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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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儿- 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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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人不是大丈夫,小人只求活命!”杂役惶急哭吼。
  宝儿很无奈,“你不单单想活命,你还在为难我,因为选择救你,我就必须死,否则你怎么交差?关键我死了,你很快也会死,么我不是白死了?这都是其次,重点是我的死没能达到救你的目的,也就是说,我是很不负责地选择了救你,而我平生最鄙弃的就是不负责,所以你说说,我怎么能做一个自己都鄙弃的人?”
  杂役呆滞,却又突然哭起来,“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
  “你没有!”宝儿鄙夷道:“你若真有那些牵绊,怎会轻上贼船?就象我除了他以外,实则孑然一身,否则又怎能轻松自在地放纵任性?虽然会担心连累师门及朋友,但又残忍地认定他们能自保,所以毫无顾忌惹怒了不该惹的人,包括乖乖来这儿受训思过,都是无所牵绊的任意蛮行,所以你骗不了我,你并无老小。”
  杂役语塞,半天才吞吐道:“怡贵……她说会给小人一个更好的差位,还会给小人配一门好亲事,小人就鬼迷心窍了,可是君上点醒了小人,小人一定会被灭口的,君上若不救小人,小人立时死在这儿!”
  杂役跑去端了那碗有毒的饭,作势要吃,宝儿翻白眼,“你都敢死了,还怕什么死?再说一个男人以死要挟很难看好不好?而且我只说我救不了你,天下比我聪明的没有了,但是比我厉害的到处都是,从这儿出去,你闭着眼睛瞎走乱逛都能碰到救你的人,比如当朝丞相,或者大理寺卿顾大人,不然就翰林院李编修也能救你,总之这些都是厉害的人!”
  “小人哪有资格跟他们说话?就是见到了也得远远避着……”
  “你不会拦轿喊冤?”宝儿笑咪咪招手,“你过来我教你,这个很简单的,关键是声音和表情,你要喊得声嘶力竭,表情要苦大仇深,再配上撞刀口一样的动作,一头扎到轿子边,不管碰到什么都死抱着不放,就算被人踢断肋骨、打破脑袋,你也要坚持不喊痛,只喊冤,大人们一定会被你杀猪一般的嚎叫打动,然后会给你机会诉说冤情,这儿要给你一个提示,千万不能在他们上朝的路上喊冤,那是找死,明白了吗?”
  杂役又傻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好像被人耍了,但又不十分确定,因为耍他的人一脸天真诚恳,不过眼里总有那么股子笑意……不对,是被耍了!
  杂役嗖地变了脸,端过饭菜凑到宝儿嘴边,“君上还是吃了这饭吧!或许这样就能救了小人也说不定!”
  宝儿嗯嗯点头,“这就对了嘛!我先前就教你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人不能脚踏两条船,即使选了一条驶向忘川的船,也要义无反顾坐到底,实在后悔了就用侥幸心安慰自己,现在你就做得很好啊!知道会被灭口,但又上不了我的船,所以逼我吃有毒的饭,也许我死了,你能侥幸不被灭口呢?想法是不错,但你提前老年性健忘,不跟你说了吗?我百毒不侵!”
  “试了才知道!”杂役按住宝儿硬塞,宝儿手脚并用,奈何力气太小,幸亏杂役一只手还端着碗,占不了多少便宜,但还是把宝儿踢翻在地,宝儿顺手抄起小凳砸上去,杂役痛呼一声,丢了碗,抱头杀猪一般的叫。
  思过室在宗司后院的偏僻处,所以许久才有人闻声而来,只见送饭的杂役抱着血脑袋高呼乱叫,思过的凤麟君在一边捂嘴抓胸咳得惊天动地。
  宗法大人闻讯赶来,杂役哭诉君上嫌弃饭菜打了他,宝儿嗯嗯点头,不单今日的饭菜,连着好几日的他都嫌弃得想打人,本着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原则,他才勉强按捺下来,今天实在忍无可忍,费了半天口水才激得对方先出手,如果不是咳得停不住,他会砸一下就算了?笑话!
  宗法大人怒极,按照相关罚令,罚宝儿抄写太*祖警言篇之惜食章,不予饭食两日。
  不吃更好!那种饭菜谁稀罕?宝儿裹被上床,直到屋里清静下来,泪水才哗哗尽情流……
  天翼,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才把我关进来,我都开始有点怨你了,但我还是选择相信你,而且我会努力不死掉,总之我等你给我解释,或是你的苦衷,或是你的变心,我等你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02 章

  禁食两日是什么概念?
  对于娇生惯养的人,是酷刑;对于病人则是可有可无。
  但是对于三五日都不曾好好吃一顿的病人来说,禁食就是要命。
  宝儿猜测自己究竟会饿死还是病死,现在算是体会到管家当年的痛苦了,饿得头昏眼花、四肢乏力,从肺腑深处生起的咳嗽感都没力气咳出来,卡在喉头憋成一团灼热的火,烧得眼冒金星、两耳轰鸣,痛苦挣扎半天才憋回去,却激起更深沉的咳嗽感,不受身体力道的支配,象是肺部烧起一团火,自发喷涌,一路烧灼而出,喊不出声的痛,只有淡淡甜腥令人绝望……
  坚持不了了吧?快死了……死吗?不能死啊……天翼会伤心……会吗?
