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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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炎炎-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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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吧?即便是同一段文字,每个人的理解都是不一样的。分段分工翻译的结果往往是前言不搭后语,牛头不对马嘴。”严晓娉说着,扒两口饭,又乌溜溜地转着眼珠子:“再说,我要怎么跟人算钱呢?按比例算?但是,不一般包工头的钱都要多些的吗?”
  阿Bei笑着摇了摇头:“财迷。”
  严晓娉的吉他进步了很多,已经不需要额外的伴奏。自弹自唱,又或者自弹自唱之余由活塞或者阿鼓拍打非洲手鼓,增加曲子的节奏感。
  唱了几首,走下台,转个身,钻进一旁的操作间,换上服务员的围裙,端了托盘端了酒,继续下一份工作。
  那个东北大汉又来了。他算是严晓娉的第一批铁杆粉,雷打不动,每周都来。多是一个人或者和三两个常来的朋友。每每来,都会叫严晓娉陪着给喝上一杯。只是严晓娉不乐意,她又不是陪酒的小姐,遗忘晨光在明面上也只是纯粹的音乐吧。一次两次以“还有工作,不能喝酒”为由拒绝大汉。被拒绝地多了,大汉倒也消停了一阵子。
  只是今天还真不一样。东北大汉来了,又带了另一波东北大汉。大汉吆五喝六,俨然是这个酒吧的常客,且是不可或缺的贵客。金胖子先陪着喝了两杯,大汉脸上贴了光,又大声嚷嚷着刚唱完歌的严晓娉来身边坐着。
  严晓娉愣了一眼。看跟前的男人们,七八成像街上混的。又或者,只是大汉招呼来虚张声势的。
  大汉依旧是嚷嚷着,拉过严晓娉的胳膊又搂着摁在一旁的椅子上:“来来来,我给你们介绍啊,这是晓娉,刚就是她在上面唱的歌,好听吧,哈哈哈。晓娉,我给你介绍啊,这是威哥,我兄弟,我亲兄弟,打小就是一个裤裆穿出来的兄弟。以后有啥事,找我不着的,找威哥。咱两兄弟罩着你晓得不?今天威哥,还有这几个哥们,那都是特意来捧你场的,喝一杯,咱得喝一杯。”
  严晓娉瞟了一眼阿Bei,跟那所谓的威哥打了声招呼,又照例推说自己还在上班,不能喝酒。
  那一桌坐着的几个男人跟着纷纷叫嚷起来,好话歹话地说着,而大汉也已经拎了杯啤酒往严晓娉嘴里送。
  严晓娉:“我真的不能喝酒,我还要上班呢!”
  大汉:“当着威哥的面,给哥一个面子。喝一杯怕啥,耽误不了你大事。”
  严晓娉:“真不行,我酒量太差,一杯倒。”
  “就一杯酒,墨迹什么啊。一杯倒,你要倒了,哥背你回去。”严晓娉是当着大汉的面喝过酒的,不多,也就那一杯。说一杯倒,自然是倒不了的。一旁的马仔跟着吆喝起来。
  威哥斟了杯酒,站起,酒杯冲着严晓娉:“你们几个嚷嚷什么啊!那,这杯算哥哥敬你,你能喝酒就喝,喝不了,咱不强求。甭管啥,就冲着你唱的歌,咱们几个给你捧捧场那也是应该的。”说完,便一口闷下。
  看人说的做的,严晓娉倒吸了一口冷气。陪酒的事情一旦开了头,就再没有说“不”的余地。一想到从今起的日子里常有这么一拨人在台下盯着自己,死缠烂打地逼着自己喝酒——严晓娉就只剩下了浑身的不自在。被这些毛手毛脚的男人给生拉硬拽地逼着喝酒,这也绝不是阿Bei乐意看到的。又想起翻译的事情,最费精力。要回回被他们灌酒,回回宿醉,又哪里来的脑力体力。
  可人都已经闷了,自己再傻乎乎地捧着杯啤酒杵在原地倒显得自己太不识相。想想,严晓娉皱紧了眉头,紧跟着一口干下。
  吧台里的阿Bei远远地看着,看严晓娉仰着脖子一口干下,自己的心也是猛的一紧。
  余下的人纷纷叫好,也跟着倒了酒,纷纷递上前。看这架势,严晓娉要不喝完一轮,她是没机会走了。
  “她真不行,我见过她喝醉酒的摸样,才两杯,跟发了疯似得,”也不知道明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抢了话:“要不我替她喝?”说着,又给自己倒了杯啤酒。
  大汉:“你也别想跑,一会儿有你喝的。但该晓娉喝的,就该是晓娉喝的!”
