一抹绚丽缤纷。青灰色的天花板上还飘着一只浅蓝色的气球,是酒会时候留下的。过去了大半个月,竟没有一点泄气。
  似乎,生活总有阳光,人生总有色彩。
  严晓娉新换了身衣服,甩着湿漉漉的头发从厕所里出来,三两下蹦上沙发,盘腿坐着:“是买给我的吗?”
  “嗯。”
  依旧是那甜甜的莞尔一笑,紧跟着便开始了狼吞虎咽。半夜里倒也吃了些烧烤,但似乎是喝多了,喝吐了,吐得干干净净,到这会儿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扒拉了几口,又觉得不对劲:“你不吃吗?”
  阿Bei没有回答,依旧是横躺在沙发上,一手枕着后脑勺,一手直直地往下搭,纤长的手指上夹着烟,火苗忽明忽暗,烟灰慢慢积累,又在瞬间被弹落。
  “不会是都买给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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