  一定会的,天翼是含情深重,却钝于情的人,福公公和全公公都说过一些天翼小时候的事,那时的天翼很羡慕有母妃的皇嗣,花园里、宴席上,各种节气集会中,皇嗣们都跟母妃一起出席,或高兴或委屈,都有分享和倾诉的人,只有天翼没有……天翼很可怜……
  但是天翼不让人可怜他,就算示弱也是一种逞强,或被别的皇子欺负,或被先帝的嫔妃们嘲弄,甚至被谣月侮辱,被人殴打,凡此种种都是天翼逞强的示弱,与其被人同情,不如被人蔑视,宁可为人所厌,也不要无论真假与否的关怀——孩子气的任性,孤绝的傲气!
  其实很可爱呢,那时的天翼!一直到现在,都还可爱着,只是真正懂他的人没几个吧?
  沈哥哥懂他,却是带了赎罪的心情,然后才是兄长对弟弟的疼护宠溺,在这样的感情驱使下去了解一个人,也许懂得很明朗,却不一定深刻。
  蝶照也是懂天翼的人,却是带了感激的心情,然后才是朝夕相伴磨腻出来的懵懂爱恋,就象盲目的信仰崇拜一般,懂或不懂都全部接受,深刻到骨子里,灵魂之路却布满了淡淡迷雾……
  我呢,既深刻又明朗地懂着天翼吗?
  不是的,我一点儿也不懂天翼,就象我没法弄懂自己,因为我们其实是同类,只是表现的差异而已!
  天翼是另一个我,我则展现了天翼内心里那个还来不及展现,就被他自己扼灭的自己——我们是彼此的另一半,是对方或丢失或割弃的魂灵,一旦重合,不可再失,再失,唯命。
  所以我不能死,否则天翼会伤心欲绝,即便他真的变了心,但是知道我死了,藏匿于内心那个真实的他就会伤心得活不下去,何况也许从来就没有变心的他呢?困于某种苦衷的他知道我死了,又该伤心成什么样?
  所以不能死,一定要活着,饥寒交迫、病痛缠身,仅仅这样就死掉的话,除了说明我的生命太过脆弱以外,只能证明我对天翼爱得不够,因为真正的爱是责任,不见得要让对方锦衣玉食,但一定不能让对方伤心流泪,所以要活着,要对天翼负责。
  不能死啊……坚持……不能死……
  心里这般告诫着,却也清楚死亡正在临近,甚至听到了死神的脚步声,还有勾魂使者的声声召唤,“宝儿!宝儿!”
  不能答应,应了就会被勾魂,为了确保周全,即使还有一点睁开眼睛的力气,也绝不睁眼,否则勾魂使者会说你看过他的面目了,然后杀你灭口!
  “宝儿你怎么样?别吓哥哥好吗?”
  少套近乎!我哪来的哥……咦?好像是有那么几个,师兄们也算哥哥啊,一夜成才的丞相也是哥哥,还有最贴心的守义哥啊!
  “哥哥知道你醒着的,快点睁开眼睛,随便咳点血出来就想装死吗?”
  “谁装死了?”宝儿闭眼嘟咙,声音虽有气无力,但是饱含委屈,“我又饿又病,但我不能死,你不要勾我的魂……”
  “没人出钱委托,我勾你魂干吗?”
  “阎王没给你俸禄?”
  “我是黑白无常还是牛头马面?就算不肯睁眼看我,也应该从声音辨识出我是谁!”
  “声音是修哥哥的,但是不敢睁眼,即使你变成修哥哥的样子,我也不敢看,因为这是你的迷魂大法……”
  “迷你的魂我又没进账,快点睁开眼睛让我看看,盟主说你的眼睛受过激创,容易被病症入侵,我得确认你这场病没连累你的眼睛受损。”
  “真的假的?”宝儿还是不敢睁眼,试探性伸手抚认。
  单修握了宝儿的手按在自己脸上,“你果然有过瞎子的经历,其实你一直都是瞎的,早说了皇帝不值得你爱,如今悔悟了吧?”
  “不悔。”宝儿微微笑,慢慢睁开眼睛,手依然在单修脸上,不是确认对方的真假,而是太过激动的难以置信。
  “修哥哥怎么会来呢?”
  “我为什么不会来?”
  “你当初叫我临死时才放烟花,你会来给我收尸啊!难道我已经死了?可是我都没放烟花哎!”
  “我来看你落难的丑态,不可以吗?”
  “丑吗?”
  “丑死了!”单修把宝儿的手放进被里,嫌恶般皱眉,“这是什么鬼地方?阴曹地府都比这儿舒适,我还是带你走吧!”
  “不走!”宝儿急得又喘又咳,单修翻着白眼温柔拍抚,等宝儿平复之后摸出一颗药丸,也不奢望这屋里会有热水了,哄孩子般让宝儿半卧在自己怀里,“乖,胡乱嚼了咽下去,这药有些苦,等会儿哥哥给你弄好吃的来!”
