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杯南茶里已经被人选走了一杯，菱悦面色更加紧张，却依旧犹豫不决，下不定决心。倒是明月更有魄力，她显然也不太懂品茶，却随意选了一杯，指着它道：“我选这一杯。”
看到明月的选择，黄妈妈微微一愣，敛了笑意道：“明月也通过了。”
虽然是乱选的，但是听到自己选对了的时候，明月不由松了口气，挑衅似得瞪了苏伊一眼。
如此一来，剩下的人只有苏伊，菱悦和月牙儿三人了。怕月牙儿选错，苏伊没有再待在原地，而是走到那些茶杯前，一杯杯地闻过去。
等到三杯茶都闻过之后，苏伊深深地凝视了月牙儿一眼，带着一丝苍凉的笑意。正在月牙儿不解之时，苏伊已然拿起了一杯茶，转身对黄妈妈说道：“我选……”
“我选这一杯！”苏伊还没把话讲完，站在她旁边的菱悦已经抢过了她手里的茶杯，早一步对着黄妈妈说道。
黄妈妈看了苏伊一眼，又将目光停留在菱悦手里的那个茶杯，意味不明道：“你确定？”
菱悦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得意洋洋道：“我确定，我就选这一杯。”
“好吧，既然是你先说的，那这杯茶就归你。”黄妈妈嘴角勾起一抹讥笑，沉吟半晌才接着道：“今日的比试结束了，除了菱悦选了北茶，其他人都顺利过关。”
听到自己选错了，菱悦手一抖，手里的茶盏掉到了地上，瞬间支离破碎。她望着黄妈妈，难以置信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是错的？”说着，她将目光转到了苏伊身上，疯了一般大叫道：“是你害我，是你故意诱导我的！”
见菱悦如此无理取闹，黄妈妈面色不豫，朝着莫安吩咐道：“把人关到偏房去，千万别伤着了，晚上我还要卖个好价钱。”
“妈妈救我……妈妈救我……是苏伊故意陷害我的……”菱悦不甘心就这样被卖给一个身份低微的嫖客，被人拉下去的时候还在拼命地挣扎。
“怪就怪你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管是不是她故意害你的，既然大家都是小人，就谁也别怨谁。”黄妈妈冷冷一笑，长袖一挥，命人将菱悦带了下去。
随后她又目光一凛，对着苏伊冷冷警告道：“要是再故意输，你想保护的人包括你自己，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苏伊垂眸，耳畔似乎还回荡着菱悦尖锐的叫声，面色木然，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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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年少缠头
随着人数越来越少，黄妈妈对剩下的人的看管也没那么严格了。只要她们不出这惊鸿阁，可以任由她们在惊鸿阁里走来走去。
到了晚上，下人们按时将晚餐送到了苏伊的房间。苏伊蜷缩在床头，只是随意应付了一句，让人把饭菜放下就好了。送饭的下人听命将晚餐放在了桌上，顺带取走了桌上已经冷掉的午餐。不吃不喝，这样的事在惊鸿阁里时常发生，下人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只听得‘嘎吱’一声，房门被合上的声音。屋内回归寂静之后，远处大堂的歌舞升平在这里听来愈加热闹。耳畔缠绕的莺歌燕舞之声，让苏伊原本平静的心情忽然烦躁起来，。
既然房内呆不住了，苏伊所幸起身去外边透透气。刚出房门，一阵喝彩之声就从前面传来，今夜的惊鸿阁似乎格外热闹。脑中灵光一闪，苏伊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这些掌声从何而来。今夜，是菱悦第一次登台的日子。
勾栏里都有不成文的规矩，长相秀美的姑娘初次登台，都是要叫卖第一夜的。也就是谁出的价钱高，谁就可以成为这个姑娘第一个男人。当然，最后卖出的价格越高，这个姑娘以后在这里的地位也就越高。不过就算是天价又能如何？还不是被人蹂躏，随意揉捏的玩物，谁也不比谁高贵到哪里去。
今早苏伊选择那杯茶，其实是故意为之。她出身名门望族，自幼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受到了良好的教养和熏陶，怎么可能会连最简单的分辨南北茶都不会。黄妈妈说得没错，苏伊是为了保护月牙儿，才故意拿走了那杯北茶。可是她没想到，菱悦会抢走那杯茶。
成也萧何败萧何，估计是昨日她的表现让菱悦以为她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女人，所以才会以为她选的一定是杯南茶。天意弄人，谁曾想会事与愿违呢？