  “真的,她真不行!”明子言之凿凿,又拎过严晓娉的酒杯:“就她那样,一会发起疯来谁都拦不住。”
  “谁说我不行的!”严晓娉说,抢回酒杯,看酒水已经散了一半,又自个儿给添地满满的:“发一次酒疯你就叨叨个没完!姚大哥来这么多次了,我都没有陪他好好喝过。威哥也是,第一次来,怎么着我也要给面子。还有这些个帅哥,今天谢谢你们来捧场,记得,以后常来哦。”说着,又面朝大汉:“姚哥,刚威哥的酒已经喝了,这回就从你开始。”说罢,又是一口干下。喝完,又把杯口朝下,看沥不出水,这又心满意足的傻笑起来。
  男人们继续叫好,另一个男人赶忙给严晓娉添了更多的酒。
  “够了够了!”明子说着,却被严晓娉一把推开:“来,这位帅哥怎么称呼。哦,陈刚,叫你陈哥是吧?那陈哥,记得常来哦,这杯敬你!”严晓娉说着,又笑眯眯地举起酒杯,咕噜咕噜地喝了一大口,呆了一会儿,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又哗一声全给吐了出来。吐得厉害,就跟被撞的消防栓似得,酒水连着唾沫星子四处喷洒,从头到脚喷了陈刚一身。
  陈刚躲不过,眨眼的功夫就被喷成了落汤鸡。憋不住气,骂了一声我操。严晓娉却迷迷糊糊晃荡了两圈,扑通一声,扑倒在酒桌上,又连着酒桌、连着酒桌上的瓶瓶罐罐全部翻滚在地。
  桌旁的男人们都吓了一跳,骂骂咧咧地说着什么。
  严晓娉捂着脑袋从地上爬起,颤颤巍巍地又跌了一跤。在地上翻了个身,眯着眼,傻里吧唧地笑着。
  “不能喝酒就别喝,逞什么能耐!”大汉们还没搞清楚状况,金胖子慌慌张张地赶来,招呼了大奶和Coco扶起迷迷糊糊、疯疯癫癫的严晓娉,一边骂着,一边又不停地向大汉们道歉。这又赔了半打酒。
  “比上次好点,这会儿是两杯半!”明子也跟着补充了一句。似乎在暗示大汉们: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这短短的十来米路,严晓娉也算是把撒泼打滚的把戏演绝了。一边被大奶拽着往前走,一边扭过身,又死死拽着老姚的衣领往前拖。这一拖,倒还把人的衣服给撕裂了。刺啦一声,衬衣就像是剥香蕉皮似的掉了大块,露出滚圆的啤酒肚。
  本来想挣个面子,到这会儿就跟被人活活扒了皮似的颜面扫地。
  阿Bei从大奶和Coco的手里接过严晓娉,又听金胖子说:让她把严晓娉先送回家去。怀里的严晓娉眯着眼,冲着阿Bei呵呵地傻笑着,似笑非笑,似醉非醉。不见安分,一会儿晃这一会儿晃那,一边走,一边又抽出胳膊跟正乱作一团的大汉们打招呼。
  阿Bei拉过严晓娉的胳膊,努力地支撑着那东倒西歪的身体。直到出了门,这才低下头,轻轻耳语:“够了啊。”
  严晓娉愣了一下,依然是摇摇晃晃地扭摆着四肢:“不够不够,我还没喝够呢!”身子一歪,一脚踩空了台阶,哐当一声摔在地上:“啊!”