  宝儿笑眯眯点头,“我不怕苦,只是我乖乖吃了药,修哥哥不要硬把我带走,好吗?”
  “我疯了才会从棱州跑来抢这笔单子!”单修发了一句莫名其妙的牢骚,宝儿却异常灵醒,两眼放光,道:“是天翼请暗盟的人来保护我,对吗?”
  “吃药吧!”单修避而不答,面色虽冷,却很温柔地把药放进宝儿嘴里,宝儿皱眉嚼药,单修也皱眉,宝儿苦了小脸咽药,单修跟着做了一个吞咽动作,随即自责般啧叹,“我带了你爱吃的蜜饯呢!”
  宝儿急忙张嘴,蜜饯入口,一直甜到心里,“是域外进贡的仙枣,更是天翼请你带给我的,对吧?”
  “不是请,是求。”单修挑眉冷笑,“要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我必定叫他跪着求我!”
  “嗯嗯!他会的,但我不准,不管是跪求好人,还是从坏人的胯下忍辱而过,我都不准他再那样做,当年为了沈哥哥不被裕王欺辱,天翼忍受了裕王的胯下之辱,全公公跟我讲起来的时候,我恨不能刨出裕王的尸骨来捣得粉粉碎!”
  宝儿说得激动,引起又一阵咳,单修又疼又气地轻轻拍抚,将宝儿放回枕上,“乖乖躺着,我很快回来!”
  宝儿闭眼点头,唇角高高扬起,心里的甜蜜掩盖了热烧的病痛,天翼没变心呢,虽然不清楚事变的缘故,但是不求甚解的幸福没有罪过。
  单修很快回来了,搬家似的抬了好些东西进来,宝儿没神气追问,也似乎没必要管太多,因为帮忙搬东西的人都是宗司处的杂役打扮,可见修哥哥不是偷偷摸进来,而是光明正大,甚至颐指气使地进了宗司处。
  两天后,宝儿的病稍好了些,这才有精神托出心中的疑惑。
  “宗法大人说祖宗法令严明,别说许人探望送物,就是自己出钱都不可添补用品,可是修哥哥非但能进来,还指使这儿的杂役做事,把这儿布置得舒适又安逸,怎么做到的啊?”
  “很简单,绑架宗法大人的宝贝孙子就行了。”
  “啊?”宝儿呆滞,慢慢苦了脸,“你……你怎么……这是坏人才做的事,那个孙子……我是说,他该多害怕,现在有没有放回来?”
  “你好生养病就行,真想过问暗盟的生意问题,也等你跟盟主结拜后再说。”
  “可是你触犯刑法了!”
  “我只受暗盟的法令约束。”
  “但你也是大凤子民,也在国法约束内!”
  “我受怎样的法令约束由我选择,你再哆嗦,小心我接受凤麟君侍卫队长的委托,把你绑回他身边!”
  宝儿傻眼,然后眨眼,最后笑眯了眼,“守义哥真好!我就猜到他会托请暗盟救我,因为我跟他说过我跟暗盟有交情……”
  “暗盟不讲交情,有钱好办事!”
  “才不是!”宝儿笑嘻嘻拉了单修的手,“你从棱州赶来不就是知道我出事了吗?如果不讲情义,你何必跑来京城抢同伴的生意?虽然这笔进账都归暗盟,但你还是越界抢单了,不是吗?”
  “药凉了,你喝是不喝?”单修冷着脸,耳根却微微红。
  宝儿嘿嘿笑,乖乖喝了单修给他熬的药,虽然很苦,但是见效奇快,而且是单修亲自把脉开方,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身体验,宝儿哪里知道单修除了武功好,还医术高明?
  “二皇子也是咳疾,连太医都瞧不断根,修哥哥抽空潜进宫去,也替他瞧瞧,好吗?”
  “目前没空,做完你这笔单子,二皇子那笔有二百金的话,我会在心情愉快的时候考虑一下。”
  “二百金没问题,可是你要怎样才会心情愉快?”
  “不知道,我喜怒不定、性格恶劣、制下严酷、手段残忍……”
  “我错了!”宝儿半卧起来,抱住单修的腰,“修哥哥原谅我!而且我只跟守义哥那样说过,所以别人不知道你那些事……我是说,都是我的偏激谬误,在单家庄吃烤鱼时你不分我,那么小气的样子,却转眼就警示我跟盟主结拜的意义,分明是为我好,但是前后表象有些矛盾,所以我才会乱说你性格恶劣什么的,至于别的谬误,那是因为你在眨眼间就砍了下属的手……”
  “不用解释了,童言无忌。”
  “可是你好像生气了呀!”
  “现在不了,你乖乖睡觉就行。”
  “可是我还有别的事想问你。”
  “皇帝不是皇家血脉,宁氏握有铁实证据,另有一二藩王隐约知情,皇帝并非留恋帝位而曲意行事,若无凤麟君,皇帝或死或强行,无所顾忌!你想问的,我答了,现在睡觉!”
  怎么可能睡得着?天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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