前厅的喝彩声越来越清楚，苏伊不知道为什么，竟鬼使神差般朝着前厅走去。刚到了前厅的偏门，苏伊便看见大厅里被人围的水泄不通。高高的秀台上，妆容精致的菱悦坐在红木椅上。
似乎是已经认命了，此刻的菱悦没有了下午的剑拔弩张，满身的戾气已经化成了绕指柔。眼波流转，顾盼生辉，虽然还显生涩，但是一颦一笑间已经开始有了风情，惹得台下的男人们为之疯狂。
她从未见过这样美的菱悦，可是菱悦的笑容越是灿烂，苏伊就越觉得刺眼。欢客们不过逢场作戏，博得一乐而已，谁会在意台上女子满脸笑意下滴血的心。
为了一笔为数不多的钱，就要让一个女人丧失自己的尊严。苏伊忽然觉得这满屋子的男人都是此人的野兽，又有哪个懂得什么叫做真心实意。
菱悦的叫价已经到了五两黄金，这似乎已经是一个不错的价格了。台上的黄妈妈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的哄抬价格。苏伊再不忍心看下去，便准备转身离开。
不过她刚一动，就被人拦住了。身着白衣的了了不知道在何时站到了她的身后，视线擦过苏伊的脸颊望向了台上，了然道：“不忍心看吗？可是为什么不看呢？这不就是之后我们要面对的吗？”
对于这个了了，苏伊总觉得她和别的姑娘不一样。月牙儿告诉过她，她们都是向黄妈妈妥协的人，可是了了怎么看都不是这么没骨气的人。
见苏伊一直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了了抬眸，长长的睫毛扑动了一下，依旧淡淡道：“你在愧疚？其实大可不必如此。早一日晚一日又有什么差别，只不过是从五金提到了十金罢了。终究已经是欢场女子，这是一辈子都摆脱不了的烙印。”
“你好像一点都不害怕？”这是了了第一次跟苏伊讲这么多的话，看着这样超凡脱俗的女子沦落风尘，苏伊心里有说不出的可惜。
“如果注定躲不过，害怕又有什么用呢？再说了，我不怕当妓女，我只怕那个人看不到我当妓女的模样。”了了目光依然朝着前方大大厅，可是苏伊却觉得她的目光已经穿过了大厅，到了一个很远的地方。
虽然很好奇‘那个人’是谁，但是苏伊没有多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那不是自己该过问的。
菱悦的叫价已经到了六金，或许已经是极限了，黄妈妈没有再鼓动大家加价，而是将菱悦推到了一个满面油光的员外怀里。那员外少说已经过了半百，大半的头发花白，笑起来的时候满脸褶子。菱悦明明很害怕，可是脸上依旧挂着笑，在众人的哄笑声中随着那员外进了一间厢房。
那扇房门之后发生的事情，苏伊不敢想象。她的呼吸忽然有点不顺，再转过头的时候，身后的了了已经不见了。她就像是一只鬼魅，来去无声。或许早在被‘那个人’抛弃的时候，她就已经是一具空壳了，行尸走肉般活在这个世上。
“你在看什么？”黄妈妈的声音突然在苏伊背后响起，吓了苏伊一大跳。
她不由得想，这惊鸿阁里活着的人难道都是鬼，怎么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屋里太闷，我只是出来随便走走。”
“随便走走？”黄妈妈挑眉，反问道：“怕不止是随便走走吧？”
被人看穿了心思，苏伊也不再掩饰什么，大方道：“我来看看自己将来的下场不可以吗？”
停了苏伊的话，黄妈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摇头叹道：“你跟她们和我都不一样，你比我们幸运的多，惊鸿阁不是你的归宿，你大可不必如此紧张。”
苏伊不明白，身处这种地方，自己的‘幸运‘从何而来：“黄妈妈是觉得，我可以卖个比菱悦她们都高的价格吗？”
“当然，而且不仅仅高出一点。不久的将来，你会成为这惊鸿阁里身价最高的姑娘。”黄妈妈两眼放光，眼里有苏伊看不懂的意味。
看得出黄妈妈似乎不是在说疯话，可是苏伊更加糊涂了：“黄妈妈倒是对苏伊很有自信，连苏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值钱。”
忽略掉苏伊话里的讥讽，黄妈妈高兴道：“记得救你出惊鸿阁的洛公子吗？他是江南首富洛家的当家人。在你回来的第二天，他就派人出了一万金要帮你赎身。不过，我没答应，因为你值得一个更高的价钱……”
“江南洛家……”苏伊喃喃自语，她没有想到，自己偶然遇上的，竟然是洛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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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尽弃前嫌
目睹菱悦被人买走*之后，苏伊回到了自己房间。以前她只是翻来覆去睡不着，今夜这床却像是长了虫子，咬得她浑身难受。最后她侧躺着朝里，强迫自己忘掉这几日发生的一切。她不明白，自己下江南只是为了找到长生。如今长生没有找到，却平白无故害了这么多人。