  事情发生得突然,阿Bei想拉住她,却为时已晚。忙迈下两个台阶,一手拉过严晓娉的胳膊,一手扶着严晓娉的后背:“这回够了不?”
  严晓娉撅了撅嘴,丢了一个白眼。刚等阿Bei拉起她,又哎呀哎呀地叫着:“疼!”
  “哪里疼?”
  “脚疼。”
  阿Bei蹲下身,小心地拧过严晓娉右脚脚腕。看不出什么大碍,又拿手指头摁了两下。
  “疼!”
  “真的疼?”
  “恩!”
  “是脱臼了吗?”
  严晓娉摇了摇头:“不是脱臼的感觉,是韧带疼,跟上次跳楼后的感觉一样。”
  “那我们去医院?”
  “应该没事,休息下就好了。”
  阿Bei想了想,背过身,又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上来吧。”
  十来点钟,河滨一带最是喧嚣,路上都是来来往往去夜店喝酒寻欢的青年男女。再拐个弯,进入街后的小巷,四周顿然安静,宛若是进入了另一个迥异的平行时空。巷子里没什么人,只有电线杆上的黄炽灯忽明忽暗地闪着,连同地上的黑影,忽隐忽现,忽长忽短。穿过这片区的小巷,就是阿Bei窗外的梧桐街。
  严晓娉圈住阿Bei的肩膀,下巴就支在她的脖子根处,听阿Bei渐渐低沉的呼吸,摸了摸额头,也没有汗珠。想想,自12岁后,便再没人背过他。即便是在12岁前,疲于生计的父母也很少照顾她。整一个童年,或许跟隔壁家的黑人老太太更亲近。
  最深的记忆莫过于6岁的春节,唐人街上扎了些花灯,还有些奇奇怪怪的□□队伍。爸爸把严晓娉架在脖子上看舞龙舞狮。第一次接触中国的传统文化,严晓娉既兴奋又不解,到后面也不知不觉地睡了。眯了一会儿,醒的时候正伏在爸爸的背上,那种温暖踏实的感觉让她铭记于心,明明醒了,却也还是微闭着眼,佯装熟睡。
  “其实我后面装醉,就是为了让你背我。”
  “恩,那你如愿了。”
  “那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装醉?”
  “你不是说了吗,为了让我背你。”
  “那是后面的事,我是说前面。”
  “为什么?”
  “为了给那些人一个教训啊,以后少打我主意。”
  “哦,那为什么不让人打你主意?”