夜色迷蒙，到了后半夜，苏伊终于渐渐有了睡意。正在半睡半醒之间，苏伊忽然听到了几不可闻的脚步声。不过她太累了，出了柴房这两日，她夜夜都醒到了天亮。对于这莫名出现的脚步声，她也只以为是自己出现的幻听。
微张的双眼又重新阖上，苏伊正要沉沉地睡去，忽听到门口月牙儿惊吓的声音：“苏伊，小心！”
睡意朦胧的苏伊霎时清醒，立即张开眼翻过身，却见明月正手持一把匕首准备向她刺去。电光火石之间，苏伊立马翻身，躲过了明月这一刀。
只可惜苏伊此时是瓮中之鳖，被明月堵在床上，插翅难逃。见苏伊躲了过去，明月立即又举起了匕首，再一次向苏伊刺去。
此时苏伊无路可逃，只能硬生生看着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朝自己刺过来。在那把匕首离苏伊只有分毫的时候，明月整个人被赶来的月牙儿奋力推开。
推开了明月，月牙儿立即扶起来苏伊，关心道：“苏伊，你没事吧？”
刚刚受到了惊吓，苏伊木然的摇头，颤声道：“我没事，多亏你及时赶到。”
看到苏伊安然无恙，月牙儿终于松了口气，微笑道：“你没事就好，刚才吓死我了。”
床上的两人正在庆幸躲过一劫，被推倒在地的明月却已经站了起来，捡起了落在一旁的匕首，面目狰狞地大喊道：“受死吧！”说话间，明月举着匕首又刺向了苏伊。
苏伊见大事不好，随手抓起了床上的枕头用力地丢向了明月。明月下意识地用手去挡，苏伊抓准时间，从床上一跃而起手一拍，将明月手上的匕首挥到了地上。月牙儿也从床上下来，趁机捡走了地上的匕首。
知道自己今夜是杀不了苏伊了，摔在地上的明月仰起头，带着恨意的目光狠狠地瞪着苏伊，咬牙切齿道：“像你这种心肠恶毒的女人，为什么还能安然活在这世上？”
“我……不是故意的……”苏伊张嘴了半天，只能吐出这样一句无力的解释。
在宫里的时候，心肠恶毒从来都是她形容别人的。如今她也成了别人口中心肠恶毒的女人，这世间的事从来荒唐。
“不是故意的？”听到苏伊这样的解释，明月不住冷笑，含着泪道：“你的一句‘不是故意的’，毁掉的却是我妹妹的脸。我们姐妹俩从小无父无母，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够一起好好的活下去。可是你一杯茶，就让我们姐妹分离。我恨你，我恨你……”
“对不起……”这种时候，苏伊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只好面色苍白的道歉道。
虽然确实是苏伊毁了若兰的脸，让她们姐妹分离，可是见明月这样咄咄逼人，月牙儿还是忍不住为苏伊说话道：“你这疯女人，还要发疯到几时？苏伊都说她不是故意的了，即便她做错了，你也不该半夜来刺杀她。”
自己的亲妹妹被人毁了容，月牙儿还帮着那元凶说话，明月连带着月牙儿一齐恨上了。她从地上爬起来，朝着月牙儿目露凶光道：“我不来杀她，难不成就这样让她逍遥法外？你说她罪不至死，那我的妹妹呢？她从来胆小，离了我连觉都不敢一个人睡。如今她毁了容貌，还被卖给了一个素未谋面的瘸子。你告诉我，她到底该不该死？”
明月的厉声质问，每一句都像是一把利剑刺进了苏伊心里。月牙儿还想帮她辩驳，苏伊却拉着她，目光凄楚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月牙儿，你让她骂吧，是我做错了，我无话可说。”
“苏伊！”月牙儿心下难受，只能大声唤了苏伊一句。
“你别以为你假惺惺地认错，低声下气地说几句道歉的话，我就会原谅你。苏伊，这一生一世，我明月都会恨你入骨。若兰是我在世上最亲最爱的人，我诅咒你，无论你这一辈子喜欢什么人，到最后你都会失去。”明月满脸泪痕的望着苏伊，带着恨意低吼道。话音刚落，她再也不看苏伊一眼，扭头离开了。
听到了明月的诅咒，苏伊身子一软，差点倒下去。月牙儿眼疾手快，立马扶住了苏伊，安慰道：“苏伊，你别理那个疯女人，她简直不可理喻。”
一行清泪滑过苏伊的眼角，她目光空洞地望着前方，倚着月牙儿呐呐道：“明月不是疯女人，她在清醒不过了。因为我曾经也向她一样，诅咒过一个人永生不得所爱，而那个人却是我最爱的人。”
“苏伊，你没事吧？”见苏伊神情凄然，身子微微颤抖，月牙儿担忧地问道。
苏伊紧紧抓着月牙儿的手，流着泪拼命解释道：“月牙儿我真的不是故意毁了若兰的，那壶水我用手碰过，根本就不烫。是黄妈妈在水里动了手脚，若兰的脸才会毁掉的。还有昨天的事情，那杯北茶是我故意选的，我只是想赎罪，我没想过菱悦会抢走那本杯茶。你信我，你相信我好不好？”
“我相信你！我一直都相信你！之前我误会了你，可是我现在想明白了。苏伊，你是我见过最善良的人，我相信你绝不会故意害人的。”见苏伊如此激动，月牙儿回握住苏伊的手，急忙回答道。
听闻此言，苏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