  “因为我是有老公的人。我老公不喜欢我跟别的男人喝酒,不喜欢我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
  听这话,阿Bei浅浅地笑着。又抖了下背,把背上的严晓娉往上提了些。对于严晓娉装醉的前因后果她都了然于心,明知故问,只也为了满足严晓娉小小的骄傲。
  对此,严晓娉也明显感觉到了阿Bei的心满意足,也心满意足地侧过头,依偎在阿Bei的肩上。陶醉于这一刻的温馨,严晓娉眯了一会儿,又微微睁开眼,静静地看着这光影斑驳的大街。十米开外的梧桐树下隐隐约约有个模糊的身影,大半个身子都被树干挡住,只露出诡异难辨的半张脸。脸上都是树冠的阴影,看不清,可严晓娉还是能清晰感受到那样尖锐的目光。
  打了个冷战,想想,或许只是陌生人在树下打着电话。没事的。                    
作者有话要说:  

  ☆、心烦气躁

  已经是五月中旬,距离约定的时间只剩下了半个月。算好的,每天六七千字,三月正好完成一百余万字的翻译量。可计划赶不上变化,总会有七七八八的问题冒出来。或是昨天宿舍里突然断了电,或是今天学校给安排了不得不去的讲座,或是明天还要应对一场考试。于是乎,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严晓娉还有二十万字亟待翻译。
  每天的工作量翻倍,心情也是越发地浮躁。仅仅是舍友们围着丫丫的电脑看了场电影,那电影中断断续续传来的打斗声便已经让严晓娉心烦气躁。
  重重地砸了下鼠标,严晓娉用这样的方式表示不满。可事实上,舍友们已经把音量调到了最小,甚至严晓娉自个儿也有戴耳机。可心不能静,再微弱的声音也能振聋发聩。
  这样的情况不是第一次。起初的时候,严晓娉要是心烦,要是写不下去了,往往是关了电脑搬了椅子和她们一道看。可今时非比往日,严晓娉再也没有了任何的闲暇时间。
  对于严晓娉的苦恼,舍友们多半是能理解的。尽管这份理解已经达到了顶峰,可能忍则忍。也不知道是谁说了句“没意思”,丫丫关了电脑,跟着,小麦和胖妞也都搬了椅子坐回到自己位置。
  还只是九点半,宿舍出奇的安静。再没人看电影,甚至连个说话聊天的人都没有。丫丫去上厕所,小麦在阳台洗脸。胖妞开了衣柜整理着衣物。柜子里放着几个塑料袋,翻动的时候总会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声音很轻,即便是仔细听也未必能听见。可严晓娉就像是长了顺风耳般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些微乎其微地声响。
  严晓娉皱了皱眉头,取下耳机,揉了两粒卫生纸塞进耳朵里。等重新戴上耳机,似乎,那悉悉索索的声音果然小了很多。
  隔了一会儿,厕所和水槽都传来了哗哗的流水声。厕所门被吱呀一声打开,另一边又传来了喀嚓喀嚓的刷牙声。便连那塑料袋的声响也更大了,悉悉索索,悉悉索索。
  心里乱作了一团,看屏幕上的每一个字,一笔一划,就跟个雷雨天前的蚂蚁似的,密密麻麻从四处汇在一块,排成曲曲折折一条黑线,然后从这头迅速地移动到那头,又从那头迅速地移到这头。脑子闷的一声,就跟炸了似的。蚂蚁们四散开来,就跟上了热锅一样,在屏幕上疯跑着。
  小麦用牙刷搅动水杯,水流撞击杯壁,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丫丫从她身后走过,拖鞋拍着地砖啪啪地响;胖妞的塑料袋依旧是悉悉索索,悉悉索索。
  “啊!”严晓娉大叫了一声,双手紧紧捂着耳朵。
  四周瞬间安静,时间停顿,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魔法般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仅五秒后,更大的喧嚣如狂风暴雨般袭来。
  小麦甩手砸了水杯,指着严晓娉大骂起来:宿舍就是宿舍,宿舍门口又没有贴着一个静字。你要安静,你去图书馆好了。你在宿舍里呆着算几个意思,非逼着我们也别说话,别洗衣服,别看电影。敢情这宿舍就是你一个人的吧?
  小麦还在喋喋不休地骂着,胖妞怯生生地拉了拉她的胳膊,丫丫则安静坐在一旁,歪着身子静静地看着宿舍里的一举一动。
  她倒也想去图书馆里翻译小说,可谁不知道这个学校的图书馆是最阴森恐怖的。即便是明媚的阳光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洒下,也总让人背脊发凉。白天如此,夜里更是不得说。
  严晓娉没有说任何的话,噙着泪,又啪一声合上笔记本。收了包,转身离开。心里正烦,不管有错没错,她都不愿意去承认这个错。她重重地拉了门,又重重地摔了门。楼道里过路的三两个女孩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大跳,纷纷侧目,看严晓娉闷着头迅速地从她们身旁走过。
  赶了趟公交,末班车,车上没什么人,路上也没什么车。严晓娉把窗户推开,任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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